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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神奇的经历,读者可以在我出生以后的章节中尽情地分享着,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危险,只要读者自己保持头脑清醒别被我绕到阴沟里去即可。然而当时的我则很危险,因为我很有可能由于找不到自我,而被送到精神病院去。在这方面,最理解我的就是我妈妈白雅芬了,她在我的前世仍然是我的母亲,她是一位皇后,在我的下一辈子,她还将是我的母亲,她会为我而死。 我将用很多的笔墨来描写我的前世情人,虽然我们最终没有结为伉俪,但是我们的爱却穿越了时空,摆脱了一切的束缚,哪怕是阴阳界的限制,于我们也不起任何的作用。这就是爱的力量,阎王也无可奈何! 爱存在于任何时空当中,它能够化解一切的恨,只有爱才是最美好的情感,无论对“人”还是对“鬼”,都是这样。 001怀孕  001怀孕 “我又有了。”雅芬一脸无奈地瞧着忠国。 “又有了?”忠国显然很意外。心想:老婆真辛苦,这两年没干别的,光生孩子了。 雅芬如今28岁,已经生育了两个孩子,老大3岁,老二1岁,这不,老三又要来了。在60年代,不限制生孩子,家里有三四个孩子的是常事。前两个都是秃小子,雅芬心里很想要个闺女呢! 可是转念一想,总生孩子也不行呀,政治上也要要求进步啊。这不又要“支左”了,(“支左”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意思是“支持左派”),可是自己还不是党员呢。 哎,一想到自己的身世,雅芬不由得又伤感起来,这一直以来就是雅芬的一块心病。丈夫是根红苗正的培养对象,而且在政府的机要部门工作,前途无量。而自己则背了个地主家庭出身的政治包袱,直到现在还在党的大门外溜达,拖了丈夫拖的后腿。在那个年代,就是这样政治挂帅的。 “忠国,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我想去“支左”,我想入党。。。”雅芬狠了狠心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个闺女吗?万一这回就是个闺女呢?”忠国不忍地说。 “可是错过了这次“支左”,下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要入党,这可是个机会啊。”雅芬说着说着,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么多年,雅芬在工作上吃苦耐劳,从不挑肥拣瘦。她是一名医生,无论什么时候,就算是在夜里,也是随叫随到,从不推诿。这一方面是神圣的医德使然,另一方面则是她盼望着早一点入党,希望与自己的丈夫一同成为党内一分子,所以才这样严格要求自己的。她不想在政治上太过落后于自己的丈夫。然而,她的这个愿望却是那么的难以实现。无论她表现得多么积极,每一次发展党员,都没有她的份,只因为她的出身不好。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那好吧,咱们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也够了。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忠国对于自己的娇妻,那真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他如此地宠爱着雅芬,不仅是因为雅芬的美貌和贤淑,更是因为雅芬的才学和上进。在知识的领域里,忠国所受的教育比起雅芬来,真可谓是小学生跟大学生相比,把个忠国羡慕得不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雅芬能有现在这样的文化和技术,还真多亏了她那地主老爸和地主老妈呢,是他们花钱把雅芬送到国外去学习西医的。 次日,忠国陪着雅芬来到了雅芬所在的协和医院。在那个年代,做人流手术可不像现在这样的随便,几分钟做完,立马走人。那时的人流手术被视为一个很正规的手术,是要提前住院的,而且要经过一系列的术前检查方可进入手术室。 忠国是请了假来护送雅芬的,他单位里事情多,忠国大小是个部门负责人,许多事情还要仰仗他来做决定呢。因此他把雅芬护送到医院,交给妇产科后,就马上赶回单位去了。在工作这点上,雅芬从来都表现得很大度,对于丈夫的事业,她是百分百支持的。也正是由于这一点,忠国因为感动而更加爱雅芬了。 忠国走后,雅芬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同事们来给自己做常规检查。 此时,雅芬由于昨天夜里思想斗争太过激烈,劳神伤神,现在疲倦已极。精神一旦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002梦境  002梦境 在梦中,雅芬来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月黑冰清,凄风苦雨的场所,嗖嗖的风声夹带着刷刷的雨声,使得雅芬什么都听不清,也什么都看不清,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不知道哪块是地,哪块是潭,仿佛处处都存在着陷阱,时时都充满着危险一般。 雅芬站在那里,不知身处何处,也不知该走向哪里,真正是不知所措,举步维艰。 正在犹豫间,一个白影飘将过来,它忽忽悠悠地在雅芬的面前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盘旋着,似乎在审视着雅芬。 雅芬被这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像钉子一样地钉在了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她看着那个白影,心脏仿佛已经停止了跳动。她只有凝神屏息地等着,等着自己也不知道要发生的事情。 就这样过了好久,那个白影好像满意了似的,停下来不再转了,它落在了雅芬的面前。雅芬突然感到有一股寒气直逼自己的脑门心,寒彻心脾。然而此时她却是异常的清醒,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清醒过。 雅芬凝神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它虽然没有五官,没有形体,但是雅芬却很肯定它是一个有机的物体,它有思想,它有感觉,甚至它还有情感! 雅芬看着它飘动着的身影,似乎感到有一种凄楚感伤的意味在里面,雅芬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凭空突然骤起了一种怜悯之心,居然可怜起它来了。 雅芬本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性,她天生的悲天悯人的脾性此时大大地发挥了出来。 “你是谁?你很难过吗?”雅芬在替白影担忧着。 “我是谁?我是一位公主,也是一位尼姑。我的确很难过!”白影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飘飘的。 “你找我什么事?”雅芬不想触及它的伤心事,故意岔开了话题。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女孩,你生下她吧。”白影似在恳求着。 “可是我想入党,不能要这个孩子的。”雅芬就是在梦里,也不忘了入党的事情。 “你放心,你只管生下孩子,入党的事情我给你成就。”白影的话很肯定。 雅芬心想,又能有女孩,又能入党,两全其美,岂不是好事,妙事? “好,我生。”雅芬就这样改变了主意。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这样的信任这个白影! 白影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头和尾搅在了一起,上下晃了晃,然后,再次松开,逐渐变淡,最后竟至消失得无影无踪,烟消云散一般地没了。 说时迟,那时快,雅芬瞬间就醒过来了。她猛地睁开了双眼,刚才梦中的景象仍然历历在目。她马上环顾四周,似乎在找寻那个白影,然而哪里寻得到?雅芬回过神来,仔细体味着梦中的每一句对话。 雅芬想着想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就翻身下床,连洗漱用具都没拿,梦游似的出了病房,出了医院,就这样,她回家了。 因为雅芬的失踪,医院紧张地找了好一阵。最后虽然真相大白,雅芬却被同事们一顿“臭骂”,什么自作主张,不辞而别,想一出是一出,等等,反正雅芬如此捉弄了大家,也得让大家发泄发泄吧。 003妊娠反应  003妊娠反应 “奥。。。”随着一声压抑着的喉鸣,雅芬捂着嘴跑得飞快,趴在水池子上呕吐了起来。 “哎,都第几次了?瞧这顿饭吃的?”保姆孙嫂摇着头叹息道:“见过怀孩子反应的,可没见过这么反应的。一顿饭都吐了十次了。” 孙嫂赶忙过去拍着雅芬的后背,依然摇着头,叹着气。 这时雅芬的腹内已经是空空如也了,吃的还没有吐的多呢。雅芬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怀孩子又不是第一次,可是前两次加起来也没有这次吐的多呀,这次怎么反应如此剧烈呢? 雅芬不由得想起梦中的情景,难道跟那个白影有关系? 雅芬虽然自己心中狐疑满腹,但是这种事情却是不好乱讲的。在那个年代,鬼魂的事情说出去是会被扣上散布迷信的帽子的,如果被扣上这顶帽子,你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不说被打到十八层地狱去,至少也会脱层皮,谁敢冒这个险?因此雅芬缄口不语,甚至连对自己的丈夫都守口如瓶,因为她还不知道这是福是祸,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要不要喝点水?”忠国看到妻子难受成这样,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减轻妻子的痛苦? “不用了,我想去躺一下。”雅芬浑身一点劲都没有了,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般。 服侍雅芬上床以后,孙嫂退回到饭桌边,用眼睛看了看忠国,又撇了撇阳台,示意他到阳台去。 忠国看到孙嫂一脸的严肃劲,随即放下饭碗,迅速跟了过去。 “孙嫂,雅芬的情况不好吗?”忠国有史以来,第一次对于女人生孩子产生了惧怕心理。 “忠国,你没觉得雅芬不对劲吗?”孙嫂开门见山地说。 “不对劲?怎么了?”忠国顿时紧张起来。 “你没看到雅芬的眼神不对劲吗?”孙嫂的话让忠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孙嫂,你这是什么意思?”忠国马上警觉了起来。 “在我们老家,有一种说法,叫“鬼附身”。被鬼附身的人,眼睛是没有瞳仁的,雅芬的眼睛就没有瞳仁。你没发现?”孙嫂神乎其神地述说着。 “啊,有这种事?这不是迷信吗?我不相信。孙嫂,你可不能乱讲啊。”忠国嘴上虽这样说,可心里却在七上八下地打着鼓。 “她不吃不喝,还吐那么多,真是见鬼了。”孙嫂自言自语道。 “依我看,请个法师,做个法,驱驱她身上的阴气。”孙嫂哪里会有政治头脑呢?她压根就没有听懂忠国刚才警告的话语。 “孙嫂,你这是迷信,我们共产党员不信这个。”忠国看到孙嫂越说越离谱了,不得不正色严厉警告道。 孙嫂被忠国的严肃态度吓了一跳,她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的,但是被忠国这一严厉警告,把要说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尽管如此,孙嫂仍然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她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是什么妖孽投胎呢? 004狐疑  004狐疑 雅芬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怀孕本来是女人最开心的事情,因为母爱是女人的天性,腹中孕育着新生命,试问哪个女人不为之而动容呢?可是最近出现的一些状况,又不得不让雅芬犹豫起来。 这阵子吃什么都吐,连喝口水都反胃,雅芬心里直犯嘀咕,难道肚子里的孩子真跟那梦中的白影有关?想到这里,雅芬的眉头蹙成了一个大疙瘩,她找不到答案。 这时门开了,忠国悄悄地走了进来。 “雅芬,感觉好一点了吗?”忠国关心地问道。 雅芬见到丈夫,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忠国,我这回怎么这么难受呀?怎么跟前两次完全不一样啊!”雅芬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对于生育孩子的事情应该不陌生了,可是这次却哭了。 忠国赶忙坐到床边,握住雅芬的手,“雅芬,忍一忍,等过了这一阵,应该就会好了。”忠国知道雅芬本身就是医生,自己这句话说了等于白说。 “不对,忠国,我这绝不是一般的妊娠反应,我。。。”雅芬欲言又止,她现在还不想把那梦中的事情告诉忠国。一来雅芬深知忠国肯定不相信这种事情,说出来恐怕会引起矛盾;二来自己还没有搞清楚其中的玄机,冒然说出去恐怕会引起不良的后果,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对白影。 “好了,雅芬,你太累了,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吧。”忠国看着雅芬那憔悴的面容,不禁心疼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孙嫂的话突然又回响在耳旁,“被鬼附身的人,眼睛是没有瞳仁的,雅芬的眼睛就没有瞳仁。你没发现?”忠国的心中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他不由得将自己的脸凑近了雅芬的脸,他要亲自看个究竟。 不看还好,这一看着实令忠国吃惊不小,雅芬的眼睛里的确没有瞳仁!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果真像孙嫂说的那样,雅芬被“鬼”附身了? 忠国虽然是典型的无神论者,但是这回心里也不由得打起鼓来了。 “雅芬,你没觉得眼睛不舒服吗?”忠国小心地侧面问道。 “眼睛不舒服?奥,最近眼睛看东西总是很模糊,也许跟妊娠有关,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一阵自然会好的。”其实雅芬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变化呢?她心里的疑问又何止这一点呢?雅芬的心里像一团乱麻似的,剪不断,理还乱。她只能先搪塞了忠国再说。 “要不要到医院看看?”忠国仍然十分担心地问道。 “不用,我就是医生,我知道分寸的,需要看的时候,我自会去看的。”雅芬假装嗔怒地责怪道。 “好好,先休息为主。现在闭上眼睛睡觉。”忠国十分疼惜自己的爱妻,生怕她有丝毫的不开心,赶紧哄着她休息。 “好的,忠国,我这里没事的,你去照看孩子们吧,孙嫂一个人忙不过来的。”雅芬毕竟是母亲,在她的心目中孩子们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005白影  005白影 忠国帮雅芬掖了掖被角,脸上尽量堆出笑容,心里则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雅芬看着忠国的背影,心想: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他了,单位里忙,回到家也忙,还要为我担心,哎,真难为他了! 然而让雅芬担心的事情还多着呢。雅芬发现最近自己白天总是昏昏欲睡的,提不起精神来。相反夜里反倒精神得不得了,睁着两只眼睛,毫无一点睡意。就为这,她不得不请假在家休养,因为医生这一行业是来不得半点马虎的,尤其对于雅芬这样的外科医生而言。这对于处处要求进步的雅芬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这个孩子该不该要呢?她难道真是那个白影的托生不成?”雅芬心里有些害怕起来。 “我的生活习性怎么改变了这么多呢?我以前从来不熬夜的,怎么现在竟成了夜猫子了呢?”雅芬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想道,“如果肚子里的孩子真是白影投胎的话,那不是说明灵魂是存在的了吗?” 按理说雅芬是学西医的,对于人体接受的是西方的解剖学教育,对于佛教和道教的投胎转世一说,向来不信。可是这回亲身经历如此玄幻的事情,竟也让她对投胎转世之说另眼相看了。 “这世界果真有灵魂存在?也果真有鬼魂存在吗?”雅芬的思维定在了这个关键点上,百思不得其解,思维久了,不觉昏昏欲睡,似梦非梦地来到了一个处所。 这是一条山间小路,蜿蜒崎岖,树影婆娑。那个白影又出现了,“你是不是很难受?”白影关切地问道。 “是啊,我的妊娠反应太过强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雅芬急于想从白影那里得到答案。 “奥,是这样的,由于我的怨气太大,以至于我在投胎的时候,会很难按捺住浮幻的心境,所以扰得你也不得安生。”白影不无歉意地说道。 “我肚子里的孩子果真是你的投胎?”雅芬进一步核实着。 “是的,我想借你而生。请你成全我,我会报答你的。”白影近乎于恳求地说道。 “你为什么选我?”雅芬不解地问。 “因为你是我前世的母后。”白影的语气似乎很伤感。 “我。。。”雅芬惊讶地张大了嘴,“我是你前世的母后?” 白影前后摆了摆身形,像是在点头。然后又像上次一样,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雅芬一看,急了,用尽全身力气喊道:“等等,别走。” 这一喊,没有把白影喊住,却喊来了忠国和孙嫂。 “怎么了?雅芬?”忠国神情紧张地大声问道。 雅芬被这一切惊呆了,刚才还在梦里,现在却回到了现实,真是南柯一梦啊! “没事,刚才做了一个梦。”雅芬生怕忠国追问梦中的事情,于是赶紧岔开话题:“小刚小强呢?这会儿该上床睡觉了吧?” 忠国和孙嫂想起那两个孩子,各自嘱咐了一些安慰话:“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叫我们。”等等,然后各忙各的去了。 当房间里只剩下雅芬的时候,梦中的情景又浮上了心头。雅芬心想: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确是那个白影的托生无疑了。 006鬼影  006鬼影 忠国和孙嫂相继走出了房间,两个人都是眉头紧锁,一脸的愁云。 他们谁也不说话,然而却是“各怀鬼胎”。忠国关心的是妻子的安危,而孙嫂想的却是如何驱鬼的事。 小刚很乖,在玩着爸爸出差从上海带回来的小黑板,他拥有一整盒的彩色粉笔,画了擦,擦了画,玩得聚精会神。 小强则捧着个大奶瓶,被爸爸抱在怀里,在吸吮着橘子汁。 “孙嫂,雅芬的眼睛确实没有瞳仁。”忠国现在终于吐露了实情。 “我说是吧,她这是鬼上身了。”孙嫂故作神秘地瞪大眼睛说道。 “怎么会这样?”忠国此时竟然对无神论产生了怀疑。 “在我们乡下见得多了。”孙嫂禁不住对忠国的“无知”嗤之以鼻了。 “那怎么办呢?”忠国一时没了主意。 “我有办法。”孙嫂语气肯定,说得神气十足,不得由忠国对她忽起一种敬佩之情。 “等会儿你去看看她睡着没有?”孙嫂看到忠国一脸的诧异,得意地继续说道。 忠国此时就像个小孩子似的任人摆布了。他抱着小强悄悄地推开卧室的房门,侧耳听了听动静,很安静。就又将房门推大一点,伸进脑袋向里张望,只见雅芬双手合于腹上,一动不动,似睡着了一般。忠国赶紧退将出来,向孙嫂报告道,“睡着了。” 孙嫂立马来了精神,将手一招呼,说道:“跟我来。” 忠国不知道孙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傻傻地在后面跟着。 只见孙嫂蹑手蹑脚地钻进了房间,轻轻打开衣柜,拿出一件雅芬平时常穿的贴身衬衫,在手里抖开来,弓着身子围着雅芬的床绕将起来,边绕圈边抖衣服,嘴里还不断地嘟囔着什么。那样子虽然煞有介事,但是却很滑稽可笑。这样大约闹了好几分钟的样子,孙嫂才止住。 当两个不速之客刚刚走出房门时,忠国就忍不住压低嗓门冲着孙嫂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呀?” “嘘,”孙嫂将一根食指竖在嘴唇中央,然后拉着忠国向前快走了几步,确保安全后同样压低嗓音说道:“我们乡下都是这样的,但凡有鬼附身,就用她平时穿的贴身衣服这样来回扇一扇,那个鬼就会被熏跑了。”孙嫂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 也许孙嫂从小就有当巫婆的志向,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这下机会来了,孙嫂在抓紧时机进行实习演练呢。 忠国听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但是转念一想,雅芬身上的谜自己又确实解不开。 “那你嘴里念叨些什么呀?”忠国对于他不懂的东西还是很有好奇心的。 孙嫂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从嘴里挤出一句顺口溜:“天灵灵,地灵灵,大鬼小鬼显身形。天灵灵,地灵灵,大鬼小鬼门外请。” 忠国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这简直不就是“跳大神”吗?我的家里怎么会有这种迷信活动呀? “好了,孙嫂,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再装神弄鬼了。”忠国不得不正色道。 “啧啧。。。”孙嫂欲言又止,毕竟自己是在人家帮工的,虽然现在讲革命分工不同,但是她还是很清楚自己的地位的,于是就不再作声了。 007开天目  007开天目 话说雅芬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最近她越是到晚上,就越是睡不着,这种状况让雅芬十分的苦恼。 孙嫂导演的好戏,雅芬自始至终都“看”在眼里。她并不责怪于孙嫂和忠国联手来“整”自己,她明白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她自己的反常现象,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让她感到恐慌的并不是孙嫂的驱鬼仪式,而是她自己身上的一个不寻常的现象。她闭着双眼,也能够将外部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雅芬也曾听说过“开天目”,她想应该就是自己身上的这种状况吧。相传人的眉宇之间还有一只眼睛,只不过这只眼睛经常不用,因此用进废退,退化了。而当人用气将其穴道冲开后,这只眼睛就又能够发挥作用了,而且是在没有眼睛形状的情形下,通过另外一个途径“看”到东西的。以前自己对这种事情还半信半疑,现在她则完全相信了,因为她的的确确闭着眼睛“看”到了东西。 雅芬将自己的手举起来,放在眼前,她依然闭着眼睛,奇怪,这会儿怎么又“看”不见了?难道刚才是幻觉不成?雅芬急得晃了晃手,啊,又“看”到了,自己手的形状分明又在脑海中显现了出来。原来自己的“开天目”只对于运动中的物体有效啊。 雅芬接着又往下想:孙嫂的表演分明是在招魂或者是在驱魂,虽然样子很可笑,但是雅芬却笑不出来。雅芬觉得有责任替梦中的白影保守秘密,她打定主意,什么也不说,她相信,只要自己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实情。 雅芬决定瞒下去,她要让忠国和孙嫂觉得他们实在是神经过敏,自己好好的,没有他们想象当中的那回事,也没有什么魂灵。那件梦中的奇遇,雅芬认为要对所有人隐瞒下去,因为她觉得这种事说出来只会对白影不利。雅芬惊奇地发现,自己现在居然已经在为这个魂灵操心了,简直不可思议。 一声幼儿的哭闹声从隔壁房间传了过来,是小强的哭声。雅芬心中的母爱升腾着,虽然身体虚弱,但是也一定要去看一看的。她掀开被子,初春的寒气直逼过来,使得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暖气刚刚停,外面的气候还未见暖和,此时这青黄不接的状况很是难耐。雅芬心里担心地想:小强该不会是冻病了吧? 雅芬刚一翻身下床,突然眼前一阵发黑,紧接着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只好重又坐回到了床上。雅芬的心脏突突地跳得很厉害,只觉得心慌气短,身上毫无一点力气。雅芬知道,自己这是严重的营养不良症。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多吃些东西,就是吐也要吃,能吸收一点算一点,不然自己身体事小,腹中胎儿可怎么受得了呢? 歇息了一会儿,雅芬感觉好一点了。这时小强的哭声又传了过来,雅芬再一次挣扎着站起来,扶着桌子,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挨到了隔壁。 008蹊跷  008蹊跷 “小强,乖宝贝,来,妈妈抱抱。”雅芬自从妊娠反应以来,跟孩子们的接触确实少了许多,一想到这,雅芬的心中就不禁歉然起来。她张开双臂想把小强搂在怀里,好好地补偿一下。 “啊。。。”小强大叫了一声,那样子就像见到了大老虎,把自己的小身子扭得像个拨浪鼓一样。 雅芬怔在了那里,伸出的双臂无力地耷拉下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转。 忠国见状心里咯噔一下,以前小强是最亲雅芬的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虽然忠国心存疑虑,但是他毕竟还是心疼妻子的,于是赶紧打着圆场说道,“瞧你这憔悴的样子,脸色多不好,瞧,把孩子都吓哭了。” 雅芬淡然地笑了笑,心里感激丈夫的体贴。她又转头去寻小刚,看到小刚在小黑板上涂涂画画的,就凑过去,想跟孩子亲热一下。 “小刚,在画什么呢?妈妈看看可以吗?”雅芬是个极温柔的女人,她的语气中总有股让人不能够拒绝的魅力。 但是今天她遇到了麻烦,小刚一看到妈妈走过来,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马上站起来,连连后退几步,并且把手里的粉笔藏在了身后,瞪着大大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妈妈,并不作声。 雅芬心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一定是肚子里的胎儿之气让孩子们感到了什么,这是雅芬所不曾料到的,雅芬想,要赶快离开这里,免得再吓着孩子们。 正在这节骨眼上,细心的丈夫又发话了,“雅芬,快去好好休息吧,孩子们有我们呢,你就放心吧。” 孙嫂赶紧也附和着说,“就是,小心别动了胎气。” 雅芬正想赶紧走呢,此时正好顺着这一台阶溜回了自己的房间。雅芬真想找白影好好谈一谈,我不能为了生这个孩子,而远离我其他的孩子呀!可是该怎么去找白影呢?每次都是它来找自己,它想来就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自己完全是被动的,有点像潜伏中的单线联系。雅芬只能等。 “看到了吧?”孙嫂的情绪又高涨了起来。 “是啊,很奇怪啊,平时孩子们跟雅芬多亲呀,今天怎么都像见到鬼一样?”忠国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幸好两个孩子都尚年幼,听不懂自己的话。 “小孩子能看见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孙嫂故作神秘地说道。“看来驱鬼没起作用,得另想招术。”孙嫂自顾自地说了又说,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兴奋得眼睛都泛光了。 难道她要准备演一场人鬼大战不成?忠国看到孙嫂那激动地神情,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 “孙嫂,你就别瞎折腾了,你还嫌家里不乱呀?雅芬过些时候就会好的。”最近蹊跷的事情太多了,忠国感到很茫然。 “你就别管了,瞧好吧。”孙嫂被自己过度的责任心熏陶着,说话也没大没小了,好在忠国现在没有心思去在乎这个,忠国的心里已经乱了套了。 009心事  009心事 雅芬沮丧地回到房间,她颓然地坐在了床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小刚小强不要我了!”雅芬最伤心的就是这一点,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讲,就是她的“天”。 顺着这伤感的情绪,雅芬自然而然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这是她一生当中的一块心病。因了这个沉重的家庭包袱,她没少受冷落,连她要求进步渴望入党这件事都是这么的难,她恨透了“唯成份论”,而这恰恰是一个时代的烙印,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不能够幸免。 雅芬又想起了自己年迈的双亲,经过了多次的运动,家里已经被洗劫一空,田地也充公归了人民公社,父母身体不好,工分挣不了几个,日子过得可想而知。父母只生养了自己一个孩子,雅芬曾多次想把他们接过来同住,然而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知道城里的政治气氛,怕自己的地主身份妨碍了孩子们的发展,所以就推说习惯了乡下的生活,换个地方不舒服等等,说什么也不来。雅芬每个月接济二老40元钱,这在农村已经相当不错了。 雅芬的思维又转到了自家这里,丈夫从小就是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成人,是老院长对忠国细致的照顾和谆谆的教诲,使得忠国成为了一名解放军战士,提干后转业到了地方上,在市委后勤科当科长。 雅芬和忠国的月收入是180元,因为雅芬要经常值夜班,所以非得请个保姆帮助照看两个孩子不可。每个月要给保姆40元,给父母寄40元,剩下的要管一家子的吃和穿,日子过得很拮据。现在马上又要添一个小宝贝,真可谓雪上加霜啊。想到这里,雅芬的眉头紧锁了起来。。。。。。 哎,不想这些了,反正日子都是一样的过,别人家能过去的,我也一样能过去。 雅芬索性翻身进了被窝,她仰视着天花板,知道又将是一个无眠之夜来临了。 “白影啊白影,你到底是谁呢?”雅芬在心里呼唤着那梦中的白影。 “你说要借我托生,我同意了。”雅芬顿了顿,又继续往下想,“可我的生活因此全都乱了套了,我的孩子们不认我了!”雅芬一想到孩子们,眼泪就像开了闸门的蓄水池,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你说过要报答我的,可我不要什么报答,我只要我的孩子跟我亲。”雅芬祈求着,“请你帮助我!” 这时门开了,忠国劳累了一天,疲惫地走了进来。 “还没睡呀?”忠国关切地问道。 “等你一起睡。”雅芬赶紧偷偷擦干泪水,她可不想再给丈夫添麻烦了。其实此时的雅芬根本就没有一点睡意。 “好累啊,明天还要开会。”忠国真是家里家外一通忙,是哪边也缺不了的角色呢。 “那快睡吧,我也困了。”雅芬说着善意的谎言。 “明天见。”忠国头一挨枕头,立马就进入了梦乡。 雅芬听着忠国那均匀的鼾声,自己则两眼炯炯地望着屋顶,她在等着白影的到来。然而,这一夜是那么的平常,什么迹象都没有发生。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雅芬才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 010玄机  010玄机 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事的缘故,忠国早早就醒了。今天上午市委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忠国必须早到并安排好一切,他是后勤科的负责人,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要操心。 他侧目看看雅芬,雅芬好像睡得很安详的样子,他轻轻地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门厅静悄悄的,看来小刚小强都还没有醒。他刚要去卫生间洗漱,发现餐桌上已摆好了早餐,豆浆和油条,北京特有的早点。忠国心想,别看孙嫂是南方人,可已经被我们北方同化了,饮食完全是北方口味了。 孙嫂也起这么早?不趁着孩子没醒多睡会?哎,这阵子也真难为他了。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忠国想去慰问一下孙嫂。 “孙嫂,辛苦你了。”忠国真诚地说道。 孙嫂趴在水池子上正在用力地揪着什么东西,头也没回地说道,“快吃了早饭上班去,别迟到了。”在孙嫂的眼里,上班的事情比天还大。 忠国有孙嫂这个好帮手,对于家里的事情真的是很放心,可以安心地工作。最近一段时间,雅芬身体状况这么糟糕,只能在家休病假,而市委里的事情一天都离不了自己,要不是孙嫂,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其实,在孙嫂的眼里,她早已把这个家当成自己的家了。 孙嫂年轻守寡,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两个儿子都不争气,一个因为打架伤人进了监狱,判了10年徒刑。另一个则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三天两头来信跟她要钱。她不想给,小儿子就寄血书来,声称如果还不上赌债,就有性命之忧。把个孙嫂吓得哭天抹泪地赶快寄钱回去。能有什么办法呢?中国的妇女就是这样的忍辱负重,宁可苦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 为这事,忠国和雅芬没少劝过孙嫂,劝她不能总这样惯着孩子,否则就是害了孩子等等。但是孙嫂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在她的眼里,儿子的性命是第一位的。就这样,她那宝贝儿子屡屡利用孙嫂的慈母心而得逞,孙嫂的血汗钱就这样都喂了这个白眼狼了。 忠国吃过了早餐,悄悄地看了看爱妻和孩子们,见他们都还香香地睡着,自己满意地笑了。在忠国的心里,对于家是多么的看重啊!他是一个孤儿,从小就不曾见到过自己的父母亲,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缠着爸妈要吃的,要玩的,自己真是羡慕得要死。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们会也缠着他要东西,这在常人看来是多么平常的事情,在他则是格外的珍稀。他爱这个家! 忠国骑上自行车,吹着口哨,一阵风似的“飞”走了。 其实,孙嫂要干的事情是存心要瞒着忠国的。 她起了个大早,到早市上买回了一只大公鸡,回到家,杀鸡拔毛放血,一通忙活。 那么读者要问了,给雅芬补身体,很正常啊,干吗要瞒着忠国呢? 这中间是另有玄机的。孙嫂给雅芬补营养是假,要驱雅芬身上的阴鬼是真。这种事当然最好不要让忠国知道,免得横生事端。至于怎样驱法,往后看便知。 011好转  011好转 市委的会开得很成功,从会场的布置,到材料的准备,无不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周到妥帖,甚至连与会领导的茶水杯都有专门的人员负责续水,这不能不归功于忠国的良苦用心和忠于职守。 这一天虽然很辛苦,很忙碌,但是忠国的心中却感到无比的轻松和自在,内心里始终洋溢着成功的喜悦。他从人们赞许的目光当中,看得出他的劳动成果得到了大家普遍的认可,他的心里真比吃了蜜还甜。 是该下班的时候了,忠国的心里忽然浮现出了雅芬的身影。雅芬的情况怎么样了?忠国这会儿才想起雅芬,真的感到很惭愧。一天忙忙碌碌的,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居然把自己的爱妻给淡忘了。忠国不由得感叹起来,人的情感有时真的是靠不住的,人们往往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而会去忽略另一件重要的事情。由此看来,人是多么的软弱啊,软弱得连自己的情感都管不住。 忠国恨不得马上飞回家中,他骑得飞快,归心似箭。 “雅芬还好吗?”忠国一进家门,劈头就是这句话。 “好,好得很呢。”孙嫂正在埋头择菜,头也没抬地说。对于孙嫂的这句话,忠国半信半疑。心想:该不会是反话吧?她俩闹别扭了? “不信?你去问她好了。”孙嫂看到忠国怀疑的态度,嗔怒地白了忠国一眼。 见忠国还在迟疑着,孙嫂不耐烦地催促道:“快去呀,她在跟孩子们玩呢,好着呢。”孙嫂站起身来,用胳膊肘推着忠国,又补了一句:“一会儿都过来吃饭啊。” 忠国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孩子们的房间,果然看到雅芬手里抱着小强,膝前围着小刚,一幅多么和谐的母子嬉戏图啊! “雅芬!”忠国无需再多问什么,雅芬的精神状态和略显红润的脸庞已经说明了一切。 “回来了?快来看,小刚会写字了。”女人大概只有母爱发挥到极致的时候,才是最美丽的,此时的雅芬正是这样。 忠国顺从地走了过去,看到了小刚在小黑板上歪歪扭扭写的一个“天”字,他抱起小刚,亲了又亲,“乖儿子,真棒,将来要像你妈妈那样有学问。” 放下小刚,他又从雅芬手里接过了小强,“雅芬,你歇会儿。”忠国白天的疲劳,此时早已烟消云散了。 雅芬幸福地微笑着,女人就是这样,快乐有时就这么简单。 “忠国,你知道吗?我今天喝了鸡汤,没有吐。”雅芬的内心充满了希望。 “好啊,这不就慢慢好起来了吗?”忠国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因为雅芬在慢慢脱离那可怕的妊娠反应。 “孙嫂也够辛苦的,一大早就买了一只活鸡回来,又是宰,又是炖的,她自己还舍不得吃,说是留着给你晚上吃。”雅芬不无感激地说。 “是啊,孙嫂真把咱家当家了,把咱们当成亲人了。”忠国深有感触地说。 “听孙嫂说,她大儿子表现好,减了一年徒刑。要不等我再好一点,让她回老家去探望一下她大儿子,我想这对她娘儿俩都是求之不得的,你看怎么样?”雅芬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事事都为别人着想。 “雅芬,你想得真周全。好,就照你说的办。”忠国就是喜欢雅芬的通情达理。 012公鸡血  012公鸡血 忙活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孩子们都睡了,大人们一个个也都累坏了,巴望着赶紧上床休息。 忠国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他看到地上孩子们踩的大脏脚印,就去拿了墩布一定要擦完了地再睡。一来是卫生,而来是要给孙嫂减轻负担。 雅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差不多得了,反正明天孩子们还要弄脏的。”其实雅芬知道,自己这话说也白说,忠国做事的严谨劲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雅芬心想:他不光擦地表面,一会儿肯定还要擦床底下呢。 果不其然,忠国弯着腰费力地擦起了床下。 忽然,“哐当”一声,“怎么了?”雅芬关切地问道,生怕忠国闪了腰。 忠国心想:肯定是孩子们把什么玩具放在床下了。于是安慰雅芬道:“没什么,还不是孩子们捣的鬼。”自己则走到床的对面,蹲下来想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他弯腰朝地上一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把个忠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见一股鲜红的血液从床底下流了出来,忠国不禁瞪圆了眼睛。他抬头看看雅芬,似乎没有什么异样,那这血是从哪儿来的? 忠国重又趴在地上向床下看去,他看到有一只碗歪在了床边,这血就是从这碗里洒出来的。 忠国一下子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一定还是孙嫂的把戏。 为了不惊动雅芬,忠国悄无声息地将碗拿起,又用墩布把地上的血初步擦干净,迅速撤离了现场。然后迅速冲洗了墩布,又迅速返回原地,将地上洒了血迹的地方重新擦了一遍,本想再迅速去找孙嫂问个明白的。不想这时雅芬却说了话,“你忙活什么呢?进进出出,神神秘秘的?”雅芬看着忠国敏捷的身影,诧异地问道。 “哦,哦,没什么呀,只是想快点干完,好早点睡觉。”忠国随口编着瞎话。 “那就漱漱口,快点上床吧。”雅芬是个爱干净的人,睡前是必须要洗漱一番的。这么多年,忠国已经被训练出习惯来了。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忠国答应着,又迅速出了房门,正好与孙嫂打了个照面。孙嫂看到饭桌上那只还没有来得及洗,里面沾满了血迹的碗,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看到忠国张嘴要发问,马上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的一声,随即将头向阳台处甩了甩,自己则麻利地一路小跑地先到了阳台。 “那是公鸡的阳血,专制阴魂的。”孙嫂不等忠国发问,自己先发制人地道出了原委。 “你早上买的那只公鸡?”忠国好像一下子明白了许多的事情,孙嫂买鸡,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也就是说,补身体是辅,驱鬼才是主啊。 “在我们乡下都是这样搞的,很管用的,你看,今天雅芬又能吃,孩子们又跟她亲,嗯?”孙嫂一脸的得意劲,那神态俨然大功臣一般。 “好好,孙嫂,到此为止,别再闹了啊。”忠国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着实觉得诧异。说巧合吧?怎么会这么巧?说不是巧合吧?难道真是孙嫂的法术起了作用?忠国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拿你没办法。”这话倒是忠国的心里话。 013原委  013原委 这一夜雅芬睡得格外的香甜,已经连续很多天了,这是她难得的一次夜里是闭着眼睛度过的。 这是一个月圆风清万籁俱寂的夜晚,雅芬又在梦中与前世的女儿,今世的准女儿见面了。 “你可来了,我等你等了很久了。”雅芬不见外地说。 “对不起,我的身上有怨气,这两天的风水不对,近不了你的身。”白影的话,雅芬似懂非懂。 “怨气?你之前也曾提到过,能讲讲吗?”雅芬开始关心起自己的“女儿”来了。 “说来话长啊。我是滴水观音手里拿着的那个羊脂玉净瓶里的一滴水,我幻化成前朝的一位公主,来到人间,为的是寻求一样东西,那就是“爱”,在仙界我找不到,我要的是人间的爱!”白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雅芬屏着气不说话,耐心地等候着它继续说下去。 “在仙界,有一样东西总是与我过不去,就是佛灯火中的火焰芯,它幻化成一条蛇精试图阻止我的人间旅程,但是它失败了。它的怨气至今还笼罩在我的周围,使得我不能够静下心来投胎转世。”白影的话令雅芬惊讶不已,这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不过现在好了,多亏了孙嫂的公鸡血,这血属纯阳之气,刚好抑制住了火焰芯的怨恨之气,我得以安稳地投入到你的腹中了。”白影的一番话,直说得雅芬亦幻亦真,像听天书一般。不过有一点雅芬似乎弄明白了,以后自己不会再那么难受了。 “那么你找到人间的爱了吗?”雅芬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哦,我找到了,但是我却没有得到。”白影的声音沙哑起来,雅芬似乎听到了啜泣声。 “对不起,让你想起了难过的事情。”雅芬善良的心最受不了别人的眼泪了,而此时她分明觉出了白影在哭泣。 “没关系,这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我看重人间的爱,胜似看重仙界的千年修行。我宁愿忍受生老病死,轮回转世之苦,也不愿活万年而不知道什么是爱!”奇怪,白影的论调雅芬很是赞同呢。 “孩子,你一定吃了很多的苦?!”雅芬至此已改口称白影为孩子了,可见她已进入了角色。 “我的苦算不了什么,阿峻哥的苦才是世间少有的啊!”“阿峻”是谁?是白影爱的那个人吗?雅芬的脑子迅速进行着判断,一定是的。“可怜的孩子!”雅芬在心里叹息道。 “那个“阿峻”也投胎了吗?”雅芬试图用这种方法来减轻白影心中的苦楚,毕竟再世为人,就像重生了一样,不能叫真死,说起来似乎好受一点。 “不知道,不过我想不会的,他的怨气更甚,没有哪一个孕妇能够接受他的。”白影肯定地说道,言谈之中不乏伤感之情。 “别伤心,孩子!慢慢的他的怨气也会消散的,慢慢的他也会去投胎的,说不定你们还能够碰到呢?!”雅芬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简直是太幼稚了。 “谢谢你,也许会的吧!”此时天将放亮,二人各自休息去了。 014孙嫂  014孙嫂 孙嫂这次歪打正着地帮了雅芬的忙,雅芬身上的好转现象有目共睹,但是虽然大家都知道原由,却又都莫名其妙。 孙嫂虽然自己精心策划了整台驱鬼大戏,但是公鸡血为什么会起作用,她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她只是认为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肯定没问题的。她哪里会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呢? 忠国虽然知道雅芬的好转与孙嫂的公鸡血有密切的关系,但是为什么会是这样?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他则根本理不出头绪来了。 雅芬算是一个比较知内情的明白人了,虽然她通过白影的叙述,知道一些事情的缘由,但是她仍然是将信将疑,因为白影说的都是些她从未听到过的事情,有点像神话故事,已经超出了雅芬的理解范围。 但是不管怎么说,雅芬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孙嫂更是竭尽全力摆弄各种食材,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把个雅芬伺候得别提多周到了。 雅芬的身体迅速恢复,精力也逐渐旺盛起来,尤其是眼睛的瞳孔也渐渐清晰,与正常人基本无异了。雅芬心想:是考虑重新上班的时候了。 这天晚饭后,雅芬拉着忠国坐在床沿上,“忠国,我想回医院上班了。” “好的,这段时间你的确好多了,但是切忌不要太过劳累。”忠国知道雅芬的工作性质,一个外科手术一站就要好几个小时,体力消耗很大。 “好,我会注意的。”雅芬高兴地应承着,她心里还在想着入党的事情呢,总是在家休假,怎么行呢? 其实这次雅芬找忠国谈话还另有其事,“忠国,趁我上班之前,让孙嫂回趟老家,看看她儿子吧。” 忠国最欣赏的就是雅芬的这份善良劲,凡事总是为别人着想。“那你一个人在家弄两个孩子行吗?” “怎么不行?我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孙嫂行,我也行。”雅芬心想自己是孩子的母亲,哪有生得了孩子,却照顾不了孩子的道理? “这样也好,以后等你生了老三,她就更没有时间回去了。”忠国同意地回答道。 “孙嫂也怪可怜的,她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省下来的钱都留给儿子,只是她的儿子都太不争气了。”雅芬不无感慨地说。 “但愿这次她儿子减刑是个好兆头,浪子回头金不换。”忠国衷心地祝愿着。 当孙嫂得知这天大的好消息时,激动得流下了热泪。 “你们待我真是太好了,要不是你们收留我,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挨饿受冻呢?”由于孙嫂的儿子刺伤了村长的儿子,她为此在村里实在待不下去了,不得不背井离乡出来谋生。小儿子则托付给邻村的弟弟家照看,每月寄15元生活费回去。那时别人一听说她儿子在监狱里,都唯恐躲之而无不及,谁还敢用她?只有雅芬看到了孙嫂本性的敦厚,将她接到了自己的家中,并委以重任,照看小刚,那时小刚才出生不久。 “快别这样说,你把这儿当家,我们也把你当自家人。”雅芬最受不了别人的眼泪了,赶紧用话止住孙嫂下面就要说出口的感恩话语。 015新院长  015新院长 孙嫂这一走,雅芬可真是抓了瞎。她围着锅台转了又转,不知道是先做饭好,还是先择菜好?平时并没看到孙嫂在厨房里有多忙乱呀,怎么轮到自己竟不知如何是好了呢? 雅芬从小只知道读书,那时上的是私塾,从《三字经》到《大学》、《论语》,雅芬无不都极喜欢钻研,对于女红之类的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她考上了上海第一女子师范学院,又以优异的成绩被校方派往英国学习西方医学,当然她优越的家庭经济条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在女子师范学院和在英国皇家医学院里都有专门的人员负责一日三餐,根本无须雅芬自己费心。再后来她毅然回国,投入到了新中国的怀抱,进了北京协和医院的神经外科做外科医生。雅芬在医院吃食堂,在家有孙嫂,哪有她亲自下厨的机会呢? 哎,不会也得硬着头皮干啊,孩子们都张着嘴等着吃饭呢。雅芬心想,做饭总没有做手术复杂吧?她找来一本菜谱书,照本宣科,两天下来,居然成绩不错,色香味俱全,弄得雅芬甚至怀疑自己入错了行,如果当厨师的话,她也会是一流的。 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孙嫂如期回来了,雅芬也按计划上班了。 到了医院,重又回到阔别了三个月之久的工作岗位,雅芬的心情格外的激动,工作热情极其的高涨。 “白医生,你还不知道吧?李院长下台了,现在在位的是张院长。”护士小刘赶紧把这一重要的消息透露给雅芬。 “奥?为什么?”雅芬一脸的狐疑。李院长可是极左的代表,自己多次的入党提名就是被他给卡下来的,怎么会说下台就下台呢? “犯错误了呗,听说李院长贪污了七千块,判了七年刑。”此时雅芬的脑海里闪过八个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不过新院长人蛮能干的,就是骨科的“神刀”张主任。”小刘佩服地继续说道。 雅芬对这位张主任还是有所耳闻的,他技术精湛,被大家尊称为“神刀”。他的工作作风务实,且雷厉风行,属实干家之列。不像之前的那位李院长,外行领导内行,常常叫人哭笑不得。 “白医生,院长找你,叫你到院长办公室去一趟。”马医生探进身来,抛下一句话,又匆匆退了出去,上午是手术的时间,自然忙得很。 “谢谢啊!”雅芬喊了一句,心里直犯嘀咕,今天刚回来上班,院长他找我干吗? “咚咚咚。。。”雅芬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房门。 “请进。”一个“请”字让雅芬忽然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以前的李院长就不会说这个“请”字,他永远都是硬邦邦的两个字“进来”。 雅芬推开房门,看见张院长正站在窗前,略显消瘦的身影更反衬出他个子的高大。刚才他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问题,现在仍然是一脸的凝重。 雅芬问道:“张院长,您找我?” “奥,是这样的,你现在是非常时期,做手术太辛苦,不如暂且先到药房去,等孩子生下来,再回神外。你看怎么样?”张院长的一席话让雅芬十分的感动,雅芬的心里有一种被尊重的满足感,她使劲点了点头,眼里噙满了泪水。 016救灾  016救灾 “听说了吗?南方严重干旱,院里号召大家捐款呢。” “是啊,听说地都裂大口子了。” “连续三个月不下雨,能不裂口吗?” “哎,那些农民可怎么活呀?” “就是啊,农民可是靠天吃饭的呀。” “走,我们捐款去,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嘛。”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除了同情,更有豪情。 雅芬的心中同样也充满着一种高尚的情怀,宁可自己少吃几顿饭,也要帮助农民兄弟度过这个难关。 中午打饭的时候,雅芬只要了一碗粥和一个馒头。雅芬想用午饭省下来的钱,凑够10元捐给灾区。因为她不想克扣家里的用度,小刚小强都在长身体,不能缺了营养。自己中午缺一点不要紧,晚上还可以回家补回来。这就是中国妇女的美德! 药房的值班室有张床,雅芬中午可以在床上稍事休息一会。 入夏的气温渐渐升高了起来,树上的蝉鸣声声入耳,一会儿雅芬就昏昏欲睡了。 “妈妈,你中午为什么吃得这么少啊?”白影在雅芬的肚子里面定居了几个月,已经称呼雅芬为妈妈了。 “奥,孩子,是这样的。南方闹干旱,我想省下钱来捐给那些农民,他们没有饭吃。”雅芬解释道,“妈妈这样做,是不是把你饿坏了?” “妈妈,我没事。不过,你那样做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白影虽然感动于妈妈的善心,但是仍然劝阻道。 “我也知道这是杯水车薪,可是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呀?不然我良心上过不去呀。”雅芬无可奈何地说。 “要不还是我跑一趟吧。”白影自告奋勇地说。 “你?跑哪去?”雅芬不解地问道。 “妈妈你忘了我是谁了?我是观音手里的一滴水,我有呼风唤雨的能力。”白影自信地说。 “什么?你能呼风唤雨?”雅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就是当年被观音降雨赈灾而抛下的一滴水啊,当时连续降了七天的大雨呢。”白影自豪地回忆道。 “那你现在还能降雨?”雅芬越听越觉得离奇了。 “我能,只是对妈妈有三个要求。”白影肯定地说。 “好,你说吧,别说是三个,就是三十个,只要能给灾区降下雨来,我都答应。”雅芬发现自己还很具备侠士风范呢。 “好妈妈,那我就说了。这第一条就是,在我离开你的这段时间里,你不能说话。”白影停了停,看看妈妈的反应,又继续说道,“第二条,你不能吃饭,只能喝水。”白影再看看妈妈,索性全都说了出来,“第三条,你不能抱小刚和小强。” 雅芬听完,对自己能否做到,还真没有信心,主要是第三条,让一个母亲不去抱自己的孩子,那怎么可能呢?雅芬没有轻率地答应,她问白影道:“你要走多长时间?” “妈妈,这个你不能问的,你只要回答你能不能做到我所要求你做的?”白影的原则性还挺强。 雅芬低头仔细想了想,然后抬起头来坚定地回答:“我能做到。” “好妈妈,你一定要记住,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可就回不来了啊!”这是白影此行所冒的风险之一。 017植物人  017植物人 “白医生,你怎么了?白医生,你醒醒啊?” 雅芬的身旁围着一大堆的医生和护士,从大家焦急的眼神当中可以判断出,雅芬一定出了什么大问题。 “推重症监护室。”急诊科的医生护士一阵忙乱,量血压,测体温,做心电图,听胎心,当这些常规检查做完后,得出的结论却是,一切正常。 这就奇怪了,雅芬明明已经昏厥,失去知觉,怎么叫都没有一点的反应,整个人呈休克的状态。为什么各项生命指标却是正常的呢?这无法解释得通呀! “通知家属。”主治孙医生下了这样一个简单的医嘱。 早晨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中午就病危了呢?忠国飞快地骑着自行车,恨不能一步就跨到医院。 “大夫,雅芬的情况怎么样?”忠国迫不及待地问道。 “小唐同志,你先别急,白医生没有生命危险,胎儿也很安全。”孙医生先给忠国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是,很难以理解的是,她各项指标都正常,人却昏迷不醒。” 忠国不理解地说道,“怎么会这样?” “我们也解释不清楚。据药房的同志说,白医生从午休后就这样了,一直没有醒过来。”孙医生摇了摇头,继续说,“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不可思议的病例。” 忠国一听,连医生都没有办法,不免心中焦急起来,“那。。。”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目前白医生的状况有点类似于植物人,很难说她什么时候会醒来。不过有亲人在身边,多与她接触,比方说叫一叫她的名字,握一握她的手等等,应该会有所帮助的。”孙医生的一席话,让忠国忽然觉得自己跟雅芬已经是阴阳两重天,彼此之间隔着一道鸿沟,相见而不相识了。 “雅芬,你醒醒啊,我们不能没有你啊!”忠国握住雅芬的手,热泪盈眶。 其实,此时的雅芬并非没有知觉,现实中所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只因为她与白影有约,她要信守承诺。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很飘,轻飘得不能够呆在自己的身体里,就像是一个充了氢气的气球一样,只能悬浮在病房的房顶上。 她看到忠国为了自己如此的难过,心想此生有此爱人足以。 不一会,她又看到孙嫂抱着小强,领着小刚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雅芬啊,你不能就这么去了啊,孩子们多可怜呀,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呀?”孙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着。 “孙嫂,雅芬只是昏迷,没有死。”忠国生怕孙嫂再继续这样扯着嗓门嚷下去,赶紧解释道。 “我不管,那不是一样吗?反正活不过来了。”孙嫂还嫌乱添得不够,她那硕大的嗓门把小强吓得大哭了起来。小刚则趴在妈妈的身上奶声奶气地喊:“妈妈,妈妈!” 雅芬的心如刀绞一般,她真想伸手抱过小强,揽过小刚,哄他们,亲他们,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亲人们在为她而伤心。 018归来  018归来 “孙医生,”忠国的这一声大喊,倒把孙嫂吓了一大跳,孙嫂心想:嫌我说话声大,你这一声吼能把阎王吓死! 孙医生闻声马上赶到。 “你看,雅芬流泪了!”忠国惊喜得睁圆了眼睛。 “快,请神内赵主任,脑外科贺主任同来会诊。”孙医生迅速吩咐道。 “脑压正常。” “脑电图正常。” “没有理由昏迷呀?” “从医这么多年,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难以理解。” 至此,会诊以失败而告终。 大家只能等,没有别的办法。 忠国白天上班,晚上坚持天天来陪伴雅芬,跟雅芬说这说那,试图唤醒雅芬的意识。雅芬对于忠国的每一句问话,都一一作了回答,只是忠国一句也听不到,始终深陷在伤心痛苦之中。雅芬见状,感叹今生有此君相伴,夫复何求? 转眼三天过去了,雅芬虽然没吃没喝,可是却一点也不觉得饿。因为每天都要输各种营养液体,因此体能维持得很好。 到第三天的夜里,雅芬的心里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只觉得一股寒气在向自己袭来。雅芬心想:是不是白影女儿要回来了?雅芬这些天心中十分惦记着这个准女儿呢! 真是心有灵犀啊,说曹操,曹操到,白影飘然而至。 “妈妈,辛苦你了!”白影真是个善解人意的精灵。 “女儿,你可回来了!”雅芬欣喜地说道,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儿,心疼地说:“你怎么这么苍白呀?” 的确,白影的身影苍白得都近乎透明了。 “妈妈,我很累!”白影无力地说。 “好女儿,快到妈妈这里来,休息休息。”雅芬最不缺的就是母爱。 “妈妈,谢谢你!如果你不守约,我就回不来了。”白影又一次感谢雅芬。 “傻孩子,妈妈成了“植物人”,正好不说不吃不动,我不守约也不行啊。”雅芬自嘲地笑道。“不过,妈妈的状况是不是你策划的?”雅芬一直就怀疑这一切都是白影所为。 “妈妈,是这样的,当我的魂从你身上出来的时候,也会把你的魂带走一些的,因此你就成那样了。但是你不是不能说不能动的,只要你愿意,你照样可以睁开眼。只是一旦你睁开眼,一切就都结束了,我的魂也会不来了。因为你一动,就与我走时的状态不一样了,那样你的魂能回来,而我的魂就找不到你这里来了。”白影的一番话,让雅芬感到很后怕。 “你怎么开始不明说呢?万一我受不了孩子的呼唤,睁眼了怎么办?”雅芬责备白影道。 “妈妈,天机有时可以说,有时不可以说。如果我开始就告诉你的话,那我的法术就不灵了。”白影的话,雅芬还是听得似懂非懂。 “那你施了什么法术呀?”雅芬急切地问道。 “慢慢你就会知道了。妈妈,我很累,你抱抱我吧!”白影撒娇地说。 “好孩子,来,妈妈抱抱!”雅芬张开了双臂。 白影消失于雅芬的怀里了。 019苏醒  019苏醒 雅芬睁开了双眼,看到忠国握着自己的手,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别着凉了!”雅芬抽出手来,抚摸着忠国的头发,关切的说道。 忠国抬起头来,眯缝着一双睡眼,寻声望去,心想:该不是在做梦吧?难道雅芬醒了?! “忠国,辛苦你了!”雅芬怜惜地看着忠国那疲倦的面容。 “雅芬,你。。。你真的醒了?!”忠国喜出望外,睡意全无,“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雅芬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做梦,是真的。” 忠国这才相信,他刚要站起身来去叫护士,被雅芬制止住了,“忠国,我很好,这么晚了,别惊动护士了。”雅芬什么时候都是先考虑别人。 “也好,那就明天再说。”忠国看到雅芬的思维很正常,就依了雅芬的意思。 “你不知道,这几天你真是把我们吓坏了。”忠国坐下来继续说道。 “孩子们还好吗?”雅芬最关心的还是孩子。 “他们天天吵着要妈妈呢。” “哎,真难为孩子们了!”雅芬心疼地说。忽然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于是继续问道,“南方的旱情怎么样了?” “奥,说起这个,你说怪不怪?”忠国卖着关子。 “怎么了?你快说呀。”雅芬急于要核实一件事。 “本来三个月不下雨,可是就在三天前,突然下了一场大雨,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没停呢。”忠国神乎其神地说。 “现在还没停?应该已经停了啊。”雅芬自言自语到。 “雅芬?你没事吧?”忠国听到雅芬的“胡话”,有点怀疑雅芬的清醒度了。 “可怜的孩子!”雅芬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她知道这一定是白影女儿所为,难怪她那么累呢。 “雅芬!”忠国这下可真急了,雅芬那不着边际的言语令他担忧起来。 “哦,”雅芬忽然觉出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补救说:“我是太想孩子们了。” 每逢遇到窘况,雅芬都是搬出孩子们做挡箭牌,而每每都让她逃过一劫,这次也不例外。忠国的思维又被雅芬拽到了孩子们的身上,“是啊,明天孩子们看到妈妈醒了,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呢?” “真想现在就见到孩子们。”雅芬憧憬着。 “雅芬,说真的,你这些天到底怎么了?院里为你的事会诊了好几次了,也查不出什么原因来。” “你别问了,忠国,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雅芬不能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的。 “莫名其妙地睡着,又莫名其妙地醒来。”忠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哎,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啊。”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就别多想了。”雅芬宽慰忠国道。 “好,不想。”忠国哄着雅芬说,“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这么晚了,上哪儿弄吃的去呀?”一提到吃,雅芬真觉得有点饿了,“我很想吃孙嫂包的饺子。” “好,明天孙嫂一准给你包,保你吃个够。”忠国支开行军床,这一夜他睡得格外的香。 020会诊  020会诊 “白医生,能说说你的感受吗?”主治孙医生率先开了口,围在病床边的有神经内科的赵主任,脑外科的贺主任,还有闻讯而来的张院长。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雅芬极力掩饰着心中的秘密。 “白医生,我曾经给你做过脑电图,你的大脑细胞很活跃,根本就不像处于睡眠状态的样子。”脑外科的贺主任提出了他的疑点。 雅芬心想,这话倒是对的,我何时真正睡过?我一直在房顶上看着大家呢。可是这种事是不能够直说的。如果我把灵魂投胎一事说出来的话,那白影女儿不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吗?那她就没有安静日子过了。我自己也是同样,也许被当成研究对象,也许被当成批判对象,总之不可能有安生日子过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忠国连累这个家呢? 想到这里,雅芬打定主意,瞒下去。 “也许我在做梦?脑电图对于做梦的反应与清醒时差不多的。”雅芬替自己辩解道。 “难道你一直在做梦?”贺主任进一步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很累?” “是的,我感到很疲倦。”雅芬预感到自己一会儿会更加疲倦。 “这就对了,你的大脑皮层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当然会感到累了。”贺主任挺满意于自己的推论。 “你除了感到累,还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孙医生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问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应该说没有感觉。”雅芬的嘴很严。 “白医生,你怎样看待发生在你身上的这件事情?”孙医生见问不出什么,只好抛出这最后一道令牌来。 “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完全是被动的。”雅芬不由得反感起来。 “白医生,你也不要神经过敏,我们只是想知道得详细一点而已。”神内赵主任本想和一和稀泥,不想话一出口,就变了味。 “我自己都糊里糊涂的,怎么告诉你们详细的?你们若要想知道详细的话,那就去问鬼吧。”雅芬这话一半是气话,一半则是真的。 “白医生,我看你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不如回家休养一个星期,等身体恢复得好一点时再来上班,好吗?”张院长体会到雅芬的心情不好,觉得今天不宜再过多地询问什么,所以马上出面制止住。 雅芬因为张院长照顾自己工作的事情,对张院长已经心存好感。这次张院长又出面解围,雅芬真不知道要怎样感谢才好。 “对对,张院长说得对,白医生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大家附和着说道。 “好,我看就这么定了。白医生,你收拾一下。”张院长又转身跟孙医生说,“派个护士护送白医生回家。” 这场询问闹剧就这样结束了,雅芬却总是感到十分的歉意。她觉得自己似乎是故意气跑大家的,目的是为了保护白影不被发现。其实如果换个位置的话,雅芬也是会像他们那样发问的。 021出院  021出院 “妈妈,妈妈。”小刚看到妈妈,欢呼着跑过来。 雅芬张开双臂,蹲下搂住小刚,“我的乖宝贝,想死妈妈了。” “妈妈,啊啊。”小强也不示弱,奶声奶气地连叫带喊。 一下子,雅芬被孩子们的爱所包围着,幸福得什么似的。 “快进屋喝杯水吧。”孙嫂招呼着护送雅芬的护士。 雅芬这才想起来,自己只顾和孩子们亲热,怠慢了同事。于是不好意思地请她坐下喝杯茶。 “不了,医院里还有事呢。白医生,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谢谢你啊!”雅芬站起来送走了护士。 “雅芬,你说句老实话。”雅芬刚刚迈进房门,孙嫂劈头就是一句,雅芬顿时愣在了那里。 “嗯?”雅芬不知从何说起。 “你这几天到底去哪了?”孙嫂的语气很肯定。 “。。。”雅芬不知道孙嫂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南方的大雨与你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关系?”孙嫂步步为营。 原来是这样,雅芬心想,这个孙嫂还真有一手,她的预感完全正确。可是转念一想,不行,我必须否认掉,否则白影女儿就会有麻烦了。想到这,雅芬坚决地说:“没有的事,孙嫂,你可不能乱说呀。” “我乱说?”孙嫂不服气地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啊?你一睡,南方就下大雨,你一醒,那雨就停了。” “这只是巧合,你不能硬往一块拽呀。”雅芬辩解道。 “哼,蒙得了别人,蒙不了我。”看来孙嫂的主意已定。 “孙嫂,”雅芬只能提高嗓门提醒道,“别越说越离谱了。” 此时,孙嫂也觉出自己的语气有点过分了,于是她放慢语调一字一顿地说,“我的意思是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去南方下的这场雨。” 雅芬打心眼里佩服孙嫂,莫非她有通灵的本领?她居然完全说对了。该怎样回答她呢?雅芬犯犹豫了。说假话吧?恐怕搪塞不过去。说实话吧?又恐怕孙嫂嘴没有把门的,捅出去怎么办?目前只有转移话题这一招了。 “说到孩子,小刚该上幼儿园了吧?被褥准备好了吗?”雅芬环顾左右而言它。 “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开学了。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明天正好送小刚。”孙嫂暂时离开了话题,但是马上又回来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一般的凡胎,它一准是带有仙气的。” 雅芬在忠国那里屡用屡灵的杀手锏(没招了,拿孩子当挡箭牌。),在孙嫂这里遇到了滑铁卢。雅芬无语。 “雅芬,你相信孙嫂不会害你的吗?”孙嫂见雅芬不言语,关心地问道。 雅芬还是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其实她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你就听孙嫂一句话,好不好?”孙嫂的语调很诚恳。 雅芬两眼看着孙嫂,不知道她下文会说出什么话来。 “你千万别把这孩子的事情说出去。”孙嫂终于表达了她的终极意思。 雅芬顿时松了一口气。 022入党  022入党 雅芬心想:最了解我的人恐怕竟是孙嫂了。 孙嫂心里则想:天意,一切都是天意,这孩子以后一定不一般。这千载难逢的事情,让咱们给碰上了,也算是咱们的造化啊。 雅芬跟孙嫂就这样,谁也不再多说什么,但是谁又都清楚对方的心思。真可谓心照不宣,肝胆相照。 孙嫂把雅芬照顾得无微不至,可以说简直到了把雅芬奉若神明的地步。其实她那是敬畏雅芬肚子里的孩子。 在孙嫂精心的照料下,雅芬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才过了三天,就按捺不住工作的热情,想要上班去了。忠国向来是支持雅芬的,于是雅芬提前结束了假期,回到了医院。 雅芬走进更衣间,无意中听到了一番对话。 “今年十一入党都有谁呀?” “不知道呢。” “你们猜这回会有白医生吗?” “难说,听说她是地主出身。” “地主又怎么了?她爸是她爸,她是她。”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入不了党,肯定就是因为这个。” “其实白医生人多好啊,又能干,又和气,唉,太不公平了。” 雅芬换上白大褂,赶紧走出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入党申请书年年递,年年被刷下来,她都不抱希望了。 “白医生,院长有请。”董医生是医院的元老,人很慈祥,大家都很尊敬他。 “谢谢您,董医生。”雅芬微笑着说道。 正要走,董医生又抛来一句话:“有好事啊。” 雅芬苦笑了一下,心想:能有什么好事?但还是冲董医生笑了笑。 “院长,你找我?” “奥,白医生,你请坐。”张院长倒过一杯茶水,望着雅芬,郑重地说道,“经院党委讨论,一致通过,吸收你入党。欢迎你!” 雅芬握住张院长伸过来的手,激动地问了一句傻话,“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你工作认真负责,任劳任怨,待人诚恳,善良正直,早该是党员了。”张院长的一席话让雅芬有种久旱逢甘雨般的畅快。这么多年的夙愿今天终于得以实现了。 “谢谢你,张院长!”雅芬千言万语都融进了这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谢谢当中了。 走出院长办公室,雅芬的内心仍然充满着愉悦,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当中都弥漫着芳香。这时腹中的胎儿动了一下,让雅芬想起了白影的话:“入党的事我给你成就。” 雅芬抚摸着已高高隆起的腹部,用心地说:“孩子,谢谢你!” 雅芬真想此时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白影,当面向白影致谢,她认为这一切必定是白影的安排。只是苦于自己的被动地位,叹了一口气,心想:什么时候我能够想见你就见你啊?雅芬虽然无奈,但高兴的心情仍然依旧。她相信即使自己没跟白影说,白影也必知道。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白影又出现在雅芬的梦中了。 “妈妈,恭喜你啊!”听得出来,白影的声音里充盈着笑意。 “我的好女儿,谢谢你成全了妈妈的心愿!”雅芬感激地说。 “那是妈妈自己做得好,我只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白影的话很中肯。 “对了,孩子,妈妈想你的时候,能主动找你吗?”雅芬不失时机地提出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023东自12条30号院  023东自12条30号院 白影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沉默了一会,她又开始说话了,“妈妈,如果你想与我心灵交通的话,我们可以通过一个物件来实现,”白影突然放慢了速度,“明天你到东四12条30号院去,院内有一棵海棠树,你在海棠树的树根处正北的方向挖一个1尺深的坑,你会发现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样东西,是一个玉如意。” 雅芬直听得云山雾罩的,仿佛梦境一般,仔细想想,自己又确实是在做梦,不由得发出感慨,何谓现实?何谓梦幻?哪个为真?哪个为假?哪个为实?哪个为虚?再想下去就没个头了,赶紧刹住思维,仔细听白影的叙述,一一默记在心。 白影继续说道,“妈妈,你放心,那个院子里的人不会阻拦你的,你只管取出这个物件,这是我做公主时随身带的东西,它的身上存有我的信息,如果你想见我,就摇一下它,我马上就会感应到,来见你了。”白影说完,似有不放心之意,又嘱咐道,“妈妈,千万记住不可摔碎它,它虽然是和田玉的品质,但是若用外力使劲撞击的话,它仍然是承受不住的,如果它碎了,则必会招致不祥之事,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事情。”白影说完,招呼也没打一个,径自隐退了。 雅芬照例马上醒来,惊奇地睁圆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梦中的情形真真切切,雅芬记得清清楚楚,东四12条30号,海棠树,正北方向,和田玉如意。雅芬被好奇心驱使着,激动得睡意全无,只盼着天亮,好去探个究竟。雅芬只顾着思考如何取得与白影的联系方式,却把白影的嘱托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付出了下一世不能与白影同世为人的代价,这是后话。 匆匆吃了早饭,雅芬推说今天院里来检查团,早早就出了家门。这时正值深秋季节,天还没有放亮,寒意已经袭上了心头。雅芬裹紧了毛衣外套,加快了脚步。 当雅芬来到东四12条30号院时,天色已经大亮了。雅芬稍事稳定了一下情绪,伸手敲响了院门。 出来开门的是一位老妪,雅芬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找好到这里来的理由,一时竟语塞了,“我,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主意,急中生智地胡说道,“我是卫生队的,来检查一下卫生。”雅芬的脸都羞红了,她惊奇于自己编谎话的能力。 老妪也不说话,只将身子闪开,示意雅芬进院,然后自己从后面关上了大门。 雅芬进得院来,发现这是一个标准的北京四合院,正北三间正房,东西厢房一应俱全,抄手游廊小巧别致,一面影壁雕得龙飞凤舞,虽然历经日月的洗刷,仍然依稀可见其当年的风采。 院子正中央一棵海棠树十分的醒目,红红的累累硕果挂满了枝头,雅芬心想,肯定就是这里了。可是该怎样张口呢?检查卫生也不至于要挖地三尺吧?正犯愁着,老妪张口说话了。 024玉如意  024玉如意 “这个院子原来是一位公主的院子,”老妪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奶奶的奶奶的奶奶是她的奶妈,”她说一句停一句,似乎在观察着雅芬的反应。 雅芬听得此话,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逼后脊梁骨,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傻傻地站在那里,等着老妪的下文。 “这个院子早就充公了,可是我还是坚持住了下来,就是为了等一个人。”老妪边说,边用眼睛打量着雅芬,“我的祖祖辈辈传下来一句话,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今天终于在我手里实现了。”这哑谜一般的话语真把雅芬搞糊涂了,雅芬心想,公主和奶妈之间一定发生过一些事情,到底是什么,到时问问白影女儿便知。至于现在有一点雅芬很肯定,那就是老妪等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而老妪也觉察出了这一点。 “你去拿你要拿的东西吧。”老妪说完坐在马扎上不再言语了。 雅芬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有一把铁锹竖在院墙上。雅芬也不客气,借助于这把铁锹在海棠树正北方向挖了一个一尺深的坑,果然发现了一个木头盒子。雅芬拾起来,仔细端详着,这是一个做工十分精细的红木首饰盒,虽然常年埋藏于地下,但是其色泽仍然鲜活光亮,煞是可爱。 雅芬轻轻地打开盒盖,只见内装一只精巧绝伦的玉如意,和田玉特有的釉面色泽,润白无瑕的质地,精工雕刻的云头图案。雅芬从爱好收藏的父亲那里,耳濡目染地也知道一些珍品的鉴定方法。依行家的眼光,这件玉如意真称得上是一件绝世的上乘精品。 “找到了?”老妪冷不丁一句话,吓了雅芬一大跳。 “啊啊,找到了。”雅芬附和地说道,看到自己把人家的院子折腾得不像个样子,不好意思地又说了一句,“您这棵海棠树长得多好呀。” “找到了,就把土填上吧,免得他们下班回来看到。”老妪的话在理,雅芬迅速填好了坑。 “大妈,您还知道点什么吗?”雅芬试图从老妪这里再得到一些信息。 “姑娘,走吧,不该问的就别问。问多了横生祸端。”老妪站起身,颤颤巍巍地进了西厢房。 “那谢谢您了,大妈。”雅芬拿着小盒子出了院门。 这一切是那么的神秘,雅芬急于想知道谜底,真想现在就打开盒子,摇摇玉如意,把白影女儿叫来。可是转念一想,不行,现在是白天,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在夜里的好。 想到这里,雅芬小心翼翼地将小盒子放在自己的挎包里,赶紧赶往医院上班去了。 这一天在雅芬看来,过得真是太漫长了。雅芬在脑海里不停地假想着白影女儿当公主时的情形。她为什么埋这个玉如意?她的奶妈为什么知道事隔这么多年,会有人来取这个玉如意?白影女儿遭遇了什么?她跟奶妈之间又发生了什么?这种种的疑虑扰得雅芬心里痒痒的,真恨不能太阳马上西下,月亮马上升起来。 025道出原委  025道出原委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大家都睡着了,雅芬的神经却兴奋到了极点,今夜她要主动呼唤白影女儿了。 雅芬拿出红木盒子,轻轻地打开,取出玉如意,用手抚摸着,似乎这样就可以与前世的女儿挨得很近似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用手使劲摇了摇玉如意。就像电视开关一样,雅芬一摇,白影就出现了。 “妈妈,还不睡?”白影关心地问道。 雅芬这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见到白影,心情格外激动。雅芬的神经有点错乱,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睡?什么是醒?自己是雅芬?还是皇后?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或许此时的现实又会成为将来的梦境?雅芬愕然了。 “好女儿,妈妈太想知道你以前的事了。”雅芬单刀直入地说。 “哦,那些记忆很痛苦的。”白影显然不愿回忆起往事。 雅芬不忍看到女儿伤心,就不再作声了,如果白影不愿说的话,雅芬是绝对不会强求的。 过了一会,白影似乎下了决心,继续说道,声音飘缈而遥远,好像是从上个世纪传来的一样。 “我试图寻找人间的爱,我找到了,但是却无法拥有。”白影不无凄凉地说了起来,“我虽身为公主,但是却有很多的无奈,我不得不做为政治筹码远嫁外邦。”雅芬惊得屏住了呼吸。 “父皇亲口下令残杀了我的阿峻哥,我万念俱灰,出家为尼。”白影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雅芬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心想:我前世的女儿啊,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白影又停顿了一会,然后继续说道,“我那时一定伤透了你的心!”此时白影指的仍然是前世。雅芬也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自己对于前世的记忆怎么一点都没有了啊?于是她问道,“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因为妈妈是凡胎,当然不记得。”白影解释道,“我是仙骨下凡,且现在身处灵界,所以什么都清楚,而如果我再世为人的话,我也只能记得一部分了。” 雅芬对于未来充满了神秘的期待,她觉得这个世界太神奇了,有这么多的事情是现有科学无法解释的。她感到自己就像是行走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道路上,对于自己来说,一切都是不可预知的,然而事实上,一切又都已经摆放好在那里了,只等着我们去按照既定的格式履行一遍。 “是母后拼了性命将奶妈一家保了下来,所以他们对于母后感恩戴德。”白影补充道,“我出家之前,将玉如意交给奶妈,吩咐她埋在海棠树下,只等着多年以后,妈妈你来取。” 雅芬真正是惊得目瞪口呆了,这些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而自己却全然不知。她在心里不禁发出了呐喊: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人到底有没有灵魂啊? “妈妈,你明天还要上班,早些休息吧。”白影体贴地说道。 雅芬如何睡得着呢?她久久地陷入了沉思当中。 026杨妈走了  026杨妈走了 雅芬心想,如果人有灵魂的话,那灵魂又是什么物质呢?为什么人的躯壳没有了,而灵魂却还能够存在着?是不是存在着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和我们现实世界的空间是不相交的,也就是说这两个空间是不能够随意相互转化的,必要通过一个关口,这个关口就是生与死的关口,俗称“鬼门关”。人死了,才能够变成灵魂,而魂灵必要经过投胎,才能够再世为人。这个层面是不是就是多维空间中的那些超维度空间呢?雅芬惊奇于自己居然在思考有关灵魂的哲学问题。雅芬知道,这个问题以人类现有的智慧是得不到答案的。白影女儿说得对,明天还要上班呢,当务之急还是先睡觉吧。 雅芬收好红木小盒,盖紧被子,正要闭上眼睛,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再去一趟东四12条30号,看看那位大妈,毕竟我们的前世也好,前辈也好,是有着特殊关系的。不一会,雅芬就真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下班后,雅芬又来到了东四12条30号院,敲响了院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你找谁?”她问道。 “我是来看望住在西厢房的那位大妈的。”雅芬如实地说。 “是杨大妈吧?”雅芬也不知道她姓什么,只好胡乱地点了点头。 “她今天中午刚刚去了。”雅芬知道这“去了”二字,就是“死了”的代名词。 看到雅芬那惊讶的神情,中年妇女又接着说,“是无疾而终,喜事呀!”的确,无疾而终在人们看来是最好的归宿,要不怎么会有红白喜事之说呢? “那她的家里还有别人吗?”雅芬关心的打听道。 “她是孤寡老人,从我住进来就没见她有什么亲人,也没见有什么亲戚来往。”中年妇女接着又说,“听说这院子原来是她家的,后来公家收回了,给了她一间房,一直住到现在。” “那她走了,也没有人给她送终了?”雅芬觉得人活一世有时真的很凄凉,来到世上的时候,至少有母亲在身边,离开世间的时候,身边也应该有亲人才好,至少有亲人在怀念着,也是一种安慰啊。而杨妈则是孤零零地一个人走上了黄泉路,雅芬感到很伤感。 “说的是啊,火化了也就完了呗,人活一世,最后还不都得这样。”中年妇女叹着气说道。 “现在她在哪家医院?”雅芬忽然萌生了要去看望一下杨妈遗体的想法。 “听说是协和医院。”雅芬一听脑子嗡的一声,想起了中午曾经看到过院救护车,也曾经听说那人没有抢救过来,原来居然是杨妈。 “她在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比如说有没有未了的心愿?有没有什么嘱托?”雅芬同情地问道。 “没有。奥,她好像说过她的心愿已了,可以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中年妇女回忆道。 雅芬突然对于宿命有了更深的认识,杨妈活着就是为了把玉如意交给我。由此雅芬想到了自己,自己的宿命又在哪里呢? 027早破水  027早破水 雅芬看望了杨妈的遗体,给杨妈换上了一身新棉衣,陪伴着杨妈去了火葬场,并把杨妈的骨灰安放在了八宝山公墓。雅芬做这些事,就像是在完成一件冥冥之中的嘱托一样,连雅芬自己也说不清楚,三天前才认识的杨妈,三天后居然会给杨妈送终,这中间的玄机雅芬还不甚明白,只好跟着感觉走了。由此雅芬不禁要感叹世事的难料和命运的安排了。 俗话说“三月孩,不过年。”也就是说三月怀胎的孩子,过不了年就会分娩的,这里的年当然是指我们国特有的阴历年,即春节。 雅芬的预产期在1月中旬。 阳历12月底了,大家都忙着置年货,做新衣,打扫卫生,做着过大年的准备工作。市委更加繁忙,这不这两天又要下基层慰问,忠国做为后勤科科长,当然是要随行的。 12月29日这一天,雅芬照常上班,因为心里想着忠国晚上要坐火车下乡的事情,不免总是盼着下班的时间,好回家帮忠国准备准备衣服,带些路上吃的东西。 中午时分,雅芬望着窗外的景色,白杨树的树枝光秃秃的,天气阴沉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萧条,惨淡,雅芬心里不由得伤感起来。正在这时,一股邪风突然刮起,直刮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窗户玻璃被扬起的石子敲得咚咚作响,“呜呜”的风声像是在呼叫一般,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大家见状无不惊慌失措起来,一时议论纷纷,“这天怎么会这样?” “太突然了。” “这风刮得真邪呀!” “太吓人了!” “这叫天显异相,必有事端啊。”一位打扫卫生的老大爷不紧不慢地说道。 雅芬心里也在纳闷,这风的确是来势凶猛,绝不是一般的风,一定有什么含义在里面,只是现在还参不透。莫非与白影有关?想到这里,雅芬不禁打了一个寒噤,难道白影女儿出事了? 不好,雅芬警觉地觉察出自己的羊水破了。 “小赵。”雅芬赶紧呼唤同事小赵。 “白医生,你怎么了?”小赵闻讯跑来,看到雅芬脸色苍白,一脸凝重的样子,慌忙问道。 “快扶我到妇产科,我羊水破了。”雅芬稳定了一下情绪,镇静地吩咐道。 雅芬此时心里也顾不得多想了,她知道她现在的任务就是要把女儿平平安安地带到这个世界上。 “胎心正常。” “血压正常。” “没有宫缩。” “输催产素。” “通知家属。” 一阵忙乱过后,终于又恢复了宁静。雅芬躺在待产室的床位上,密切关注着宫缩的到来。 忠国接到雅芬要提前生产的电话,马上跟单位请了假,飞快地骑上自行车,路过家门的时候,顺便回家告诉了孙嫂一声,准备一些住院的用品,自己马上又骑上车子赶赴医院去了。 “雅芬,感觉怎么样?”忠国虽然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但是那两个孩子都是到了时日才生的,不像这一个,还没到日子就要出来,忠国真有点紧张了。 028生产  028生产 “是早破水,现在还没有宫缩,在输着催产素。”雅芬尽量平静地说。“瞧你这一头汗,骑那么快干吗?又不是你要生孩子。”雅芬故意嗔怒道,随即又心疼地说,“风还大吗?不好骑吧?” “现在已经不刮风了,只是好像突然降温了一样,很冷。”忠国也对今天气候的突然变化感到很不好理解。 “你是白医生的爱人吧?医生请你去一下。”护士看到忠国那风风火火紧紧张张的样子,断定他一定是白医生的丈夫。 “白医生胎膜早破,俗称早破水,在分娩过程中如果羊水不足的话,会造成分娩过程的困难,胎儿和产妇都十分危险。”妇产科医生简单扼要地把情况给忠国讲述了一遍。 “那怎么办?”忠国担心地问道。 “现在正在输催产素,要看白医生宫缩的情况,如果进行顺利,正常分娩没有问题。否则,时间拖得越长,羊水流失越多,大人孩子就越危险。” “那怎么办?”忠国此时紧张得只会说这句话了。 “剖腹产。”医生这简单的三个字,让忠国顿感事态的严重。 “什么时候?”忠国丝毫没有思想准备。 “要看情况。”医生的话向来是严谨而留有余地的。 忠国心想,老婆生孩子是大事,尤其又是在这样严峻的状况下,我做丈夫的一定要守在老婆的身边,也好给雅芬以精神上的支持。想到这里,他给市委挂了电话,请了假,这次下乡慰问就先不去了。 打完电话,忠国赶紧往待产室走去,还没进房门,在楼道里就听到了孙嫂的声音,“哎呀,早破水呀,很危险的呀,在我们乡下要死人的呀。”孙嫂天生一副大嗓门,底气足得很,真可谓三里之外都听得真切。 “这是产房,小声点。”雅芬低声警告着,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旁边床位上的产妇。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孙嫂这时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分了,什么死呀死的,多不吉利。哎,瞧自己这张臭嘴,什么不好说什么。经雅芬这么一说,自己马上老老实实不言语了。 “孙嫂,东西都带齐了?”忠国进来正好岔开了话题。 “带齐了,呶,牙膏牙刷洗脸毛巾,内衣内裤毛衣外套,”孙嫂又翻出一包吃的东西,“还有红糖茶叶蛋,下奶的。” “辛苦你了,孙嫂。”雅芬和忠国不约而同地说。 “现在感觉怎么样?”忠国转向了雅芬问道。 “有宫缩,但是间隔很长,力度也不够,别急。”其实雅芬心里比谁都急。 “不会有事的,老大老二不是都很顺利吗?”忠国搬出了小刚小强来为雅芬鼓气。 提到小刚小强,这夫妇俩同时意识到,怎么竟忽略了自己那已经出生了的孩子们呢?“孙嫂,小强呢?”雅芬不放心地问道。 “奥,托给赵婶照看一会,放心吧。”赵婶是隔壁的邻居,人很热情的。 “呦,几点了?该接小刚了吧?”平时都是忠国接孩子的,今天恐怕要孙嫂去接了。 “呦,那我得赶紧走了。”孙嫂说着,一溜烟地跑出了房门。 029出生  029出生 “白医生,感觉怎么样?”护士时不时过来问候一声。 “有宫缩,但间隔很长。”雅芬也在担心着,如果宫缩总这样没有力度的话,恐怕会出现难产的局面。 “要不要考虑剖腹产?”忠国担心雅芬母子的安全,小心地问道。 “不,再等等,我相信咱们的女儿会平安无事的。”雅芬肯定的话语,让忠国感到很奇怪,忠国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女儿呢?” 雅芬也不正面回答,反而反问忠国道,“我们给女儿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忠国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真拿你没办法,你说吧,随你。” “我想让女儿随我的姓,你同意吗?”雅芬早有此意,今天终于说出口了。 忠国越发觉得雅芬好笑了,居然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孩,还想要女儿随母姓。心想:知识分子的花样就是多。 不过心里虽然有想法,但是嘴里却还是附和着说:“好好,如果是女儿,就随你的姓。如果是儿子,还是要随我的姓。” “封建思想还挺严重。”雅芬故作嗔怒地抛出了一句。 “你是说我重男轻女?”忠国故意做出冤枉的神态说道,“雅芬,你还不了解我啊?我也希望这是个闺女啊,只是生孩子这种事谁能那么肯定啊?” 雅芬低头不语,她看着自己的凸起的腹部,仿佛看到了女儿一样,心里说道,“我就是知道这是个女儿。”她用手轻轻拍了拍腹部,仍然在心里喊道,“女儿啊,加油啊!” 忠国看到雅芬不作声,为了稳定老婆的情绪,马上讨好地说道,“那你想起个什么名字呢?” 雅芬不假思索地说:“我想让我们的女儿叫白如意。” “如意?好名字,如了我们的心意。”忠国对于妻子的建议,那是百分百地赞成。 忠国看看表,晚上十点半钟,同事们下乡慰问乘坐的火车刚好要开了,忠国心中不无歉意地想道:对不住大家了,愿大家此行顺利! 忠国拿出一块糖,剥开糖纸,送到雅芬的嘴边,“吃块糖,增加能量,一会还要辛苦呢。” 雅芬感激地看着忠国,丈夫如此地细心,雅芬感到很幸福。 “宫缩间隔在缩短,力度也在加大。”雅芬兴奋地说道。 “好,密切注意,做好准备。”妇产科医生干脆利落的命令,就像是要打一场仗一样。 雅芬抬头看看了墙上的表,夜里十一点半,自己的情况越来越接近临盆了,她看到大家为了她都在忙乎着,心中很是歉意。 突然一阵剧痛,雅芬知道要生了,赶紧呼唤医生,推进产房。 “用力。” “使劲。” “就快出来了。” “再努把力。” “好了。” 雅芬只觉腹中一阵轻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白医生,是个女孩,这下你满意了吧?”妇产科医生故意打趣地说,目的是为了缓解雅芬紧张的心情。 到此为止,“我”,白如意终于生出来了,从此“我”就要粉墨登场了,以后还有无数离奇而真实的事情要与读者们分享,希望大家继续关注。 030生日  030生日 “这孩子怎么不哭呢?”妇产科医生用力拍了一下我的小脚心,不管用,我还是没哭。 “这怎么算啊?”护士长的任务之一就是记婴儿出生的时间。“刚刚好12点,算昨天还是算今天?” 妈妈大概想我想极了,大喊一声,“快抱过来让我看看。” 护士长抱起我,侧过身,好让妈妈能看得清楚些。 “瞧这小脸白得像个小绢人,多干净呀。”护士长恭维地说。 不过她说的倒是真的,我的确很白。 妈妈的心情一定很不平静,因为我看到她流出了热泪。 “白医生,你闺女是12点整生的,你说生日算29号还是算30号?”护士长问道。 “现在是几月?”雅芬警觉地问道。 “瞧你生孩子生的,连日子都过糊涂了。现在是12月,今天是12月30号。”护士长一五一十地解释道。 “12月30号。”雅芬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不就是取玉如意时四合院的门牌号码12条30号吗?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已经安排好了的? “算30号吧。”雅芬毫不迟疑地说道。 “让我再看一眼,”当护士准备推妈妈回病房,抱我去婴儿室的时候,妈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瞧你,白医生,好像没生过孩子似的,以后看的机会多着呐。” 就这样,我跟妈妈各回各的房间休息去了。 爸爸在得知我们母女平安后,也放心地回家睡大觉去了。 我则好奇地睁大眼睛打量着这久违了的世界。虽然我现在还不能说话,但是我却能够记事,一般孩子开智以后才有记忆,而我则是一出生就有记忆。 “快来看呐,好大的雪啊。”小护士们兴奋地奔向了窗口。 “哇,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 “下了一夜吧?积雪这么厚了。” 雅芬看着窗外飘动着的鹅毛大雪,天真地想到:这是老天在庆祝如意的降生啊! “雅芬,生了?孩子呢?我看看。”孙嫂起了个大早,炖了蹄膀骨汤,急火火地赶到了医院。 “孙嫂,这么早啊?孩子还在婴儿室呢。”雅芬闻到了香味,“是蹄膀骨汤吧?我正饿着呢。” “快喝吧,下奶的。”孙嫂最开心的就是自己做的东西别人爱吃。 “忠国呢?”雅芬边喝汤边问道。 “上单位去了,说是安排一下,就来看你。”忠国对于工作那是兢兢业业的。 “孩子们呢?”雅芬一个个地问来。 “放心吧,都安顿好了。”孙嫂又给雅芬倒了一碗,“多喝点,还有呢。” “白医生,孩子来了。”护士抱着小如意来到了雅芬的床边。 “呦,瞧这小模样多俊呀!”孙嫂抢在雅芬之前把我抱过来,于是在我的面前便晃着一副慈祥的老脸。 “孙嫂,快让我抱抱。”雅芬妈妈急不可待了。 “起名字了吗?”孙嫂问道。 “起了,叫白如意。”妈妈自豪地说道,看来她现在真是如意得不得了呢。 “跟你姓?”孙嫂对城里人的做法不甚理解。 “如意?好听是好听,意思也好,可是叫起来挺拗口的,起个小名吧,好叫的。”孙嫂提着建议。 雅芬看看窗外的雪花,说:“那就叫雪儿吧。” 031火车事故  031火车事故 “雪儿,雪儿。”孙嫂搂着我一通乱叫,真把我给叫烦了,我开始用哭声来抗议了。 “孙嫂,你听,雪儿哭了,她从出生到现在还不曾哭过呢。”雅芬妈妈激动得什么似的,好像中了头彩一样。 哎,我心中想,妈妈呀,你不知道我前世流了多少眼泪呢? “来,雪儿开饭喽。”妈妈终于把我接了过去。 妈妈的奶水很足,我都喝出了蹄膀骨的味道了。 跟一般婴儿一样,我也很嗜睡,属于吃饱了就睡型的。因为刚刚投胎转世,通过生死轮回通道,已经筋疲力尽了,需要好好地休养生息才行。很快我便被抱回了婴儿床上。 “雅芬,咱赶紧回家去吧,总住医院干吗呀?”孙嫂说着就想扶雅芬起床回家。 “孙嫂,孩子提前了半个月,再观察两天,没什么事就能回家了。”雅芬解释道。 孙嫂想,这城里人真娇气,大人孩子明明好好的,还要观察观察。“啧啧。” 都到下午了,我都会了两次餐了,爸爸还没有来看我们。妈妈急坏了,胡思乱想是不是爸爸路上出什么事了?差点把奶都急回去了。幸好在快下班的时候,爸爸赶来了。 “忠国,没事吧?”雅芬看到忠国脸色很差,不由得心疼起来。 “老刘他们出事了。”老刘他们就是昨晚出差的同事们。 “老刘他们?出什么事了?”雅芬赶紧追问着。 “昨晚火车出轨,他们那个车厢受损最严重。”忠国随后又悲伤地说,“老刘伤势过重,不幸去世了。” 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一样,令雅芬一时难以接受,“真的吗?”雅芬的眼泪流了出来,老刘是个很豁达的人,他经常到家里来坐坐,他的幽默感常常令人忍俊不禁。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忠国点点头,接着说道,“火车还没出京就出了事,我刚从丰台医院回来,老刘他伤到了颅骨,颅内大出血,还没到医院就。。。”忠国不忍再说下去了。 “那别人怎么样?”雅芬作为一个医务人员,救死扶伤是她的天性。 “老谢颈椎受损,老马胸骨骨折,都在医院接受治疗,情况不容乐观。”忠国紧锁眉头,不无担心地说。 “颈椎受损,要尽快手术清理淤血,否则血肿压迫神经,后果不堪设想。”雅芬是神经外科医生,对这种病患最清楚了。 “今天下午已经手术了,医生说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很难说。”忠国一下午都在丰台医院守候着老谢,直到手术结束。 “老马怎么样?”雅芬继续问道。 “老马有心脏病,医生说很麻烦。”忠国无奈地说。 一阵沉默,两个人都默不作声了。 雅芬在心里感慨着,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又是如此的无常。前一分钟你可能还生龙活虎,后一分钟你可能就命丧黄泉了。 忠国则哀痛于失去了好朋友,这突然的打击令忠国肝肠寸断。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雅芬首先打破了沉寂。 “吃不下。”忠国的心情悲伤到了极点。 032躲祸  032躲祸 过了好一会,忠国才想起孩子,他暂时撇开难过的心情,关心地问道,“我们的小如意还好吗?” 雅芬经这一问,思绪也被拉了回来,“奥,还好,吃饱了就睡。”雅芬的脸上浮起了微笑,“我们起了小名,叫雪儿,” “很好听啊。”忠国紧绷着的神经也暂时得到了放松。 “嗨,忠国,你在这呀?”孙嫂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冲着忠国嚷了起来,“你看看都几点了?啊?也不说一声,你要急死我呀?” 忠国和雅芬这才注意到时间的问题,原来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怪不得孙嫂着急了呢? “孙嫂,老刘死了。”忠国语气沉重地说。 “哪个老刘?”孙嫂显然还没有回过味来。 “就是“哈哈刘”。”因为老刘平时总是乐呵呵的,所以得了这么个雅号。 “啊?死了?怎么回事?”孙嫂惊得瞪大了眼睛。 “昨天晚上的火车出事了。”忠国一提起这事,心里不免又难过起来。 “火车出事?哎呦,谢天谢地!”孙嫂双手握拳,做了一个上下拜的动作。 “孙嫂,你这是从何说起呢?”忠国诧异地说道。 “哎呦,你还不明白呀?”孙嫂用食指点着忠国的脑门说,“真是上辈子积的德呀,要不是小雪提前生出来,昨天你也没命了!” 孙嫂这一席话直说得忠国和雅芬目瞪口呆。 忠国想想,真是这么回事,是如意的出生让自己躲过了一劫。由此忠国对如意女儿倍加疼爱,这在以后将会有无数的证明。 雅芬则终于明白了如意女儿的良苦用心,她是冒了早破水的危险来解救忠国的危难啊!雅芬想起如意曾经说过的话:“我会报答你的。”想到这里,雅芬的心中在呼喊着:如意啊如意,我上辈子做了什么?这辈子让你如此地来报恩呢?我的好女儿,谢谢你! 大家各有所思,沉默良久,还是孙嫂打破了僵局,“快点吧,我的祖宗呀,小刚小强还在家等着呢。”孙嫂说着拔腿就往回走。 “雅芬,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来看你们。”忠国想起了自己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马上变换了角色,追赶孙嫂去了。 雅芬此时心情极不平静,她缅怀逝去的老友,她体谅女儿的无奈,她想:女儿一定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阻止这次的事故,只能用这种折衷的办法来解救忠国一个人了。 以后的日子将会是怎样的?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奇遇?雅芬怀着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在等待着那不可预知的事情的到来。 如意现在的情形是怎样的?她是像普通婴儿一样的吗?应该不是的。她虽然尚不能说话,但是可以肯定地说,她有思维。雅芬坚信自己的感觉,她相信如意女儿的心里什么都明白。 我能用玉如意与她通话吗?雅芬在还没有确切想清楚这一点的时候,不敢贸然行事。因为她唯恐女儿稚嫩的身体承受不了这种灵魂上的负担,她觉得等满了月再试着通话比较好一些。 033贫血症  033贫血症 “呦,这孩子多白呀。” “瞧这小模样,多像白医生呀。” “嗯,是个美人种子。” “干干净净的,多秀气呀。” 我满不在乎地听着这些恭维话,这种话我在上辈子做公主的时候听得多了,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孩子真懂事,从来不带哭的,白医生,你可省心了。” 听到这句话,我甚满意,能让我妈妈开心,我就开心,于是我笑了。 “哎,快来看呀,这孩子听得懂话的,你们瞧,她笑了呢。” 妈妈赶忙接过我,抱在怀里,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那是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的闺女?”妈妈说得那个自豪呀,就别提了,惹得我真想再露一手,喊几声给她们听听。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少给妈妈惹点麻烦吧。于是把头一歪,假装困了。 “嘘,雪儿要睡了,轻点。”她们上当了。 爸爸从市委借了小汽车送我和妈妈回家,这种车我还是第一次坐,比轿子稳当一些,也快一些,不一会就到家了。把我们送到家,爸爸又去单位加班了。 “妹妹,雪儿妹妹。”哥哥们大声喊着,围着妈妈直转圈。今天是周日,小刚哥哥不用上幼儿园。 我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们看,毕竟小孩子之间是有着天然的共同语言的,这在大人是很难想象的。 妈妈把我放在婴儿床上,她去了卫生间。孙嫂在厨房忙活着。房间里只剩下我们兄妹三人。 这是一个很旧的木质小床,四周围着木栏杆,一定是哥哥们一个个用下来的,现在轮到我用了。我躺在里面,看着栏杆外的哥哥们,那情景就像是在监狱探监一样,而我则是那个在监狱里的人。由此我非常不喜欢躺在这个小床里。我大声喊叫抗议起来。 “雪儿妹妹,别哭啊,哥哥拿糖给你吃。”小刚哥哥跑去翻妈妈的挎包,平时妈妈总是从包里拿糖来给他们吃的。 翻着翻着,糖没找到,却找到了一个红木盒子。他好奇地拿起盒子来端详着,正要打开。 突然我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一口气堵在胸口难过得不得了,我大叫一声“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把闻声赶来的妈妈吓得魂都飞了。 “雪儿。”妈妈一个箭步跑过来,抱起我,又一个箭步跑到已经吓呆了的小刚哥哥那里,一把夺过红木盒子。这两个动作那叫一个快呀,比电影里的快动作还要快。把呆在那里的小刚哥哥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小强哥哥也不示弱,张着大嘴唱起了合唱。一时间,房间里乱了套了。 妈妈用手帕擦去我嘴角的血迹,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嘴里不停的说道,“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一定是在自责没有藏好红木盒子。 其实这不能怪妈妈,只是我命中的一劫,我生来就是要遭受这一磨难的。这件事影响到我的一生,我从此患上了一种病,无论吃什么药都不见效,我得了贫血症,我的血色素只有9克,一生均如此,没有任何转机。怪不得见到我的人都说我白呢?我这是有缘由的。 034吐血  034吐血 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我的确是身单力薄,承受不起灵魂离开体魄的事情。所以当小刚哥哥要取出玉如意的时候,我的反应才会那么强烈。我体内的血液顿时倒转起来,急火攻心,喷出了鲜血。我的血液循环系统从此产生了障碍,以至于终身患上了贫血之疾。如果当时小刚哥哥取出玉如意的话,那我则会七窍流血,当场暴亡的。想想真是后怕,如果我死了,妈妈怎么受得了?但是这个讯息我是不能够提前传达给妈妈的,只能用心灵感应的方式让妈妈感觉到。如果我提前说了,于我倒是没有大碍,于妈妈则是会折寿的,这就是灵界的律法。而这是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然而话又说回来,贫血之症对于正常的人来说,很可怕。但是对于我来说,却并没有什么。因为我的身体跟一般人不一样,我是带有一半阴气之人,所以我原是用不了那么多血液的,这9克的血色素对于我是足够用了。但是妈妈不理会这些,虽然我告诉过她多次,我绝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妈妈就是不信,想尽了各种的办法要给我提高血色素。我拗不过妈妈,只好随她去了,不过由此而享受到妈妈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精心制作的补品,倒真是一大乐事呢! 妈妈最拿手的一道补品是这样做的,阿胶一斤,核桃去壳捣碎,红枣去核切碎,配以黑白芝麻,枸杞,百合,玫瑰,蒸2个小时,形成膏状,补血补气,每天早晚各一勺,那真是美味呀。哥哥们是没有福气享受这一特殊待遇的。其实我知道哥哥们是在呵护我,他们可怜我有先天性疾病,他们什么都让着我。尤其是小刚哥哥,他似乎还记得我的病是与他有着密切关系的,虽然妈妈从不曾对他谈起过,可是他就像是在赎罪一般地替我记着吃药的事情。有时我玩疯了,忘了吃药,小刚哥哥总是会默默地把药递到我的嘴边。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还是回到当时的情景上来吧。 孙嫂听到房间里的哭喊声,马上关火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当她看到我嘴角边尚未抹干净的血迹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菩萨啊菩萨,求求你救救雪儿吧!”孙嫂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磕头如捣蒜。 “哎呀,孙嫂,我没事的呀。”我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只好顺着大人的叫法叫她孙嫂了。我在心里呼喊着,当然她们是听不到的了。哎,我的囟门没有闭合,照例是说不出话的,我既然再世为人了,就要遵守人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们个个都着急难过,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得想个办法帮帮她们,我急中生智,大声干咳了一声“咳”。 大概我的这一声干咳很怪异,妈妈和孙嫂同时转过脸来,迷惑地瞧着我。我则不失时机地给了她们一个笑脸,差点没把她们吓死。 035产假  035产假 妈妈和孙嫂瞪大了眼睛,相视良久,可以看得出她们对我的特殊举动彼此心知肚明,无需再用多余的语言,因为她们两个都明白我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我想大概她们很难想象我的情形吧?随后她们默默地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像没有发生过我怪笑事件一样。 我想人类大概都是这样,对于自己不能够解释得通,但又肯定存在的事情,大多采取一种默认的态度,就像妈妈和孙嫂一样。 “小刚小强,来,妈妈这里有糖吃。”妈妈用手招呼着哥哥们,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四块糖,一人两块,放在哥哥们的手心里。这一定是妈妈省下来的糖,放在贴身口袋里给哥哥们留着的,怪不得小刚哥哥在妈妈的挎包里找不到糖呢?然而哥哥们才不理会这些糖的由来呢,他们得了糖,眼泪还没擦干呢,笑容就先临到脸上了。 “小刚,带着弟弟到院子里玩一会,待会吃饭喊你们。”妈妈见到儿子们笑了,放心了许多,用慈爱的目光目送着哥哥们的身影。 当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妈妈的时候,妈妈抱着我,拿起红木盒,走向了写字台。 此时,我的心脏怦怦乱跳个不停,我知道这还是玉如意的后遗症。直到妈妈把玉如意稳妥地藏在了抽屉的最里边,并且锁上了抽屉,我的心脏才恢复了常态。 接下来的这些天,我过着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感情的纠葛,单纯得如同清早的露水一般。我想对于人类而言,这段日子应该是人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日子,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但是人类却不会记得,很是遗憾。 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躺在妈妈的怀里被妈妈逗着,亲着,爱抚着。还有妈妈那美妙的歌声陪伴着我。这种美不胜收的感觉只有我在天上做神仙的时候才体会过。 孙嫂把妈妈伺候得要多周到有多周到,不让沾冷水,不让受风寒,饭菜美味可口,营养丰富,尿布丰丰富富,应有尽有。好日子总是过得很快,56天的产假很快就过去了,妈妈该上班了。 妈妈上班了,我的乐趣一下子就少了许多。没有了和谐的女高音,代之以孙嫂那破锣一样的嗓子,唱个摇篮曲都会把我的奶给喷出来,哎,只能凑合着听呗。 孙嫂要照顾小强,还要做饭,自然陪我的时候要少得多了。我只好自己找乐子,像比划比划自己的手指头,啊啊地叫一叫,蹬蹬腿踢踢被子什么的,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自娱自乐而已。 然而就是我这样的表现,却惹得孙嫂见人就夸奖我,说我乖,不哭不闹,好带,还说像我这样的孩子,给她十个她都愿意带。哇,生十个,要累死我妈妈啊? 家里没别人的时候,孙嫂常常跑过来弯腰在我的床前端详我,她一定以为我还不懂事,所以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仙姑”啦,“显灵”啦,“保佑”啦,搞得我好烦。 036神童  036神童 我的聪明是大家公认的,自我会爬的时候起,我就会找卡片上的图案,一找一个准,什么老虎啦,兔子啦,公鸡啦等等动物,在我根本就是易如反掌,说实话这些东西我早就已经认识了,只是他们不知道,才大惊小怪的。 但是对于飞机、大炮、火车之类的玩意我却还不太清楚,因为以前从没有见过。不过只要别人告诉过我一次,我马上就能记住。不要被我的外表所蒙骗,我可不是小婴孩。 我爬得很早,大约5个月就能满床爬了。 我不知道大人们是怎样想的?他们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让我当众识卡片,每当我识出一张时,他们就拍巴掌,并且“好,好。”地叫着,一副兴奋的样子。我则感到自己就像是被耍的猴子一样地,反复做着同样的动作,我厌烦透了。有时真不想合作了,但是一看到妈妈那期待的眼神,心里又想,只要妈妈高兴,我当猴子又何妨? 这不?今天又是一拨,大约一行8、9个人,都是妈妈医院里的同事,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大家分坐在大小凳子上,全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床上我这个“小怪物”。在她们看来,那有半岁就会认知的?简直不可思议,于是今天相约着来看个究竟。下面我马上就会让她们长长见识了。 妈妈把一摞卡片分散开来,一张一张地平铺在床上,那是一套小儿识字卡片,有图有字,一般都是现实生活当中的实物。 “雪儿,告诉妈妈,大象在哪?”妈妈和蔼可亲地问道。 我蹶起小屁股爬呀爬,爬到那个有着长长鼻子的大象卡片面前停下来,把这个卡片拿起,冲着妈妈举着。 一阵掌声响起,“真的耶。”“太神了。” “我来一个。”一名护士抢着说,“雪儿,桌子在哪?” 我一看,哇,干吗选那么远的,让我爬半天?我有点不乐意,但是不能在众人面前丢妈妈的丑呀。于是我又蹶起小屁股顺着原路往回爬,找到桌子卡片,拿起来冲那个护士晃了晃。心想:这下你满意了吧? 又是一片唏嘘声,这下大家更不饶我了,你一言我一语,把我支得团团转。我跑东跑西,走南闯北,把个床单弄得皱皱巴巴的,卡片也弄得乱七八糟的。 这场闹剧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大人们还意犹未尽,我则已筋疲力尽了。小脑袋上冒着汗珠子。 妈妈看到我这么辛苦,心疼了,喝住了大家,“喂,行了吧?” “白医生,这下我们可相信了。” “真太不可思议了。” “真是神童。” 妈妈近乎往门外哄着她的同事们,“好,好,今天就到这里了。”回身从床上抱起已累趴下的我,送她们到大门口。 “雪儿,再见。”那些漂亮阿姨们个个挠着纤纤玉手,殷勤地与我打招呼道别,惹得我也伸出了小手,学着她们的样子,与她们再见。 哎,神童当起来真累呀,我的一举一动在她们看来都具有着特殊的意思,就是我与她们招手再见这么简单的事情,她们也要恭维我一番,真没办法。 037抓周  037抓周 其实我早就对识卡片上的图案厌烦了,现实中有这么多的东西,何必要对着照片较劲呢?我真正感兴趣的是识卡片上的文字,这些文字比我以前认识的那些文字比划要少得多,很好认。我经常会有一种想拿一支笔来写一写的冲动,无奈总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时光飞逝,转眼我满周岁了。 在人间,盛行着一个“抓周”的习俗。也就是当孩子满周岁时,大人们摆放一些东西,象书啦,笔啦,算盘啦,球拍啦,甚至女人用的胭脂啦等等,看看孩子会去抓什么?从他抓到的东西当中揣测他将来会干什么。就像贾宝玉,他抓到的是胭脂,那就说明他将来会对女人感兴趣。 我是爸爸妈妈手中的宝贝疙瘩,这个仪式自然是不可或缺的。 我坐在床上,在我的面前摆放着一大堆的东西,有小人书,大厚书,听诊器,钢笔,篮球,羽毛球拍,笛子,算盘,象棋,等等,我都记不清有什么了,反正应有尽有,亏他们想得出,居然还有一盒火柴,我不知道抓到这盒火柴会寓意着什么? 由于我素来的愿望,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钢笔。因为我断定这件东西必定是用来写字的,我要拿来仔细研究研究。 我把钢笔拿在手里端详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妈妈看到我对着钢笔发呆,就来到我的身边,抱起我坐在她的大腿上,耐心地给我演示钢笔的用法。妈妈还真的拿来墨水,灌好并写了字给我看。我兴奋极了,攥着钢笔在纸上乱画起来。 它与我以前用惯了的毛笔太不一样了。首先它有一个帽子,要想写字就要先摘帽子,写完了字还要戴上帽子,好像很讲礼貌似的。最让我吃惊的是,它有一个肚子,能喝很多的墨水,等需要用的时候,再把墨水吐出来,很有趣的,省去了磨墨的麻烦。唯一感到不能接受的是,钢笔的笔尖太硬,一写就会把纸弄破,不像毛笔的笔尖很柔软,很好用。 我意犹未尽地勤奋地“写作”了好半天,要不是妈妈温柔地劝阻我,轻轻而有力的夺去我手中紧握着的钢笔的话,我不知道要“笔耕”到什么时候呢? 就是这件破事又让大人们兴奋了好半天,我想他们一定是认为我将来必定会成为大作家,而由此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了吧? 不过,现在回头想想,这个“抓周|”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就拿我来说吧,我长大了还真是喜欢写东西的。虽然现在不用笔写了,直接在电脑上写。但是毕竟还是写,笔就是个寓意而已。因此不得不说“抓周”挺准。 因为我还不能够有效地控制我的双手,何况那个钢笔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沉了,所以我还不曾很好地运用过它。直到上了小学,这支钢笔才真正派上了用场。后来,在它坏得不能再用了的时候,就彻底地退休,进了我的博物馆了。这是我的一个十分有意义的纪念品,它在有意无意之间成就了我写书的愿望。 038矫正  038矫正 抓完周后,大人们开始训练我走路。因为我什么都早,所以他们认定我走路必定也会早。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早慧儿,一个神童。尤其在妈妈和孙嫂的眼里,我简直就是一位仙子,是应该什么事都占先的。不承想,这回他们是想错了。 “这孩子的脚丫子怎么长成这样?”孙嫂把个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是啊,怎么会这样?”妈妈也一脸的严肃神情。 本来我是无忧无虑的,每天过得像神仙一样地自在。现在经她们这么一说,我也跟着发起愁来。我的脚的确跟别人的不一样,我的后脚跟处有一道很大的裂缝,这个缺陷影响了我站立的姿势,我不能够把脚掌平放在地面上,只能踮着脚尖,站都站不稳,就更别说走路了,自然是东倒西歪的,总是摔跤。 “要不要到医院看看去?”孙嫂建议道。 “再观察观察。”妈妈到底是医生,见多不怪,沉得住气。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走起路来俨然像个芭蕾舞演员,我做公主的那辈子可还没有引进这西洋玩意呀,我怎么会染上这个毛病了呢?直到后来,我长大了,真正喜欢上了舞蹈,我才理解这其中的缘由。原来我是一个具有未卜先知能力的人物,我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显示我长大以后会跟芭蕾结下不解之缘。呵呵,只是当时她们不明白,我自己也没搞懂,瞎紧张了一阵。那个脚跟的裂痕随着岁月的增长,渐渐消失长平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痕迹来的,这都是后话。 “雪儿,站好。”妈妈撑着我的腋下,让我的身体直立起来。孙嫂则用两只有力的大手使劲地按住我的两个脚面。 “啊,啊。”我反抗着,心里很想飞起一脚踢倒孙嫂。我当公主的时候,是想踢谁就踢谁的。但是现在不行了,我羽翼未丰,受制于人,无可奈何啊,只能用稚嫩的小嗓音无力地抗争着。 我每天都要经受许多次这样的“酷刑”,这把我原本美妙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我都怕了她们了。以前我盼着她们来,因为她们一来,不是有好吃的,就是有好玩的,总不会让我失望。而现在,只要她们一出现,伴随而来的就是疼痛的记忆。我真不明白她们这是要干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跟我的脚过不去,还美其名曰“治疗”。 听她们说别的孩子大约一岁多一点就该会走路了,而我则到了一岁半才学会站,我的脚后跟到了这时才首次与地面接触。这让妈妈和孙嫂陡然信心倍增,她们认为这是她们努力治疗的成果。于是她们更加紧了训练我的步伐,把我搞得苦不堪言。 就这样,我苦练了一年,终于在两岁生日的时候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由此迎来了大家由衷的热烈掌声。我也发现了,原来能够自主行走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啊。我感谢妈妈和孙嫂的恒心,要不是她们的坚持和耐心,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够走路呢? 039语话迟  039语话迟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一个课题接着一个课题,需要你不断地努力去争取,攻克每一道难关,克服每一个困难,真正让你没有喘息的机会。 这不?我刚学会了走路,下面又要学说话了。 哎,真是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呀。我人生的第二年,全副精力都用来练习走路了,忽略了语言的栽培,以至于我除了“啊啊”叫之外,还不曾说出一个真正有意义的单词来呢。 我的这又一大缺陷让妈妈操碎了心,妈妈开始为我的一生担忧了。妈妈伤心地想道:为什么我雪儿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经受这么多的挫折呢?雪儿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呢?妈妈不知道,我此生要经历的磨难又何止这些呢?不过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做为人类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如果他过早地知道结局的话,那他的人生就缺乏了一种乐趣,这也就是人间和神界不同的地方。 说来真是惭愧,我的语言系统的确不够发达,我很不爱说话,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我也曾试着分析原因,但是最终不明其理。 我想是不是我的心灵太过灵光,以至于不用说话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所以语言对我来说就是多余的东西?我还想,这个现象是不是我做公主的后遗症,不是有句俗话说,“贵人语话迟”吗?我上辈子贵为公主,奇[﹕]书[﹕]网这辈子还贵得不愿说话?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孙嫂掰我脚跟掰的?在我的脚跟处有一个开关,专管舌头的?孙嫂给我关上了? 不管怎么说,我一言不发的状态,让妈妈很着急,也很难过。妈妈拿出所有的可能的时间来陪伴我,跟我讲话,希望能够开启我的语言之门。这段时间真是难为妈妈了,爸爸自从我满百天的时候起,就调到内蒙去了,这一去就是三年,到我都上幼儿园了,才回来。家庭的重担全都压在了妈妈的身上,又碰到我这么不让人省心的,可想而知,妈妈当时有多难? 我虽然沉默不语,但是我心里什么都懂。我会摇头不算点头算,这点特长给了妈妈很大的安慰。 “雅芬,我看雪儿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别看这小东西嘴上不说,心里明镜似的。”孙嫂半安慰半认真地说。 “是啊,我也发现雪儿很懂事,她的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她的内心应该是极聪慧的。”妈妈对我的评价还很高呢。 “难不成是个小哑巴?”孙嫂话刚一遛出口就后悔了,心想这不是在雅芬的伤口上又撒上一层盐了吗? 果然,妈妈流出了伤心的泪水。哀叹雪儿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最是见不得眼泪的了,看到妈妈难过成这样,心里别提多着急了。人间不是有句成语叫“急中生智”吗?此话真是至理名言,我一急,说出了一个“妈”字,把妈妈惊喜得眼泪流得更多了。 “孙嫂,你听到了吗?雪儿在喊我呢!”妈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嘿,这小家伙,真沉得住气哈,原来不是小哑巴。”孙嫂急于想挽回刚才言语上的过失。 “太好了,有一个字,就有许多个字。”妈妈顿时对我充满了信心。 我说出的这个“妈”字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说明我的发音系统没有问题。 040幼儿园  040幼儿园 我的人生第三年,整个都在跟舌头较劲,妈妈和我几乎耗尽了所有的业余时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是大眼瞪着小眼,咿咿呀呀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鸟语。我想在旁边的人看来,一定觉得我们两个是一对疯子,一个发音往往能重复一个上午,由此可见妈妈的耐心是多么的伟大。 妈妈的心血没有白费,我终于在上幼儿园的前夕学会了说话。 说实话,这两年我成了这个家的中心,家里一切都围着我转。妈妈自不必说了,一有空就抱着我,不是练走路,就是练说话。哥哥们知道妹妹有病,谁都不跟我抢妈妈,有时还辅导我发音呢。爸爸虽身在外地,但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我们,尤其惦记着我的病。听说我喝牛奶过敏,就从内蒙寄回很多羊奶片给我吃。哥哥们虽然很想吃,但是他们从来都不曾吃过,他们把那些奶片当成了我的药了。孙嫂在操持家务之余,还要照看两个哥哥,抽空还会来帮妈妈训练我。我虽然身体上有诸多的不便,但是在内心当中,我则是幸福无比的。因为我感受到了人间亲情的可爱。这也是我放弃神仙生活的原因之一。 别看我的大肌肉不够发达,我的小肌肉可是灵巧得很呢,表现在我的手指灵巧到了极致。 写字对我来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我能够很准确地控制手指的每一个关节,小小的年纪,写得一手好字,真正是难能可贵的。要不是妈妈始终担心我的说话问题,无心也无暇去理会我的这一特技,恐怕又要召开什么演示大会了。 我在两岁半的时候已经能够基本上无障碍地阅读了,我爱看小儿书,有画也有字,我能一看就是个把小时,这在同龄的孩子身上是很难发现的。 吃饭用筷子我是一流的,筷子沉得以我婴幼儿的力气差点拿不起来,但我却能够运用自如地夹起一块豆腐,送到对面而坐的家人的嘴里。我很爱做这种事情,他们也很愿意接收这种馈赠。久而久之,我的手上功夫越来越高深了,以至于妈妈开始考虑如何让我的这一特长得到充分发展的空间。她在思量着是否让我学一样乐器,只因为我的手实在是太灵巧了。后来我学了小提琴,我的家庭生活并不富裕,大家却挤出钱来供我上琴课,我的心里别提多感激了,这是后话。 在我到了该上幼儿园的时候,爸爸也调回了北京,三年的基层锻炼给爸爸增加了工作的阅历,回来后爸爸荣升了市委的秘书长。 爸爸抱着我,一口一个“雪儿”,不知道该怎样喜欢才好了,“雪儿,雪儿,我的乖女儿,明天咱们俩一起上班喽。” 不错,第二天,我上幼儿园小班,爸爸则上市委的班,不过是以新的身份,市委秘书长的身份。 在后面,读者将会看到,我是我爸爸的小幸运果。每当我处在人生转折点的时候,比方说上幼儿园啦,上小学啦。上中学啦,上大学啦,结婚啦,生孩子啦,等等,我都会给我的父亲带来意外的惊喜,这在全家是有目共睹的。其中的原因还是基于我在冥冥之中报恩的心态,以后我会慢慢地道来。 041起运  041起运 那个时候是春季招生,我刚好满三岁,上了幼儿园,过上了集体生活。在幼儿园里,我仍然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我常常一个人坐在一边,看着大家在玩耍,而我自己则不参与其中。开始妈妈很担心,怕我不合群,怕我觉得孤单。可是后来发现我并没有感觉不快乐,我看到别人在玩得有趣的时候,会在一边笑得很开心。妈妈渐渐也就释怀了。 说来也怪,三岁以前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三岁以后的记忆却很模糊了。直到我七岁上小学的时候,才陆续又有了许多新的回忆。 懂命理的都知道,人是有“起运”一说的,也就是说从这个“起运”的时候起,他才真正脱离了婴儿的朦胧状态,正式步入人生的旅途。在他起运之前,他是能够“看见”很多事情的,他也能够感受到很多成人所不能感受的事情。只是由于那时他还太小,不能够表达,以至于别人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待到他“起运”以后,他的大脑已经被现实世界同化了,形象思维取代了抽象思维。慢慢地他的“灵气”就会逐渐减少,而“人气”则逐渐提升,最后完全蜕化成人类。“起运”之前的事情就会逐渐淡忘,所以一般人类记不住婴儿时期的事情,就是这个原因。我是仙人的托生,自然例外。 我是三岁开始“起运”的,一旦“起运”,我的人性就会不断增加,而我的仙性则会慢慢隐退。我不能够再象婴儿期那样有洞察秋毫的能力,而是代之以零星片断的超乎人类的思维和记忆。而这种时候往往是不可捉摸的,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什么时候又会消失。这种状态弄得我常常不知所措,以至于被人们误解为精神病患。要不是妈妈的理解和解救,我恐怕就会被关进精神病院了。这都是后话。 三年幼儿园的生活在我来说就如同空白一样,我几乎没有记住任何事情。只有一件事情印象颇深。 那是在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园里排节目,准备庆祝“十一”。有一个节目演的是十二生肖,小伙伴们穿戴上小动物们的小衣服,装着各种小动物们的神态,蹦呀跳呀,别提多有趣了。 我心里好想演,老师看出来我的心思,就拿着一件小蛇的衣服走过来给我,“雪儿,你演小蛇好不好?” 我不知道我的心里有一种什么原动力,促使我“嗷”地大叫一声,回身跑得远远的,躲在墙角直打哆嗦。 老师被吓坏了,赶紧收起衣服,跑过来抱起我,“嗷嗷,我们雪儿不演这个,我们雪儿要穿漂亮裙子演公主。” 这件事情在我幼小的心灵里面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长大以后我也是怕极了蛇的,以至于连面条都下意识地加以拒绝。究其原因,乃是佛灯火芯在作怪,它的敬业精神太强了。上辈子它幻化成一条白蟒蛇来阻止我到人间寻找爱,这辈子它又幻化成我的属相来扰乱我的人间生活。我一辈子注定要跟我自己做诸多的斗争,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042孙嫂走了  042孙嫂走了 人间的日子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如果跟神界比起来,那是太快了。所谓天上一天,地上千年。如果只是人间自比的话,则是快乐的日子显得很短,痛苦的日子则显得很长。 这些年,我们家的日子过得还是蛮不错的。我父亲自从调回北京后,在市委荣任副秘书长一职,这在他这个还不满不惑之年的年龄来说真算是很难得的了。父亲更加力求尽职尽责,一心扑在工作上。 母亲自打入了党以后,心情愉悦自不必说,工作热情高涨,要不是我拖累了妈妈,她现在起码也应该是神外科的主任了。 后来我上了幼儿园,孙嫂就离开了我们家。走的时候,她恋恋不舍地抱起小强哥亲了又亲,搂着小刚哥把自己的脸儿贴在他的脸上蹭了又蹭,最后怜惜地抱起我来,眼泪刷刷地留了下来。 “雪儿,你长大后还会记得孙妈吗?”孙嫂比我妈妈年龄大,自然要叫她妈妈级的。却不知我在心里已经叫惯了她“孙嫂”的。 “嗯。”我使劲地点了点头。我感谢当年孙嫂用公鸡血将佛灯火芯的阴魂驱散,让我安然入住妈妈的腹中。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事隔多年之后,这个夙愿我终于实现了。这是后话。 “瞧,我们的雪儿多懂事。雪儿就是雪儿,跟别人就是不一样。”孙嫂不知道该怎样喜欢我了,“雪儿,好好长大,长大以后做大事情,孙妈看好你呦。” 孙嫂又转向妈妈爸爸,“雅芬,不是我封建。一个家有一个在外头主事的就行了,家里的事情也很要紧啊,这么多孩子要管呀。哎。”孙嫂这一声“哎”包含了太多的含义,这意味着妈妈要为家庭做出牺牲,这就是中国女人的博大胸襟。 事实上,妈妈果真做到了这一点。妈妈以自己一个人的“舍”,换来了全家全体成员的“得”。我父亲后来做了教育部长,我小刚哥后来考上了清华大学,留校做了终身教授,我小强哥后来做了名画家,我雪儿后来做了名作家。我们个个都出类拔萃,只有我妈妈她还是原地踏步,在协和医院做她的神经外科医生。 每当我们全家围坐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我妈妈最快乐的时候。她一生无私的奉献,在我们的身上得到了丰丰富富的回报。每当我看到妈妈那挂满笑容的脸庞时,我就会想,妈妈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孙嫂就这样离开了她服务了六年之久的我家,回到了她农村的老家。她的大儿子由于在监狱里表现很好,被减刑两次,到来年的开春就要刑满出狱了。她的二儿子仍旧恶习不改,都20好几了,还没有成家,大概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嫁给这样的赌棍。孙嫂怀揣着这些年的血汗钱,不知道能不能安度晚年?我们全家都在替她担心着,并默默地祝福着她。 孙嫂走了,我们家所有的家务全都落在了我妈妈一个人的身上。我们兄妹三人年龄相差太近了,我妈妈那几年是一个接一个地生,以至于我们兄妹三人相差都是一年半。这么小的年龄根本指望不上能帮大人什么忙,因为最大的不过才6岁,自己还是小孩子一个,还需要大人照顾呢。所以妈妈是最累的。 043学琴生涯  043学琴生涯 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的心中就一直酝酿着一个计划,那就是让我学琴。妈妈完全认可我手指的灵活度,我的这一优点在我还尚处婴儿期时,就已经显露出卓越的风采了。 在我6岁的时候,妈妈慎重地跟爸爸提及了此事,“忠国,你说咱们的雪儿手巧不巧?”妈妈侧面问道。 “那还用说?咱雪儿心灵手巧。”爸爸并不知道妈妈的真正意图,随口答道。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听了会怎样想?”妈妈显然颇有顾虑。 “雅芬,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你尽管说。”爸爸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肃性,马上把脸转过来对着妈妈,认真地说道。 “我想让雪儿学小提琴,她拉琴一定会是一把好手。”妈妈不再兜圈子,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学拉小提琴?”爸爸的确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竟愣在了那里。 “对。”妈妈坚定地说,“雪儿的条件不错,她手指纤细修长,韧带柔软灵活,控制小肌肉的能力极强,她的硬件相当不错。” “硬件?”爸爸还是没有回过味来。 “当然只有外在条件还是不够的,”妈妈继续说道,“雪儿的音乐感觉也很不错。” “这倒是,雪儿一听到音乐,就象着了魔似的迷得不得了。”爸爸也发现了我的这一特点。 “所以雪儿绝对是一个可塑之材。”妈妈十分肯定地说道。 “那为什么不学个二胡什么的?起码是中国的乐器呀。”爸爸不解地问道。 “不,你没有亲身经历过交响乐的震撼,那种境界民乐很难以达到。”妈妈不愧为海归派,见多识广。 “那到哪去找老师呢?”爸爸相信妈妈的选择,思维已经在往下进行了。 “听说张院长的女儿在学小提琴,可以去问问他,我想他会帮这个忙的。”因为入党的事情,妈妈一直十分感激张院长,张院长也很欣赏妈妈的实干精神。 “好,那你就去了解一下。”爸爸完全同意了。 那个老师是中央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名字叫许国华。他琴艺精湛,风度儒雅,循循善诱,实乃难得的好老师。[奇 书 网:www.q i s h u 9 9 . c o m] 我拜师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许老师看了我的手指条件,很是满意。又测试了我的乐感和节奏感,都还不错。许老师愿意收我为徒。定好一周一次课,一次课15元钱。 说实话,妈妈下这个决心也是很不容易的。因为我会不断地长大,那么我所用的小提琴也就要不断地更新。那时候一把小提琴要一百多块,我总共更新了三把小提琴。再加上琴课费,一个月45元。这笔开支在当时的我们家,的确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那时候,带鱼或者猪肉都是5毛钱一斤。算起来我每月的琴课费能够买90斤的带鱼或者猪肉。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歉意。在我的记忆当中,那时候我们家的确是很少吃肉的。哎,我的家人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无以为报啊。 就这样我开始了学拉小提琴的生涯。 044搬家  044搬家 我本就是个很特别的孩子,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样。我不爱出去疯玩,宁可呆在家里,有书就看书,没书就看着窗外想事情。至于想什么事情,已经记不得了。其实那只不过是意识的一种自然流露而已。 自从我学琴以后,我就只上半天幼儿园了,一般下午我都是在家练琴。妈妈从农村老家找来一个远房的亲戚,是个15岁的大姐姐,由她陪着我。妈妈负担她的食宿,但是不给钱。即便是这样,她也愿意来。因为她们那里实在是太穷了,连温饱都难以保证。她的名字叫小花。 由于我天生好静的脾性,坐得住,再加上我肯吃苦,所以我的琴艺长进飞速。很快我就拉完了霍曼小提琴基本教程,已经能够像模像样地演奏舒伯特小夜曲了。 妈妈看到我的进步,自然欣喜异常,又投资一百多块买来了留声机,专门给我听音乐用。那时一张唱片5元钱。我的这一奢侈不知又夺去了哥哥们饭碗里多少的肉。想想真的很歉意。 因为我的贫血病,妈妈除了给我特供“阿胶补血膏”外,还给我备了花生和牛肉松来辅助治疗,花生每天10粒,牛肉松每天早晚各一勺。这些哥哥们按理说是没份的,但是我经常会拉着他们,打开橱柜门,逼着他们一人吃半勺牛肉松,然后我吃一勺,整体还是一天消耗两勺的量,妈妈发现不了。花生则是给他们每人三粒,我吃四粒。就这样,我们兄妹三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直到我们长大成人,都是这样。 在我听音乐的时候,有一个现象我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我会随着音乐不由自主地翩翩起舞,仿佛置身世外一样。而且我的舞姿说不出来的飘逸,轻盈,用小花姐姐的话说,“不像是人跳的。” 妈妈自然也观察到了这一点,妈妈心想:这小家伙的才能还真不少啊,不愧是神仙下凡啊。 为了我这又一个非凡的才能,妈妈又下决心把我送到了中央芭蕾舞团学习芭蕾。那时我还不满7岁。 我整天在音乐和舞蹈的海洋里遨游,别提多畅快了。 我上午上半天幼儿园,中午回家吃饭。妈妈为了我们兄妹三人的午餐,专程回家来料理我们的饮食,幸亏我们家住在医院里的家属楼,否则真要把妈妈累坏了。下午则是小花姐姐陪我练舞和练琴。晚上由妈妈陪我。我的一天就是这样度过的,我的玩具就是小提琴,我的游戏就是舞蹈。 在我快上小学的时候,传来了我父亲要被提升为市委秘书长的消息,年底我们家就要搬到市委的宿舍大院去住了。似乎生活重新翻开了一个乐章,我们家都因着父亲的提升而憧憬着未来。毕竟在中国的家庭里面,做父亲的占据着至关重要的位置,往往成为了一个家庭的风向标。 然而我的生活却因着这次搬迁,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我从之前平静的生活状态,进入到了一种我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混乱的状态。我的思维会同时穿越现实和过去,有时甚至到达了未来。这种状态弄得我苦不堪言。 045幸运果  045幸运果 “雪儿,爸爸的开心果,”爸爸冲着我招呼道,“来,到爸爸这里来。” “爸爸。”我奶声奶气地边喊边跑到爸爸的身边。 “明天就上学了,高兴吗?”爸爸爱抚地逗着我的小下巴。从这一年起,学校改为秋季招生了。 “高兴。”做为小孩子,换个环境当然新鲜了,不兴奋才怪呢。 “那雪儿可要好好学习呦。”我使劲地点了点头。 “爸爸也要努力工作。”爸爸接着又说,“我们俩一起努力,好不好?” “好。”我从心里感受到爸爸那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对我的喜爱之情,我喜欢这种感觉。 其实我明白爸爸的心思,明天爸爸上班就是秘书长了。这是第二次巧合,之前我上幼儿园,爸爸当副秘书长,现在我上小学,爸爸当秘书长。那以后我要是上初中或高中的话,爸爸该当什么了呀?爸爸也一定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开玩笑地叫我“开心果”,其实说得准确点应该叫“幸运果”才对。 上学不上学对我来说都差不多,因为我还是实行半天上学制,另外半天要练琴和练舞,仍然是小花姐姐作陪。 学校的功课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这样过了两个月,我们家迎来了喜迁新居的日子。 在快过阳历年的时候,我们搬家了。那时的家什不多,一辆卡车足矣。到了新家,房子宽裕了很多,我们三个孩子不用再挤在一起了,我有了自己独自的房间。 收拾家物是一件很费时费力的工作,妈妈需经过几天的努力才能够把一切安排妥当。 这一天,我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练琴。突然一阵晕眩,两只眼睛如同瞎眼一般地全然看不见任何东西。我虽然心里很慌乱,但是并没有马上喊妈妈,因为我怕妈妈会比我还紧张。我决定等等看看再说。 就这样足足待了有一分钟,我才慢慢地又恢复了视力。我的第一个意识就是要去看看妈妈,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生怕一会又会看不见了,那就看不到妈妈了。 当我来到妈妈的卧室门口时,又一阵晕眩袭来,不过这次时间很短,只一瞬就过去了。 我推开房门,叫了一声,“妈。”我看到妈妈拿着一个木头盒子在发呆,看到我显得很惊讶的样子。 “雪儿,你怎么来了?”妈妈站起身,显然不知道该把那个小盒子往哪放才好。 “那是什么呀?雪儿想看看。”我很好奇地想知道小盒子里装着什么。 “奥,这个么,是好早以前别人给妈妈的,妈妈都忘记了。要不是搬家,也不会拿出来了。”妈妈答非所问地自语道。 “能让雪儿看看吗?”我仍然固执地坚持着。 “哦。”妈妈犹豫着,不置可否,我们俩就这样僵持在那里了。 大概妈妈经过了思想斗争,觉得这本来就是我前生之物,况且我现在也已经7岁了,应该能够承受“玉如意”所带来的影响。所以,妈妈把那个盒子轻轻地交到了我的手中。 046珍品玉如意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046珍品玉如意 我端详着这个小盒子,深红色的木质结构,上面还雕刻着龙凤呈祥的花纹图案,甚是精美绝伦,实乃一珍品也。 我偷眼观察了一下妈妈,瞧妈妈那一脸的郑重样子,我敢肯定这是一件宝物了。 我想打开盒子看看里面,可是我怎么打也打不开,这个盒子就像是上了锁一样,纹丝不动。 妈妈见状赶紧过来抢回小盒子,动作那叫一个迅速,就是地震了也没有跑这么快的。 “这盒子是打不开的。”妈妈解释道。 此时妈妈的心里一定在害怕着什么事情,因为我从没有看到妈妈如此地惊慌过。 在我的心里,我朦朦胧胧地感到我与这个小盒子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刚才我拿着它时,我的心脏怦怦地跳得很快很猛,再加上之前我晕眩的事情,更让我有理由认为这小盒子必定与我有着某种渊源。到底是什么,我虽然还说不清楚,但是却能够很确切地感受到我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它。至于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像是在记忆的汪洋之中捞取一根绣花针一样地渺茫。我不觉呆呆地想出神了。 “雪儿,雪儿。”妈妈呼唤着我,过来搂着我的肩膀。我观察到妈妈的手里已经没有小盒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把小盒子藏起来了。 这个小盒子的秘密妈妈一直保守着,我也再没有看到过它。至于里面“玉如意”的故事,我是在结婚的当晚才听妈妈跟我和盘托出的,其实在那之前我已经多次感应到“玉如意”了。我在心里早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很奇怪于我内心当中那些奇怪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只是知道我跟一般人的确是不一样的。 直到那悲惨的一天,“玉如意”意外损坏,我知道我的妈妈将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我悲痛欲绝,发誓今生今世要好好善待我的母亲。这都是后话。 我被妈妈搂得很温暖,打心眼里感到很温馨,于是竟脱口而出,“母后。”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字眼。 妈妈立刻惊呆了。那时电视还不普及,即便有电视,也就是那么几个台,除了样板戏还是样板戏,哪有现在的古装电视剧呢?因此以我小小的年纪突然说出“母后”二字,实在是很奇怪。 “雪儿。”妈妈用手摸摸我的额头,好像在测测我有没有发烧?是不是在说胡话? 我睁大眼睛看着妈妈,脑子里忽然幻化出一系列的影像来。我看到妈妈在用一根很长的白凌布往脖子上套,好像很凄惨的样子。 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随着我的哭声,那些影像都不见了。 “怎么了?我的雪儿?”妈妈心疼地问道,搂我搂得更紧了。 “妈妈,妈妈。”我翻过身来,反手将妈妈抱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我虽然还小,还不甚明了刚才那些影像的意义。但是凭着直觉感到那绝非好事,那是会要了妈妈的命的。 我哭了,但是妈妈却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反而来安慰我,“别怕,雪儿,一切都会好的。” 真的如妈妈所说,一切都会好的吗? 047梦境  047梦境 这天晚上我缠着妈妈不放手,好像生怕一旦离开妈妈,就会永久地失去她一样。 妈妈则温柔地任由我耍赖撒娇,她一定认为由于她的疏忽,而让我接触到了盛放玉如意的小盒子,给我带来了惊吓,此时正感到万分的歉疚呢。 爸爸被我们赶到了我的房间,再理性的男性在感性的女性面前,也只有“投降”的份,尤其在所爱的女人面前更是如此。爸爸无可奈何于我们的“无理取闹”,只好听之任之了。就这样,我堂而皇之地睡在了爸妈的大床上。 半夜,我圆睁着双眼,一点睡意也没有。我的脑海里总是不断地闪现着一样东西,这个东西有点像学校大礼堂的门把手。我奇怪于怎么老是想到它呢?其实不是我在想,而是这个东西总是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我的大脑里,它是不受我支配的。 我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妈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紧紧地搂着妈妈的脖子,脸贴着妈妈的脸,心里在想着心事。 妈妈则用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嘴里哼着小曲。她在试图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在这温柔甜蜜的气氛下,我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瞌睡虫的搅扰,眼皮渐渐垂了下来,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我坐在一辆奔驰的马车里,在我的旁边斜靠着一位男子,他似乎负了伤,一个老妈子模样的女人在赶着马车,车窗外白雪皑皑,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站在雪地里冲着我们挥手。 马车越来越颠,不行,我肚子好痛。一阵难过使得我猛然惊醒,原来是被小便憋醒的。 重新躺在床上后,我又睡不着了。 那梦中的情形总是萦绕在我的脑际,我感到那情景对我来说似乎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就像是定格在记忆中的照片一样,永久保存了。 那个受伤的人是谁?那个赶车的人又是谁?那个在雪地里的女人又是谁?我苦思冥想,然终不得其解。 天都蒙蒙亮了,我则因思想过度而迷迷糊糊地睡了个回笼觉。 第二天是星期天,妈妈早早起床忙家务去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我这个觉并没有睡在夜里,但是我仍然梦到了我夜里所想的事情。 “阿峻哥,你感觉怎么样?”梦中的我说了话。 “如意公主,别担心,阿哥没事的。”这个被我唤作阿峻哥的男子在安慰着我。 “你疼不疼?”我仍然不放心地问道。 这回阿峻哥只是摇头不说话,他的头越摇越快,越摇越厉害,最后竟摇得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 我惊得大叫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阿峻哥,阿峻哥。”我拼命地喊叫着,我一定是喊出了声,因为妈妈很快来到了我的身边。 “雪儿,你做梦了?”妈妈关切地问道。 “妈妈,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梦到了阿峻哥?”妈妈在试探着。 在我还是魂灵的时候,我曾经跟妈妈提及过“阿峻哥”。那时我是一个灵魂,什么都清楚。而现在我则是一个投胎做了人的人,反而什么都不太记得了。 “阿峻哥”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个遥远的梦幻一样,我哪里说得清楚呢? 048地下室  048地下室 元旦即将来临,虽然我们中国人还是比较喜欢过春节,但是在新年到来之际也还是会放上一天假以示庆贺的。 年底的12月30日,我迎来了7周岁的生日。这一天,我早早练完了琴,破例到楼下跟小伙伴们玩耍去了。 说实话,由于长期的独处,我不太会跟同龄的小孩子们相处。他们跑啊叫啊,而我却安静地站在一边。即便如此,我仍然感到很快乐。 在他们所玩的游戏当中,我最喜欢的是“藏猫猫”,躲起来故意让别人找不到很具有趣味性。然而在我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他们却腻烦了这个游戏,想要换新的了。 “喂,你们知道吗?”一个大我们两岁的男孩子故作神秘地说,“在盖这个楼的时候,挖出来好些骷髅。” “啊。”大家不约而同都瞪大了眼睛。 “大人们说扔了不吉利,就放在地下室里了。”男孩子继续说道。 “啊。”大家刷地一下,把头都转向了地下室的方向。 “我提议,谁要是敢掀开装骷髅的箱子,谁就做老大,都得听他的。”我心里在想,恐怕他想做老大吧? “啊。”这回大家不由自主地都缩头屈膝了一下,顿时全部矮了一节。 男孩子显然沉浸在当大王的兴奋当中,大手一挥,“是我的兵,跟我走。” 于是,由他领路,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大群小孩子,声势浩大地向地下室进军去了。 这个地下室指的是市委卫生院的地下室,就在市委新盖的家属楼的旁边。 不一会,我们一行人就来到了地下室的门前。地下室的大门虚掩着,大男孩伸手推了一下,“咯吱”一声,由于长期缺乏保养,门轴生锈,转动起来动静很大,再配以刚才听到的信息,让人不免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啊。”大家不自觉地全体向后撤了一步。 “瞧我的。”大男孩得意洋洋,率先离开了队伍,自己往里走去。 在我随着大家走向地下室的路途中,我的心里很奇怪地有种十分异样的感觉。我感到我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在牵引着,又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磁铁所吸引着。不知为什么,我很向往那个神秘的地方。 所以当大男孩独自一人向地下室里走去的时候,我则梦游一般地尾随而去。 “雪儿,回来。”我的同班同学小丽低声呼唤着我。 我没有理会她,继续向前走去。 地下室里的光线很昏暗,一盏20瓦的白炽灯不明不暗地发射着虚弱的光线。由于通风不好,地下室里有种发霉的气味,令人作呕。 大男孩的脚步越来越慢,动作越来越轻。 走着走着,他似乎感到了自己的身后有个活动的物体,他吓坏了,哼哼着,“大圣啊,别抓我啊,我这就走。”说着转身就往回跑,不承想跟我撞了个满怀。他也顾不得许多了,自己一溜烟地跑出了地下室的大门。 我则继续被那种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吸引着,仍然向前走去。门外的小伙伴们大概都看傻了,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 049骷髅  049骷髅 诺大的地下室里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环顾四周,一种空寂的感觉猛然袭上心头,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我感到心脏在“咚咚”地乱跳着。除了我自己的心脏在跳动外,我分明感受到另外还有一个跳动着的心脏同时存在着。 那股神秘的力量仍然在吸引着我,我继续向前走去。 要找到那个装骷髅的箱子很容易,因为大人们在箱子的外面用白色油漆画了一个大大的骷髅图案,我就是循着这个图案找到了这个箱子的。 这是一个很大的樟木箱子,我家就有一个,是装被子用的。这种箱子很结实,还防虫。 我用手抚摸着这个箱子,很奇怪地,我有种像是在抚摸一个棺材的幻象,里面装殓的是一个与我有着某种关系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有这样稀奇古怪的感觉? 我急于想知道答案,于是伸手去掀箱子盖。这时,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虽然打开了箱子,但是这个箱子盖并不是我用手力来打开的,而是它自己在向上打开,并且把我的手顶起来的。 随着箱子盖的开启,一道夺目的金光刷地一闪,直闪得我不由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钟,当我再度睁开眼睛时,一群骷髅映入了我的眼帘。 这群骷髅一定是大人们精心摆放的,很整齐,下面六个,上面四个,个个脸冲上,说明活人对死人的敬畏是多么的难以想象呀。 在上面这一排骷髅中,有一个骷髅瞬间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它有着一颗黄灿灿的金牙。刚才的那道金光大概就是源于此吧。 我俯下身来仔细端详着这个特殊的骷髅。奇怪,我的眼睛里看到的是骷髅,而我的脑海里反映的却是梦中坐在我身边的我叫他“阿峻哥”的那个脸庞。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甩了甩头,再定睛观看,还是有这样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呢? 这时我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荡过来的,“雪儿,把那颗金牙拿走。” 我抬头环视周围,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呀,那这个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呀?我不禁愕然了。 “雪儿,拿走那颗金牙。”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且不断地在重复着。 我顺从地将手伸向了骷髅的那颗金牙。 当我的手指刚刚触摸到那颗金牙时,那金牙自己自动脱落了下来,掉在了我的手心里。 与此同时,那个不断回荡着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的耳根顿时清静得让人有种失聪的错觉。 “阿峻哥,阿峻哥。”我小声地疾呼起来,我感到“阿峻哥”离我越来越远了。尽管我还尚记不起我跟“阿峻哥”之间的故事,但是有一点我却很清楚,就是我跟“阿峻哥”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而且是不一般的联系。 我流泪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如此地惦念着这个人,我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可我就是挂念着他。 “雪儿,你没事吧?”身后传来了小丽的声音,小伙伴们看我久久不出来,在为我担心了。 050金牙  050金牙 听到小伙伴的喊声,我从沉思当中清醒了过来。 我最后再看了一眼“阿峻哥”的头骨,那黑漆漆的深不可测的两个大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有那排整齐的牙齿,在没有嘴唇的衬托下,那么直白地暴露在那里,显得不可思议地硕大无比,在我心里形成了永不磨灭的记忆。 我轻轻盖上了箱子盖,心想我还会再来看你的。我哪里知道,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阿峻哥”的头骨。 我手中紧紧攥着那颗金牙,心中仍然若有所思,不免步履缓慢。然而在小伙伴们的眼里,他们却认为我这是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简直把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看到那个大男孩站在一边,全然没有了当时的风采,代之以一种惭愧或者说是懊悔的神态。 小伙伴们可不管那一套,严格按规定办事,一致推举我为“大王”。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就当上了大院的孩子头,号称“白雪大王”。 有一件事我必须补叙一下,就是关于我姓名的事情。在我注册小学档案时,小学的冯校长提醒爸妈说:“白如意,这个名字好听是好听,可是有点“四旧”的味道。不如趁上小学的机会改了,以后可免去很多麻烦。” 爸妈觉得冯校长说得在理,就顺水推舟地把我的名字改成了“白如雪”,“白如意”则变成了我的曾用名,直到上高中时,又把我的原名扶了正,仍然叫“白如意”,直至现在。 因为我总是难得一见,所以平时仍然由那个大男孩代理“大王”。不过,只要我一出现,他马上下岗,我则假模假样地瞎领导一气,过过“大王”的瘾。我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对今天的事情要保密,不许说出去。结果可想而知,小孩子的嘴哪有把门的?一回到各家,他们早把我这个“大王”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从后来种种的迹象表明,我们这件事是彻底的穿帮了。 说实话,我很快就对这个称呼厌倦了,因为我天生没有当领导的欲望。 我倒是严格遵守了我自己定下的规矩,回到家,没有跟爸妈透露半点的信息。晚饭后,我一个人坐在窗前,抬头仰望着夜空,手中仍然攥着那颗金牙,浮想联翩。 但是任由我把脑子想破,我还是怎么都想不起来“阿峻哥”到底是谁?我的记忆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让人看不分明,但是又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 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阿峻哥”头骨的形象,我感到他在哭,在流泪。以我小孩子的智商和情商还不足以明了感情是怎么回事,就更加不明白爱情是何物了。我虽然不懂,但是我却实实在在地也跟着难过,这种心理感受于7岁的小孩子来说,是太早了,根本承受不了,也根本理解不了。 可是我又不能够去问,我能够问谁呢?问妈妈吗?不能。只能徒添妈妈的担心罢了,解决不了问题的。连妈妈都不能问,我还能去向谁求救呢? 051鸡血汤  051鸡血汤 可能是因为思想太久了,大脑应用过度?反正后来我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地趴在了桌子上。 虽然北京冬天供应暖气,但是如果睡觉不盖被子的话,同样是要着凉的。 昏昏沉沉间我来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那花园,那草丛,那假山,那槐树,都是那么的熟悉,以至于我可以如数家珍地准确地找到每一棵草和每一朵花,以及假山上每一个洞穴和槐树上每一个树瘤。但是这一切于我又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得就像是面对着一张白纸,以前的记忆都像是被擦去了一样。 忽然,一条白色的大蟒蛇缠住了我,把我箍得喘不过气来。我想大声喊,但是却发不出声音来。我全身的血液就像是已经凝固了一般,我感到越来越冷,不禁哆嗦了起来,牙齿不断地打着颤。 “雪儿,雪儿。”似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呼唤着我? 我的眼皮就像压了一个千斤顶似的,沉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但是我的意识却在渐渐地恢复着,我努力应和着,“嗯,嗯。”我的这种哼哼声听起来就像是呻吟声一样。 “看来这孩子病得不轻啊!”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 “就是啊,都烧糊涂了。”另外一个人添油加醋地说。 “白医生呢?”她们说的这个白医生一定就是指我妈妈了。 “咦,刚才还在这儿呢,这会儿怎么不见了?”然后是一片嘈杂的脚步声,大概她们在进行集体搜索行动。 这之后,我又昏睡了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总之,从此在我的生命当中,这种空白页会有很多。在这种特殊的时段里,做为一个人来讲,我意识全无,记忆全没,如同进入了黑洞一般,完全是真空的状态。但是做为一个灵来讲,我则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而不相交的层面。这个层面在我清醒的时候是绝难进入的,只有在我的魂与魄相背离的时候,也就是在我的元神脱离了我的躯体的时候,才能够达到。 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类似于我的经历?也许人们对于这一现象解释为梦境或者幻觉。虽然我还不太了解这其中的奥秘,但是我却很肯定地认为这一切绝不是空穴来风。 “雪儿,来,妈妈的好宝贝,喝点汤吧。”妈妈用她那温暖的臂弯弯搂着我,真舒服呀。 我顺从地张开嘴,任由妈妈喂给我。好鲜啊,爽口,我一口气全喝光了。 “这孩子生病倒不影响食欲哈?”看我吃得香,这人一定是嘴馋了。 说来也怪,一碗热汤下肚,我马上来了精神,眼睛也睁开了,还叫了一声“妈妈”。 “谢天谢地,小祖宗你可醒了,你要再不醒,你妈可就要晕了。”护士长指着我的鼻子说道。 “白医生,你做的是什么汤呀?比药都管用。”一个护士好奇地打听着。 “也没什么。”妈妈显然欲言又止。 “白医生做的是鸡血汤,这都不知道?大补的。”另一个护士自作聪明地说道。 鸡血汤?想必读者还记得孙嫂用公鸡血驱邪的事吧? 052阿峻哥  052阿峻哥 那是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不,应该说是在我还没有投胎的时候,由于我的上世死对头的搅扰,我不能够安心投入妈妈的怀抱,弄得妈妈妊娠反应剧烈,难受无比。直到孙嫂取来了公鸡血,才算镇住了白蛇精的灵异之气,使得我得以安然入住妈妈的腹中。这件事妈妈一定记忆犹新,所以这次在我又出现了状况的时候,她如法炮制,弄了一碗公鸡血汤给我喝,不承想还真把我医好了。这碗热乎乎的公鸡血汤,正好驱散了困住我的寒凉之气,这个寒气就是白蛇精幻化的白蟒蛇。它本来是找不到已经投胎变成了人的我了,可是当我拿到了“阿峻哥”的金牙后,它则尾随着跟来了。从此它不断地骚扰我,扰乱我的生活,如此这般多年。这都是后话。 “雪儿,告诉妈妈,你在地下室看到了什么?”妈妈看到我清醒了,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看到什么。”我打着马虎眼,我不是不想告诉妈妈,实在是怕告诉了她,她瞎着急。 “你看到骷髅了?”妈妈根本不理会我的回话,继续盘问着,她必定从小朋友那里知道些什么了,要不怎么这么肯定呢?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下面该说些什么。 “你不怕吗?”妈妈狐疑地问道,“小丽她们都不敢,唯独你敢?”妈妈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明显的惶恐之情。 我仍然是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是什么?”妈妈摊开手掌,一颗金牙好端端地摆在妈妈的手心里。 “这是阿峻哥的。”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并伸手就去拿。 “阿峻哥,是你上一世的?”妈妈穷追不舍,把手一攥,我扑了个空。 “呜呜。”我急得哭将起来,“我也不知道,反正这牙是阿峻哥的,还给我。” 看到我满脸的泪水,妈妈心软了。她把我的小手摊开,将那颗金牙郑重地放在了我的手心里,并将我的手掌合拢起来,“雪儿,我可怜的孩子,妈妈不问了,这个金牙还给你,你可要收好啊。”说完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抚摸着我的脸,擦拭着我的泪痕,小声地嘟囔着,“你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呢?” 说实话,我真的是说不清楚的。我只知道有“阿峻哥”这个人,但是他是谁?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问也没地去问,只能干着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不得而解,郁闷之至。小小年纪竟然沉默寡言起来,着实令妈妈担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雪儿,”在我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后,妈妈不无担忧地说道,“以后别去地下室了,好吗?” “为什么?”我条件反射般地说道,“那骷髅不吓人的,真的。”我这样一说,完全表明了我的确见过骷髅。而且也完全暴露了我还想再去的心愿。 妈妈很明显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但还是尽量平静地往下说道,“地下室太冷,再去还会再冻病的呀。” 我听出了妈妈的心声,不再言语了。但是心里还是在惦念着的,暗下决心自己再独闯一次。 053退烧  053退烧 我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发病的时候,一上来就高烧40度,而且居高不下,长达一天一夜,任医院输什么退烧药都不管用,邪门得很。直到妈妈灵机一动,用一碗公鸡血汤退掉了热度,挽救了我的小命,这场闹剧才暂且告一段落。我就这样神奇地痊愈了。 这种事情在我最初的生命当中几乎形成了一种惯例,即每个月的月底30号左右,我都要发一次病,高烧不退。而且用现代医学的手段根本无济于事,无不是用妈妈的土法,一碗公鸡血汤来发挥神奇的作用。直到我12岁,举家乔迁新居后,这种状况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我的烧一退,马上就和正常的孩子无异了,病床我是躺不住的了,我缠着妈妈吵吵着要出院回家。我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我想回家练琴。 妈妈拗不过我,只好依了我,办了出院手续。一路上,妈妈夸得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哪里是什么热爱音乐呀?其实我是惦记着地下室里的“阿峻哥”,我想再去看看它。 这一天是阳历的新年,大家都放假一天,虽然没有春节热闹,但是偶尔也还是能听到一些鞭炮声的。 我们兄妹三人每人得到了一件新衣服,这是我们做孩子的最开心的时候了,穿新衣应该是每一个孩子的向往。妈妈是留过洋的,自然对于阳历有一种特殊的偏爱。所以,妈妈总是在过元旦的时候,就把新衣服发下来,以便在到春节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们能够一直新装在身。 我起了个大早,练了舞蹈基本功,又拉了一个小时琴。自认为该做的都做了,可以自我犒劳一下了。然后我急不可待地向妈妈请了假,说是想要找小丽玩。在得到恩准后,一闪身就跑到院子里去了。 事实上,我没有找任何小伙伴,我要独自一个人再去地下室看看,看看那个跟我有着很大关系的“人”----“阿峻哥”。 我悄无声息地来到地下室的门口,正要伸手推门,忽然发现,这道铁门已经被“铁将军”把守着了。这是一把已经生锈了的大号铁锁,它那笨拙的身躯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恨不得拿一把铁锤将它砸开。 当我正在万分失望和气愤的时候,忽然间耳旁回荡着一个声音,那分明是一声重重的叹息声,那绝不是现实世界中的声音,那是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异样的声响。 我怔住了,将耳朵贴在门上侧耳倾听。然而又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是感到有一股寒气直逼脑门,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浑身起了好多的鸡皮疙瘩。 “死魂灵是不可冒犯的,”在拐角处的边门里面传出了一个人的声音,这个声音继续说道,“听说了吗?小唐家的三丫头看到了骷髅,大病了一场。” “是啊,听说了,发高烧,邪乎得很哪。”另一个声音说道。 “我看这地下室的门别开了,免得再撞上鬼。”之前的那个人说。 “就是,就是。”第二个人附和地说道,“依我看,入土为安最好。” 054大王  054大王 我知道他们所说的小唐家的三丫头指的就是我,我发烧的事情被他们添油加醋地说得神乎其神,好像我已经被鬼附身了似的。我才不愿意被他们逮到呢,于是我迅速地撤离了现场。 我才上一年级,对成语的理解力还很有限。但是直觉告诉我,“入土为安”这四个字,显然就是他们要把那些骷髅埋起来,其中当然包括“阿峻哥”,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感到安全。 想到这里,我急了,我多么想再看看“阿峻哥”呀。如果被他们埋起来的话,那我到哪去找啊? 我神情黯然地回了家,一脸的垂头丧气。 妈妈看到我,不解地问道,“雪儿,小丽不在家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哦,哦,”我支吾着,“没找到。”我答非所问。 “可怜的孩子。”妈妈看到我不开心的样子,怜惜地说,“快洗手吃饭吧。” “小刚,小强,吃饭了。”妈妈扯着嗓门叫哥哥们。 妈妈的手很巧。妈妈的一双手不仅会做好看的衣服,而且还会做好吃的东西。我的新年新衣的领口和袖口就镶有美丽的荷叶边,好看极了。这顿新年午餐也是美味可口,尽量满足了我们每一个孩子的口味。有大哥爱吃的肉丸子(红烧狮子头),有二哥喜欢的大肥肉(梅菜扣肉),还有我最中意的素食佳肴(白菜豆腐)。呵呵,说来也怪,我从小就爱吃素,也不是不能吃肉,只是自己并不想肉吃,如果没有别人提醒的话,就是一辈子不吃肉,我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这大概与我上辈子当过尼姑有关吧? 这顿新年大餐是我们兄妹三人和妈妈一起享用的,爸爸出差在外搞慰问,根本不着家门,全是妈妈在忙里忙外,这就是中国女性伟大的默默奉献精神。 饭后,我踱到哥哥们的房间,我想深究一下“入土为安”的含义。 小强哥大概在学校里刚学会了查字典,积极性极高地为我服务着。很快就找到了答案:人死后埋入土中,死者方得其所,家属方觉心安。 我在寻思着,这个入土的概念应该对死者和生者都有好处的。那么“阿峻哥”也会因此而心安的吧? 小刚哥到底是大我三岁的大哥,他看出了我异样的表情,试探地问了我一句,“雪儿,你看到骷髅了?” 在哥哥们面前,不像在大人面前那么拘谨,我诚实地点了点头。 “以后别跟二放玩了,他顶怂包了,我们都不带他玩,他却跑到你们那里当起了大王了。”小刚哥说的二放就是那个不敢看骷髅的胆小的大男孩。 “他才不是大王呢,真正的大王是我们的雪儿。”小强哥骄傲地更正道,他一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我才不稀罕什么大王呢。”我说的是实话,我早就当腻了,我不喜欢那种虚假的威风劲,我喜欢跟小伙伴们平等地玩耍,而不是耀武扬威。 “下次加入我们。我们的游戏那才叫惊险呢。”小刚哥神气地说道。 “好。”我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明白其实我玩的时间是很少的,不必费这个心的。 然而,之后的这个危险的游戏却差点要了我的命。 055入土为安  055入土为安 “雅芬,我怎么觉得雪儿今天有点不高兴啊?”晚饭后,忠国帮着雅芬收拾餐桌时不无忧虑地说道,“好像总是闷闷不乐的。” “哎,这孩子也怪可怜的,缺少同龄玩伴啊,”雅芬叹口气说道,“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去找小丽玩,人家又不在。这不,回来就不开心了。” “小花什么时候回来?”忠国寄希望于小花来给雪儿作伴。 “还不得过了春节啊,农村最重视过年了,也许过了十五再回来也说不准的。”雅芬的头脑很清醒,继续说道,“小花也只能起到陪伴的作用,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毕竟不是同龄孩子,感觉不一样的。” “为了练琴、练舞,失去这么多,值得吗?”忠国不禁发出了疑问。 “这些都是雪儿的挚爱,你说值不值?”雅芬忽然正色道,随即又缓和了语气,“去跟孩子玩一会吧,雪儿一天都没见你了。” 忠国自愧于自己的软弱和无知。要想有所成就,没有舍,哪里会有得?这个简单的道理,说起来谁都懂,但是轮到做,又有几个是耐得住寂寞的? 当忠国来到雪儿的房间时,雪儿正双手托着下巴,双肘撑在书桌上,仰着头,看着夜空,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又似乎已想出了神。 “雪儿,”忠国忍不住叫道,“想什么呢?” “哦,”我的思维被爸爸的呼唤声叫回到了现实当中,刚才我的思绪的确是在信马由缰。 “爸爸,真要把那些骷髅埋起来吗?”小孩子就是这样不会撒谎和不会掩饰,我的直率一定让爸爸感到很惊奇。 “雪儿,你真的去看骷髅了?”爸爸狐疑地问道,“我还以为是他们胡说的呢?” “为什么要埋它们啊?”我的一根筋毛病又犯了,根本没有听到爸爸的问话。 “啊,是这样的,”爸爸被我问得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你看,活着的人要喘气,对吧?那就要住在地面上,因为有空气啊。”爸爸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我的反应,确信我的确在认真听着,就又继续说道,“那死了的人呢,是不喘气的,对吧?所以它们要住在地下,所以要埋起来,这样它们才会觉得舒服呀。” 爸爸一定对他自己这番哄小孩子的言论颇觉满意,因为看得出,我着着实实地相信了。这番话应该是爸爸临场想出来的,而并非是爸爸脑子里一贯的产物。因此就更加令爸爸自豪了。 我联想到小强哥关于“入土为安”的成语解释,彻底坚信把骷髅埋进土里,对那些死亡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于是我破涕为笑了,小孩子的脸就是六月里的天,说变就变。 看到我灿烂的笑容,爸爸长长舒了一口气,“雪儿你总算笑了。”其实爸爸不知道,爸爸的笑脸那才是可爱至极的,就如同向日葵一样,晃着个大脸庞,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 “那把它们埋在哪呀?”我的脑筋还是绕不出这一话题。 “还没定呢。”爸爸老实地说道,随后又加了一句,“女孩子家家的,少掺合这种事。” 重男轻女,我很不以为然呢。 056感应  056感应 爸爸一定是看出了我不服气的神色,转而安慰我说,“好,好,女孩子也行的,我们的雪儿就比男孩子还强,对不对?”爸爸的恭维话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有种被糊弄的感觉。 看到我仍然不能释怀,爸爸转变了话题,“洗洗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嗯?”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接下来洗漱完毕,一切重又归于宁静。 我躺在床上,手里攥着“阿峻哥”的那颗金牙,浮想联翩。我把我大脑里的记忆册全部翻遍,也丝毫没有一点有关“阿峻哥”的蛛丝马迹。“阿峻哥”到底是谁?这个问题把我郁闷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睡不着,就悄悄翻身下床,拉开窗帘,仰望着寂静的夜空,希望能从空灵的苍穹之中找到答案。 这时,一颗流星划破夜空,滑向遥远的天边。听大人们说过,一颗流星就代表一个灵魂。也就是说,如果有一个人死了,就会有一颗流星出现。我想,我现在看到的流星是不是就代表“阿峻哥”呀?是不是这就代表他要走了啊? 我不由得张开攥着的手掌,仔细端详着这颗金牙。忽然,一道闪光闪过,这颗金牙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声巨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这么晚了还放炮?”邻居们纷纷发出不满的牢骚声,“大人管管啊,明天还要上班呢。” 原来这是一个“闪光雷”,巧的是它正好在我的窗前爆破,所以我是最直接的受害者。我的心脏怦怦地乱跳着,手里的金牙似乎也在发烫。我固执地认|奇|为这不是哪一个孩子在|书|恶作剧,而是“阿峻哥”在跟我道别,他在用这种方式抗议着,他一定不愿意离开地下室。 站得久了,我感到有些冷,于是爬上床,裹紧了被子。 这一夜是我记忆当中最寒冷的一夜。我整夜都在打着哆嗦,冷得蜷缩成一团。我是腊月生人,本就冻手冻脚的,再加上害贫血病,血液欠缺,经常是手脚冰凉,一夜也缓不过来,到第二天早晨还是凉凉的。 我就这样挨过了一夜,我整夜都在迷迷糊糊的幻觉中度过。一会我感到自己就是一条大蟒蛇,紧紧地蜷着;一会我又感到我被这只大蟒蛇缠得透不过气来;一会我似乎看到“阿峻哥”手握着一把长剑;一会我又好像感到寒光一闪,那条白蟒蛇立时被劈为两半。。。。。。 这夜的惨淡经历我终身难忘,我时时会回想起这一夜的种种境况,它似乎在告诉着我什么。 事隔多年以后,我终于解开了“阿峻哥”之谜。这时,我这才明白,“阿峻哥”为什么让我拿走那颗金牙了。因为他预感到他将要离开我,他又知道我的生活必定会遭到白蛇精的搅扰。所以他要放一个物件在我的身旁,而那颗金牙是他唯一能够送给我的东西。事实上,正是因为这颗金牙,救了我不止十次的性命呢。 057第一次救命  057第一次救命 “阿峻哥”的头骨最终被安置在什么地方,到现在我也不得而知。当时,虽经我多方的打探,侦查,也只是知道这件事是交由烧锅炉的老马去执行的。而老马则在当年的春节之后,辞了工,回乡下去了。至此,再没有人知道那些骷髅的下落了。 值得庆幸的是,我得到了“阿峻哥”的一颗金牙,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一件信物,我一直珍藏至今,几乎从不离身。 记得那是大年初三的晚上,大院里放映一部电影,片名叫《蛇迹》,是部侦探片。这是我最爱看的题材,我已经盼了一天了。 电影7点开始,就在大院的露天广场上。天气很冷,为了看电影,大家都是全副武装,棉衣,棉帽,棉手套,一应俱全。 妈妈已经替我站好了位置,大家都是从自家里拿小凳子,摆在那里就算是自己的地盘了。我们小孩子个子矮,如果不事先站好地方的话,坐在后面就看不到了。 都快7点了,我还有一支曲子没有练完呢。明天要上琴课,今天可不能马虎。我在精益求精地练着。 当听到院子里传来了放映正片之前放映的纪录片的声音时,我按捺不住了,三下两下就拉到了结尾,放下琴,撒腿就往外跑。 在快出家门的时候,忽然想起“阿峻哥”的金牙被我放在枕头底下了。于是赶紧折返回来,伸手从枕头底下一把抓起金牙,一阵风似的,飞出了门外。 由于大楼的暖气管道出现了问题,在我们的楼下挖了一个一米见宽见深,两米见长的大深坑,里面纵横交错地杵着许多管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管子生锈毁坏的原因。总之,有不少管子是折的。在大坑的边上亮着一个大灯泡,以示提醒。 我跑得太急,慌不择路,一下子就栽进了这个大深坑里。 说实话,整个过程我根本回忆不起来。我只感到有一股气直逼我的脊梁骨,我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 当我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我平躺在大坑里。我的左方胳膊窝处有一根长长的像是被锯了一半的管子朝天竖在那里。我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我躺下的角度变化一点的话,如果我的身体偏离了一点点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我将被那截管子刺破心脏。 我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脑子里迅速盘算着我哪里有可能受伤。我试着动动胳膊动动腿,好像都还蛮好。我再试着坐起来,好像也很正常。于是,我开始实施逃亡计划了。 这一米深的坑,对于我这个刚上一年级的小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高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连滚带爬地越狱成功。我想当时我那样子,一定像极了从坟墓里往外爬的僵尸,幸亏没有人看见,要不然吓死谁。 我下意识地摸摸上衣口袋,“阿峻哥”的金牙还在。我惊奇地发现,平时我都是把金牙放在右边上衣口袋里的,而今天因为右手要锁门的原因,顺手用左手放在左边上衣口袋里了。我深信,我没有被那根管子伤到,是有赖于“阿峻哥”金牙的保护的。 这是“阿峻哥”第一次救了我的命。 058侦探片  058侦探片 “雪儿,你怎么才来呀?”妈妈一定是翘首企盼多时了。那时没有手机,没有私家电话,联络起来着实不方便。 “啊,啊,”我含含糊糊地嘟囔着,“我忘了带东西,回家取了一趟。” “马上就演正片了,快看吧,你不是最爱看侦探片的吗?”妈妈关心的话语让我倍感温暖。 我抬头一看,果然屏幕上已经打出了片头字幕。 我感到很奇怪,按照惯例,新闻纪录片一般要演20分钟。从我听到放映纪录片的音乐开始,刨去下楼和到操场的时间,算下来我在大坑里要足足待上15分钟的时间,这太不可思议了。在我的印象当中,自我栽进坑里到爬出大坑,前后仅几分钟而已,怎么会耽搁这么长时间呢?我感到很迷惑。 妈妈看到我站在那里发呆,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示意我坐下来,免得挡着后面的人。 我顺从地坐在小凳子上,正准备好好看电影。不承想妈妈的一声惊叫下了我一大跳,“哎,你的裤子怎么破了?你摔跤了?伤着没有?”妈妈连珠炮式的提问把我弄得莫名其妙。 “没有啊。”我顺着妈妈的眼光往自己的左腿上看去。果真看见一个十分巨大的直角形口子,怪不得妈妈如此的惊慌呢,“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的确弄不清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我却明白这是“阿峻哥”的恩惠,否则的话,今天我可要大难临头了。 “腿疼不疼?”妈妈说着用手按了按我的左腿。 “不疼。”我说的是真话,的的确确没有不适的感觉。 “以后可要小心啊。”妈妈不放心地说道。 我更加纳闷了,这裤子肯定是刚才摔进大坑里时划破的,怎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电影开始了,我的精神为之一振,脑筋也为之一换。没有时间容我再多想,我饶有兴味地观赏了这部精彩的影片。 除了小提琴和舞蹈,我最感兴趣的就是侦探推理。我折服于侦探们精密的逻辑思维,我喜欢听妈妈讲福尔莫斯。对于精彩的推理片断,我会激动得扼腕顿首,甚至拍案惊呼“绝了”。 我曾经萌生了一个幼稚的愿望,就是将来我长大以后,要写一部侦探推理小说,不到最后一步,任何人都猜不到凶手是谁。这个愿望后来实现了,我真的写出了一部很不错的侦探小说,这是后话。 我的推理细胞经由今晚影片的熏陶,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大家下面就可以看到,对于一个才满7岁的小孩子来讲,委实不易。 电影散场以后,大家各回各家,鱼贯而行。当走到大坑旁时,我下意识地往坑里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差点要了我的命的铁棍子依然高高地耸立在那里。那样子好像是在向我诉说着什么,或者是提醒着什么。总之,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够平静下来,因为我感到有众多的疑点需要我去澄清,有众多的问题需要我去弄明白。 我边走边想,边走边捋思路,俨然一副探长神态。哈。 059推理  059推理 我在想,整个事件有三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1.我明明是栽下去的,怎么到了坑里,反而是躺着了呢? 2.现实当中明明过了15分钟,而我怎么只觉得过了5分钟呢?那多出来的10分钟哪去了呢? 3.我的裤子到底是哪根铁棍划破的?我观察了坑里的情况,只有险些取我性命的那根管子是朝上的,其余的管子均是平放着的,不太可能划破我的裤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找寻着答案。就在我走台阶上四楼回家的路途中,我得出了以下的结论: 1.是“阿峻哥”托住了我,将我翻转过来,同时将我的胳膊窝撑开,以便让那根可怕的铁管子从胳膊窝处伸出来而不致伤害到我。 2.“阿峻哥”做这件事情一定很费时,以至于整整用了10分钟的时间。在这10分钟的时间里,我被“阿峻哥”用某种方法催眠了。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3.也许我已经受了伤,是“阿峻哥”让时光倒流了,我受伤的地方自然就“痊愈”了,而裤子则无法复原。所以裤子破了,而我则安好。 这就是小孩子的思维,不受任何约束的幻想。然而统统被我言中了。只是当时的我尚还不知道这一点。 到家了,大家洗漱完毕,赶紧都上床睡觉去了。妈妈悄悄来到我的床前,小声地问我,“雪儿,你没事吧?”妈妈一定是看到我若有所思的神情,在担心我呢。 “妈妈,人到底有没有灵魂啊?”我的心里是藏不住事情的,一开口就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了。 “雪儿,我可怜的孩子,”妈妈一脸的无奈,神色黯然地说,“妈妈相信人是有灵魂的。但是,”妈妈忽然严肃地说道,“这种事情只能跟妈妈说,跟别人都不要说,雪儿知道吗?” “嗯。”我使劲地点点头,似乎要以此来加强妈妈的信任度。 雅芬此时心里难过极了,她最担心的事情现在已经显露了端倪。雪儿因为她身世的问题,已经对现实和灵界产生了错觉和幻觉,她辨别不出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幻的。这种情形正常人是想象不出来的,也感受不到的。可怜的雪儿,小小年纪就碰到了这样严峻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大人也解决不了,更何况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呢? “妈妈,”我近乎哀求地说道,“你能告诉我“阿峻哥”是谁吗?我很想知道。” 虽然雅芬惊奇于雪儿如此的问话,但是她还是默默地接受了。因为这一切在她看来都是命中注定了的。 “孩子,妈妈也只知道一点点,”雅芬回忆起当初身怀雪儿时,雪儿曾经告诉过她的话,“阿峻好像吃了很多苦,他最后死的很冤枉。” “他是怎么死的?”我刨根问底地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妈妈接着又说,“今天太晚了,别想了。以后慢慢就会知道了。”其实这只是雅芬的一句安慰话,以后的事情,雅芬又怎么会知道呢?就是现在她们俩在讨论的事情,她也还搞不清楚呢。她们在谈论着一个并非现实中的但又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人物。 我一听,知道今天万难得到满意的答复了,心里一阵难过,不禁落下泪来。两颗硕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妈妈一把抱住我,搂在怀里,嘴里喃喃地说道,“好孩子,别哭,妈妈理解你。” 我真是幸运,有妈妈的理解,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啊!否则的话,我简直要郁闷死了。 060潭柘寺算命  060潭柘寺算命 趁着放假,市委家属大院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郊外游玩活动,目的地是潭柘寺。这是一座比北京市还要古老的寺庙,民间素有“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的说法。 市委凑了八辆大轿子车,居然都装得满满的。我们全家出动,一行六口人,两个大人,四个孩子,热闹非凡。光鸡蛋就带了12只,正好一打。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水果。对于孩子们来讲,开心莫过于有好吃的、好玩的,现在都齐全了。因此说那次旅行的记忆应该是甜美的,如果没有出现后来那件事的话。 很遗憾,给大家的快乐蒙上一层薄纱的人正是我这个天生就多事的人。 在寺庙的门口有一个摆地摊看手相面相的算命先生,大家都凑过去看热闹,因为他说得的确很有味道,所以生意十分兴隆。 我们家最先挑头的是我的大哥小刚,当他听到他的同班同学算了之后被告知将来是要当大官的时候,自己也蠢蠢欲动了,缠着爸妈出钱给他算上一算。 二哥小强也起着哄嚷嚷着。算一卦5角钱,要算四个孩子都得算,包括小花在内。小花姐倒是腼腆地推让了一番。我则是朦朦胧胧地跟着感觉走,算不算随便。就这样,我们四个孩子每个人都得到了两句判语。 小刚哥的判语是这样的:寒窗几度何时休?终在窗内执笔来。说得太准了,我大哥真正是读书读到博士后,后来留校当教授。 小强哥的判语如下:眼疾手快如有神,白描重彩总相宜。说得更神了,这分明是在说我二哥将来是要当画家的,事实上正是如此,我二哥的名气还不小呢。 小花姐的判语很有意思:南来北往傍水居,黑龙一条天上来。小花姐从江浙老家来京,后来嫁给了东北的复员军人,可谓从南边来往北边去也。后来在黑龙江安了家,真正是傍水而居。更神的是,她嫁的是一位退伍的飞行员,名字叫大龙。太神了。 最后是我的判语,如果当时知道哥哥姐姐的判语这么应验的话,那我妈妈一定当时就发疯了,因为我的判语实在是太可怕了。 幸亏人类的智慧还不足以认知未来的事情,所以人类尚还可以苟且偷生地过过现在的日子,而不至于因将来的忧患影响到现在的境况。 我的判语是:人非人来凤非凤,梦魂萦绕阴阳间。我看到妈妈那拿着纸条的手在颤抖着,嘴唇咬得都泛白了。这分明是在说我的人生之路是一条飘忽不定的崎岖之路。妈妈怎么能不担忧呢?虽然我之前的路就已经是够坎坷的了,但是妈妈还是希望我以后的路好走一些的。 爸爸见状冲着算命先生不满意地说道,“你这叫算的什么呀?请你解释解释。” 算命先生不温不怒,伸手拉住我的两只小手,摊开来,示意我爸妈来看,并且耐心地解释道,“你们看,这孩子的手掌纹是很特别的,三线合一,这叫通关手。她的两只手都是这样的,这就更少见了。”他停了停,侧目观察了一下我爸妈的表情,见他们都很认真地在听着,就继续说道,“这样的人要么是绝顶聪明,要么就是痴傻呆狂。”说到这里,他凑近爸妈,故作玄虚地小声耳语道,“您这孩子的根基很特别,她不是一般的人。” 061解卦  061解卦 其实妈妈的心里什么都明白,她知道算命先生说的都对。我的前身的的确确不是人,而是神仙,我的前世是公主,是人中之凤,而我现在则不是,这正好应验了第一句,“人非人来凤非凤”。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第二句“梦魂萦绕阴阳间”,妈妈也是深有体会的。在我还未出生之前,我跟妈妈之间的联系就是靠着梦境才得以实现的。那时我是一个灵魂,在阴间,而现在我重新托生做人,在阳间,正可谓脚踏阴阳界,魂绕阴阳间。妈妈忧伤的是,如果我以后的人生也是这样非正常度过的话,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我的人生之路的确崎岖无比,非一般人所能够理解,也非一般人所能够承受。正如人类的生命一样,我的生命里也不是只有悲伤和难过,我同样也有喜悦和快乐,只不过我的人生悲喜剧的味道比较浓厚罢了。 爸爸看到妈妈闷闷不乐,很是担忧,想劝又不知道该怎样劝。他参不透算命先生的判语,只是凭着直觉感到我必定跟某个灵魂有着密切的关系,要不怎么会有之前孙嫂导演的那些剧目呢? 不知道如何劝,也还是要劝,因为做丈夫的有责任保护妻子。于是爸爸佯装懂行地胡说道,“雅芬,依我看,这判语好得很。你看,“人非人来凤非凤”,这分明是在说我们的雪儿是神仙啊。”爸爸他蒙对了,哈。爸爸抓了抓头皮继续说道,““梦魂萦绕阴阳间”,对啊,是神仙当然想去哪就去哪了。” 妈妈听了爸爸的解释,哭笑不得。为了安慰爸爸的一片好心,还是硬挤出一丝笑容来。然而随后又若有所思地想心事去了。 大家看到妈妈不开心,也都没了兴致,默默地在一旁吃着带来的食品。本来野餐这一环节应该是很惬意的,现在却成了一场无声的筵席了。 每一个人都隐隐地意识到,小雪儿的命运将是一个多磨多难的命运,她的人生将是一个捉摸不定的人生。可怜雪儿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将会是多么的糟糕,多么的麻烦,她还在那高高兴兴地给鸽子喂食呢。 我的家人们就这样在默默地为我担忧着,全然没有了游玩的乐趣。我为我在人间得到了这么多亲人间的真情而欣喜欣慰。 我凝视着威严的大雄宝殿,环视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还有斋堂、山门等,好像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到底什么时候见过,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我跑去问妈妈道,“妈妈,我以前来过这里吗?” “没有啊。”妈妈警觉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那我怎么好象见过这些东西似的?”我的一席话把妈妈又拉回了沉思的深渊里了。 妈妈曾经听我的灵魂说过,我是一位公主,也是一位尼姑。难道雪儿睹物思源,又想起了什么?妈妈真是为我操碎了心。 “雪儿,妈妈带你到处走走,好不好?”妈妈心疼地说道,她知道我的前身也曾是一位尼姑,我爱食素应该是源于这一原因。所以她要带我“故地重游”一番。 062大悲咒  062大悲咒 妈妈牵着我的小手,在寺院里慢慢地走着。妈妈并不说话,似乎在有意给我一个回忆的时间和空间。 沿途有许多的参天大树,一定是生长了许多年的,可见潭柘寺的历史之悠久。 这个寺院肯定是刚刚修缮过,墙壁回廊崭新如初,空气当中似乎还留有油漆的余香。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没有上香的台案,也没有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大家在参观了整个寺庙后,就都到外面的山坡上欣赏大自然的风光去了。整个寺院里几乎就剩下了我们母女俩。 走着走着,在我的脑海里忽然产生了一种置身世外的错觉,我“看”到了佛灯,“看”到了木鱼,甚至还“看”到了经书。 随后,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脱口而出诵读了通篇的梵语“大悲咒”。“南摩汉奈南拿多拉呀耶南摩莫利耶。。。”一字不差,一字不漏。从来没有人教过我,然而我却无师自通。这个现象根本无法解释,妈妈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了。 妈妈蹲下来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分明看到了妈妈的眼里闪烁着泪光。这一瞬间的情景好像在哪里曾经见到过?我使劲想,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是觉得此时此景似乎是我之前某一段经历的翻版,或者说是复制品。此时是复印件,但却是彩色的,而以前的是原件,却是黑白的,已经收在我的记忆库里了,只是一时想看但又翻找不出来而已。 妈妈默默地听我唱完了“大悲咒”,随后张开双臂,把我紧紧地拥在了怀里。这个拥抱也是那么的熟悉,我甚至还能够闻出散发在妈妈身上的那种只有在帝王家才能够拥有的波斯香精的味道。 “母后。”我完全沉浸在一种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当中了,“我意已绝,我们来世在见吧。” “雪儿,”妈妈突然抱着我大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不能摆脱你的过去?这样你会活得很累的啊。” 我撑起双臂,圆睁着双眼,不解地看着妈妈。这时我的元神又回到了我的躯体上,我搞不懂妈妈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看着妈妈这么伤心,我也忍不住开始伤心了,我也哭了。我的眼泪完全是为了妈妈而流的,而妈妈的眼泪则是完全为了我。我们就这样相拥着为了对方而尽情地流着泪。不觉已过了多时了。 “雅芬,雪儿。”是爸爸的呼唤声。大家见我们久久不回去,着急地过来寻我们了。 妈妈首先回过神来,用手背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又用袖口替我吸干脸上的泪水。然后迅速地说道,“雪儿,刚才的佛经不可对别人念起,知道吗?” 我不知道妈妈为何如此地惊慌。说实话,只有在刚才那种特殊的情形之下,我才能够出口成章地诵读经文。要是现在让我再诵读一遍的话,我还真说不出来了呢。 不过,为了让妈妈放心,我举起右手保证道,“妈妈放心,雪儿不说。” 063公主拜砖  063公主拜砖 “你们俩干什么呢?”爸爸终于找到我们了,“快点吃午餐去,吃完了还要爬山去呢。” “哦,就来了。”妈妈答应着,站起身,拉起我往回走。 爸爸见我们似乎不开心的样子,没话找话地说道,“看见‘公主拜砖’了吗?” “公主拜砖?”妈妈神经质地转过头,茫然地看着爸爸。 “奥,这是潭柘寺的一大名谈,”爸爸很乐意充当我们的解说员,“相传元世祖忽必烈的女儿妙严公主为了替父赎罪,到潭柘寺出家。她每天在观音殿内跪拜诵经,天长日久,竟把殿内的方砖磨出了两个深深的大坑。现在那块砖就供奉在观音殿内,这可是潭柘极为珍贵的一件历史文物呢。” “真有这事?”其实妈妈并不是怀疑这件事的真假,而是在质疑我与这事有没有关系吧? “你不信,我带你们看看去。”爸爸热情邀请着。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们三个人来到了观音殿内。说实话,我记不得那“公主拜砖”长得什么样了,我只是对妈妈的反应印象深刻。 妈妈自看到那块砖起,就搂着我不松手,好像一松手,我就会不翼而飞了一样。妈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哗啦啦地流个不停。 忠国对雅芬奇怪的举动感到十分诧异,好端端的哭什么呢?哎,忠国心想,真是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像雅芬这样的知识女性,就更难让人捉摸了。她也太多愁善感了吧?要是这样逢到有感动的时候就掉眼泪,那世上感动的事情多了,眼泪还不得流干了呀?想到这里,忠国感到必须把雅芬带离这是非之地,否则的话,雅芬的眼睛非哭肿了不可。 “好了,好了,”爸爸近乎央求地说道,“别这样了,这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你在这儿伤心有什么用呢?” 大概妈妈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马上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说道,“瞧我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脆弱?” “我知道你极富同情心,你在可怜这位公主,是不是?”爸爸欣赏妈妈的这股善良劲,他们的结合就是源于一件善行之事。 “是啊,若非不得已,她又为何非得走这一步呢?”妈妈这哪是在说这位公主呢,她分明是在说我呢。 “哎,别在为古人担忧了,”爸爸赶忙岔开话题,“来,我们的小公主,让爸爸抱抱,别把妈妈累坏了。” 爸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妈妈刚好了一点,一听“公主”二字,就又开河了。 “好,好,我怕了你了,”爸爸无可奈何地说道,“别提‘公主’,不能提‘公主’,”爸爸把伸出来准备抱我的两只手摆得像个拨浪鼓,“哎,哎,又提了,罪过,罪过。” 妈妈看到爸爸那个窘样子,顿时动了恻隐之心,佯装嗔怒道,“别吓着雪儿。” 妈妈把我放下来,从衣兜里掏出友谊牌擦手油,用手抹了一层,轻轻地涂抹在我的小脸蛋上。看着我那被眼泪洗刷过,又被北风吹佛过的红彤彤的脸蛋儿,妈妈忍不住怜惜地亲了又亲。 064身世  064身世 其实,妈妈的伤心是多余的。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元世祖忽必烈的女儿,我也不是在此地出的家,更没有把砖都跪出坑来。 我是明朝的公主,在我的身上,有着太多的故事,我背负了太多的愁苦与无奈。最后我看破红尘,万念俱灰,出家为尼,与佛灯相伴。直至今世,是世间的爱把我唤醒,也因了我所付出的爱而拯救了一颗卑微的灵魂。我终于实现了当初私自下凡的夙愿,我找到并得到了爱。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多年以后我才得以知晓的,这些感悟也是多年之后我才明了的。当时的我根本没有能力进行这样的思考,我必定要经历一个漫长而痛苦的求索过程。而这个过程险些让我失掉了做人的资格。 我感到很累,不想去爬山了,只想坐下来好好想一想。 妈妈也不勉强我,看得出,她很想留下来陪伴我。但是,做为临时的保健医生,她有责任在身,必须随同大家前行。我们家商量的结果是,小花姐姐留下来陪我,因为小花姐根本不屑一顾于这里的自然风景,她在老家见得多了。 山风是凛冽的,我们找了一处相对背风的地方坐下来。我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一切,想着心事。 我到底是谁?如果我是公主的话,那阿峻哥又是谁?那他不就是皇子了吗?那他为什么会死的很冤枉呢?如果他不是皇子的话,那他又是谁呢?为什么我身为公主,却不能保护他呢?为什么我会自动念佛经呢?我与寺庙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出家了吗?我的父皇又是谁呢? 这些问题任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我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 小花姐看到我不开心,本能地想来安慰我,“雪儿,怎么了?” 我正在一筹莫展,听到小花姐的声音,好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向小花姐倾诉了起来,“小花姐,你有没有感到你是两个人的时候?你有没有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你有没有不是自己的时候?” 这一连串的问话,把小花姐问毛了。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大概是想试试我有没有发烧吧?然后她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看着我,好像不认识我是谁一样。 “大姨,大姨。”小花姐突然转过身去,用双手拢成一个喇叭状,使尽全身力气朝着大山深处喊起来。 只可惜当时没有对讲机这类高尖端技术的东东,任小花姐喊破嗓子,也是一点回信也没有。没办法,只好死等了。 小花姐跟我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坐着,我们相互静默着,谁也不再说话了。我知道我是很难从小花姐的嘴里得到有说服力的解释的。而小花姐则纳闷于我今天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她听不懂。 我很快又陷入了沉思当中。我在幻想着我当公主时的情景,我会穿什么样的衣服?梳什么样的发型?阿峻哥长得什么样?我的妈妈,也就是我的母后又是什么样的打扮?我的父皇是什么样子?。。。。。。 当你没有闲着的时候,时间过得是很快的,不知不觉大家都回来了。 065错觉  065错觉 “大姨,雪儿有点不对劲,”小花姐见到妈妈,马上报告我的反常情况,“她总是说些奇怪的话。” “什么?”妈妈警觉地把小花拉到一边,详细询问着情况,“你说说,雪儿都说些什么?” “雪儿说她觉得她是另外一个人。”小花姐把她的理解说出来了,这并非是我的原话,但是她理解得很对。 雅芬的心里在迅速地做着分析和判断。雅芬心想,这孩子一定是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错觉,她把从前的自己当成了真正的自己,而迷失了现实当中的这一个自己。由此可见,人并不是越有智慧越好,就像雪儿,她有着超乎常人的智能,同时她也有着超乎常人的烦恼。 为了保护我,妈妈决定把这件事越低调处理越好。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我过上相对平静的生活。然而,这只是妈妈的一厢情愿。我有如此的前世记忆,今世我又怎么能够宁静得了呢? “小花,”妈妈警觉地四下里看看,确信没有人会听到时,才压低嗓门跟小花耳语道,“别跟别人提这事,懂吗?” 听了妈妈的警告,小花姐不知所措,惊慌地问道,“雪儿没事吧?” “没事,”妈妈故作镇静地说,“可能有点感冒,也许有点低烧,在说胡话呢?”妈妈找出一大堆的蹩脚理由。 “雪儿不烧啊,”小花姐的确用手测过我的体温。 “啊,你忘了?雪儿在月底总是要发一次烧的,”妈妈很幼稚地在启发着小花,“在发烧之前,也会有神志模糊现象的。”这话让妈妈这个做医生的不免感到汗颜,但是为了保护我,妈妈还是在编着善意的谎言。 “奥,那现在到哪去弄鸡血汤呀?”小花对于我发烧的治疗方法已经了如指掌了。 “不要紧,没那么快。”妈妈胸有成竹地说完这句话,不放心地又嘱咐着小花,“雪儿说的话,千万不要跟外人提起,听明白了吗?” 虽然妈妈这番话的真实含义,小花尚还不知道。但是,小花却明白这事非同小可,要不大姨怎么会这么严肃呢? “听明白了,我绝对不说。”小花肯定的语气让妈妈放下了一部分的心。 “好,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了。”妈妈突然感到很累,是精神上的累,很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今天妈妈被我带着,穿越了时空,到达了前世的边缘。只是我们人类的智慧实在是太有限,不足以领会高深领域里的东西。任你想破脑袋,也休想得到一丝一毫的前世信息,除非它自己想让你知道。 在回家的路上,我疲乏地躺在妈妈的大腿上睡着了。 那个曾多次出现在我梦中的情景,此时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梦中。还是那辆马车,还是那个赶马车的老妈子,我身边也还是坐着那位神秘的“阿峻哥”。 这回我大着胆子,仔细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他有着一股英雄般的豪迈气质,一种说不出来的高贵神韵。虽然此时他身负重伤,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但是却仍然不减其奕奕风采。相反,因着他的伤势,反倒增添了几分的魅力。我不禁折服于“阿峻哥”了。 066梦境重现  066梦境重现 我很想说话,但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我越是着急,情况就越是糟糕,好像不能够加添一点自己的意志似的,只能随着感觉走。否则的话,那梦里的景象随时都有可能消失掉。 我只好做为一个旁观者,静观事态的发展。 这是一辆小型马车,一共有两匹马在拉车。车厢很小,仅能够容得下两个人。 说来很奇怪,我明明是那位公主,但是我却能够站在一边看着她,就像在看着另外一个人一样。 很遗憾,不管是公主,还是她身边的那位“阿峻哥”,我都无法看清他们的容貌。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似有非有的,好似漂浮在空气当中的气味一样,不可捉摸。 窗外一直都留有一个人的影子,她应该就是公主的母后。这个影子也是飘忽不定的,让人看不分明。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一直在目送着这辆马车,直到很远很远。 路边的树木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凄凉的景色。大家的神情很紧张,好像是在逃难一般。 谁也不说话,就这样默默地赶路。 车厢摇晃得很厉害,车速很快。车外那个应该是我的奶妈的中年女人使劲地挥动着马鞭,马儿受到皮鞭的刺激,在拼命地奔跑着。 突然,一切都戛然而止,马车不见了,所有的人也都消失了,那幅曾出现过多次的坐马车飞奔的画面也不翼而飞了。 “雪儿,醒醒,到家了。”妈妈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温柔地说道。 我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不情愿地直起身来。心想: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再多一会时间,也许我就能知道梦中的我们会到哪里去了。这是我始终解不开的一个谜。 “快穿上棉衣,别着凉了。”在我睡着的时候,妈妈把我的棉衣脱下来,盖在我的身上,这样在醒来的时候,再穿上就不会着凉了。 我顺从地穿上棉衣,跟着大家下了车,往家里走去。 一路上我回想着梦中的情景,一切都是那么逼真,就好像刚刚发生过一样。我诧异了,到底哪一个我是真正的我?到底哪一种情景是真实的情景?难道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现在所处的这个现实的世界也是一种梦境不成?我的脑子被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占据了,陷入了沉思当中。 我不记得怎么走到家的,也不记得怎样进的家门。我就像是梦游一般地到处游荡着,直到一个声音将我从遐想中叫回到了现实当中。 “雪儿,吃饭了。”是妈妈的声音。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了我的面前,我的肚子的确很饿了。 哥哥们大概是因为今天郊游消耗很大,晚饭都吃得很香很多。席间,他们还不时地回忆着爬山中的趣事,兴奋得手舞足蹈。 但是,我却没有哥哥们的兴致。很奇怪,我虽然很饿,但是却没有食欲,看到好吃的饭菜一点也没有想把它们吞进肚里的欲望。 我感到身上一阵阵地发冷,头晕得不得了,眼皮很沉,抬不起来,眼睛发酸,只想闭着。 妈妈警觉地想到:坏了,雪儿又发烧了。 067特异感觉  067特异感觉 往常雪儿都是月底30号才会发烧,今天是28号,怎么会提前了呢?妈妈迅速地思考着,不对,今年不是闰年,那么月底就是28号,我怎么这么糊涂啊,竟忘了这个例外了啊,连鸡血汤都没有准备。这么晚了,到哪去弄鸡血呀? 妈妈看着被热度烧红了脸的我,万分内疚,心疼地想道:我可怜的雪儿,今夜只有凭借着自己的体力来应付命运的安排了。这一夜,妈妈始终陪伴在我的身旁。 我的体温极高,40度有余,整个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连身边的妈妈也不认识了。 爸爸见势不妙,已吓得手足无措了,“是不是今天在山上被风吹着了?要不要送医院?” “嗯,你先睡吧,我陪着雪儿。”妈妈的话语虽然不置可否,但是那坚定的语气倒给爸爸宽了不少的心,爸爸是绝对信任妈妈的。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妈妈知道,医院的救护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起作用,送也是白送,不如在家好好静养,只等着天亮,好去买鸡血,做汤给我喝。 夜深了,我都烧糊涂了。在我那已不正常的脑海里,把妈妈幻想成了一条大蛇,我好怕,很想挣脱出来,但是却没有力气,事实上妈妈把我抱得很紧。 这一夜,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度过了许多年。我就像是一个部分失忆的人,虽然找到了许多从前的片断,但是仍然不能够把它们串联起来,形成一个连续的影片。而面对着这些断断续续的线索,我反而更加糊涂了,也更加烦恼了。 在我那浆糊一样的大脑里,我总是看到一位高大英俊的武士,手里挥动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手起刀落,斩断了一条白色的大蟒蛇。可是那条蟒蛇却并没有死,它还在紧紧地缠绕着我。 我还感到一双哀怨的眼睛始终不离我的视线,这双眼睛是那么的熟悉,我天天都能够看到,那就是我妈妈的眼睛。但是她为什么那么悲哀呢?看了真让人揪心。 还有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我始终解释不通。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一个木匠的身影,他穿着华丽,气派非凡。但是却在挥汗如雨地干着体力活,而且好像乐此不彼似的。让人费解。 我的思维就像是跳蚤一样地,一会儿跳到这,一会儿跳到那,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一会儿,那个坐马车逃跑似的情景又浮现出来;一会儿,在我的面前现出了木鱼和佛灯;一会儿,漫天的风沙扑面而来;一会儿,“鹤顶红”放在了我的手中。。。。。。 我应接不暇,感到从未有过的惊慌无措。我想摆脱这一切的搅扰,但是,它们根本不听我的话,我越是不想去想,它们就越是来得勤。我无可奈何。 我甚至预感到了妈妈的将来,那是多么可怕的情景。随着一声清脆的玉如意的断裂声,妈妈倒下了,再也没有爬起来,她瘫痪了。然而,这只是此生的苦难,对于妈妈来讲,苦难远远没有结束。在来世,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妈妈则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我大哭起来,越哭越伤心。 068我的生活  068我的生活 “雪儿,雪儿,”妈妈见到我反常的现象,心疼地呼唤着我,“很难过吧?妈妈这就去买鸡血啊。” 仿佛这鸡血二字也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似的,此时的我彻底清醒了。 我看看窗外,这时天还黑着,也就才5点钟的样子,“希望早市的屠户已经开张了。”妈妈心里不断地祈求着。 妈妈叫醒了小花姐来接替照看我的工作,自己穿上棉衣,冲出了房门。 初春的黎明是寒冷而黑暗的,妈妈一个人走夜路,雪儿很不放心,张开嘴想叫住妈妈,却仍然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一样。 爸爸听到大门的响声,三步并作两步地从房间里跑出来,衣服口子还没有系上呢,人已经出了家门了。 后来的情况就如之前的许多次一样,鸡血汤一喝,烧马上就退,我立马和正常人无异了。 然而,这次不同的是,因为阴差阳错地耽误了“治疗”,反而让我有了一夜的“思维奇遇”,我感知到了我前世甚至后世的许多事情,记忆深刻,难以忘怀。我暗下决心,下个月再发烧的时候,我还这样先不喝鸡血汤,再去经历一次“隔世思维畅游”。虽然我还不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性,我有可能会迷失在过去的回忆当中,而无法返回到现实中来。用现代的语言讲,就是乘坐时光飞船回到了从前的时空。幸好每次妈妈做的鸡血汤都及时地端到了我的面前,我才没有铸成大错。 轻松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学校开学了。 鉴于我的身体情况,我的贫血症众所周知,外加莫名其妙的发烧现象,学校同意我只上半天学。中午由小花姐接我回家,午饭是妈妈头天晚上已经做好了的,小花姐热一下我们俩就可以吃了。 整个下午都是小花姐在陪伴我,她听我练琴,看我跳舞。有她做听众和观众,我很乐意,并竭力做得最好,就像是表演给妈妈看一样。因为同样的内容,待晚上妈妈回来后,都还是要再给妈妈表演一遍的。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每天除了练琴,就是练舞,要么就是一头扎进书本里,半天都不出来。在别人看来我过的似乎是很枯燥的生活。比方说小花姐,她就想不通,我怎么能够不去外面疯玩,而闷在家里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呢?直到有一天,我给她看了一本书,书名叫《简爱》,她才明白,原来书中有着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虽然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她,还有许多字不认得,要靠我查字典来帮助她。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从简爱的身上学到了很多的东西。从此她喜欢上了读书,她的人生也因此有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与她之后获得幸福美满的生活,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我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是,我非但不觉其累,不感其烦,反倒优哉游哉,自得其乐。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上大学为止。 069请家长  069请家长 因了我的舞蹈功底,学校里的宣传队当然找上我的门了,于是我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校舞蹈队的主力。每个周六下午排练半天,现在时值春季,因此正在排“五一”劳动节汇演的节目。 其实舞蹈队的所谓排练,倒不如称之为排操更为合适。大家基本上不练功,只是在摆动作,而且尽是一些很幼稚可笑的动作。 就拿其中一个节目来说吧,名字叫《打倒孔老二》。我们一帮小孩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是孔老二,然后把这只手往地上一甩,再踏上一只脚,使劲地跺一下,意思就是打倒了,嘴里还“呸”地一声,以示坚决的态度,加强表现的力度。大家齐刷刷地做着同样可笑的动作,我心里直纳闷,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孔老二呀? 好不容易熬过了“五一”的文艺汇演,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向妈妈提出要退出舞蹈队。妈妈理解我的内心感受,让跳芭蕾的去搞这些毫无艺术品位的低级玩意,简直就是一种精神折磨。于是,妈妈又以我身体不好为由,跟学校舞蹈队请了长假。 我每天在学校的时间就是上午四节课,一般数学语文等主科都在上午。同学们忙着读书、写字、算算术,而我则总是爱望着窗外发呆,想心事,一想就出了神,连老师讲了什么都不知道。 久而久之,老师们都注意到我这个特殊分子了。他们一定是开了个碰头会,一致认为应该把我的家长请来,协同他们来教训教训我。于是,我妈妈如约来到了学校。 “王老师,”王老师是我的班主任,妈妈知道被传唤来准没有好事,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找我?” “奥,”王老师马上放下手里正在批改的作业本,端直了身子,指着身边的一把椅子请妈妈坐下,然后说道,“白如雪的情况很糟糕,所以把您请来,商讨一下对策。” “她怎么了?”妈妈一脸疑惑地问道。 “她没有心思学习,总是分心,有时眼睛盯着窗外一看就是大半节课,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王老师不无担心地说道。 “奥,是这样啊?”妈妈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陷在了一个关于时空的沼泽地里了,以我自身的能力,很难自己走出来。妈妈知道我心里的苦楚,我挣扎在过去和现实的纠结当中,不能够自拔。这种情况很少在别人身上发生,因为一般人是不会有前世记忆的,而我却有。这种痛苦非一般人所能够理解和接受,只有妈妈同情我理解我。 妈妈停顿了一下,说道,“王老师,这个孩子很特别,”妈妈真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她,她不是一般的孩子,”妈妈的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她的脑子有问题。”这话一说出口,妈妈就后悔了,可怜的雪儿脑子真正是冰雪聪明,自己怎么竟如此地“诬陷”她呢?妈妈马上又解释了一句,“奥,不是指智力上的,是指精神上的。”说完后,妈妈马上又陷入了深深的懊悔当中,真是越涂越黑了。 070交涉  070交涉 王老师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瞧着妈妈,等待着妈妈的下文。 妈妈紧张得脑门直冒汗,为了缓解气氛,自嘲地说道,“瞧这天热的,直出汗。”其实此时也才只不过是六月天,不至于热满头大汗的。妈妈就这样语无伦次地胡说八道了半天之后,终于下了下狠心,道出了一半的实情。 “是这样的,王老师,”妈妈咽了口唾液,似乎在精挑细选地斟酌着字眼,“雪儿从小身体不好,总是爱发烧,又贫血,所以她常常会产生幻觉。”说到这,妈妈停顿了片刻,好像在给王老师一个缓冲的时间,“她的脑子里存在着我们很难以想象的事情。” “奥?”王老师不解地问道,“是什么事情?” “是关于灵魂的事情。”妈妈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空间里了,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如此这般回答老师的问话,真是把老师越弄越糊涂了。 “灵魂?”老师不解地问,“灵魂怎么了?” 妈妈这才发觉自己失了言,赶紧改口道,“奥,也许这孩子好幻想,她脑子里的只是一种假象吧。” “那怎么行?你们得管管她,再这样下去,她的学习就全给耽误了。本来她就只上半天学,已经是笨鸟了,再不先飞,那还不成了傻鸟了。”王老师大概是受了灵魂的驱使,说话才这样难听的吧? 此时妈妈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别提是什么滋味了。妈妈心想,“你们这些蒙昧的人啊,你们又怎么会知道高智商才能够知道的事情呢?”但是心里的想法终归是心里的想法,是不能够明白地说出来的,这就是人类的局限性,也可以说是人类的狡猾,人性的弱点。 妈妈灵机一动,“要不这样吧,王老师,你就别管她了,她的功课我们负责,保证不落下,”妈妈看了看王老师的反应,接着说,“硬扳着不让她幻想,也不是个办法啊。” 王老师很失望,原以为请家长来,会造成一种谴责我的气氛。没想到妈妈这么护着我。王老师随即换了一种口气,以威胁的口吻说道,“这可是您说的,我们不管她了,要是她学习不好的话,可别怪我们啊。” 妈妈心里最有数,我怎么可能学习不好呢?这么简单的功课,对于我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可是妈妈嘴里还是很谦逊地说道,“让您费心了。” 这次的危机就这样过去了,妈妈的理解和坚持,给了我撑起了一片绿荫,我可以在这片难得的绿荫下,自由自在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实在是畅快无比,心旷神怡呢! 我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快速把该会的功课浏览一遍,确保无有纰漏时,立刻展开想象的翅膀,从教室的窗户上飞出去,飞到院子里,飞到天空中,飞到过去,飞到将来,简直可说是美哉美幻,精彩绝伦。这种体验并非是人人都能够有的,只有那种具有闲情逸致的人才能够拥有,就像我这样无所事事的人。 我乐在其中,看不到老师们的白眼,也听不到老师们的批评,我行我素,自得其乐。很快期末考试来临了,对于我来说,是祸是福,全看我的表现了。 071思考  071思考 说实话,这点算术语文的功课,对我来说真的是太小儿科了,何需费力?我上辈子是冰雪聪明的公主,公认的小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辈子我的才能虽然还没有显露出来,但是我的功底还是存在的。因此我学什么都不费劲,而且能够学得很好。这个现象让老师们既惊讶,又不服气。 记得有一次,当我仍然沉浸在我那独有的天马行空般的畅想里的时候,我的班主任王老师当着大家的面,说了一句话。很遗憾,我当时并没有听见,因为我的神正在窗外游荡呢。这句话是这样的:“白如雪如果考好了,我就不吃饭。” 这话是下课时别的同学告诉我的。由于我当时没有听见,所以我那时的状态一定是可以用“置若罔闻”这四个字来形容了。我的这种不理不睬,不闻不问的态度,一定令王老师十分的窘迫,甚至十分的气愤。然而,我却不是有意的,因为我全然不知。 考试成绩下来了,我得了双百分。在开班会的时候,王老师不再提不吃饭的事情了,我也就没有再去揭她这个短,因为我并不想伤害她。 从此以后,我思考的问题又多了一个主题,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动物? 转眼间,暑假来临了,我结束了一年级的学习,再开学,我就是二年级的学生了。我真想快快长大,好去搞明白许多的事情。 虽然现在我还不甚明白人以及灵魂的确切概念,但是我却因为我的切身经历,感受到了许多关于这些方面的独特的事情。我小小年纪,就已经体会到了事态的炎凉,就已经感觉到了人是一个多么脆弱的动物。人类往往是戴着所谓的“面子”而生活的,这个“面子”实在是一个很虚的东西,然而人类却很看重这一点。 关于灵魂,我的感触更多。“阿峻哥”的牙齿,我一直随身带着,我经常会想起他。但是,很奇怪,在我想他的时候,他是不会出现的,而在我不经意的时候,他却会出现在我的眼前。但是,我仍然是看不到他的,只能感受到他的到来。 在我每个月的例行发烧期间,他每次都会来到我的身边,因为我每次都会因着梦幻“见到”他。那个坐着马车逃跑的情景照例每次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则会恍恍惚惚地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时空里。 我就这样穿梭于过去和现实当中,感到很累,精神累,心也累。有时,我试图主动去寻找那逝去的岁月,但是均不成功。我就像是一只脚试着踏进过去的门槛,另一只脚却还在现实世界当中滞留不前,我分身无术,从而未免焦躁不安。 我的急躁脾气,妈妈很是理解,妈妈知道我内心的感觉,我就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冬撞西撞,仍然找不到出路,自己却因此而受伤了。 为了排解我心中的郁闷,妈妈鼓励我每天在吃完晚饭的时候,到院子里找小朋友们去玩一会,妈妈想用和同龄孩子游戏的办法来化解我心中的苦闷。妈妈甚至天真地如此想道:也许玩着玩着,雪儿就忘了自己是谁了,也就忘了自己心里的烦恼了。 却不承想,在玩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把我更加推向了那遥远的过去。 072装死的游戏  072装死的游戏 这件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我曾经敢于独自一人闯荡阴森诡异的地下室,而被小朋友们尊称为“大王”。虽然我这个“大王”平时不怎么上任,但是只要我一出现,还是很具有威望的,不为别的,就因为我的胆子大。 由于我很少跟同龄孩子们玩耍的缘故,我从来不会去挑朋友,只要有小朋友来找我玩,无论是谁,我都接受。不管对方学习好坏,家庭如何,我一律都不在乎,用大人们的话来说,很傻。 这一天晚饭后,我信步来到院子里,这时正值初夏季节,傍晚的气候还是很爽人的,天黑的很晚,孩子们可以一直玩到八点钟才回家睡觉。 我走到大院的空场地上,这是很大的一个自由活动区域,大院里的家家户户在闲暇时,都爱来这里散步、带孩子玩耍、乘凉聊天。 我的时间很有限,我最多只能自由活动半个小时,因为我还有琴要练,还有书要看。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有小辉他们几个男孩子在追跑着玩,并不见我平时的那些小玩伴们。我正在犹豫着,小辉迎面向我走来。 “哎,雪儿大王,”小辉老远就这样叫着,“你敢跟我们玩一个危险的游戏吗?” 我向来喜平和,不喜挑战。我不以为然地冷着脸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害怕了?”小辉挑衅地说道,“大王也会害怕?” 我那少不更事的自尊心终于被挑逗了起来,“什么游戏?”我接茬道。 “装死的游戏。”小辉高挑着眉毛,送上了挑战书,“敢不敢?” “敢。”死这个字,对于我来说,有着更为深刻的含义,我比一般人更知道死的概念。 小辉的神态马上变了,他没有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痛快。一般女孩子都会不自觉地犹豫着,毕竟是与死有关,会比较谨慎,哪像我这个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呢?哎,要是有人存心想谋害我,那我一定中招。因为我害人之心没有,防人之心也没有。 我们一行人来到马路的中间,我环顾了一下我们这帮人,除了我一个女孩子外,其他的全是男孩子,有些我根本不认识,大概是从外院来的。 大家站住,由小辉来宣布游戏规则,“一会有车来的时候,谁躺在地上装死的时间长,谁起来的时候离车最近,谁就赢了。” 我明白了,这是要看谁的胆量大,在就要被撞的一瞬间,突然坐起来,致使机动车紧急制动,谁玩的越玄,谁就是胆量最大,谁就是赢家。 说实话,这个游戏的危险系数极大。因为如果这个司机反应慢,或者这辆汽车制动不灵的话,就不是在装死人,那就成了真死人了。只不过,我们这帮小孩子当时只图着逞一时的英雄,只图着体验一时的刺激,根本就将安全问题置之脑后,从而险些酿成了一场悲剧。 我做为大王,首当其冲,第一个装死的就是我。我勇敢地躺在了地上,等待着汽车的到来。 大地暖烘烘的,白天的余温,此时还没有完全散去。我躺在地上,舒适又惬意,一时之间,我的脑子竟又飞走了。 073第二次救命  073第二次救命 平时很难得有躺在地上仰视天空的机会,今天得此机遇好好感受一下,发现从这一仰角看世界,真是奇妙无穷呢。 我看到了天边那渐渐暗淡的晚霞,由夕阳红转为砖红,继而又转为灰色,夜幕开始降临了。傍晚时分总是过得很快,这中间也就几分钟的时间。然而我却很快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纯精神的世界,我走进了遐想的隧道。 在我的衣兜里,始终装着“阿峻哥”的那颗牙齿,现在待着没事,我就用手握着这颗牙齿,又在想我的老心事了。 我在想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我虽然还很小,但是我却在很老练地想着一个很专业的问题:人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我百思而不得其解的“阿峻哥”到底是谁?他是否真的存在过?如果真有其人的话,那我又在扮演着什么角色?为什么我总是会想起他?他于我真的是很重要?为什么我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为什么。。。 在我的脑海里,存留着太多的为什么?我的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我,谁也不能。但是我却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答案的。 当我正在全身心地思量着这件事的时候,突然我的眼前一黑,就像是乌云压顶一样地,有一种十分压抑且令人窒息的感觉。我本能地想到,难道是我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冷静地观察着,我倒要看看下面的戏怎样唱? 其实与其说是冷静,倒不如说是期待更为贴切。因为我太希望有个什么东西能够帮我解释通我心中的疑问了。 我睁大眼睛等待着,因为光线的问题以及突然的原因,我的眼睛还不能够适应看近距离的东西,于是我把头歪向了一边。 这时,我看到一双脚,一双穿着棉鞋的大脚。“难道是“阿峻哥”来了?”我兴奋起来,心脏怦怦地跳得很快。 当这双脚站稳地面后,猛然有一张大胖脸映入了我的眼帘,而且这张脸呈颠倒的样子,头顶向下,很是奇怪。 “难道这就是“阿峻哥”吗?”我失望至极,怎么长得这么难看呀?我极力在脑子里搜刮着有关“阿峻哥”的蛛丝马迹,希望用记忆中的片断来否定眼前这个“冒牌货”。 当我极力排斥着这个不受欢迎的面目时,呼拉一下,一堆的面孔同时展现在我的眼前,而且也都是东倒西歪的,不成个体统。 我定睛一看,坏了,怎么这些面容这么熟悉呀?这不是小辉他们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既惊讶,又失望。惊讶的是,小辉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失望的是,大概这还是现实的世界,而非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世界”。 我的直觉是对的,我仍然处在这个实际的现实中。 “大胖脸”居然向我伸出了两只大手,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小朋友,你没事吧?没事吧?”他的话就像是回音一样,不断地重复着。我感到,他要么是不敢肯定我是否真的没事,要么就是怕我有事,而把心中的希望反复地念出来,以求愿望成真。 我起了恻隐之心,回了他一句,“没事。” 074北戴河旅游  074北戴河旅游 随后,一双大手把我拦腰拖了出来。 我猛然回到了光天化日之下,虽然现在已经不是白昼,而是临近夜晚了。但是,我还是对于突然间摆脱了黑暗的束缚,呼吸着畅快的空气,感到很不适应。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在我的身旁摆着一辆大卡车,我正是从这辆卡车的底座下被拽出来的。至于我是怎样钻到卡车底下去的?我当时也说不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市委大院每年夏季都要直接从郊区农村购买一批西瓜,做为消暑物资分发给大家。今年也不例外,市委购买了整整一卡车的西瓜。大概是由于天色太暗,没看清楚地上还躺有一个傻孩子?抑或是司机疲劳驾驶,正在打瞌睡?总之,当他发现我的时候,已经晚了,就算是紧急刹车,也来不及了,整个卡车不折不扣地“压”在了我的身上。于是就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然而,奇怪的是,我明明记得当时我是横躺在马路上的,怎么后来竟成了顺着马路躺了呢?真正是匪夷所思。 这件事的后果是严重的,我们这一帮小孩子各回各家,先后都挨了一顿臭骂,并勒令不许再躺在马路上装死人。于是乎,我们少了很多的乐趣,至少是躺在水泥地上遥望天空的乐趣。而这种乐趣只有小孩子才有可能享受得到。 还有一件万幸的事情,值得提一提。小辉他们还有很多冒险的计划呢,其中有一项马上就要实施了。那就是从行驶的汽车前面猛跑,谁跑得玄,谁就赢了。幸亏这个计划搁浅了,否则的话,一害就是两个家庭。 这就是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把戏。很遗憾,我也在玩。要不是“阿峻哥”暗地里相救,把我的身体顺过来了,不然的话,我早就没命了。 虽然大人们苦口婆心地数落我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但是我仍然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我的脑子在想着另外一个事情,就是“阿峻哥”是怎样救的我?我的身体是怎样顺过来的? 然而,我根本就想不出答案来。何止是我?就是爱因斯坦,也未必能行。 这件事,更加坚定了我关于“阿峻哥”的猜想,他就在我的身边,每当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至此,妈妈美好的初衷,让我籍着跟同龄孩子的玩耍,来忘掉我与生俱来的烦恼,彻底失败了。我非但没有忘却烦恼,反倒徒增了更多的忧伤。 我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想象着“阿峻哥”的样子,以及有关“阿峻哥”的事情。虽然依旧无功而返,但是仍然乐此不彼。仿佛这是我生命中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一样。 这种状态,又让妈妈担忧了起来。由此可见,养孩子真正是不容易的,操心事层出不穷。 为了化解我内心中的心结,爸爸妈妈决定提前休年假,举家到北戴河游玩三天,来帮助我排遣心中的郁闷。 于是,爸爸借了一辆吉普车,由爸爸驾驶,我们一行六口人出发了。 075解困  075解困 可能是思虑过多的缘故,平时不晕车的我,这次却难受得不得了,整个胃就像是要翻过来一样的,即使胃里早已经空空如也了,但还是不停地想呕吐。 在整个三个多小时的旅程当中,我一直处于一种魂魄严重不一致的状态。我的魂脱离了世俗的羁绊,始终盘旋在吉普车的顶棚上,看着里面的一切,甚至看着那个正在受着煎熬的我自己。而我的魄,不言而喻,正在经受着非常的折磨。身边的妈妈也无能为力,只能抱着我不停地安慰着:“就快到了”。 幸亏有一件事让我的神经得以缓和了一下,那就是我们的吉普车陷在了沙地里。我可以借此机会,下车来透透气,暂停一下胃里的翻江倒海。 爸爸妈妈为了不致影响休假的天数,特意下了班才带我们启程的,算好了时间,晚上9点左右就可以到市委在北戴河的招待所了。不曾想,在临近北戴河的地方,将车轱辘陷在了松软的沙坑里,不能自拔了。 我们全部下车来推车,仍然无济于事。眼看着天色黯淡下来,总不能就这样在野外过夜吧?那时还没有手机,无法与招待所取得联系。真正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着爸爸那为难的神色,我心急如焚。 我猛然想到了“阿峻哥”,每当我有难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袖手旁观的。于是,我用手紧紧地攥着“阿峻哥”的牙齿,心里不断地呼唤着:“阿峻哥,救救我们吧。” “爸爸,你瞧。”小刚哥指着远处的两个亮点说道,“那是什么?” “不会是鬼火吧?”小强哥缩着脖子颤巍巍地说。 “是车。”爸爸兴奋地说道,“快,我们拦住这辆车。”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有了这辆车的帮助,我们的车很快就脱离了困境,大家能够在招待所里舒舒服服地睡觉了。 我则因了这件事,心里更加感激“阿峻哥”,想要知道他信息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了。 这一夜,我发烧了,照例是高烧。爸爸认为我是着了凉,因为我的身体向来很弱。而妈妈则明白,我发烧是另有原因的,那是源于我的命,我生来就是要经受这样的磨难的。妈妈伤心地想道,“真不知道这种折磨要伴随着雪儿多少年?” 好在在招待所里弄点鸡血汤并不是什么难事,我的烧在后半夜的时候就已经退了。我和妈妈疲倦地睡到了太阳升到头顶上的时候。 我的假期竟然从养病开始,用妈妈的话讲,我真正是疗养来了。可我毕竟是个孩子,一看到大海,就情不自禁地扑了过去,全然忘了我还是一个小病号呢。 我惊奇于大海如此的宽广,那一望无垠的碧波,就像是一面光洁的镜子,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当我置身于其中的时候,我感到她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亲切,就如同我的母亲一般,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肌肤。怪不得总有人把大海比作母亲呢,现在我知道原因了。 然而,正当我陶醉于其中的时候,又一个危险的阴影悄悄向我逼来了。 076第三次救命  076第三次救命 当海水漫过我的膝盖时,我有点站立不稳。但是,我仍然经不住大海的诱惑,继续向前迈进着。我就像是一个迟归的孩子,盼望着拥入妈妈的怀抱一样,义无反顾地向着大海母亲走去。 然而,当海水到达大腿根的时候,我失去了平衡,一头栽进了海水里,不幸的是,我没有拿游泳圈。 我还来不及喊出“救命”二字,就已经喝了几口海水了。我只觉得自己在往下沉,往下沉。。。 我的两条腿就像是被缚住了一样,根本不听我使唤。我甚至在想,原来死就是这样简单。 “忠国,你看雪儿好像不对劲?”妈妈向我所在的方向望着,不无担忧地说道。 爸爸顺着妈妈的目光望去,撂下一句话,“不好。”飞似的向我跑来。 幸亏爸爸的“飞毛腿”转动得飞快,要不然我命休矣。 当爸爸把我拖上岸时,已经有一大群人在围观了。妈妈赶紧现场给我施以急救,挤压腹部,人工呼吸,不一会,我苏醒了。 当我脱离了危险,没有了性命之忧时,大家这才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地惊呼,“这孩子的腿怎么会这样?” 的确,我的溺水不是没有原因的,我的双腿被一团团的细麻绳束缚着。怪不得我感到我的双腿好像不是我的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爸爸气愤地呐喊着。也难怪他,自己的宝贝女儿险些为此丧了命,他能不急吗? “谁扔的废绳子?” “这么不讲公德。” “这孩子够倒霉的,怎么就被缠上了呢?” “这孩子命不该绝,多亏她爸爸跑得快。” 。。。。。。 爸爸妈妈帮我把缠绕在双腿上的绳子解开。从这一小心翼翼的动作当中,我感觉到了爸爸的疼惜爱怜,也看到了妈妈神情黯然,若有所思。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又是那个蛇精在作怪?我侧头看了看那一堆绳子的残骸,的的确确活像一些失去活力的小蛇一样。 “牙齿,阿峻哥的牙齿。”我慌乱地用脑子迅速地思考着。想起来了,在更衣室我的衣服口袋里。 我歪着头寻找着妈妈。当我和妈妈的目光碰到一起的时候,妈妈完全理解我的内心独白。她默默地去更衣室,找到了我的衣服,取出了“阿峻哥”的牙齿。并悄悄地塞到了我的手心里。 我此时奉命在温暖的沙滩上躺着休息,以求恢复体力。当我沐浴着温暖的阳光,端详着蔚蓝的苍穹的时候,我深知,刚才的惊险已经成为过去,我还活着。而且,不仅活着,此时的我居然陶醉在一种无法比拟的惬意中了。 然而,妈妈的心情可没有我这么轻松,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妈妈朦朦胧胧地感到,这次的事件,绝非偶然。一定与我的身世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妈妈甚至在想,如果有“阿峻哥”的牙齿在,我就不会出事。妈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怪想法。 然而事实也确是如此,如果有“阿峻哥”做我的保护神的话,我一定不会出事的。这一点我坚信。 077珍珠  077珍珠 没想到,我的北戴河之旅,是那么的充满了艰辛。先是一路的晕车,痛苦不堪;再就是例行高烧,身体虚弱;最后是险些溺水,几乎丧命。 妈妈怕我再遇到什么危难,对我简直就是寸步不离了。但就是这样,我仍然是难逃命运的捉弄,这也许就是我多羁的命运使然吧? 为了给我压惊,也为了给我补补身体,全家来到一家海鲜餐馆,点了很多的海鲜,我们别提吃得多开心了。平时很难得吃到如此丰富的海产品,有海蟹、有蚌壳、还有大虾,我们真是大开眼界了,同时也都大饱了口福。 我最感兴趣最喜欢吃的是蚌壳。爸爸曾经给我们讲过一个美丽的故事。一位大海的女儿,喜欢上了一位陆地王子。可是,因为地域的原因,他们不能够结合。那位大海的女儿,为此留了很多的眼泪。每一滴眼泪都化作了一粒珍珠,留在了一个个的蚌壳里。 我们受着这个故事的影响,每掰开一个蚌壳,都寄希望于会发现一粒珍珠。似乎谁要是先发现了,谁就拥有了多么好的运气一样。如果当时有彩票一说的话,那无异于中了彩票大奖了。 写到这里,正如读者所料,那个幸运儿就是我,这个“馅饼”不折不扣地“砸”到了我的头顶上。 当我从蚌肉中将那颗珍珠剥离出来时,大家惊羡的目光差点把我给逼视到桌子下面去。尤其是小花姐,大概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珍珠呢。她的眼睛真的睁得是溜溜的圆。 这的确是一颗罕见的又大又圆的珍珠,其成色绝非一般可比,实乃上乘的货色。虽然我们不是鉴赏家,但是仅凭外行的眼力,就完全可以判断其是一颗难得的好珠子。 我把这颗珍珠拿在手中端详着。很奇怪,我的内心当中有一种跟它有着某种关系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关系,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颗珍珠曾经是我的身上之物罢了。其实,我哪里知道,这原来就是我前世公主的眼泪幻化而成的啊。 当我看到小花姐那企盼的眼神时,我大方地把这颗珍珠往小花姐的手里一放,送给她了。因为我觉得我有这个支配权。 这颗珍珠后来被镶到了一枚戒指上,而这枚戒指则戴在了小花姐的手上。她一看到这枚戒指,就想到了我这个雪儿妹妹。虽历经多年,却一直被应验着。 “酒足饭饱”后,我们一行人沿着海边漫步在松软的沙滩上。 海边的夜是那么的清爽、温馨,我们享受着大自然的这一慷慨的馈赠,沉浸在惬意的情绪当中。 很糟糕,出问题的又是我。我食物过敏,浑身起了无数的疹子,奇痒无比,红红的一大片,甚是吓人。 妈妈不得不陪着我离开了美丽的沙滩,返回了招待所,呆在了“鸟笼”里。不停地往身上涂抹着刺鼻的药水,还要吃下反胃的药物。尽管这样,我的后背还是象针扎一般地刺痒个不停,妈妈不停地用手掌来回抹蹭着,不敢用指甲抓,生怕会弄破我的皮肤。 我真是让妈妈操碎了心。 078父母的浪漫史  078父母的浪漫史 我的北戴河之旅,就这样在我的各种危急病痛中,拉上了帷幕。留给我的仅是一些零星的残缺的记忆,丝毫唤不起甜美的回忆。 回到家后,我又病了一场。不过,这次是例行的发烧,喝了专用的鸡血汤,很快就好了。但是,我的身体却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恢复。我的脸色仍然很苍白,我的贫血隐患,时时威胁着我的健康。这让妈妈为此操了不少的心。 开学了,我上小学二年级了。过了“十一”,学校开秋季运动会,借用市委的运动场。鉴于我孱弱的身体,我只有当观众的份。然儿,即便是观众,我也当得很起劲。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新大陆,那就是,我爸爸妈妈就是在这个运动场上相识的。 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我的脸上,我眯起了双眼,望着眼前的运动场,脑海里想象着关于爸爸妈妈的往事,似乎还看到了爸爸妈妈的身影。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妈妈给我讲了一段珍藏在她内心深处的,十分美好的回忆。 那是在13年前,市委举办运动会,爸爸是有名的运动健将,妈妈作为医护人员,从协和医院借调到市委帮忙。在一次“事故”中,爸爸与妈妈邂逅了。 爸爸参加的是篮球比赛,男篮的角逐向来都是激烈而具有看点的。在观众们热烈的气氛当中,运动员们往往会拼了命地去拼搏,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概念。在激烈的拼杀中,对方球员抢球抢红了眼,一个斜脚把爸爸绊倒了,一股寸劲,爸爸的脚跟腱断了。当时,腿就缩回了一节,十分危险。如果抢救不及时,跟腱拽不回来的话,恐怕就要留后遗症了。 幸亏那天值班的是妈妈,妈妈是神经外科医生,对于这种外科常识了如指掌。马上就地抢救,用“钳子”把跟腱给拽回来了。后来,爸爸恢复得很好,走路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这全仰仗着妈妈这双能干的手。 在治疗过程当中,爸爸所表现出来的英雄气概,让妈妈为之倾倒不少。其实,爸爸那是强忍着疼痛,爸爸心想:一个大男人,哪能在一个姑娘面前,面露难色呢?所以,爸爸选择了谈笑风生。虽然疼得不得不要紧牙关,但是笑容不曾离开过嘴边。就这样,爸爸俘虏了妈妈的心。 那个绊倒爸爸的球员,惭愧万分地守侯在爸爸的身边。爸爸表现得非常大度而有风度,反而安慰对方,不必太在意,断了,接上,不就行了吗。爸爸的这一大度表现,无疑又给妈妈心中的天平上,增加了一个砝码。 这就是爸爸妈妈的恋爱最初记录。妈妈和盘告诉了我,我对爸爸不禁心生敬意。因为,在我幼小的心灵当中,认为忍受疼痛,一定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而爸爸做到了,因此我对爸爸充满了敬佩之意。 我看着运动场上那孤单单地摆在那里的篮球架,心想,这一切是多么的神奇呀!要不是这个篮球架,爸爸也不会跟人去抢夺篮球,也就不会受伤,也就不会遇到妈妈,也就不会有我了。这样想来,我的存在是多么的不容易呀,需要这么多的条件。 于是,我更加珍惜现有的一切了。 079庆功宴  079庆功宴 运动会结束了。虽然我没有参加任何项目,但是,由于我思虑过度,仍然感到很累。在我的感觉中,仿佛时光发生了倒流。我在以我儿童的心态,猜测着父辈们的恋爱季节。不过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我之所以这样津津有味地追索着父母曾经的足迹,还有一个不成文的原因,就是我跟我梦中“阿峻哥”的相识相遇。也是一个奇遇。而且,我们之后的发展,足可以称得上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了。虽然细节我很向往,但是却无从知晓。只能凭着我幼稚的想象,胡乱发挥了。直到有一天,妈妈借助“玉如意”的帮助,才终于解开了这其中的玄机,也让我终于找到了真正的自我。这是后话。 有一点,我不得不在这里提前说明一下。我一生中遇到了无数的灾难,我的命运之坎坷,稍后读者就会看到,其残酷性让人难以想象。 这就是我的命。我身为观音菩萨手中玉净瓶中的一滴水,却不思仙境,甘到人间来寻求真情。为此,观音菩萨身边的“佛灯火芯”到处来追捕及惩戒我。凡是于我有益处的事情,大凡都会遇到挫折。要不是“阿峻哥”生前身后地守护着我,我不知要死多少回了。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有一天,我真正得到了人间的爱,达成了我毕生的追求为止。由此,“阿峻哥”的怨气全消,重新投胎为人。“佛灯火芯”彻底放过了我,重返了仙界。我因此而得以在安静平稳的环境中,幸福地度过余生。 这次运动会,小刚哥和小强哥都获得了奖项。小刚哥得了跳高第一名,小强哥得了四百米跑第一名。两张鲜红的奖状贴在了墙上,很是显眼,让我羡慕不已。 在类似的高体力的竞赛中,我从来都是与奖杯无缘的。而在那种艺术的、技巧的比赛中,我却能够频频获奖。虽然我才8岁,但是我的奖状却贴满了一面墙。有全国的、有市级的、有区级的,还有校级的。想到这里,我心里找到了一些平衡。 晚上,全家人聚集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有大哥爱吃的鲫鱼汤,有二哥爱吃的红烧肉,这些都是平时不太常见的食物。今晚得以谋面,都是要仰仗两位哥哥的体力劳动。 也许是下午运动的缘故,两位哥哥狼吞虎咽,吃得那个香啊。一会儿,就全都见了盘底,一扫而光了。 爸爸妈妈每人也就吃了一块肉,小花姐稍微多吃了两口,惟独我一口没动,只是吃了点素菜,喝了点粥。因为我实在没有胃口动用那些荤菜。这是我的一大怪毛病,天生喜欢吃素食。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反正我从来都没有自己想肉吃。 从接下来的情节中,读者不难看到,我小小的年纪,就承受了在常人看来难以想象的灾难,而且是一个接一个地接踵而来,丝毫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 我敢说,如果妈妈当初知道我要经受这么多磨难的话,她就一定不会把我生下来了。 080第四次救命  080第四次救命 在我们的市委家属院中,有一块地方是专门供家属们锻炼身体的。在这里有一些简单的健身设备及设施,有单杠、双杠和沙坑。这是我们一帮小孩最喜欢的去处了,尽管我享用的时候不多,因为我多半要呆在家中练琴。但是,由于舞蹈的原因,我对于这种竞技型的运动,还是很热衷的。 我毕竟还是小孩子一个,在辛苦练完琴后,会飞快地跑出去,到这块自由的场所畅玩一番。如果碰到小伙伴,就跟他们玩一会。如果没有小伙伴,就自己寻开心。 我最拿手的是玩双杆。我会将双手倒着抓住双杆,然后将身体灵巧地向上引起,再向前做一个翻滚动作,然后整个人就直立在地上了。我做整个动作娴熟利落,让小伙伴们羡慕不已。 这一天,正逢有好几个小伙伴在场,我很乐意地加入了玩耍的行列。在双杠的玩法中,我自然成了大家的小教练员。一般的小伙伴都学会了,只有一个胖胖的小胖墩小明,怎么也做不好。 因为小明的肥胖,没少招小伙伴的戏弄。但是,这些都是孩子们之间的无恶意的把戏,真到关键时候,还是会相互帮助的。这就是孩子纯真的可爱之处。 我们看到小明那笨拙的身躯被自己的双腿卡在了半空中的样子,着实可笑。“哈哈哈哈。。。”大家笑得弯了腰。 突然,耀眼的夕阳,照在了一面窗户玻璃上,反射到了我的眼里。我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就在这时,我观察到了小明的大脸庞憋得红红的。不好,要出事。我赶紧翻身下地,疾步跑到小明的身下,举起双手托住小明的后腰,“小明,别松手啊。”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喊道。 然而晚了,小明已经坚持不住了,他松开了双手。就在此时,一个悲剧发生了。不是关于小明的,是关于我的。 因为有我在下面的原因,小明虽然坠地,但是却安然无恙,他整个的重量全部压在了我的身上。我这个垫背的角色担当得很出色,小明甚至连皮肤挫伤都没有。 但是对于我,则是犹如晴天霹雳般地,只听得“喀嚓”一声,小明那硕大的屁股,不折不扣地重重地砸到了我的右脚踝上,一阵剧痛,我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我发现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医生们正在忙乎着。我的右脚踝还是很疼,妈妈守护在我的身旁。 “妈妈,我的脚怎么了?”我虽然还很小,但也猜得出,我的脚断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疼呢。 “雪儿,是不是很疼?”妈妈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恩,好疼。是不是断了?还能好吗?”我急切地问道。 “没问题,不过要忍耐一段时间。”妈妈的话语十分坚定,给了我无穷的信心。 “那我还能跳舞吗?”这句孩子天真的话语,却触动了妈妈的伤心之处。妈妈知道,这次的骨折,也许会彻底地断送了我的舞蹈生涯。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我真的从此与职业舞蹈无缘了。 这件事,在我懂事之后,每每想起,还不免留有遗憾的味道。但是,在当时,却没有引起我多少的哀愁。因为我毕竟尚小。 这次的事情,直觉告诉我,还是“阿峻哥”救的命,不过这个命不是我的,是小明的。那道美丽而灿烂的夕阳,永远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了。 081疗伤  081疗伤 我很自然地被市委的车送到了妈妈所在的协和医院,而且因了妈妈的原因,已经做了院长的骨科“神刀”张大夫亲自做我的主治医师。 “我女儿的情况怎么样?”雅芬心事重重地询问着张院长。 “白医生,你先别着急,”张院长特意将语速放慢下来,似乎是想给雅芬一个缓冲的时间。“你女儿脚踝骨裂,预后怎么样?现在还很难说。” “可怜的雪儿!”雅芬在内心里悲哀地呼唤着。雅芬心想,雪儿的命真苦,这么小就要受这份罪。 “张院长,最好的情况会怎样?最坏的情况又会怎样?”雅芬冷静下来,试图将真实的情况了解清楚。 “现在还不好说,要看治疗和恢复的情况而定。”张院长说话很谨慎。不过,当他歪头看到妈妈那失望的神情时,就又补充了一句,“将来走路不会有问题,但是可能会有疼痛感,尤其在阴天下雨时。” 雅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心想:还真让雪儿猜着了,跳舞恐怕要受影响了。不过这事先不能跟雪儿提起,免得雪儿伤心。至于将来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 妈妈回到我的身边,强颜欢笑,故做镇静。说实话,妈妈的表现在当时的确给了我无比的信心和力量。 接下来,我接受了一种特殊的治疗。这个治疗方案是张院长亲自制定并实施的。在下一章里,我会详细描述的,不仅描述治疗过程,还会描述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在这一个月当中,可累坏了妈妈。单位医院两头跑,又做饭来又熬汤,又是擦来又是洗,忙得不亦乐乎,眼见着妈妈人都消瘦了许多。接近年底,市委又有很多政务性的工作,爸爸一律脱不开身,只来过几次医院。现在又下基层去了。 养病期间,百无聊赖,遂用读书来消磨时光。我看遍了身边能够借到的所有的小人书。在这里要特别提一下的是小明,他怀着歉疚的心情,帮了我不少的忙,东借西借,一摞一摞地往我这里抱书,不辞辛苦。弄得妈妈不止一次地跟他反复说明,这次的事情是一个意外,跟他没关系。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帮我的忙。 小明的妈妈也时常来看我,每次都说着同样的话,“要不是雪儿救了我们的小明,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是我们小明了。” 阿姨说的没错,如果小明直接摔到地上的话,那他的尾骨肯定会受重挫,而且由于他的身体是倒置着的,所以闹震荡应该避免不了,因为当时小明的大脑袋正好躺在了我的肚子上。如果直接躺在坚硬的水泥地上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尽管我面临着将来肢体受局限的危险,我和妈妈也还都是不会后悔的。因为用我的不适换来的是别人的性命,当然值得。 所谓少年不知愁滋味。对于将来,我只是一时的担忧,一有小人书看,马上就将烦恼抛到脑后去了。我看了《西游记》、《济公》、《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等等小人书,有些故事我看了数遍,仍然津津有味。这大概就是我这次养伤期间最大的收获吧。 082神刀  082神刀 张院长在骨科界享有很高的名望,素有“神刀”的美称。这个“神”字,大有名堂。如果单指手术技术好的话,可以叫“第一刀”或“一把刀”。而大家非要冠以一个“神”字,这其中的玄机,通过给我的治疗,可略见一斑,实乃神也。 按照常理,象我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是要打石膏的,大约得打一个月左右。但是,张院长不同意这样做,从X光片来看,我受伤的部位因为是在脚踝处,因此骨裂之后,骨头呈现出一种外翘的形状。如果以这个状态长好的话,那么会由于骨头愈合不到位,而影响将来的发育。这是张院长最为担心的事情。 张院长有一个很特殊的治疗方案,一个非传统的做法,当然首先要征得妈妈的同意。 妈妈对于张院长,一直以来就怀有极大的信任感。不仅在医术上,更在人品上,张院长的言行,让妈妈由衷地信赖他的一切。这次的治疗方案,妈妈表示同意,并愿意配合治疗,尽管这个方案充满了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方。 我相信这个张院长是个很好的人,只因为妈妈认为他好,我也就这样想。 当初他接手我的时候,我还在昏迷着,并没有见到过他。然而,他在我的心目当中,是以一个好人的形象出现的。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讲,好人的长相一定是很好看的,尽管幼稚,但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然而,当他率领着护士们走进病房的时候,我还是惊呆了。他的个子太高了,比爸爸还要高出一头。瘦削的身躯支撑着白大褂,显得潇洒非凡。我不禁看得出了神。 “别怕,雪儿。”这声音温和而亲切,好象在什么遥远的地方,我曾经听到过一样。这是张院长在安慰我。【奇 书 网﹕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接下来,张院长做的事情很有趣,不象是一个医生的作为,倒俨然象是一个江湖术士。他把我的右裤管向上捋,露出了脚踝。然后,抬眼以一种十分肯定和鼓励的眼神看着我,“我们的雪儿最坚强了,是不是?” “恩。”我使劲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会有点疼,你能忍住吗?”张院长信任的神情,让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恩。”我仍然使劲地点了一下头。 后来我才知道,本来是要打麻药的,但是为了减少副作用,先看看我的反应再说。结果我出色地扮演了一个十分勇敢的角色。所以麻药没有派上用场。 张院长拿出一瓶酒,含上一口,“噗”地一声,喷在了我的脚踝上,我的脚踝顿时有种清凉的感觉。然后他用两只大手顺着一个方向不停地捋着。虽然张院长的手法很轻柔,但是对于骨裂患者来说,还是相当难以忍受的。 不一会,我的额头上就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妈妈不停地用手帕帮我擦拭着。整个过程持续了20分钟,然而在我看来,却象是20个小时一般。到后来,我的脚踝居然发起热来。 一个月后,治疗结束了。从X光片看,骨头长的很好,张院长成功了。大家都兴奋欢喜起来,似乎故事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083福祸相倚  083福祸相倚 然而,事情并不向人们所希望的方向去发展。也许是我的命运即如此吧。我的右脚不能够单独承重,否则的话,疼痛难忍,根本无法站立。就更别提跳舞了。换句话说,我的跳舞生涯,就此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句号。 我哭了,虽然我还小,还不懂得命运二字的真正含义。但是,我仍然感到十分的无奈。我似乎觉得,冥冥之中,总是有什么东西在跟我作对。我喜欢舞蹈,它就偏要把它拿走。 事实上,我的灵感一点也没有错。在这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上,无不一次次地证实了这一点。到我大了以后,我才慢慢地明白,我的一切的厄运,都拜“佛灯火”,也就是“蟒蛇精”所赐。它的搅扰,害苦了我。 我的右腿不能够过度地用力,这点担忧,使得我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活象一个跛子。为了扳掉这个坏毛病,我着实花了不少的工夫。 有时,我会对着夕阳发呆。我清楚地记得,在出事的那天,是一缕夕阳晃了我的眼睛,才使得我猛然发现了小明的异常状况。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后果就太可怕了。 我的脑子里,不断地在想着一个问题。虽然,我感到总有一个东西在与我做对,但是我也同样强烈地感到,还有一个东西总是在我的身边保护着我,使得发生在我或我身边的危险,降到最低。我固执地认为,这一切都与“阿峻哥”有着密切的关系。虽然我得不到证实,但是我还是坚持这样的想法。 现实就是现实,我不得不退掉了舞蹈学院的课程,专心于小提琴了。我将我心中惆怅的心情,都诉诸于音乐当中。妈妈从我的琴声当中感受到了这一点,曾偷偷地抹过眼泪。 这是我在上二年级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一年,我八岁。尽管我还这么小,尽管我失去了我最喜爱的舞蹈。但是,那“蟒蛇精”还是不放过我。在这之后的三年时间里,它变本加厉地加害于我,使我失去了更多宝贵的东西。直到我12岁,才略有好转。那一年,我们家搬出了市委大院。 不用练习舞蹈了,我的时间富裕出来了很多。在练琴的空暇时间里,我就看书,逮到什么书,就看什么书。所以,我的收获也不少。养成了看书的习惯,这为我以后的写作,打下了一个不错的基础。 记得有一阵,我曾经迷恋上了侦探小说,对“福尔摩斯”佩服得不得了,成天幻想着自己如何如何地断案,如何如何地精明,如何如何地出人意料。有时,想得多了,似乎就象真的一样,自我陶醉于其中了。这也许就是我最初的写作冲动吧,事隔多年以后,我真的写出了侦探小说。谁能说不是当年种下的种子呢?因而,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此话不假。 既然命运这样安排了我,我也只好顺其自然了。渐渐地,我习惯了没有舞蹈的日子,把旺盛的心思转向了文学。现在想起来,这样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有一点要补充说明一下,在我的人生境遇趋于平稳之后,我的身体状况神奇般地恢复了,舞蹈又回到了我的生活当中来了。 084心爱的琴  084心爱的琴 这一年我的琴艺长进不小,也许是因为生活所给予我的不仅有快乐,还有在我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难以体会到的痛苦的缘故吧。我的琴声之所以能够融入到听者的内心当中去,那是因为它恰恰是从我的内心当中真实地流露出来的。 妈妈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一天忙碌的工作之余,在一切家务都安排妥当之后。坐下来,静静地欣赏我的“演出”。在我用十指营造出来的意境当中,妈妈尽情地畅游着。 有时我看到妈妈泪光莹莹,有时我看到妈妈笑容满面,有时又看到妈妈似乎若有所思。。。。。。 对于我来讲,每天给妈妈表演,是我一天当中最大的盼望。我喜欢这种甜蜜的感觉,也喜欢这种充满了诗情画意的气氛。妈妈的忘情投入,让我对音乐更加痴迷了。 、奇、有时,家庭的其他成员也会来参加这别开生面的家庭音乐会,演奏者仅我一人,也没有报幕,我自动地一支一支地往下拉。有小夜曲,有田园曲,有谐谑曲,还有奏鸣曲。。。。。。 、书、有很多时候,我还会拉一些当时流传的小歌曲,曲调朗朗上口,往往惹得大家会随着这熟悉的曲调哼唱起来。这时,独奏音乐会就演变成了家庭合唱音乐会了,而合唱团成员就是我的家人们。 、网、还有很多时候,在音乐会即将结束之时,我仍然意犹未尽。每到此时,我就会即兴演奏一些音符,这些音符无不都是发自于我的内心。当我看到挂在妈妈脸上的微笑时,我幸福极了。 这就是我的生活,我所钟情的音乐,给我带来了无穷的乐趣。我真想一直生活在这美妙的音乐世界中。然而,我的这一愿望又要落空了。命运再一次给我开了个极大的玩笑。 那是在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学校盖了新教学楼,大家都欢天喜地地帮助班集体搬这搬那,我当然不例外。我还特意破例下午回到学校,参加了大搬家行动。 我们的教室有一个很大的铁柜,是市委淘汰下来的文件柜,用来装一些老师用的书籍,和学生们的作业本,以及大家的饭碗什么的。 我们班被分配在三楼,也就是说我们要想办法,将这个死沉死沉的铁柜弄到三楼去。 当我们七手八脚地将铁柜腾空之后,却犯难了。这么沉的家伙,可怎么抬呢? 这时,班里的几个大个子男生发话了,“老师不是说,团结力量大吗?那我们一起抬,不愁抬不到三楼去。” “好啊,好啊。”我们的热情被煽动了起来。于是,我们自作主张地、不自量力地开始了一项十分艰巨的工作。 而这一错误行动的代价,很可悲地又找到了我的头上。我将因此再次失去我的最爱,那就是小提琴生涯。 事情是这样的。 那几个男孩子显然还不能够应付这硕大的铁柜的重量,我们几个女生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于是,七八双小手,撑着铁柜,缓缓地向前行走着。 刚上了一层台阶,大家的手就都酸了。有的想放下,有的想休息。这时意外发生了。 086神秘的人  086神秘的人 我的状况很糟糕,正如上一章我所说的,我左手三个手指粉碎性骨折,虽然大家一直瞒着我,怕我受不了。但是,从家人严肃而难过的态度当中,我已经略知一二了。更何况我的手指我知道,它们有多么不听我使唤,我比谁都清楚。 对于拉小提琴的来说,左手是多么的重要啊。优美的乐曲全靠灵活的左手指营造出来,而现在它们好象已经不属于我了,我的悲伤程度难以形容。我只求一死,好摆脱这无尽的忧伤。 这时,一个神秘的人物走进了我的视野。是他的出现,引导我走出了人生沼泽地。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神刀”张院长。 我就象是跟协和医院有缘似的,年年都要来一趟,而且年年都是张院长来做我的主治医师。 “雪儿,让伯伯看看。”张院长的语调很轻松,好象要看仅是一本集邮册而已。 我毫无反应,不仅因为我对未来失去了希望,也因为几天来的不吃不喝,早已没了精神。 “伯伯给你讲个故事吧。”张院长转移了话题。 对于小孩子,听故事是最感兴趣的事情,我当然也是这样。虽然身体虚弱,但是耳朵却竖了起来。 “你看伯伯这儿。”张院长将右手腕摊给我看。 由于好奇,我歪着脖子看了一眼。只见一道很深的疤痕历历在目,我不禁睁大了双眼。 “这是伯伯在16岁的时候,被匪兵砍的。”张院长的一席话,令我目瞪口呆。我饶有兴趣地侧过脸,等待着下文。 看到我的神被吸引回来了,张院长似乎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解放前夕,在农村存在着一个营生,叫血把子。他们专抓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抽干他们身上的血,牟取暴利。”说到这里,张院长眼里放射出愤怒的光芒。连在一旁的妈妈,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张院长并不理会旁边人的神态,自顾自地讲下去,好象此时的他,已经进入了另一个状态。 “有一天,我到临村的亲戚家去借粮食,在路上遭遇了血把子。我奋力反抗,在挣扎中,被他们砍了一刀。然而,我还是拼命逃了出来。虽然手腕上鲜血止不住地流,但是性命却保住了。”张院长这才又将眼光重新投到了我的脸上,他在观察着我的反应。 “后来呢?”我的声音细弱游丝,但张院长和妈妈都听到了。 “后来,伯伯用干稻草缠住了伤口,慢慢地血止住了。当时我想我这辈子算是完了,手不好用了,以后怎么过活呢?”张院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等待着我的动静。 我心想,原来还有人跟我的遭遇差不多的啊?可是,转念一想,张院长现在不是很好吗?照样做了骨外科医生,而且还是“神刀”。这么说,当初他的担忧就是多余的了。 我的这些心理状态,瞒不过张院长的眼睛。 “雪儿,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所以你也不要放弃希望啊!”张院长说完,站起身走出了房间,特意给我留下思考的时间。 张院长的一番话,除了把我从迷茫绝望的路上拽回来以外,还令一个人特别的感动,那就是我妈妈。 087绝望  087绝望 忠国到底是男人,虽然疼惜女儿的遭遇,但是却能够面对现实。他来到雅芬的身旁,压低嗓门,悄悄地商量着,“我看,得想个办法,叫雪儿重新获得生活的希望。” 爸爸以为他细声细语地讲话,我听不见,其实我全都听到了耳朵里。我心想:我还能有什么希望?我喜爱跳舞,结果腿断了;我喜爱拉小提琴,结果手指又断了。我要是再喜欢什么的话,还不知要断什么呢? 起初,在我小小的心灵里面,错误地认为,我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存在就是一个大大的错误。我打定主意,不吃不喝,就这样等死算了。我还小,尚不知道我的这种做法,有个名称,叫绝食。 我的一切,根本逃得过爸爸妈妈的法眼。爸爸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尽管如此,他们却知道,硬让我吃东西是不行的,如果我的心已经“死”了的话,那吃再多的东西也是无济于事的。 于是就有了上文张院长的现身说法。而且的确起到了作用。 肚子空空,人也就晕晕乎乎,不知不觉中,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似乎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了爸爸的声音,“幸好雪儿伤的是左手,她还有右手可以利用。” “你的意思是?”这是妈妈微弱的声音。 “对,就是画画,雪儿也很喜爱的,而且也很有天分的。”爸爸就有绘画的天赋,画什么都象,两个哥哥也都喜爱且擅长绘画,这是遗传的作用,在我的身上也不例外。 “对啊,雪儿的右手还是好好的。”妈妈兴奋地提高了嗓门。 为什么说做父亲的是家庭中的舵手?这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是爸爸的智慧,让我走出了人生的阴影,重新站在了阳光下。事隔多年以后,当我第一次开个人绘画作品展览会的时候,我在心里是多么的感激我的父亲啊! 爸爸妈妈的话语在我的心中回荡着,我分不清楚是真,是幻,是梦境,还是现实。我虚弱得连思考的劲都没有了。我的生命全靠输液维持着。 在我心神游荡的时候,我又与“阿峻哥”的灵魂相遇了。大概人在弥留之际,会跟鬼神离得很近吧。 “阿峻哥”来到我的面前,他直视着我的眼睛,神情当中充满了怜惜。 “雪儿,坚强一点,活下去。”“阿峻哥”的话语是那么的温柔,又是那么的坚定。 我第一次离“阿峻哥”这么近,我们的眼睛几乎碰到了一起。但是,我却因为虚弱,而睁不开眼睛,因此无法看清楚“阿峻哥”的长相。 然而,我打心里赞同“阿峻哥”的话语,我要活下去。为了我的爸爸妈妈,我也要活下去。 “对不起,雪儿,”“阿峻哥”又娓娓道来,“我没有能够很好地保护你,因为蟒蛇精的道行很深,有时我也拿它没办法,只能尽量减少损失。”“阿峻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能原谅我吗?”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呀?”由于体虚,我只是在心里喊了一句。 然而,即便我没有说出口,“阿峻哥”也还是听得到。 “谢谢你,雪儿。”“阿峻哥”做出要走的样子,“好好画画,你会成功的。” 说完,“阿峻哥”飘然而去,我随即醒来。 088新的希望  088新的希望 我开始吃东西了,我的胃口很好,凡是妈妈给我做的好吃的,我都一扫而光,决不留情。 看到我恢复得这么快,爸爸妈妈高兴得什么似的。我想当初生我的时候,也无非如此吧。事实上,这次的我,真如同获得了新生一样。这当然令父母大人兴奋不已了。 爸爸给我拿来许多的画册,有中国山水画的,也有西洋油画的,还有一本白描花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直看得我眼花缭乱,目不暇给。这种翻看画册的事情,占据了我一天当中的大部分时间。可以这么说,在我养伤期间,我着实过得很充实,每天有大量的绘画作品,等待着我去细细地观摩、品味,这在我来说,可真是一个好差事呀。 因了这一盼望,我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竟将疼痛都抛在脑后了。 我的手指恢复得不甚理想,有一些骨头被碾碎了,需要做手术,将它们接起来。为此,我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手术,足有7、8次。最后,我的手指功能保住了,但是灵活度大大打了折扣,别说拉琴了,就是系鞋带,都显得笨拙无比。 从灵巧的手指,到笨拙的动作。从艺术家的梦想,到现实的残酷。我又一次留下了伤心的泪水。 生活给予我太多的磨难,我不得不自己想办法解脱。否则的话,我简直就没有活路了。 我试着忘记我的遗憾,试图不再留恋美妙的音乐。我想用同样美妙的绘画来代替音乐,我成功了。在某种意义上讲,是绘画救了我的命。同时,我也把绘画当成了命。 终于,我可以出院了。别人出院,大包小包的都是些日常用品,而我的随身物品,则是一摞一摞的画册。妈妈一个人拿不动,特意叫小花姐和哥哥们来帮忙。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画册搬到一辆三轮车上,由妈妈骑着三轮车,我们一行四个孩子,都坐在了后面。此时,爸爸又下基层了,没有赶上我出院,后来想起来,还常常很遗憾呢。 一路上,小刚哥和小强哥不停地给我讲绘画方面的事情,好象他们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似的。不过,无论他们讲什么,我都愿意听。因为,我知道他们是出于一片好心,虽然以我现有的水平,就发现了他们不少的错误。 比方说,梵高的《向日葵》,被他们说成是达芬奇的,而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则又被说成是梵高的。诸如此类的错误着实不少,这些天在医院里,我没干什么,全用来看画册了,这两幅名画,印象颇深,不可能记反。但是,我仍然是笑着笑纳了哥哥们的好意。有他们这份心意,就足矣了。 小花姐姐在一旁听着我们的“天方夜谭”,这些外国名字,她听都没听说过,这些世界名画她也从来都没有看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很不以为然,她甚至觉得这些画有什么好看的?故意把脸画得那么歪,鼻子都长到耳朵上去了,这叫什么嘛?她哪里懂得,这叫抽象派。 终于到家了,当一切安排停当后,大家都累坏了,因为书是最沉的。 089第六次救命  089第六次救命 接下来,就是爸爸妈妈煞费苦心地为我找绘画老师了。 这一时期,我的身体状况仍然不是很乐观,由于接二连三地生病和出意外,我的体质一直很弱。即便不再练琴和跳舞,我还是只上半天学,下午半天在家休息。 爸爸通过朋友介绍,给我请了一位老画家来教我画画。那个年代,孩子们很少进行素质培养的。一般都是跟着学校的教育走,不会在特长上花工夫。而我则很幸运,我得到了诸如音乐、舞蹈、绘画等的一系列的培训,这对我的将来无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喜欢拿着画笔,久久地站在画纸前,脑子里幻想着无穷无尽的画面。然后,再把这些幻想,反映到画纸上。我对这个过程充满了期待,在这个过程中,我找到了极大的乐趣。我可以一连几个小时待在我的画架子前。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我上三年级了。我的绘画技巧,也已经从儿童画过渡到素描和色彩了。有了新的绘画技术,我的表现力就更强了,我对绘画也更加热爱了。似乎我的生活打开了一个新的篇章,只要我顺利地这样走下去,那么一切的美好都在向我招手似的。 然而,我的厄运还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的意外,差点要了我的命,因为我宝贵的视力差点被葬送掉。 要过春节了,放花放炮是家家必做的事情。我有两个哥哥,自然缺省不了这一项目。男孩子们之间,总是要玩一些危险的游戏,大人怎么提醒劝说也没用。可能是受打仗电影的影响,男生们把鞭炮当成子弹,相互向对方扔,以此来寻求刺激。而我就是这一危险游戏的牺牲品。 事情的发生很突然,没有人事先想得到,我会出现在他们“枪林弹雨”的范围内。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也许这是“蟒蛇精”的诅咒?总之,我老是摊上倒霉的事情,那么多孩子都没事,偏偏我有事,而且一有事,就是大事。这回是我的眼睛被鞭炮的火药灼伤了,而且伤得不轻。而弄伤我的,竟是我的大哥小刚。 这个在我的太阳穴旁爆炸的闪光雷威力无比,我只觉得象晴空霹雳一样,一声巨响,一道闪光之后,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按道理讲,这么大的一个类似手雷的爆炸物在这么要紧的太阳穴旁引爆,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我这条小命可说是拣回来的,而救我的仍然是我的“阿峻哥”。 当我尖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时,小刚哥吓傻了。为了这件事,他一生都对我存有歉意,因为我的眼睛因此而变成了弱视。 妈妈闻得此讯,她已经经不起这么多的噩耗了,当即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我的视网膜遭到了破坏,右眼重一些,左眼轻一些,均接受了手术治疗,算是挽救了回来,没有失明。但是,视力严重受损,一个0.2,一个0.1,斗大的字才能看清楚,而且注定终身与眼镜为伍了。 妈妈为了我,没少责备大哥。但是,事已至此,责备又有什么用呢? 我小小年纪,却早已学会顺从命运的安排。可能是因为我的遭遇太过悲惨吧。冥冥之中,我感到这次的事情,不是大哥的错。在我的生命中,有一只无形的魔手,在操纵着我的命运。是它在与我做着对。 我禁止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责备大哥,“这事与大哥没关系。”因为我明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不是大哥,也会有别人的。 我的宽容,让家人们更加疼惜我了,我都要被他们宠坏了。 09五台山算命  090五台山算命 在发生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后,爸爸似乎也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了。怎么霉运老是缠绕着我,年年都有倒霉的事情出现呢?在我即将进入到四年级的那个暑假,爸爸正逢去山西出差,在办完了公事以后,去了一趟“五台山”,来到“白云寺”,为我算了命。 虽然,忠国的心里对命运一说,并不迷信。但是,近几年来发生在雪儿身上的问题,实在让他难以解释。这一切又使得他不得不对命运一说重新考虑了。 当他把女儿的生辰八字递给算命先生的时候,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了。他有一种预感,雪儿的命很不好,将来不知道会有什么大灾在等着她呢。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忠国,神情中透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忠国被他这么不停地端详着,感到很不自在,竟浑身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忠国心想:坏了,看来雪儿凶多吉少,一定得问问清楚,讨教一个解救的法子。 “大师,我女儿的命。。。”忠国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问道。 “她的命嘛?”算命先生故意拖长了声音,似乎在选择着要说的字眼,“你们之间很有缘。” 这算什么话?忠国心想,且慢,看他下面如何说。 算命先生也不理会忠国的态度,自故自地往下说道,“这孩子命犯煞星,灾祸不断。” 太准了。忠国不由得暗暗佩服起他来了。 “她的喜神是火,而用神是土,天干缺火,地支一片土。”算命先生说了这么一大堆,忠国听得直犯晕。 还好,下面的话,忠国听懂了,并记住了。 “这个孩子生性厚道、仁慈。但是她的身体很弱,气血不足,常常生病。她适合做向外表现的职业,比如音乐、舞蹈、绘画、文学等等。在颜色上,应该以红色为益。多吃一些补气血的食品,会有好处。比如,枣,红小豆,枸杞什么的。”算命先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终于停了下来,他还在思索着。 忠国已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大师说得太准了。他一一记在心里。 “不过,”算命先生摇着头说道,“有一个现象,很不好解释。” 忠国马上警觉起来,似乎预感到有什么厄运又要降临到雪儿的身上似的。 “你的女儿,她的仙骨未脱,她是半人半仙的状态。这一点,我也没有想明白。不过,从她的八字上看,这是肯定的。”算命先生的话,让忠国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雪儿有仙气,这好理解。但是,若说雪儿半人半仙,这让忠国实在难以想象、难以接受。如果换了雅芬的话,应该没有问题的。 “在这孩子的身上,还附着有其它的神明,不止一个。”忠国的眼睛都瞪大了,心想,这难道就是俗话说的,灵魂附体? “有一个神明是与孩子做对的,孩子的一切灾祸,均来源于它。”算命先生不紧不慢地说道。 此时的忠国,只有喘息的份,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是习惯性地、被动地往下听着。 “另外一个神明是保护孩子的,多亏了它,否则孩子的命休矣。”忠国直听得云山雾罩的,好似堕入了五里雾中。 091玄机  091玄机 “大师,怎么会这样?”忠国问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太幼稚了。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说到此了。”算命先生一副要缄口的样子。 “大师,大师,”忠国急得脑门冒出了冷汗,“有什么解救的法子吗?” “她的命中缺水,水主智,多看些书,对她有好处。还有,她适合南方,南方属火,于她有益。”说到这里,算命先生似乎不想再往下说了。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看到忠国那期待的眼神,就又说了一句,而这句话,对我的将来则是至关重要的。 他说道,“你们现在的住房,阴气太重,对你的女儿很不利,应尽早搬家方好。” 我真要感谢这位老先生,正是他的一席话,解救了我厄运缠身的命运。 市委的家属楼是建在明朝东厂的万人坑上的,那里有很多的死灵魂,包括我的“阿峻哥”。我曾经跟它们生活于同一个时代。而在我投胎时,并未真正地脱去《奇》阴间的气息,因此我跟《书》它们之间,有着更多的非《网》现实的感应。正是因为我在这方面耗费了太多的气力,我的气血才会不足。而也正是趁着我阳气不够旺盛,那“蟒蛇精”才趁虚而入,屡屡得手,加害于我。这些都是后话,是我多年以后才真正明白的事情。 自从算命先生说了搬家的话后,他就再也不言语了。任凭忠国怎样追问,他都不再吐露一字了。 在努力了半天之后,忠国终于明白了算命先生的意思,再追问下去,就是强人所难了。于是,忠国付了双倍的报酬,谢了大师,缓缓走下了山。 一路上,他一直在琢磨着大师的话,搬家?有这么严重吗?难道这些年来,落在雪儿身上的灾难,都是因为住进了市委家属楼? 想到这里,忠国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想当年,是雪儿7岁,该上一年级的时候,搬到市委大院的。现在回想起来,在这之后的三年当中,还真是一年一件灾难,而且都是那么要命的灾难,每一件灾难都夺去了雪儿最心爱的一件东西。先是舞蹈,再是拉琴,最后是健康的视力。 真是越想越害怕,如果再不搬家的话,那明年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忠国已经在心里下了一定要搬家的决心了。 可是,搬家?说得简单,往哪搬呢?忠国不禁犯起了愁。现在住的房子是单位分的房,不住这里,又能住到哪里去呢? 不知不觉间,忠国走到了山脚下。脑子里还是没有思路,干脆横下一条心,就是睡大马路,也要从市委大院般出来。只要雪儿没有危险就好。 由此看来,雪儿真是幸运的,遇到这么好的父母亲,全心全意地为了雪儿着想,雪儿真的是很幸福的。 殊不知,在雪儿贵为公主的那一世,不仅雅芬同在雪儿的身旁,就是忠国也同样在雪儿的身边。只不过忠国的角色是如意公主的舅舅。 至于公主的父皇,在那一世做皇帝的时候,是很不可思议的。而在今世,则谁也想不到,他幻化成了谁,来到雪儿的世界里,几乎重演了前世的姻缘。这都是后话。 092搬家  092搬家 忠国出差回来,一直闷闷不乐,茶饭不思,郁郁寡欢。雅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是却想不出这是为了什么? “忠国,工作上遇到麻烦了?”雅芬关心地问道。 “哦,没有,”忠国本能地应付了一句。但是转念一想,与其自己苦恼着,不如告诉雅芬,也好想个办法。于是接着说道,“雅芬,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忠国这一本正经的态度,倒叫雅芬捏了一把汗。因为雅芬知道忠国的脾气,若不是事关重大,他是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 雅芬静静地坐在忠国的身旁,静候着忠国开口说话。雅芬心想,如果忠国在工作当中遇到了什么坎坷的话,那我一定要做他的避风港湾。 雅芬正寻思着,忠国开口了,“雅芬,我们搬家吧,搬到哪儿去都行,就是别在住这里了。” 雅芬听了,目瞪口呆,“忠国,你这是什么意思?” 忠国见状,赶紧把自己去五台山给雪儿算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雅芬讲了。 雅芬顿时变了脸色,“怪不得啊,自从我们搬到这里以后,雪儿就不停地发烧,真是邪门了。” “看来算命先生的话不无道理啊。”忠国感慨地说道。 “后来雪儿又遇到这么多的不幸,难道都与这所住宅有关?”雅芬疑惑地问道。 “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啊。”忠国无可奈何地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搬家?”雅芬终于说到了问题的实质上。 “看来必须如此了。”忠国说完又补充道,“我相信大师的忠告。” “那我们搬到哪里去呢?”雅芬的问话也正是忠国的难题。 “是啊,搬到哪里去呢?”忠国犯了愁。 我们家那时住的是市委分的房子,要想搬家,首先,往哪儿搬?是个问题;其次,搬走以后,这个房子怎么办?又是个问题。那个时候是不允许出租房子的,更不允许私自换房,要想换个居所,只能是以借用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这个问题就这样暂时耽搁了下来,因为父母亲是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是,在他们的心里,时刻都想着这件事。他们在不失时机地寻找着一切的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 没想到,帮了我大忙的人,又是那个神秘的张院长。好像我跟他之间有什么渊源似的。他在我生命中的几个关键时期,都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次他贡献出了一处老宅,借给我们家居住。这处老宅是他的后母表姐家的私宅。由于她表姐孤身一人,无儿无女。所以,在她去世后,就将这处住宅划在了张院长后母的名下。前两年,他后母也去世了,这处房子就归了张院长。张院长是独子,父亲去世的早,后母待他很刻薄。所以,后母的遗产,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要不是得知雅芬的难处,他也不会想到这处房子。 “雅芬,别客气,现在住在里面的是我们老家来的的老马一家。我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跟你们换一下,应该没有问题的。”张院长宽慰着雅芬的心。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雅芬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直直地问道,“在哪儿?” “东四12条30号院。”张院长说道。 093来龙去脉  093来龙去脉 猛然听到这几个熟悉的数字,雅芬好象竟回到了梦中一般。在那遥远的10年前,自己正是到这个门牌号码的院子里,取回了“玉如意”。世上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凑巧?难道我们真的与这个院子有缘?这世上的事情,真正是难以预料的啊。 雅芬沉思不语,张院长不知何故,“怎么了?白医生。” “哦,没什么,只是。。。只是我曾经去过这个院。”雅芬的神还在遥远的从前晃荡呢。 雅芬想起了杨妈,想起了那棵海棠树,想起了“玉如意”。。。。。。 世上难道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难道杨妈是张院长后母的表姐,这都是些什么关系呀?雅芬的脑子有点乱了。 雅芬不知道,这叫因果因缘。即前世的因,造成了此世的果。只不过一般人并不记得罢了。 这位张院长在前世与雅芬有很深的渊源,这在以后的章节里,我自会慢慢地告诉读者的。那么围绕着前世的主角,那些配角到了此世,也会自然而然地与前世主角的今世角色,发生某种必然的联系,就象杨妈和这个特别的院子一样。 这件事在现在的雅芬看来,犹如一头雾水,什么也看不清爽。那么我也就先不把它表明白,留待以后再交代,暂且留个悬念给大家。 张院长笑了起来,“你去过?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在十年前了,当时的主人姓杨,是位大妈。”雅芬回忆道,“她带给我一件信物,然后就去世了。我给送的终。” “是你?是你料理了杨妈的后事?”张院长惊奇地说道。 “当时,杨妈孤苦伶仃,没有亲人在身边,我们有一面之缘,就帮了她这个忙。”雅芬此时已沉浸在那遥远的回忆中了。 “听我后母说,她们表姊妹失散多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后来政府多方查找,终于在老家找到了我的后母,将这个院子作为遗产,归到了我后母的名下。”张院长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们还真的是有缘啊。”雅芬感慨地说。 “对了,你到这里来取什么信物?”张院长不解地问道。 “这个嘛,说来话就长了。”雅芬一时竟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这整个的事件,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呢,只好敷衍地说道,“一个朋友托梦让我到这里来取一个物件,是一个“玉如意”,杨妈一直代为保管,在交给我之后,她就象是完成了任务一样,第二天就撒手西去了。”雅芬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张院长反而更加糊涂了,更加觉得蹊跷了。 “雅芬,什么朋友?托梦?果有此事?太不可思议了。”张院长摇着头说道。 “是啊,我也说不清楚,但是确有此事。相信我,我说的都是事实。”此时的雅芬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才好了,只能请张院长相信自己。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这种事情,要不是这件事的的确确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任别人怎么说,她都是不会信的。 张院长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雅芬,好象要重新认识她似的。而此时,在他的脑海里也在不断地升腾着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却是存在的。 094老马  094老马 雅芬的心中忽然很不塌实起来,似乎自己的人生角色在发生着变动。她有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曾几何时,自己一定跟面前的这位张院长有着某种瓜葛,至于是什么,雅芬也说不清楚。 张院长也有同感,他似乎觉得有一种很不同寻常的东西,摆在了他和雅芬的中间,这个东西就像是一个纽带,把他和雅芬联系了起来。 在此,我先透露一点信息,他们曾经有过夫妻缘。然而,经过岁月的洗刷,他们对前世的记忆,已经消失殆尽了。这个谜很久以后才解开。 反正也说不清楚,索性就不说了。雅芬谢过张院长,欣然接受了住房,准备与原借住者老马一家调换房子。 当雅芬第一眼看到老马时,不禁竟惊呆了。这位老马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市委家属大院烧锅炉的老马。三年前,他干得好好的,突然辞了工,匆匆忙忙回老家了。一晃就是三年。 “老马,怎么是你?”雅芬关切地问道,“这些年还好吗?” “白大夫,这么巧啊,原来换房的是你啊。”老马也备感惊奇。 “你们认识?”站在一旁的张院长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雅芬赶紧向张院长作了介绍。“这世界真是小啊,不定什么时候就又碰到一起了。”张院长感慨地说道。 “白大夫,要我搬回市委家属大院?”老马犹豫地说,“我还真不想回去。” “为什么?”雅芬追问道,“对了,当初你为什么要走?” “我。。。”老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 雅芬见老马面露难色,也就不再追问什么了。只好用询问的目光直视着老马,面对这真诚的眼神,老马不得不说出了实情。 “我把地下室的骷髅埋了以后,当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年轻人,叫我赶紧离开这里,不然的话,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老马说完,仍然还心有余悸。 “有这种事?”雅芬不解地问道,“是什么样的梦?” “是一位象公子一样打扮的年轻人,穿着古代的衣服,说话很温和,我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老马似乎还怀着感恩的心。 “那你把骷髅埋哪儿了?”雅芬敏感地问道,她已经预感到,那位托梦的人,一定就是“阿峻”。 “哦,我埋在香山鬼见愁的山脚下。”老马如实地说。 虽然雅芬还解不开这中间的谜团,但是她相信老马一家搬走,是明智之举。因为,这三年来,发生在雪儿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这一切似乎都跟那骷髅有关。 “白医生。”张院长见雅芬陷入了沉思,于是就轻轻地叫了一声,他也很想知道一些有关神秘骷髅的事情。 雅芬经这一叫,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怏怏地说道,“好吧,你不愿意搬,我也不勉强。”毕竟如果有灾的话,总不能自己躲出来,而叫人家陷进去吧。 雅芬若有所思地走出院子,她的脑子里乱得很。面前的这一切,叫她不得不相信命运的安排。那什么是雪儿的命?什么又是自己的命?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已经注定的吗? 张院长一言不发,也在想着心事。“白医生的心里一定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瞧她那眉头皱的。” 095往事  095往事 老马目送着雅芬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脑子里思绪万千。记忆重又回到了从前,那是三年前的阴历年前夕,老马的大儿子误吞了枣瓠,卡住了喉咙,憋得脸色都变了。当时老马一家人都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老马慌不择路地抱着儿子就往外跑,正好与雅芬撞个满怀。 “老马,出什么事了?”雅芬本能地感到孩子出了问题。 “白大夫,救救我儿子,他快要卡死了。”老马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雅芬冷静地看了看孩子,孩子的脸色已经呈现出青紫色,看来是窒息所致。 “吃什么了?”雅芬简洁地问道。 “枣瓠。”老马知道多说废话,就等于耽误孩子的时间。 “放下孩子。”雅芬命令道。 老马言听计从,把儿子放到地上。 雅芬迅速从后面抱住孩子,双手在孩子的胃部抱紧,然后使劲往斜上方猛地用力顶,一下,两下,三下,当顶了第四下的时候,那个要命的枣瓠象是被一股气流顶出来一样,从孩子的嘴里吐了出来。 孩子的脸色逐渐恢复了正常。这一段往事,老马铭记在心,是白大夫救了儿子的命。 那时,市委要老马处理那些骷髅,老马知道是那些骷髅使得白大夫的小女儿生了一场怪病。老马本能地感到这些骷髅非同一般,于是他不敢草率从事,而是选择了一块好地,将骷髅埋了,并做了记号。冥冥之中,他似乎感到,总有一天,这些骷髅还要重见天日的。他这样做,也是在为白大夫的女儿积德,算是一种自认为的报恩举动吧。不想,他的这一善举,还真的给我带来了莫大的好处呢,他使得我得以亲自给“阿峻哥”上香、扫墓、祭奠。由此,我很感谢马伯伯。这是后话。 可是,老马怎么也想不出,市委好好的房子不住,干吗非要换出来住呢?莫非白大夫也遇到了我梦中的奇怪事?要是那样的话,又该如何是好呢?老马出于对雅芬的感激之情,绝不愿意看到雅芬一家遭到任何的不幸。 看看天色已晚,老马决定明天天一亮就亲自到白大夫家去问问清楚。主意已定,老马洗洗涮涮,上床歇息,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那位年轻公子又出现了,他说道,“我感谢你当年妥善地安顿了我,我的提醒使得你脱离了灾难,算是我的报恩吧。这个灾难已经过期,不会再对你产生任何的作用了。” 说到这里,这位公子又以一种十分担忧的语气继续说道,“现在,白大夫的女儿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如果不及时避开的话,她必有性命之虞。” 这时,公子的语调变成了哀求状,“请你跟白大夫一家换房,我保证你家不会受到伤害,请你相信我。” 公子最后又补充一句,“要快啊,谢了!” 随着语音的落下,公子的影子也消失殆尽,老马随即醒来了。原来又是南柯一梦,但是梦中的情景却历历在目,犹如现实中的一般,让人不得不相信这是真实的事情。更何况,三年前的提醒,让自己一家人免遭了灾祸。虽然老马也不知道这灾祸到底是什么,但是他却始终相信,就象他现在相信自己能够拯救白大夫一家一样。 096妈妈的烦恼  096妈妈的烦恼 第二天一大早,老马就赶到雅芬家,把他愿意换房的想法告诉了雅芬,雅芬说不出的感激。 昨天夜里,雅芬一夜没怎么睡,她的心里装着这么多的愁事,她怎么能安然入睡呢? 自从他们家搬到市委大院以来,雪儿遭受了那么多的灾难。好像都跟那颗骷髅或者说是那颗金牙有很大关系。而这一切又都跟雪儿说的那位“阿峻哥”有关,老马梦中的那位公子,或许就是“阿峻”?雅芬越想越觉得蹊跷,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觉间混混吞吞地做了一个梦。 这是一个跟老马所做的很相似的梦,她也梦到了一位公子,这位公子一表人才,举止优雅。他告诉雅芬明天她就可以搬家了,以后不会再有厄运来骚扰雪儿了。因为在30号院内,有他(阿峻)的气息在,这使得蟒蛇精不得近前来,害不了雪儿。至于老马一家,时过境迁,蟒蛇精不会再去纠缠老马,尽管当时因为老马妥善地安顿了他(阿峻),而置气于老马家。但是现在她(蟒蛇精)不会去报复了,因为她(蟒蛇精)的气已经撒在了雪儿的身上。 雅芬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过了一夜。经过这一夜,她感觉很累,是心累。她感到雪儿的命真的是很可怜,为了前世的缘由,这一世要经历那么多的苦难。才这么小,就失去这么多,雅芬想到这里,眼泪流了出来。 搬家,看来是唯一拯救雪儿的办法。这是“阿峻”亲口说的,雅芬相信他。 雅芬还在想,那个“阿峻”跟雪儿苦恋了前世,难道说这一世还要苦恋不成?雪儿现在还这么小,什么都还不懂,但是摆在她前面的,却绝不是一条平坦的道路。将来会怎样,雅芬很想知道,但是却无从知晓,雅芬极其苦恼。 雅芬的头很痛,她始终想不明白,前世的情缘,难道会影响当世的情感?人难道真的有灵魂?人的命运难道真的是天注定的吗?那么雪儿的命运又是怎样的呢? 雅芬翻身下床,悄悄走到雪儿的房门口,轻轻打开房门。顺着静静的月光看去,一个娇小的身影,安然睡在床上。一切是那么的安静,就像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要临近似的。然而,如果不赶紧搬家的话,那下一个危险,就会要了雪儿的命。必须搬家,雅芬的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这时她想起梦中年轻公子的话,“明天就可以搬家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明天就可以搬家,搬到哪里去?雅芬一头雾水,如堕入五里雾中。 直至老马清晨造访,雅芬这才解开了谜底,这就是梦中公子所说话的应验。雅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我们家的家具不多,搬起家来并不是很费力,一辆卡车就搞定了。老马家也是这样,我们的交接仪式再简单不过了。只一天时间,我们双方就住到了对方的家里。 我对这个新家很满意,很喜欢。我爱这个院子,我在这里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我就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到处飞来飞去。说来很奇怪,我对这个院子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都似乎十分的熟悉,就像是老朋友一样。 097新居  097新居 我最开心的一件事,就是坐在院内的海棠树下,看着这棵树怎样抽穗,发芽,开花,结果。每到秋天,累累的红果挂满了枝头,看着就让人欢喜。 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喜欢不断地幻想着。我的思绪任由飞翔,我总感觉我跟这棵树似曾相识,而且以前我就十分喜爱它,并爱吃它的果实,就像现在这样。 每当我坐在海棠树前发呆的时候,妈妈也会看着我发呆。我们的奇怪表现,让爸爸为我们担心不已。爸爸闹不清我们俩是怎么了,怪怪的,好像跟这个院子很有感情似的。 有时,爸爸也在院子里溜达,好像想要发现什么似的。这样看着看着,爸爸还真觉得自己好像也跟这个院子也有着某种渊源似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爸爸一定被搞糊涂了,他不像妈妈,至少还有梦中的预示。不过,在事情真相还没有明朗化之前,大家都是糊里糊涂的。 自从我们家搬进这个院子,除了我每个月例行的发烧外,每年的例行灾难已不在我的身上再发生了。我在这里生活得很愉快,这样快乐的日子持续了三年,直到这块地方拆迁,我们家又搬走为止。 孩子们对于户外活动,自然是十分欢喜的。我的哥哥们在这里也快活得不得了,天黑之前,屋子里就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小花姐更是如鱼得水,在院子里种花,种树,种蔬菜,忙得不亦乐乎。那些植物和农作物,在小花姐的侍弄下,个个都长得精神抖擞,惹人喜爱。 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这段日子过得宛如仙境一般。要是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该多好呀。 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保护起来一样,生活得无忧无虑。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满天的星辰,我常常会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我会突然不知道我是谁,我的脑子里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景象,我似乎能够看到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但是,我又抓不住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往往稍纵即逝,若隐若现。尽管我被它搞得筋疲力尽,然而整体上看却是很温馨的,很愉快的。 我会感到有很多人围着我转,把我奉若神明一般,好像我的话就是圣旨一般,在我周围的人都把我哄得像个公主似的。 我的妈妈也是一身的贵族打扮,气质高雅,贤淑慈祥,与现在的妈妈如出一辙。这些让我一点都没有生疏的感觉,使得我可以自由地穿梭于过去和现在中间,而没有丝毫的隔阂之感。只有一点令我很奇怪,我的父亲始终没有在我的想象中出现过。我只能感觉到一点,就是他精通于某一个领域,而且乐此不彼。 我的这些思维只是一些片段,就像是一些独立于时间的断续的照片一样。我还不能把它们串联起来,我时时在想,什么时候,我的过去能够像电影一样地在我的面前放映,那该多好啊。我很想知道我做公主的那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在我的内心深处留有如此多的痕迹呢。这些疑问时时地困扰着我,让我的内心不得安宁,也让我对于生命的问题,思考了很多很多。 098我的日子  098我的日子由于我眼睛受伤的缘故,我的视力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双眼视力微弱。因此,我不得不戴上了眼镜。在那个年代,戴眼镜是一种很少见的现象,甚至是一种奢侈。所以wrshǚ.сōm,我的痛苦在其他小朋友的眼里,反倒成了一种时尚。他们喜欢我这种斯斯文文的样子,有的还跟他们的父母要眼镜戴。在得不到满足后,就自己用铁丝弯成一副眼镜的框架戴上,煞有其事地模仿斯文,真让我哭笑不得。 有时,戴假的不过瘾,他们还会借我的真眼镜戴一戴。然而,只要一戴上,马上就犯晕,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大呼小叫地张着双手摸来摸去,样子好笑极了。可是,我被摘了眼镜后,却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站在原地动换不得。直到眼镜重新回到我的手上。 由于眼睛不好的原因,我的运动范围很受限制,再加上我的身体状况,我仍然只上半天学。我不得不坐下来静静地读书,以此来打发过于富裕的时间。然而,正因为如此,我从书中获益匪浅,我在书中找到了更为广阔的世界。眼睛看累了的时候,就到院子里去看植物,去侍弄那些花花草草,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这些花草树木又给我提供了绝好的绘画素材,如果天气好,我也会长时间地坐在院子里,捧着绘画本,将它们全部画下来,由此我的素描技术长进飞快。由于我的脑子里充满了无数美好的画面,因此我在绘画时从来都不缺素材,信手拈来,随意自如。因此说,我在30号院里过的日子,真正是诗情画意的日子。 有一件事,有必要说明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总是心事重重,愁眉紧锁。我知道这些年我让妈妈为我操了不少的心,我想没有哪一个母亲碰到过我妈妈所碰到的这样的事情。 但是说实话,我所遭受的厄运,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也没觉得怎么样。也许因为我还小,还不懂得生活的含义,也不懂得生命的意义。我只是看到妈妈难过伤心,我也就跟着难过伤心而已。 现在我看到妈妈不开心,我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我小小的年纪,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坚韧。我的心里有一种很无厘头的想法,就是我倒要看看命运怎是样安排我的?还会有什么样的厄运降临我身? 在家里安顿好以后,妈妈凑近我,打开我的手,把一件东西放在我的手心里。我低头一看,原来是“阿峻哥”的牙齿,被妈妈请首饰匠钻了一个孔,然后用一根红绳拴起来。那颗牙齿被打磨得光光溜溜的,光彩夺目,金光灿灿。我惊喜得搂着妈妈的脖子,亲得妈妈都喘不过气来了。 妈妈帮我把这副特殊牙齿项链戴在了脖子上,这是我前半辈子唯一的饰品,直到那一天的到来,即“阿峻哥”怨气散尽,重新投胎为止,我都在佩戴着。这就是我们的奇缘,延续了300多年的情缘,这份感情让我真正懂得了人生的意义,那就是人类的爱。 099张院长  099张院长 妈妈单位的张院长经常来看我,他是我的主治医师,要定期来观察我的预后效果。我的右脚踝恢复得不错,除了单独运用右脚来持续承重会受到限制以外,其它一切安好,正常走路没有问题。换句话说,除了跳舞,什么都不影响。 我的左手恢复得也不错,各个关节的灵活度都比较正常,担任日常生活中的各种角色都不成问题。只是在精细的动作上达不到以前的状态,也就是说,对于小提琴琴弦的亲合力受到了严重的阻碍,我不能够感知到琴弦的细微颤动,不能够运用灵敏的手指来把位出优美的声音来。任我再如何的努力,都是徒劳。我失去了把握琴弦的能力,我与小提琴无缘了。 在这两点上,张院长都尽了最大的努力,而且也都达到了正常情况下堪称很好的效果,因为我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地去生活。但是,张院长仍然在自责,他为没有替我保住我的艺术资本而深深地懊悔。然而,这怎么能怪他呢?我打心眼里就没有责怪过张叔叔。我的这种宽容的态度,更加让张叔叔感到不安。他认为我还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失去的是什么,所以我没有表现出应有的难过和悲伤。他认为,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受不了的。 为了安慰我这颗在不久的将来必定会伤心不已的心灵,张叔叔经常来看望我,跟我聊天谈话,与我玩耍游戏。我也从心里十分喜欢这位张叔叔,很愿意跟他在一起。 在我上五年级的时候,我开始浏览各类书籍,我很喜欢研究历史。不知为什么,我对于皇宫轶事十分感兴趣,对朝代更迭,宫廷斗争,好像有一种天然的参与感,似乎那些史实就发生在我自己的身上似的。 这一天,我正在院子里捧着一本名为《上下五千年》的书在看,这是一本少年版介绍历史的书籍,具有很强的故事性,很有趣。当时,我正看到明朝有位“木匠皇帝”那一段,心里很纳闷,居然有皇帝对木匠活又喜欢又在行,觉得很奇怪。 这时张院长恰好来了,他走近我,和蔼地问我,“小雪儿,在看什么书呢?” 我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张叔叔,因为只有张叔叔叫我“小雪儿”。我连忙报以一个甜美的微笑,我总是想把我最好的一面送给张叔叔,“张叔叔,你知道明朝有一位很会做木匠活的皇帝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张叔叔笑着说道,“就像叔叔我吧,我在行的是骨科手术,他在行的是木匠手艺。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回事啊。” 对于这种解释,我觉得很好笑,“嘻嘻,张叔叔,你是不是说你是骨科大夫,他是木头大夫啊?” “哈哈,我们的小雪儿就是聪明,连想法都不一般。”张叔叔的笑声很爽朗,惊得树上的小鸟都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 “张叔叔,我觉得这个皇帝很可怜的。”对于这位在忧苦中长大的皇子,我一直都存有一种同情的心态。要不是因为他的父亲懦弱无能,他也不会落得个文盲的下场。如果他有机会读书的话,他一定会读得很好,这从他出色的木匠手艺上就可以看出来,他的天分不低的,只是生错了地方。 100木匠皇帝  100木匠皇帝 我把我的看法和想法和盘托出,全都跟张叔叔说了。因为我信任张叔叔,张叔叔总是能够给我以极其有价值的忠告和见解。 张叔叔听了我的述说,点头称是,“我们的小雪儿能够独立思考问题了,不错。”张叔叔总是这样,对于我的任何观点,都是先予以肯定。而我也总是习惯于跳过这一段,注意于后面的“但是”。 果然,张叔叔的“但是”来了,“但是,小雪儿,你有没有想过?”张叔叔侧着头看着我的眼睛。 “嗯?”我急迫地等待着下文。 “他的这种情况是怎样造成的呢?”张叔叔的问题真把我给问住了。 “对啊,在皇宫里,怎么可能没有读书的机会呢?”我也搞不明白了。 “小雪儿,他就是权利斗争的牺牲品。”张叔叔的话总是这么带有哲理性。 “对,根子在郑贵妃那里,要不是她总欺负朱常洛,朱由校也不会被自己的爸爸忘了叫他读书。”我狠透了心狠手辣的郑贵妃。 “小雪儿说的对,一个人首先要善良,这是最要紧的。对不对?”张叔叔的话,我都认为很对,我使劲地点了点头,张叔叔见我首肯,继续说道,“然后权力欲望不能太过分,否则的话,很容易走偏的。你说对吗?” 这后一句话,以我当时的智能,还有点不太明白。但是,我还是本能地赞同张叔叔的话。至于什么是“权利欲望”,我想大概就是总想当官,总想管着别人吧。这样的话,问题又来了,张叔叔不是当了院长了吗?爸爸不是当了秘书长了吗?这些不都是官吗?这不就是“权力欲望”吗?那这好不好呢? 我心中的疑问,不用我表达出来,张叔叔全都看在眼里了。 “哈哈,小雪儿是不是在想,你张叔叔当官难道不是权力欲望吗?对不对?”张叔叔的话,让我的脸红了起来,我感到什么都瞒不过张叔叔的眼睛。 我承认地点了点头,补充说道,“还有我爸爸。” “哈哈,把爸爸也拉进来了,好个小雪儿,要是让爸爸知道了,非笑掉大牙不可。”张叔叔在逗着我玩。 “不是笑话,张叔叔不许笑。”我急了,嚷嚷道。 “好好,不笑,张叔叔好好回答问题,”张叔叔收住了笑容,正经地说道,“小雪儿听说过这句话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对于权力也是这个意思,不能不择手段。” “我懂了,不择手段就是歪门邪道。张叔叔和爸爸不是歪门邪道。”我终于找到问题的正确答案了。 这就是我喜欢跟张叔叔谈话的原因,我总是能够从某个角度或某个层面上受到很有价值的启发和教诲。 张叔叔对我所起到的作用,绝非仅仅是关于骨头方面的,更为重要的则是关于心灵方面的。如果在西方,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大概能够称之为“教父”吧。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有两个父亲,一个是我真正的父亲,一个就是张院长。而这两个父亲,在我的前世,他们的前身也都在我的身旁,并且也都对我有着很深的影响。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101 陌生的造访者  101陌生的造访者 我的消遣,除了与植物为伴外,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就是“歘拐”。取四个动物的“拐”,也就是动物的小肘部分,其形状恰似一个长方体,从其各面的特点来看,很容易分出正反和侧面来,而且能够很好地摆正摆稳,这为游戏提供了很好的基础。所选的“拐”最好是“羊拐”,因为“羊拐”很规范,猪拐则不然,歪歪扭扭地站不稳。 那时候的女孩子,如果拥有一副“羊拐”的话,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这个小小的要求早就得到了满足。 与我游戏的当然是小花姐了,由于玩这个游戏是用右手的,所以我明显占优势,十玩九赢。 这个游戏玩法也很简单,就是用一个乒乓球,趁其被抛起的时间,迅速将地上的四个“拐”码齐,要不都是正面,要不都是反面,要不就都是侧面,总之要四个一致。码好后,赶紧去接回落的球。接住了,就算赢了,反之就输了。 小花姐没有我的手灵活,每每输于我,让我从这小小的成功中找到了极大的乐趣。我常常在小花姐出去买菜的时候,偷偷练习“杀敌本领”。 这一天,我又趁小花姐买菜,自己偷偷练习。当我蹲在地上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一阵敲门声打乱了我的节奏。我失掉了乒乓球,那个乒乓球“乒乒乓乓”地跳过门槛,跑到哥哥们的屋子里去了。 我顾不上去捡球,喊了句,“谁呀?” “是我。”门外传来一声陌生的男音。 我猛地站起来,可能由于站得太快,也可能因为我的贫血症,反正我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整个人也晕晕乎乎的,勉强支撑着走到门口,开了门。 “你找谁?”我两眼一抹黑,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对眼前的这个人连个影子都不曾感觉到。我心里一阵害怕,心想,“难道我就此失明了不成?” “你爸爸在家吗?”来客很礼貌地问道。 “不在家,他还没下班呢。”我据实说。 “那我以后再来吧。”说完,这个人就消失了,一定是转身走了。 我怔怔地待在原地好半天,慢慢地,我的眼前逐渐有了影像,世间的景物重又回归我的眼帘。我心里的疑惑这才释然,原来我没有失明,要不然我妈妈又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了。 当我的视力恢复以后,看到小花姐慌慌张张地提着一篮子菜回来了,“雪儿,你没事吧?我忘了锁大门了,有人来过吗?” “有一个人来找过爸爸。”我如实回答。 “怪不得大门开了一条缝。那人呢?”小花姐追问道。 “走了。”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没问。” “那他长什么样?” “没看到。”我说的是实话,但是小花姐一定不理解。 小花姐不再追问我,她凑过来跟我小声地说道,“姐姐今天做错事了,忘了锁大门,你不要告诉大姨好吗?” 对于别人的请求,我向来是心慈手软的,哪有不答应的理由。我使劲地点头,并加重语气说道,“不说。” “以后对来人要搞清楚是谁,万一。。。”小花姐歉意地嘱咐了一句。 我不敢把我短暂失明的事情告诉小花姐,怕她大惊小怪地让妈妈知道。不过我对于这个造访的陌生人还真有点怀疑,尤其是我居然连他的长相都没有看到,他就消失了。 102四言诗  102四言诗 小花姐去给植物浇水了,这是她例行的一周一次的大型运动。花园里的每一株植物都要喝足水。为此,小花姐要用一根很粗的塑料管引来水,然后再一一地喂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本来这是我很喜欢参与的一件事情,玩水几乎是每一个小孩子都喜爱的把戏。可是,我忽然想起乒乓球还在哥哥的房间,就赶紧去找,找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只好趴在地上,往床下去寻。没想到,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玻璃瓶子。我很好奇,就拿在手里端详着。只见上面贴着一个醒目的标签,标签上写着“硫酸”二字,字的下面还画着一个骷髅。我天生对骷髅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很亲切。我依稀记得硫酸是一种很可怕的液体,至于怎样可怕,我当时还不清楚。 这是在我快要升中学的时候,我的大哥上初三,刚开了化学课。他一定是对化学极其感兴趣,所以不知从哪儿搜罗来了一小瓶浓硫酸,藏在床铺底下,以备私自做化学实验用。不承想被我先发现了。 我拿着瓶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瓶盖,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扑来,我本能地去捂鼻子,却不小心把手中盛硫酸的瓶子给弄洒了,那硫酸液体流了我满手。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快去用大水冲洗。”我灵机一动,迅速跑到院子里,将沾满硫酸的手放在水管子的下面,水管很粗,水量很大,我的手在大水量的冲洗下,丝毫都没有被灼伤,完好无损。 小花姐诧异地看着我,“雪儿,你干什么?” 我可不愿意跟小花姐解释细节,免得她大惊小怪,而且也解释不清楚。所以只好说,“没什么,我喜欢玩水。” 小花姐也奈何不了我,只好由着我。当我确定手上已经安然无恙时,就跑回了房间,我要赶在大人们回来之前收拾好残局,免得被发现,横生出许多的枝节。 然而,当我走进房间,看到地上的情景时,我惊呆了。面前的一切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地上被硫酸腐蚀了一大片,还在冒着白色的气泡。在被腐蚀了的石灰地上,明显地现出了一首四行诗,虽然我还只是个小学生,但是对于诗中之意,也能够看出一些端倪。这首诗是这样写的: 丙辰灾祸, 三星陨落。 申月巳日, 大地颠簸。 以我小孩子的智商,我感到肯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至于是什么事情,我也说不清楚。而现在我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收拾好地面上这狼籍的一片,好不给大人们以批评我的口实。 我用旧抹布包住摔碎了的瓶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再用另一块抹布使劲地擦洗着地面,无奈那些白沫都擦洗干净了,但是那首四言诗却怎么也擦不掉。看来是瞒不过大人们了。 我坐在地上想着这一切,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这首诗是谁留给我们的呢?他要告诉我们什么事情呢?这时,与其说我怕爸妈回来责备我,倒不如说我在盼着他们回来,好帮我解开这个谜。 103世界末日  103世界末日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难以捉摸,当你盼着一件事情到来的时候,你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此时的我就是如此,我越是盼着爸妈回来,他们就越是不回来。我一个人坐在地上,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我仍然用我有限的思维在思索着。 我用的是倒推法,即如果有人想要以一种很要特别的方式来警示我们什么的话,那他一定会采取一种极其特殊的办法,就像现在这样,用硫酸腐蚀地面来留信息给我们。对于这一点,他的目的达到了。 那么要想让硫酸腐蚀地面,就得让盛硫酸的瓶子摔碎。如果盛硫酸的瓶子摔碎的话,那么硫酸势必会洒在我的手上。要想解决我的手不被腐蚀的问题,所以就有小花姐浇花的举动。而如何让我拿到硫酸呢?那么就出现了我丢失乒乓球的事情,因为我是由于找乒乓球而找到硫酸瓶子的。而怎样让我的乒乓球跑掉的呢?则是那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使得我由于被打扰而没有接住乒乓球,从而让乒乓球跑到了哥哥的床下。所以我认为,最终的根子就在于那个神秘的陌生人,是他的到来引来了这一切神秘莫测的事情。 这一切的推理,在我那幼稚的思维看来,倒不失为缜密严谨,我为此而自鸣得意了许久呢。这就是我在爸妈回来之前,自己所做的一系列推理分析,虽然幼稚可笑,但是却为我将来创作推理小说做了一个早期的预备练习。 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当爸妈回来看到地上的诗句时,脸色都变了。我想不出他们到底害怕什么呢? 看到他们一脸的凝重,我有种做错事的感觉。我觉得要不是我的原因,怎么会惹得他们不高兴呢?我期盼着他们给与我的答案,并没有得到。相反,我倒感觉,他们比我还糊涂呢。至少我还看出一定有什么危险或灾难在临近我们,而他们则视若无睹,若无其事。难道这就是大人的作风?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城府吧,反正我是搞不懂的。 我的侦查本性又一次占了上风,我居然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伏在爸妈的房门口,偷偷地探听他们在背后会说些什么。我的这一招还真灵,居然让我捞着了一些线索。不过有了这些线索也无济于事,因为我非但没有弄明白,反而更加糊涂了。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看来不妙啊。”这是爸爸的声音。 “是啊,天灾人祸啊。”妈妈补充道。 “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过去的。”爸爸的话就像是谜语一般,让人费解。 “是啊,睡吧。”妈妈无可奈何地说道。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一会传来了均匀的鼾声。我只好怏怏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妈妈说的“天灾人祸”是什么意思?诗中的“三星陨落。。。大地颠簸。”明显就是指灾祸要降临了。“三星陨落”难道是指会有三颗星球要撞击地球?“大地颠簸”一定就是指被撞击后,地球要强烈震动了。换句话说,地球要面临着被毁灭的危险。而“丙辰,申月巳日,”则是指时间,在农历中都是这样论的。 哎呀,太可怕了,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 104应验  104应验 事情果然很可怕,但是不是世界末日的来临,而是我们国家的三位伟大的领导人相继离开了我们,全国上下无比的悲痛。正应了“三星陨落”那句话。 而更为神奇的是,在诗中所隐喻的时间,发生了一起强烈地震。这次地震损失之巨大,简直难以形容。这正是“大地颠簸”的写照。 由此,诗中的每一个预言都得到了应验。 这件事在我幼小的心灵当中所起的作用,难以估量。这本是无法解释的事情,却发生在了我的身旁。没有人给我解释清楚,而我必须要做出解释,于是我就用我自己独特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了。 由于我的非正规的思维而引发了之后一系列的非常规的事情,从这个角度来讲,是有情可原的。然而,没有人理解我,除了我的妈妈。为此,我付出了许多年的代价,在我的特殊经历中徘徊,差点徘徊到了疯人院。这都是后话。 现在先把目光返回来,一点一点地去走时间的轨道吧。 关于“三星陨落”的事情,我的记忆不是很深刻。因为我当时还小,对于这些伟人们知之甚少。我当时所做的就是,看到大人们哭得死去活来,我也就跟着伤心不已。仅此而已。 但是对于地震,我的印象则很是深刻的。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如此大的地震。 记得那是在半夜,窗户玻璃哗啦哗啦地直响。爸爸大喊了一声,“地震了。”我们虽然不知道地震为何物,但是这样大的动静,早已令我们惊慌不已了。我们慌不择路地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外跑。整个地面摇晃得很厉害,使人站立不稳,灯泡摇摆的幅度很大,更增加了几分恐怖的色彩。 我们全部跑到院子里,一直待到天亮,不敢再进屋子。天亮后,又有几次余震。我看到向日葵的大脸庞摇啊摇的,大脑袋晃啊晃的,就像是小朋友在演节目一样。 这件事给我造成了很强烈的心里暗示,直到现在,我还常常会半夜醒来,盯着灯泡看它摇晃没摇晃,以此来判断有没有地震。 这件事闹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在院子里住了很多天,幸亏气温很高,不然的话,真不知道该怎样过。 原来这就是妈妈所说的“天灾人祸”啊,真的是很可怕啊。因为这件事,我小小年纪,在心灵深处,就埋下了宿命的种子。我认为一切都是天注定的。这是我所经历的事情告诉我的。 之后的许多事情,以我小孩子的理解能力,尚不足以搞明白。什么权利斗争,路线斗争,政治斗争,在我看来,都是些无味的斗争,斗来斗去,最后又怎么样了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历史上这样的例子还少吗?我的这些歪理论,自然遭到大人们的训斥和修理。搞到最后,总是以我的沉默为休止符,才算画上了句号。 转眼一年过去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秩序。我也该迈向新的人生阶段了,我就要参加中考,脱离小学,步入初中,我十分向往新的生活。 105依依不舍  105依依不舍 从小学升入初中,是一个孩子从儿童期步入少年期的体现,它标着一个新的人生大门将向孩子们敞开来。我也不例外,我对于上中学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这一年,我父亲的职位又升迁了,从市委秘书长升为副市长,我们家又面临着搬迁的问题。更何况30号院这条胡同也要重新规划,也许要修一条大马路,那么整个胡同的四合院就都要拆迁。当然还没有最后定下来,不过这是迟早的事情。 要搬离这个住了三年的院子,我真有点依依不舍。我爱这里的一切,包括这里空气我都喜爱。现在要与她分手,我留下了热泪。这段美好的时光,将永远成为我心中的美好的记忆,我将永远将她珍藏着。 我在这里度过了我人生中极快乐的时光。我用我的画笔将这里的所有都描绘了下来,这些素描作品我至今还收藏着,虽然那些实际的景物早已不存在了。 后来回想起来,我之所以住在这里感到很愉快,一个原因是这里出门就是自然界,与大自然紧密接触。再一个原因,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原因,虽然这个原因不被人所理解。那就是有我的前世情缘“阿峻哥”在时时地陪伴着我。有很多时候,我虽然身在现实世界里,但是心却在另外一个地方,在于另外的人做着另外的事情。我会无厘头地微笑,甚至大笑,这让我身边的人感到很莫名,甚至很苦恼。有时,他们责备我两句,有时他们也会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傻傻地笑起来。每到这个时候,的确很好玩。我越来越爱玩这个游戏了,以至于我们这个院子里常常充满了欢声笑语。 不知道搬了家以后会怎么样?还会有这样可爱的院子吗?还会有这样无所顾忌的笑声吗?我还会有神秘的感觉吗?这些疑问困扰着我,让我对于搬家产生了逆反心理。 但是一个孩子的想法又怎么能够左右局势呢?不情愿也没有办法,家还是搬了。我们又住进了楼房,这是一种新式的楼房,是当时最为时新的款式,南北通透式的小6层建筑。这是市委新盖的楼,地界也是新规划来的,地处现在的二环和三环之间。在当时算偏远地区,而在现在则是繁华地区了,房价了得。 我在这个地方一直住到了结婚为止。在这10年当中,时光留给我的是无穷的伤感和无奈,我的眼泪都枯竭了,我的心也冰冷了。我不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自己的内心向往火一样的爱,但是我却像是被一块冰包住了一样,有一种被冻住了的感觉。 我不知道,我的这种状况,乃是“佛灯火芯”幻化成了“蟒蛇精”,在作怪。在我这一世,她又幻化成了我的属相,蛇,来骚扰我,困住我,窒息我。我的“阿峻哥”使尽了全力保护我,才使得我没有丢掉性命。不过我已剩下半条命了。直到我在这一世中的情侣出现,我的生活才真正有了新的希望。我的“阿峻哥”也才有了希望。这都是后话。 不管怎么说,在我人生的关口,总是给我的父亲带来好运,对于这一点,屡试不爽,我感到很高兴。 106初中生活  106初中生活 搬家虽说不用我实际操多少心,但是我也没塌下多少心来,尤其是用在学习上。 好在那个时候上初中时是按片划分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就近入学。我被分配到一所离家很近的中学就读,走路只需5分钟即可。幸亏是免试入学,要是像现在这样,小升初都闹得这般如火如荼的,那我还不得没学上了。 自从上了中学以后,我就不再上半天学了。一来我的身体情况明显在好转着,我发烧的度数在逐渐降低着,从最开始的40度已经降到了37度多一点。我也不用非喝鸡血汤来退烧了,多喝点水也能够解决问题的。 为了配合我学业的完整性,妈妈特意带我到医院把扁桃腺割了,以防引起发烧而影响学习。所以,自从上初中后,我还真的没有怎么正经发过烧。我的身体抵抗力也在不断地提高着。这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我们全家都为我的好转而欣喜异常。要知道我的情况就是我家的一颗信号树,我有问题了,我妈妈紧接着就不得安宁了,那么我们家也就跟着进入了深渊。这样说并不过分,因为我们家庭成员之间彼此深深相爱着,一个有难,大家都难过。因为苦难最多的就算是我了,因此,根子在我这里。 我很喜欢在学校里跟同学们在一起玩耍。这种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在别的孩子眼里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然而在我这里,却如同宝贝一样地被我所珍惜着,因为我拥有玩耍的时间的确有限。 每每看到双杆,我还时常有上去转两圈的冲动。不过,碍于我左手的不灵活的现状,而不得不做罢。 孩子好动是天性,我也不例外。上体育课本来是我很喜欢的一件事,但是体育老师对我过度的照顾,让我很是受不了,结果体育课倒成了一个“受罪课”了。跑步不让我跑,怕我的脚踝再受伤;跳高不让我跳,跳远也不让我跳,理由同上。唯一剩下的就是投掷了,也不让我投。我申明我用好手,即右手来完成,但是她还是不同意。理由说出来简直可笑至极,她担心我把唯一的好手弄伤,她无法跟我的父母交代。真把我郁闷死了,有很多次,我真想大喊大叫,以示抗议。但是,从小受到的教养教育,使得我发不出没道理的火来。毕竟她是出于关心我的角度。我快要被这种所谓的保护计划给闷死了。 初中的功课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障碍,我稍稍花些力气就可以学得很好。因为在长期的自我学习当中,我摸索出了一套适合于我自己的学习方法,在这点上,我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因此说,整个初中的生活,在我来说还是比较轻松自在的。在课余时间,我照样可以看很多的书,并且还可以与画为伍。有这两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在学校里让我感到很是自豪的一件事,就是出黑板报,这件事非我莫属,让我找到了自己的特殊价值,我很开心。我尽最大努力把黑板报装饰得人见人夸,简直成了我们班的一大亮点了。由于我的这一项技能,连学校的黑板报也请我来料理,我更加神气了,说不出的爽快。 107奇怪的脚印  107奇怪的脚印 为了我的身体,家里把阳光最好的一间屋子给了我和小花姐。我每天都可以有很长时间沐浴在阳光下。我喜欢躺在躺椅上,悠悠闲闲地看书,边看边想,其乐无比。 我妈妈是南方人,喜欢木质地板。那个年代,在北方很少有人家装木地板,顶多铺一下瓷砖,一般都是水泥地。 我也很喜欢木质地板,可谓冬暖夏凉,四季皆宜。妈妈在我的摇椅下面铺了一块地毯,为的是免得被我来回摇椅子而弄坏了地板。即便这样,这块地板被我常年“摧残”着,到后来终究免不了要“哎呀,哎呀”地“呻吟”着。 我们的墙壁粉刷一新,干净明快,我们都很爱惜。轻易不在墙上挂东西,以免钉子破坏了墙壁的整体性。 我每天喜欢在做完作业以后,躺在躺椅上,把窗帘拉开,沐浴着月光,在小小的台灯的照耀下,看一会书,想一会事,自得其乐。 我的眼睛不能够长时间疲劳,要时常让它们得以休息。一般我看半个小时的书,必要抬头望望窗外,放松眼部肌肉,缓解疲劳。眼睛的外伤是我的弱点,我必须自己在意,才能够把损伤降为最低。正是从这些苦难当中,我学会了照顾自己,这个习惯的养成对我以后的生活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这一天晚上,我感到眼睛有点累了,就合上书,往窗外望去。我们家住的是6楼,视野很好,周围没有高楼,在那个年代,6层楼就已经算是高楼了。 夜是那么的静寂,虽然已临近立夏,然而我却突然感到一阵凉意,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浑身的汗毛孔都收缩了起来。 我本能地站起身来去关窗户,关好以后回过身来时,一件更为奇怪的景象呈现在我的眼前。在我的房门背后的墙上,明显地有一排圆圆的点点,黄黄的,很耀眼。 我赶紧打开大灯,跑到近处观看。果真没错,这排圆点从地板上开始,一直延续到天花板上。点与点之间的距离大体相等,而且左右稍有错开,呈两排的样子向上排列着。这个圆点的大小就像是酱油瓶子的盖子那么大,圆点的印记也好像是油点一般,都渗透到墙皮里面去了。 “奇怪,放学的时候还没有呢。”我暗暗回忆着下午的情景。 我明明记得,下午放学后,我先回房间写作业。我习惯关起房门来做功课,在关门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情况呀。吃完晚饭,我就又到房间里来看书了,小花姐则在客厅看电视,并没有进来过。爸妈知道我读书的时候,不喜欢人来打搅,也不曾来看过我。哥哥们更是有写不完的作业,哪有时间来我这里? 在排除了所有人以后,唯一的“嫌疑人”就是我自己了。这时我突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可以这么说,这个印记的确是我的,因为它是因了我而产生的。这一定是“阿峻哥”的脚印,他尾随着我们来到了这个新家,他在找寻适合于他的“住所”。 我伸手抚摸着墙上的印记,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我分明听到了一声来自天花板上的叹息声,“哎。。。” 我抬头望去,只见天花板上隐隐约约地显现出了一团模糊的影像,似乎是一个笑脸在向我微笑着。我不禁竞看呆了。 108玉如意  108玉如意 我的神经顿时绷得紧紧的,我努力想要看清楚这是什么图像,然而任凭我怎样聚焦,都无济于事。这个影像就像是天边的云彩,不断变化着。你看它像什么,它就真是像什么。好似中国的水墨画一样,神似。 在眼神不顶用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动用声带来解决问题,我开始发问,“你是谁?” 随着我的问话声,回音般地传来了一声沉沉的叹息,“哎。” “你是“阿峻哥”?”我试探地问,虽然在我的心里,早已确定这一定就是“阿峻哥”。 “。。。”沉默,还是沉默。难道“阿峻哥”不能与我说话?那怎样才能与他沟通呢?我很茫然,心中忽然有种凄凉的感觉。 这时客厅里传来一阵骚动声,我知道一定是电视看完了,大家都该休息了。我知道妈妈马上会到我的房间来看我,我定了定神,集中精力准备应付妈妈的问话。 妈妈推门进来,“雪儿,早点休息吧。” 妈妈一定原以为我会坐在摇椅上,却不承想我站在门后,“哎呦,雪儿,吓妈一跳,你站这干什么呀?” “我,我。。。”我不打自招地说道,“我把墙弄脏了。”我知道即使我不主动承认,这事早晚也得穿帮,还不如早认错,免得妈妈乱怀疑。 妈妈凑近墙壁,仔细看了看,问道,“怎么回事?” “我,我甩上去的。”我胡乱瞎编道。 妈妈回过头来,凝视着我的眼睛,“雪儿,不要瞒着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阵沉默后,我不得不如实地说,“我想这是“阿峻哥”的脚印吧。” “哎,我知道迟早会这样的。”妈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睁大眼睛盯视着妈妈,似乎要跟妈妈要答案似的。然而妈妈又怎么能够满足我呢?这就是“阴阳两重天”所带来的无奈啊。 在小花姐进来之前,我们很默契地进行了收尾的工作,权当没有这回事一样,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我去收拾书桌,妈妈则去帮我打洗脚水,这是我每晚必做的“足疗”,热水泡脚对于促进血液循环很有帮助。在我泡脚的时候,一碗妈妈坚持做了多年的“十全大补膏”放在了我的手中,我享受着洋溢着亲情的美味,别提多幸福了。 夜终于又来临了,妈妈和我都睡不着。虽然我们在不同的房间,但是我们的心却是相通的,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阿峻哥”在房顶上一定感受到了,因为这一夜,我和妈妈都做了一个梦,是类似的梦。这不能说是一种巧合,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事情。 我们同时梦到了“玉如意”,我想这个物件一定跟“阿峻哥”有着某种天然的联系,妈妈也是这样认为的。只可惜这个盒子现在打不开,至于什么时候这其中的宝贝才能够重见天日,谁也说不清。 ““玉如意”长什么样子?”我很好奇。 “样式很精美,质地是很名贵的和田玉。我也只看到过一次,后来这个盒子就打不开了。”妈妈回忆道。 “这是“阿峻哥”的东西?”我问道。 “不,应该是公主的东西。也就是你的东西。”妈妈的话,除了我们俩能听到能懂外,没人能听懂了。 109灵魂问题  109灵魂问题 这件谜一样的事情,就这样搁浅了下来,任你多么的不情愿,任你多么的想知道答案,都无济于事。这个答案就像是在遥远的天边,可望而不可及,不甘心也没有办法,只好顺其自然。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阿峻哥”又来到了我们的身边。这让我倍感温暖,因为“阿峻哥”已经救了我六次。对于“阿峻哥”,我完全信赖。妈妈也是如此。虽然他摸不着,看不见。 因为看书的原因,我脑子里的想法很多,总有问不完的问题,有时连大人都无法招架。爸爸工作忙,很难抓到他。妈妈工作很累,不忍心再累她。哥哥们太幼稚,给不了我有价值的建议。小花姐就更别提了,她往往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在我心中有解不开的谜时,我只好去问老师,因为在孩子们的心目中,老师是万能的。 “王老师,”王老师是我的班主任老师,她是一位语文老师,大约有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说起话来不紧不慢,慢条斯理,“您说世界是永恒的吗?” 王老师冷不丁被我一问,虽然转过头来了,但是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才说,“是啊。” “那人死了,怎样去平衡呢?”我步步紧逼。 “物质是相互转化的。人死了,人身上的细胞又去转化成了别的东西上的细胞。从整个世界来看,东西不多也不少。”不可否认,王老师的解释很到位。 这样的解释,对于其他孩子来讲,一定就满意地打道回府了。但是碰到我,可没那么容易,我接着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那精神也是能转化的吗?” “精神?”王老师重重地重复了一下我的话。 “对啊,就是我们脑子里的想法,是不是因为人死了,就没有了啊?”这是我想了很长时间都想不明白的一件事。 “当然了,这叫一了百了,不是有句话叫“人死如灯灭吗”?”随即,王老师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呀,人就应该好好地活着,对不对?” “那要是没有活的条件呢?”我刨根问底地问下去。 王老师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她心里一定在想,这个小孩子怎么这么难缠,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但是她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那就要去创造条件啊。这样说吧,说好听的,叫珍惜生命;说不好听的,叫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感觉出老师的情绪了,本不想再追问。但是,听了老师的最后一句话,我忍不住又说了一句,“照您这么说,就没有文天祥了。”说完还觉得不解气,又加上一句,“就更没有千古名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了。” 我倒是说痛快了,可王老师的脸一会红一会白的,气不打一出来。能感觉得到,她是强忍着说出这句话的,“白如雪,你说的对。” 小孩子就是这样,自己得罪了人,自己却还不知道。我的身上有着一种我自己也控制不住的习性,可谓不知天高地厚。这也许与我从小的经历有关,因着我所受的苦难,大家都呵护我,反倒惯出了我许多的毛病。 况且由于我的属相,总是在与我做着对。在我的身上,不可思议的地方太多了,这给我以后的生活带来了无穷的烦恼。 110危险  110危险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该开家长会了。从小到大,这种差事向来都是妈妈的专利,因为爸爸的工作太忙,根本不着家。为了这个家,妈妈的确放弃了很多,包括工作上的升迁机会。 我的成绩没得说,全班第一。那时没有年级排名,若排的话,我也是数一数二的。我的实力让老师们不得不树大拇指,更何况我小学只上半天学。在他们的眼里,不上学怎么可能学好?所以,对于我的功绩,大吹特吹一番,直夸得妈妈都不好意思了。 长大以后,我才琢磨出味道来。初中的老师之所以对我如此的优待,对我大加的赞扬,连被我得罪了的王老师都不敢对我有任何的意见,乃是因了我父亲的缘故。那时我父亲是副市长,他们拍马屁都拍不过来呢,哪还会懈怠和不满呢?我就在这种不自然的环境下很不自然地学习和生活着,我被惯坏了。 当一个人的周围充满了一片赞美声时,这个人很容易被冲昏了头脑,更何况我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我错误地认为,我什么都是对的,我的看法和决定毋庸置疑。因为,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几乎没有人反对我,没有人提出异议。渐渐地,我养成了一种我行我素的性格。在这点上,倒是像极了我前世的公主形象。 我身上的这种明显的缺点,不是没有人看出来,只是他们都迫于各自的理由,不给我点明。 妈妈那是母性使然,她可怜我不幸的遭遇,对我娇惯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因为很少有做妈妈的能够保持理性的头脑。 爸爸要操心的事情多得他恨不能多长出几个脑袋来,即使他看到了我身上的隐患,也只是提醒给妈妈,他自己则无暇来管理我。 老师们何尝看不出我身上的毛病,他们不明说,那是因为他们碍于我父亲的职位,谁也不想自找麻烦。我敢肯定,要是他们的孩子身上有我一半的毛病,那他们早就都急了。可是他们就看得过去,让我在悬崖边上越滑越远。 有一个东西在暗暗高兴,甚至在拍案叫绝。这个东西一直以来处心积虑地想加害于我,但是我仍然好好地活到现在。一个堡垒,从外面攻破很难,而从内部瓦解,就轻而易举了。当时的我就正处于这种危险的境地。这个东西不是别人,正是“佛灯火芯”,也就是“蟒蛇精”,现在则是我的属相“蛇”。如果我自取灭亡了,那她三百年来的追捕也就成功了。看到我如此的自甘堕落,她在一旁拍手称快呢。 然而,正如一个人好习惯的养成非一日之功,一个坏习惯的形成,也非一日之寒。我的变化是渐变的,直到产生了可怕的后果,我才如梦方醒。 家长会归来,妈妈自然是载誉而归,春风满面。当妈妈把我的学生手册交到我的手上时,两个熟悉的数字映入眼帘,12班,学号30。我和妈妈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仅仅是巧合吗?为什么我总是跟这两个数字有着神秘的渊源?在我的身上为什么留有这么多未知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够得到答案? 111忏悔  111忏悔 在我整个的初中阶段,我认为我没做什么值得纪念的好事,尽管在别人看来,我是那么的“辉煌”,但是在我的内心当中,我可不这么看。 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是班里的佼佼者,考试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本来初中的功课就没有什么难度。我在学校里的感觉,可以用“春风得意”这四个字来形容。因为我发现,大家都对我太客气了,凡事我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否有道理,大家都像是约好了似的,哄着我。这其中的原因,我想有二,一来我是个“残疾人”,二来是因了我父亲的地位。然而,这个心得是我事后才悟出的,当时的我还糊里糊涂的呢。 毛主席说,骄傲使人落后,这话不假。但是在我这里,还要修改一下,就是骄傲使人愚蠢。 当我的虚荣心逐渐膨胀起来以后,我变得傲慢无理,刚愎自用。我的这一坏习性的最直接也是最大的受害者,竟然是我最最亲爱的妈妈。我不知道我这是不是青春期的逆反心理,反正那个时候,我的心理状态往往是反着行事的。也就是说,我越是喜欢什么,就越是会去破坏什么。好像这样做很痛快似的,全然不顾及身边人的感受。我变了,我似乎从小时候的那个“弱者”的形象,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强者”的形象。而我身边的人,则自觉不自觉地在扮演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很不愿意回忆我上初中的这一段时光,因为这段日子在我的记忆当中,并不是开心和快乐的,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羞愧。在旁人看来,我这样说似乎是在耸人听闻。因为在别人的眼里,我头上的光环太耀眼了,高干子女,成绩优异,多才多艺,前途无量。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的内心感受,我无时无刻不在挣扎中过日子。我所想要过的生活,并不是现在这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一切都来的那么容易,还有什么意思? 身体好也有身体好的烦恼。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因为追求的艰苦,反倒觉得过得很充实。现在身体大有转机了,却突然觉得精力多得没处发泄一般,总要找点事情宣泄一下。由于我从小就是自由自在,散漫惯了的,所以现在做起事来,往往会肆无忌惮,没有分寸。更为可气的是,我自己却全然不觉得,因此闹了不少的笑话,也得罪了不少的人。 在学校里,我是出了名的捣蛋鬼。很奇怪,12、3岁的年龄,还不知道什么是羞耻,反倒引以为荣。现在想起来,简直不可思议。我会用弹弓往黑板上打弹子,我还会把笤帚放在半敞着的门上,我甚至会往老师的茶杯里放上一勺盐。。。然后博得全班的哄堂大笑,我则得意洋洋。当老师把我请去办公室的时候,我会挺胸抬头地,大踏步地走出教室的大门。用两个词汇形容正合适,那就是趾高气扬和恬不知耻。 这些的都是小打小闹,不足为奇,我烦恼的并不是这些雕虫小技的把戏。这也许是一个孩子成长过程中必经的一个片段吧。我所后悔的是一件当时我确认是无比精彩的一笔,而现在我则懊悔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事情。如果时光可以重来的话,那我一定不再那样做了。 112前世夫妻缘  112前世夫妻缘 虽然我的手脚预后很不错,但是张叔叔仍然定期来看望并观察我的情况。起初,我很欢喜他的到来,因为他总是能够给我带来足够的惊喜。毛茸茸的动物玩具,我的箱子里已经盛不下了。各类的书籍,我的书架上也已经摆不下了。还有各种好吃的东西,我和哥哥姐姐都分享了不少了。更为让我看重的是,无论我向张叔叔提什么问题,他都会尽力回答,从来不嫌烦,而且他的回答很新颖和中肯,我受益匪浅。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心里开始有种异样的感觉。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什么。 我父亲因为忙于工作,早出晚归,不在家的时候居多。我们家人都已经习惯了,我爸爸不是我的爸爸,他是属于社会的,我早就有这种感觉了。慢慢地,在家里,一个人出现的频率大有要超过爸爸的势头,那就是张叔叔。 一种莫名的嫉妒心占据了我的内心,我不允许有外人来替代我爸爸的位置,即使他是我所喜爱的张叔叔。 我就是这么不懂事,全凭着自己的臆想,竟把张叔叔和可怜的妈妈联系在了一块。而且还为此拼命地搜集着所谓的证据。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可谓把我的侦探素质发挥到了极致,也把我的想象力发挥到了极点,同时也把我两个最亲爱的人伤到了极限。我为此懊悔不已。 我看过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我觉得我妈妈很像安娜,我爸爸则是卡列宁,而张叔叔就是那个渥伦斯基。我冷眼观察我妈妈看张叔叔的眼神,那绝不是一般的眼神,那里面有一种极特别的味道。以我小孩子的情商,当然琢磨不出味来。但我敢肯定,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非同一般的关系。 说实话,我的感觉是对的。我妈妈和张叔叔在前世,确实是有夫妻缘的。所谓“千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不管他们在前世有过什么恩恩怨怨,那毕竟是夫妻一场,这就是缘分。妈妈和张叔叔一定也有这种色神奇而莫名的感觉,只是他们无法解释这种感觉,也无法理解这种现象。他们处在一种自己无法控制和理顺的状态里。我想他们也是很苦恼的吧。除此之外,他们绝对没有什么,他们的交往是纯洁的。 然而,事情坏就坏在我的手里。我固执地认为他们两个有染,而我绝不允许我亲爱的妈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于是,我开始排斥张叔叔,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大发小姐脾气。 张叔叔与我有前世的父女缘,他对于我有着天然的爱心和耐心,他宽容我所做出的一切。甚至对于我的一个极其出格的举动,也采取了容忍的态度。我所做的这件事,至今我都在后悔着,我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这也许就是命吧,下一辈子我再偿还我所欠下的这一笔债务吧。就像现在我的所作所为,正是在索要我前世的债务一样。在我身为公主的那一世,我的父亲亲口下旨,要想毒杀我的“阿峻哥”。这或许就是佛教中所讲的因果报应吧。 113匿名信  113匿名信 我的损招就是给张叔叔的爱人写了一封信。 我的本意是想让张叔叔的爱人管一管张叔叔,要他不要做有悖伦理道德的事情。 在下意识里,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妥,有点告黑状的嫌疑。所以我写这封信,是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贴的,是一封名副其实的匿名信。这是我一生当中唯一的一次写匿名信,我发誓不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因为光明正大应该是正直人的本性,只有见不得阳光的东西,才需要掩盖其真实的面目。 这封信是这样写的:尊敬的阁下,希望您管教一下您的爱人,不要等发生了严重的事情后,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因为安娜卧轨的悲剧,给我的印象很深,我当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我妈妈的身上。所以我故弄玄虚地把事情说得很严峻,以此来引起对方的重视。所以这封信看上去,也蛮像是一封恐吓信似的。 我尾随着下班回家的张叔叔,到了他家门口,我把信放在他们家大门的窗台上,我断定一会儿他爱人出来倒垃圾时,必定会看到的。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没一会儿,一位40开外的中年妇女出来了,扔完垃圾,一回身,正好看到那封信,顺手就拿在了手里,进屋去了。计划成功了。我兴奋地蹦着跳着往回家的路上跑去。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看到张叔叔的影子。我觉得是那封信起作用了,正暗暗高兴。不承想,妈妈带回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张叔叔的爱人多年不犯的精神病复发了,住进了精神病院。据说是因为一封匿名信而起。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爱人有精神病?” “是的,这两年好不容易稳定了。”妈妈遗憾地接着说道,“但是,就在前两天,她收到一封匿名信,信的内容好像是在提醒她,说你张叔叔有外遇。” 我感到我的脸烧得都快赶上红薯了,我暗暗地想,我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奇 书 网:www.q i s h u 9 9 . c o m] “有精神病的人,最怕在他们敏感的问题上揭伤疤了。而张叔叔的作风问题正是她的敏感部位。当初她得精神病,也有这个因素。”此时的妈妈并没有把我当做是一个小孩,她说的这些话,我似懂非懂。那个时代,信息量不够发达,关于爱情方面的文学或影视作品少得可怜。所以在这种环境里成长起来的我们,对于情感的理解,真可称得上是一个“白痴”了。 “你张叔叔有情有义,就是这样,也并不嫌弃她,还同她过了这么多年,照顾她,安慰她,陪伴她。”妈妈自顾自地往下说,“一生当中,有这样一位伴侣,足矣。” 我开始意识到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我错怪了妈妈和张叔叔了。而且我不问青红皂白,擅自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又把另外一个原本就很可怜的病人,重又推向可怕的深渊。我这是在犯罪啊。 我哭了,极其伤心。我自己原来就是一位靠别人同情过日子的人,我最知道弱者的感受。而如今,我却在扮演着一位可恶的侩子手的形象,去把一个已经愈合了的伤口重新揭开,我真是太残忍了。我恨我自己。 114自责  114自责 我感到虽然我并没有承认什么,但是张叔叔却心知肚明地知道是我的所为。从他看我的眼神里可以感觉到,那眼神里充满了深深地的爱意和脉脉的柔情,这种情怀只有做父亲的才有。我不禁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张叔叔的眼睛。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自己把握不住自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左右着自己的灵魂似的。这种神不守舍的情况在我这里好像更多一些,有很多的时候,我就是处于这种状态。我越想对一个人好,但结果往往是对这个人越不利。我妈妈就是一个例子。 我跟妈妈的感情绝非是一般的感情,我们有着极为深广的渊源,这个缘分从300年前就开始了。 这回我处心积虑地要保护妈妈,生怕她会像安娜一样去走绝路。我想把事情处置在未然中,我以为我做得有多高明,我以为我拯救了他们。但是,事实却恰恰相反。我不仅没有帮到妈妈,反而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烦恼和悲伤。 张院长在妈妈最困难的时候,毅然伸出了信任和友好的双手,正常地处理妈妈的事情,使得妈妈得以解决向往已久的入党问题,在这点上,妈妈怎么能不感谢他呢?在我两次受外伤后,都是张院长亲自负责我的治疗,衣不解带,任劳任怨,这怎么能不让妈妈感动呢?现在,因为妈妈的原因,使得张院长蒙受了不白之冤,而且由此又给他的家庭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妈妈又怎么能够释怀呢?我看到妈妈在悄悄地抹眼泪。 由于我的任性和妄为,我害苦了我身边的人。 本来张叔叔有一次升迁的机会,院里正在考虑提升他为正院长。但是因为这次的“桃色事件”而搁浅了,那个年代对于生活作风问题是看得很重的。事业上不顺利,生活上更是劳心劳神。张叔叔几乎每天都要到精神病院去看望他爱人。然而精神上的病往往是来得容易去得慢,得需要长期的心理治疗才会有康复的可能,而且还得小心翼翼的,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否则复发的话,则会很麻烦。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是罪魁祸首。 我爸爸妈妈本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他们在事业上相互支持,在生活上相互照顾。虽然由于工作的关系,不能够长相厮守,但是他们的心却是时时刻刻连在一起的。这次,虽然爸爸并不相信这封匿名信的真实性,但是无风不起浪,这件事多少也影响了他们之间的情感。他们之间的交往不知怎么的,变得很客气和矜持,不像以前那样亲热和随便。我都觉得很别扭,但是也没有办法。但愿这只是一个过程,要是以后总这样的话,那可太糟糕了。这一切还是因为我,我好愚蠢啊。 就这样,我每天都生活在自责和懊悔中。我所爱的人,以前是那么的快乐和谐,如今却被我“折磨”得面黄肌瘦,精神萎靡。我深深体会到了那句古训“三思而后行”的分量。终于有一天,我被我自己的这种行为所累,大病了一场。 115心灵挣扎  115心灵挣扎 我彻底病倒了,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我被我自己所做的蠢事击垮了。 在孩子的思维还没有成熟前,往往会把事情绝对化,此时的我就是这样,把自己想成了一个大坏蛋。在现实中,我没有人能够交流,没有人能够吐露心事,我只能到我的虚拟世界里,找我的“阿峻哥”去倾诉。 我强烈地感到“阿峻哥”的存在,我说什么,他都在听。而且他会用他的方式来回应我。这是一个人与一个灵的交流,很玄幻,是通过一种很特别的渠道而进行的。我可以无时无刻地在心里默念着与“阿峻哥”说话,我会时常问他一下,你在听吗?这时,要么我的笔会突然滚落在地上,要么窗帘会突然像是被风刮得飞了起来,尽管这时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风,要么从头顶上传来一声明显的叹息,而且这叹息声只有我能听见,我侧面试探过,连妈妈都听不见,就更别说别人了。 我把我不愿在现实世界里说的话,全都跟“阿峻哥”表白了。我把我的卑鄙行为,把我的龌龊想法,把我所做的愚蠢事情,都跟他讲。讲出来后,我的心理压力果真减轻了不少。我想,天主教的忏悔,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张叔叔虽然来得少了,但是他仍然会抽空来看望我。他的到来给我带来了无穷的安慰,我知道他并没有记恨我。他的广大胸怀令我敬佩,我在他面前显得是多么的渺小,不是在年龄上,而是在修养上。他的生活负担那么重,还顾念着我这个小坏蛋。他把苦难咽到肚子里,却把笑容送给别人。我从张叔叔的身上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宽容。 这两年来,我很少生病,体格逐渐健壮起来,个子也长了不少。这回的病,说到底还是心病,我不吃不喝,又闹起了绝食,不是我有意这么做,实在是我心灰意冷,觉得自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哎,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爸爸妈妈关心的问候,细心的照料,我都感恩不尽。但是他们之间那种不自然的态度始终让我感到不舒服,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 这个结在我的心里始终解不开,这或许也是一个成长的历程吧,这个教训对我来说太重要也太深刻了,这对我以后的为人行事打了一个绝好的预防针。 其实,我不说,谁都知道是我干的,只有我自己还蒙在鼓里。是我自己在跟自己过不去,而且这个坎只有我自己才能够走出来,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这一天,我在极度苦闷的时候,又去找“阿峻哥”了。我问他,我该怎么办?我该做点什么来弥补我所犯下的过犯?正“说”着,窗帘又开始飞舞起来,飘飘的,抖得很厉害。窗外是静静的夜,空气是凝固的,没有一点风的迹象。我知道这是“阿峻哥”在跟我交流呢。 窗帘因为抖动,绞在了一起,我想把它解开,就翻身下床,站在椅子上,去够窗帘。不承想我站的是摇椅,摔倒已成必然。“扑通”一声,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116第七次救命  116第七次救命 深更半夜的,我所弄出来的这一大动静,把隔壁的爸妈都招呼来了。小花姐回家帮忙家里春耕去了,目前我一个人睡。 “怎么了,雪儿?”爸妈异口同声地喊道。 说来奇怪,我摔倒的声音很大,似乎也很重,而且我的头明明磕到了桌沿上,但是我却并没有疼痛和晕眩的感觉。我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这,活动活动那,好像没有什么不适。 我突然明白了,这是“阿峻哥”在告诉我,摔倒不要紧,爬起来就好了。我鼓足了勇气说道,“那封信是我写的。” 妈妈一把抱住我,把我拥在怀里,“雪儿,妈妈知道,妈妈都知道,我的好雪儿。” 爸爸则把我们俩都抱在他的大臂弯里,我们全家就这样相拥着呆了好一会儿。这是多么温馨的一刻啊,这亲情的温暖融化了我心中的冰霜,我流下了热泪,任泪水淌满脸颊。 从此,我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我不再娇奢,不再唯我独尊,我懂得了尊重身边的人,即使他是一个乞丐。 这件事是我人生的分水岭,这件我在青春期所犯下的过错,给我的一生敲了警钟,它改变了我的性格,我不再流于肤浅,我变得深沉了。这是“阿峻哥”第七次救了我的命,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迎来了中考。 虽然我的性格有所变化,但是我的习性却仍然没有改多少,尤其是我糊涂马虎这一点。中考第一门考语文,时间是上午8点整。 阴差阳错地,我记成了9点。我居然一点都没有怀疑,都快9点了,还在楼下的沙坑里玩沙子呢。还是看大门的老爷爷发现了我,并提醒了我,把我哄上楼去了。 我一进教室,立刻傻眼了,同学们都开始写作文了,长长的卷子拖到了地上。还好,那时的考场纪律没有现在严格,即使迟到了近一个小时,还是让我考了。 我扑通一声坐在了凳子上,心想:这下完了,要是考不好,妈妈不知会多伤心呢?奇怪,我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妈妈的感受,好像这件事并非是我的事一样。这也许是孩子的通病吧?自己还没有找到学习的真正目标,竟然是为了父母学的,或许这是一个过程?管不了许多了,现在没有时间过多地去思考,先做题要紧。 我习惯地用手摸摸脖子上佩戴着的“阿峻哥”的牙齿项链,心里默念着:“阿峻哥”,你救救我吧。于是埋头开始答卷。 这件事,我没有跟妈妈或任何人提及过。对于妈妈,我是怕她着急;对于别人,我是怕他们笑话我。在等成绩的这段时间里,真是度日如年,我怕成绩不理想,心理压力很大。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焦虑的心情。 我竟至茶饭不思,心神不定,让妈妈很是担心。 “雪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妈妈看出了我有心理负担。 “啊,啊,”我支吾着,慌忙掩饰着,“没什么。” 妈妈不再理会我,但是我感到她并没有释然,而是在一旁,从侧面观察着我。 我好像撒了谎似的好不自在,终于忍不住说道,“妈妈,要是我没考好,你生气不?” “傻孩子,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妈妈宽慰地笑了起来,“没关系的,一次考试说明不了问题的,快别乱想了。” 说实话,我很感激妈妈。在我的心目中,我觉得不论我有多么糟糕,妈妈都是不会丢弃我的。这种感觉让我感到心里很踏实,有种始终荡漾在幸福里的味道。 117三喜临门  117三喜临门 揭榜的日子终于到了。妈妈参加家长会回来,人还没有进房间,声音就先传过来了,“雪儿,雪儿。” 我被妈妈的激动状态吓了一跳,马上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不过仔细一琢磨,好像并不是着急的声音,反倒是欣喜的声音。 “雪儿,”妈妈冲进房间,一把抱住我,搂着我,“我的好女儿,你考了第二名,考上了师大附中。” 师大附中是一所市重点中学,是家长们和学生们心目中理想的好中学。我居然能考上,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考试当天,我迟到了那么长时间,这怎么可能呢? “妈妈,您是不是记错了?”我怀疑地问道。 “不会的。一开始我也以为我听错了,跑到老师那里去核实,没错的。你是考了第二名,考上了师大附中。”妈妈特意又重复了一遍。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阿峻哥”的牙齿,我把我所取得的成绩,全都归功于“阿峻哥”。我想,如果不是“阿峻哥”在做功的话,说什么我也取得不了这样的好成绩。 其实,这种情况在心理学上,叫做心理暗示。正是因为我在心里信任“阿峻哥”的能量,所以在实际当中,我自己倒真的发挥出了超水平的能量。我的语文得了119分,而满分是120分。 我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大家都羡慕不已的市重点中学就读。 高中前期的暑假,是我最开心的一个假期。不为别的,只为我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无比的轻松。我体会到了什么才能够给人带来纯粹的愉悦心情,那就是心中无愧。 人一旦走运,好运气挡都挡不住。这时又传来我父亲的好消息,他荣升本市的市长了。其实这个消息也在意料之中,因为我家有这个惯例,凡是遇到我人生大变革时期,我父亲必有升迁之喜,这种事情早已屡见不鲜了。 这一年我的大哥晓刚考上了清华大学化学系。我们家真是三喜临门,值得大庆大贺啊。妈妈的脸上绽开了久违了的甜美的笑容。全家喜气洋洋的,讨论着怎样庆贺一下。 “我想到黄山去玩。”二哥作为一个“局外人”率先发言,我知道他是想去采风,也就是写生。我们家很公平,好事大家一起分享,在这点上,二哥反而被优待着。 “可是爸爸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外地啊。”爸爸抱歉地说道。 “要不就在北京附近的郊区玩一下好不好?”妈妈不忍拂了我们的兴致,折中地说道。 “只要有山有水就行。”大哥的玩心也不小。 “同意,有山有水。”二哥举双手赞成。 就剩下我来表态了,我想了想,提出一个大胆的请求,“爸爸,可不可以带一把枪啊?” 我这句话一出口,大家都愣住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玩什么枪啊?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种要求,我只是凭着我的心灵感应在做事。我隐隐约约地感到,我们家的这次出游,有点像之前的某一次游猎一样。其实我的感觉乃是我的前世影子罢了。在我做公主的那一世,皇家出游是要打猎助兴的。 爸爸对于我则是有求必应,足以见得父爱如山,“好,我想想办法。” 118郊游  118郊游 这一天,天气晴朗,正是出游的好时机。我们全家整装待发。爸爸借了一辆吉普车,我们一家六口人挤得满满的,爸妈在前排,我们四个孩子在后排,幸亏吉普车比较宽敞,否则我们这些即将成人的孩子们是怎么也装不下的。尽管如此,我们仍然是兴趣盎然地启程了,即使挤得像煮饺子一样。 爸爸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逐渐地,远处的山脉变得清晰起来,我们的情绪也顿时高涨起来。路面很颠簸,越临近山区,就越是颠得厉害,多亏了吉普车底盘高,要是现在的那些小轿车,恐怕地盘都要被撞烂了。 到了目的地,我们全家下车来,伸展伸展松软的筋骨,呼吸呼吸野外的空气,无比的惬意和舒畅。我们七手八脚地把带来的食物分别分配到每个人的手里,准备到了山上野餐一顿。这是我们盼望已久的一件令人无比兴奋的事情。 然而更加令人兴奋地事情还在后面呢。爸爸不紧不慢地从座位底下抽出一件东西,让我们大家都惊讶得瞠目结舌。那是一支长长的枪,是真枪,和电影里的一摸一样。我一把抢过来,拿在手揣摩着。 按道理说,喜爱枪应该是男孩子的专利。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于枪有种莫名的喜爱之情,抱在手里爱不释手,连哥哥们都没有碰的份。殊不知,我在前世是个文武双全的公主呢。我射箭射得很准的,这和我今世喜爱射击有很大的关系。 其实准确地说,这是一支**,虽然样子做得跟真枪一样,但是子弹却是一粒粒的小弹头。杀伤力并不强,只要是别打在要害部位。 爸爸教我们怎么使用枪,我是一学就会,真让我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做一位枪手或者是杀手,我的射击领悟力太强了,连哥哥们都望尘莫及。所以这支枪自然由我来保管。我扛着枪雄赳赳地走在山路上。 由于那个年代旅游开发很落后,这么好的山山水水,竟然没有几个游客来观光。整个山区好像只有我们一家人。好在我们家人多,气势倒也浩大。我们唱着歌前进着。 两个哥哥开路,我们三个女性在中间,爸爸断后。树上的小鸟对我们这些贸然的闯入者表示着不满,纷纷起身飞向了天空。 “雪儿,打只鸟儿吧。”大哥提着建议。 “不,”我本能地否定了,“它们又没有招惹我们,干吗要打它们?” “那你扛着枪干吗?”二哥逗着我玩。 “还不到用的时候。”我强词夺理着。 茂密的树林郁郁葱葱的,偶尔有阳光射进来,照得地上花花的,很是耀眼。走了好一会了,大家都有点累了。妈妈提议歇一会,得到了一致的赞同。我们选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土地作为歇息的场所,边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可以用来洗洗手什么的。 由于我没有拿吃的东西,所以在大家都在放下物品的时候,我则悠悠闲闲地走到池塘边,去欣赏水中的荷叶去了。我看到大大的荷叶绿油油的,像一把伞一样撑在水面上。零星有几多荷花还在开放着,不过显然已经过了花期,有点要枯萎的样子。 我看到有一片荷叶很特别,叶子上居然有很多的花点点,就有用手中的枪去捅一捅的欲望。 119被蛇咬  119被蛇咬 这一捅不要紧,这片叶子居然动了起来。慢慢地由一个大圆盘逐渐变大,上面的花纹也蠕蠕地晃动着,好像动画片一样。 “爸爸,快来看,这是什么?”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地高声叫着。 大家一听到我的招呼声,马上都跑了来。等大家都到齐了,不用说,这个东西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是一条蛇,一条白色的很大的蛇,之前它身上的花纹乃是树叶的影子照在上面的缘故。 这条大蛇在水里的游速越来越快,好像从睡梦中被惊醒一般。 “不好,这是一条准备冬眠的蛇,我们惊扰它了。”爸爸发出警告。 我们大家赶紧躲避,向后撤。但是这条蛇好像不怕人,根本没有逃走的意思。也难怪,在这近乎原始的森林中,很少有人类的出现,初生牛犊不畏虎,它当然不知天高地厚了。何况打扰了它的美梦,它正气着呢。 说时迟,那时快,这条蛇一窜就上了岸,直奔我们而来。 妈妈双手护着我们往后退着,自己走在了最后面,被蛇一口咬中了脚踝。 我急了,端起枪来就是一发子弹,这粒子弹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蛇的头部。它扭动起来,疯狂地还要上前咬人。 爸爸急中生智,抢过我手中的枪,照着蛇的七寸处猛地就是一下。爸爸下手好重啊,这条蛇当场毙命。 爸爸迅速伏在妈妈的腿上,用力吸允着伤口。妈妈则老练地用背包带子系住伤口,并且把腿尽量放低。 看着爸妈如此默契地做着这一切,我的心里充满了歉意。要不是我淘气和好奇,惊扰了这条准备冬眠的蛇,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要是妈妈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是我害的。 我下意识地用手握着“阿峻哥”的牙齿,心里默念着,““啊峻哥”,求你救救我妈妈。” 这时一阵夹带着凉气的阴风拂面而过,大家都感觉到了,顿时觉得寒冷无比,个个缩着脖子。 妈妈警觉地看着我,只有妈妈知道我有“超能力”,妈妈感到我在做着什么。 我紧张得快要窒息了,看到妈妈身陷如此危险的境地,而且是因为我的缘故,我真恨不能去代替妈妈。我知道这又是我的死敌“白蟒蛇”的杰作,它害不了我,就打我最亲爱的妈妈的主意。 我恨这条白蛇,我也恨我自己是属蛇的,在这种时候,我已经失去了理智,我好怕会失去妈妈。 奇怪,刚才还阳光灿烂的,此时却乌云密布,下起雨来。有道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风秋雨愁煞人。我们一家真是发愁死了,这荒郊野外的,又下起了雨,怎么送妈妈去医院呢? “雪儿,把这个给妈妈吃下。”我的耳旁忽然有一种声音响起,我回过头来,却什么也没有。 爸爸背着妈妈,我们跟在后面,往停车的地方猛跑。这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要快,雪儿,快给妈妈吃下。” 我惊讶地再次回头,看到了一个闪电刷地一亮,随即一声霹雳响彻山谷。天色暗得出奇,大有伸手不见五指之势。 我本能地伸出手来,忽然发现我的手中攥着一把草药。 120怪事  120怪事 我猛然省悟,这是“阿峻哥”在吩咐我呢。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爸爸,把手中的草药递给妈妈,悄悄地说道,“妈妈,快把这吃了。” 在现在这种紧急的关头,妈妈大概存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妈妈知道我很多时候通着灵。反正妈妈二话没说,拿起草药就吃了下去。 当我们一行人好不容易跑到停车的地方时,雨停了,天空马上放晴了。耀眼的阳光照射着空中的水汽,形成了一道亮丽的彩虹,煞是壮观。 爸爸把妈妈放到车上,观察了一下妈妈的脸色,既没变青也没变紫。妈妈仔细感觉一下伤口处,既不疼也不肿。爸妈相视一笑,虚惊一场,这条蛇没毒。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马上将湿衣服脱下来,点起篝火烤干。这件事倒成了我们这次郊游的亮点了,以后每每想起,围着篝火烤衣服的记忆最深。 这次郊游就这样流产了,事后爸爸找到护林员带着哥哥们到出事地点去拿落在那里的旅行包。当护林员看到那条死蛇时,脸色都吓白了,他说那是一条剧毒的白眉蝮,被这种蛇咬了,必死无疑。说完,带头匆匆离去。 一路上,忠国心里直犯嘀咕。如果护林员说的没错,那雅芬怎么会脱险了呢?雅芬明显没有中毒的迹象,难道说是护林员看走了眼?不过这好像也不大可能,护林员整天与森林打交道,对森林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不太可能会认错。可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今天这件事该如何解释呢? 出了林子,护林员严肃地问道,“谁被咬了,现在在哪儿?” “是我爱人,在车里。”爸爸简短地说道。 “得赶快离开这里,去医院。”护林员近乎命令地说道。 “不过,她好像没事。”说完这句话,爸爸也感到不妥,他被给护林员说话的语气弄得紧张了起来。“我再去看看。” 车里雅芬正在闭目养神,她也闹不清这条蛇有没有毒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一股燥热的气流直往上顶,直冲到脑门心。她的伤口没有感觉,但是她的眉心处却撕裂一般地疼。她也在思索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条蛇到底是不是毒蛇? 忠国看到雅芬一声不响地闭目躺在那里,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难道雅芬已经遭到不测?忠国怕吓着孩子们,于是悄悄地凑近雅芬的脸庞,试探雅芬还有没有鼻息? 雅芬看到忠国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很好笑,正要笑,却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是闭着眼睛看到忠国的,这种现象在怀雪儿时有过一次。叫“开天目”。 雅芬知道前世的灵魂就在附近,今天的种种奇遇都与其有关。雅芬没有惊慌,她镇静地睁开眼睛,看着忠国,似乎要证明给他看,我还活着。 忠国看到雅芬安然无恙,自己反倒更加困惑了。这件事情该如何解释呢? “你怎么了,忠国。”雅芬诧异于忠国那奇怪的表情。 “护林员说那条蛇剧毒。”忠国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 121还愿  121还愿 雅芬一惊,先前她以为这条蛇不过是带有一点毒性罢了,吃了雪儿给的草药,也就化险为夷了。不承想这条蛇居然剧毒,这一下让她吃惊不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就太不可思议了,若非没有超乎世间的精灵参与的话,是绝对解释不通的。雅芬在考虑要不要跟忠国说实话。 “雅芬,你怎么了?”这回轮到忠国问雅芬了。 “哦,没事,我只是觉得这事很蹊跷。”雅芬觉得不好启齿,该怎样跟忠国说明白呢?说雪儿跟前世的灵魂有交往?说这回就是那个灵魂救了我?说雪儿的前世是一个公主?说我在前世是她的母后?。。。这种话说出来,忠国怎么可能相信?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雅芬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只好暂且不说了,留待以后找机会再说吧。 “是啊,我也觉得这事非同一般,真让人难以理解。”忠国皱着眉头说道。他长这么大,职位做到这么高,见过的事情那么多,可像这种玄乎事,还是第一次见到。 “或许无巧不成书?”雅芬明显地在诱导着忠国。 “也许之前这条蛇被人逮到过,毒牙被拔掉了?”忠国在雅芬的启发下,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也许吧。算了,别想了,反正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雅芬知道,忠国就是想破天去,也不会找到正确答案的。 忠国摇摇头,从车里抽身出来,一回头,正好与护林员打个照面,几乎脸碰着脸,吓了忠国一大跳。可见护林员刚才一定是在身后侧耳倾听来着,猝不及防忠国突然从车里退出,来不及躲避,“撞车”了,弄得护林员很不好意思。 “都听到了?”忠国直言不讳。 “哦,哦,我与林子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碰到。”护林员叹口气接着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说完,也不等忠国回答,径自走开了。 忠国仰头望着天,一脸的疑惑,这个世界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们人类所不明白的呀? 这次郊游就这样画上了句号,可谓有惊无险,虚惊一场。这是“阿峻哥”第八次救命,不过这次救的是我妈妈。 我感激“阿峻哥”这么多年来的保守和看顾。虽然我们之间的交往一般人根本无法理解,也无从理解,但是他的存在却是真真切切的,我深深地相信这一切。然而,在这个现实世界中,能够真正理喻我的人,恐怕只有我的妈妈了。 “妈妈,我想去埋“阿峻哥”的地方看一下。”这是我想了很久的事情,现在终于提出来了。 “哦,是应该去看看。”妈妈一语双关地说道。一方面是因为我,一方面是因为她自己。 “马伯伯知道吧?”我依稀记得是马伯伯处置的那些骷髅。 “他说埋在了香山鬼见愁,还做了记号,应该能找到。”妈妈陷入了回忆当中。 “那什么时候去?”我真恨不能马上就去。 “明天我就去找马伯伯。”妈妈向我承诺道,同时也是在还自己的愿。 122祭奠  122祭奠 深秋的香山,红叶满山,甚为壮观。马伯伯带着妈妈和我,登上了鬼见愁。 我没有心情欣赏沿路的风景,我只想早一点到达预定的地点。我想妈妈的心情应该与我一样吧。 在我们的腿都酸了的时候,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是一小片空场地,低矮的灌木丛与高高的枫树形成鲜明的对比,虽然是灌木丛,但是叶子仍然是红颜色的。在这一小片空地的边上,有一块大石头,这块石头很特别,好像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一样,孤零零地矗在矮矮的灌木丛中,煞是显眼。 马伯伯一定就是据此识别埋藏地点的。他走到这块大石头的旁边,蹲下来,开始挖地。妈妈和我一看就明白了,这就是“阿峻哥”遗骸的藏身之处。 为了不致损坏骷髅,我们用手刨着土地。幸好土质比较松软,再加上拔起杂草带起很多土块,而且马伯伯当年埋得并不太深,所以这项工作倒也不是很艰辛。不一会儿,那些骷髅就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我一眼就看出了“阿峻哥”的头骨遗骸,因为只有他才会缺少一颗牙齿。而这颗金牙现在就在我的脖子上佩戴着。 妈妈几乎同时也认出来了。妈妈的表情很奇特,似乎是很感恩的样子,有点激动,眼睛里闪着泪光。 不错,此时雅芬的心里的的确确很激动,她感动于“阿峻”的鼎力相救,否则的话,孩子们就失去妈妈了,丈夫就失去妻子了。 当我手捧着“阿峻哥”的头骨,仔细端详时,马伯伯说话了,“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我就知道雪儿不是一般人。在我们老家,有能掐会算的,他们说我的身上有一股仙气,是从一个小女孩身上传来的。我就知道他们说的是雪儿。”马伯伯的一通“我就知道”论调让我仿佛置身于一个时光隧道中,好像一切都是事先注定好了的一样。 我久久地捧着头骨发呆,思维早已飞向了遥远的天边,不在现实世界中了。我似乎感知到了我的前世,我当时失去“阿峻哥”一定是悲痛欲绝,伤心欲死的。后来我怎样了,我是一点记忆都没有,只是听妈妈提起过,我出家了。但是妈妈不肯再多说了,大概是怕给我过多的心理暗示吧,怕因此而对我的此世产生不利的影响。 “我的小祖宗,快点吧,让人看到就糟了。”马伯伯忍无可忍,终于催促道。 也许因为不是星期天,来游玩的人很少,大半天了,还真没有碰到一个登山者。 “雪儿,我们找个地儿,重新埋了吧。”妈妈提议道。 “好。”我懂得入土为安对于死者是最好的归宿,就顺从地将“阿峻哥”的头骨埋在了这块巨石的另一边,而且尽量埋得很深,以免被别人挖出来。原先的大坑又被填上土,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而对于妈妈和我,则是多了一个可纪念的对象。每年的清明,我们都要来此祭奠一番。我们会对着深埋在地里的“阿峻哥”说一些连我们都搞不懂的话。如果遇到有路人的时候,我们就默默地在心里与“阿峻哥”交流。祈望他获得安宁。 123隐瞒身份  123隐瞒身份 说来也怪,自从我们扫墓归来,我就再也没有发过烧,连低烧也不曾有过。我的体格逐渐强壮起来,血色素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11克,虽然这仅是正常值的下限,但是于我来说,却是破天荒第一次。这件事令妈妈的脸上增添了不少的笑容,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比我考好试笑得还灿烂,这就是做母亲的心。 有道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现在的我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由于营养吸收状况大有改观,我的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向我招手,人生为我展开了一扇绚丽多彩的大门,只等着我迈开双腿,大踏步地前行了。 然而,谁又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呢?前面的事情谁又能够预知得到呢?如果大家都未卜先知的话,那生活就会是另外一种样子,人也会是另外一种活法了。我的生活并不像现在所呈现出来的这样绚丽多彩。相反,在我高中的三年里,我过的是另类的生活,这些年带给我的又是无尽的痛苦与伤感,好像我这个人一出生就要与苦难为伍似的,这就是我的命。在很久之后,我才明白,我的一切不顺和坎坷,都是拜“佛灯火芯”所赐,这是她亲口跟我说的。 言归正传。上了高中以后,我强烈要求在我的学校登记册上不要写爸爸的工作单位,因为我厌烦了被大家捧在手心里的感觉,我要自由的空间,我要正常的环境。 爸爸妈妈是很理智很开明的家长,没费什么周折,他们就同意了我的想法,在爸爸工作单位一栏上,什么也没填,好像爸爸没有工作似的。好在我随母姓,所以倒还真的没有人把我与本市的市长联系到一起。我也倒乐得过这种安静而平静的生活。有句古话,宁静以致远。这种远离献媚和讨好的环境对孩子的成长更为有利。 要是没有发生那件意外的话,我也许真的会这样快乐地学习和生活下去。然而事与愿违,我命中注定过不了几天好日子,就会遭遇灾难的,这也是我的人生惯例。 在高一下学期期末考完试,临近放暑假的时候,我们班组织了一次游泳活动,地点是清水潭公园的天然游泳池。我们班全体同学兴奋不已,欢呼雀跃。游泳圈、游泳帽、护眼镜等等,应有尽有,装备齐全。大家腿着走向了清水潭公园。 这时的气候已接近夏季,天气虽然不算酷热,但是已然有酷热的趋势了。在中午时分,泡在凉爽的池水中,的确十分的惬意。这是孩子们最喜爱的纯天然游戏了。 我当然也不例外。一到目的地,我们就都迅速奔向了男女更衣室,争先恐后地换上了游泳衣,然后兴高采烈地扑到了池水中。 好痛快啊,在水中能够充分体会到浮力的魅力,那种飘飘然的感觉,我从来就不曾体验到过。因为我的身体原因,除了那次在北戴河的遇险外,我就几乎没有再下过水。所以,这次的水中经历在我是如此的难得,可想而知,我当时是多么的兴奋啊。 124冲突  124冲突 在游泳圈的帮助下,我漂浮得很自在。时不时地我还用手划两下,再用脚蹬两下,好像似乎我还真的往前挪动了一点点。我暗暗下决心,要学会游泳,要像同学们那样游三千米。 这样扑腾了半小时,感觉好累,于是上岸暂且休息一下。我们班的女生都在围坐在老师的身边,有的在吃冰棍,有的在喝饮料,有的在吃零食。 我们的班主任刘老师是一位40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她有着一副刀削一样的脸颊,透着一股利索和不容置疑的神态。说实话,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不是很喜欢她。我觉得她的眼神里有种冷冷的感觉,似乎她的血管里流的就是冰冷的血液一样,一见到她,我就总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种感觉没有由头,是从骨子里而来的。 我蹑蹑地走到大伙的所在地,刚要坐下来,不承想被一句断喝吓得身体顿时停在了半空中。 “白如雪,你戴的是什么?”这是刘老师的声音。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诧异地看着她,没有作声。 刘老师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仔细端详着我的脖子。这下我明白了,她一定是指我佩戴着的“阿峻哥”的牙齿项链。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直说,她一定不理解;如果不直说,我还真没有马上说出谎话的本事。所以,我还是沉默着。 “问你呢?这是什么?”刘老师大概被我的漠然态度激怒了,学生怎么能对老师的问话听而不闻呢?她的师道尊严思想还真浓。 她的蛮横语气同样也激怒了我。我心想,我戴什么是我的自由,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你越是这样强硬,我就越是不说。我也犯起了拧脾气。 在80年初,大家对于佩戴首饰还很不习惯,或者干脆说是受极左思想的束缚,认为戴项链就是资产阶级。所以对于刘老师这样年纪的人来说,从青少年时期就生长在红旗下,以无产者自居,以无产阶级为荣,对于一切封资修的残余都深恶痛绝。当然看不惯我的项上异物了。她本来想以老师的威严来迫使我摘下项链,结果我不吃那一套,根本不理会她。她生气了,于是她开始发飙了。 她一把拽住我的饰物,使劲一拉,“阿峻哥”的牙齿项链被扯了下来。原来妈妈当年所用的红绳经过了这么多年岁月的侵袭,已经不足以承受住这么大力气的拉力了。霎时间,我的宝贝就落在了刘老师的手里。 “还给我。”我急了,声音很大。 “你戴这个就不应该。”刘老师的声音比我还大。 我看她没有还给我的意思,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去抓她的手掌。由于我用力过猛,居然把她的手背抓出了几道血痕。人急了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她拿我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夺走“阿峻哥”留给我的信物。 “你属猫的呀?还抓人?”刘老师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想要,没门。”说完,她一甩手,将我的宝贝扔向了池水中。由于牙齿的重量,只一转眼间,“阿峻哥”的信物就沉到了水里,不见了。 125失去信物  125失去信物 这是一个天然水池,虽然公开开放,但是有些地方是不让擅自下水的,也许是由于水深的原因吧。总之,刘老师扔项链的地方就在这禁区内。 随着“阿峻哥”信物消失的一刹那,我的心碎了。我想象不到世间居然会有人这样的蛮横无理,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从这点看,人还不如鬼呢。 殊不知,这个刘老师不简单的,她是属蛇的,她就是“佛灯火”的假借物。今天的这出戏,真正的导演乃是“佛灯火”。只不过,我不知道,她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大概只有“阿峻哥”知道吧。 但是,“阿峻哥”是鬼,而“佛灯火”是仙,有时候“阿峻哥”的力量也是不够的。也要凭借着许多其它物件来化解“佛灯火”的追杀。就像上次妈妈中了蛇毒,“阿峻哥”要给我解毒的草药,一定要凭借着霹雳的力量才能够达到一样。 所有的这一切,在凡人眼里,都是不可思议的。所以人间尚还存在着许多的谜团没有解开。 此时的我除了气愤之外没有别的,我发疯了一样地用头去顶刘老师的肚子。我的力气之大,居然把比我重很多的刘老师,一路推到了池水里。“普通”一声,她成了落汤鸡。幸好她水性不错,自己爬上岸来。然而,此时的她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 我的神志开始模糊起来,我看不清楚面前的事物,我的眼前一会儿明一会儿暗的,好像灯泡要瘪了似的。我站立不稳,倒下了,我晕了过去。 我的生命从这时起似乎画上了一个小小的句号,因为之后的我已经形同植物人了。除了还能够吃点东西,喝点水外,大脑停止了一切的转动,甚至连妈妈都不认识了。 这之后的一年多,在我的记忆当中是个“零”,完全的空白。我什么都不曾记得,就像是空白带一样,什么都没有录上,虽然时间仍然在走着,但是于我已毫无意义了。 对于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我只能从妈妈或别人那里间接地知道一些。这些不完整的信息组成了我不完整的记忆纽带,权且算是一种填充吧。 自从我晕倒后,我的神也飞走了。这大概就是“佛灯火芯”想要的结局吧。 刘老师看到我失去知觉,感到事态严重。顾不得自己的狼狈相,上来就掐我的人中,掐了好半天,直到把我掐醒为止。然而,我人是睁开眼睛了,但是心灵的大门却还是紧闭着的。我的眼神很茫然,根本聚不了焦,也根本听不到旁人的呼唤。 “得送医院。”随着刘老师的话音刚落,班里的高个子男生呼啦一下来了好几个,七手八脚地把我驾到了附近的医院。 在急诊室里,医生翻看我的眼皮,用手电筒在我的眼睛上照来照去,还拿一个小锤子在我的膝盖上敲呀敲的,这都是事后同学告诉我的。最后医生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说了句,“我处理不了,请神内医生来吧。” 刘老师迅速做出决定,马上吩咐一位随行的男生赶紧回学校,告诉校长,通知家长,就说白如雪病危,现在清水潭医院急诊室就医,人命关天,让他们务必尽快赶到。 126精神分裂症  126精神分裂症 再后面的事情,就是听妈妈叙述的了。神内医生给我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什么脑电图、脑血管成像等等,反正该做的都做了,却什么异常现象也没有,换句话说,一切正常。那我怎么会出现失忆和痴呆的症状呢,没有人能够解释清楚。最后只好又请精神病方面的专家来会诊。 在了解了我发病的前因后果以后,精神病专家把我的现象解释为暂时性精神分裂症。同时征求家长,也就是我父母的意见,要不要转到精神病医院去治疗? 我妈妈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妈妈想,天底下的人,没有比自己更了解雪儿的了。送到精神病院那种地方去,非但根本治不好雪儿的病,弄不好还会加重,因为他们不了解雪儿,无法从雪儿的角度出发考虑问题。而用一般的治疗方法来对付雪儿,简直就是驴唇不对马嘴。况且如果滥用镇静剂类的药物,对雪儿的伤害将是巨大的。不能这么做,妈妈相信我只是一时因为过于激动和伤心,暂时迷失了心智,慢慢地心门还会打开的。这个主治医师非自己莫属。当时妈妈就下定决心,停薪留职,回家看护我,医治我,陪伴我,直到我好了为止。所以,我这辈子首先要感谢的就是我的妈妈。如果没有妈妈的坚持,我就会被送到精神病院,那么就没有现在的我了。如果有一天需要我为妈妈做出牺牲和付出的话,那我是义不容辞的。这点很快就会得到验证。 由于我父亲的出现,致使学校方面终于把我跟市长联系上了。这就像是一个重磅炸弹一样,在师生们中间顿时炸开了锅,校方极端地重视这件事情,刘老师面临着被开除的危险。 我母亲出面平息了这场纷争,她不愿意再由此事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对于父亲而言的负面影响。妈妈知道,这件事发展到目前的地步,是谁也不曾料到的,也不能全怪刘老师,因为时代的烙印对一个人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而这件饰物对于雪儿的重要性,除了自己,又有哪个人能够了解呢?即便是父亲,也是如此。 在妈妈的大度态度下,刘老师只受了个记过处分,她在师大附中教书一直教到退休。她对妈妈很是感激,对我更是充满了歉疚。在我生病期间,她时常来看我,后来在我自学高考的时候,帮了我不少的忙。 这件事正应了那句古训: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父亲对妈妈的做法很是赞同。毕竟不会因为重重地惩治了刘老师,雪儿的病就会好起来。退一步海阔天空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再追究了。 为了找寻那个肇事的饰物,专门有人下水去打捞过,但是一无所获,无功而返。经过多次的查找,均杳无踪影,最后不得已放弃了找寻。这件饰物就这样丢失了,我的魂也就这样回不来了。 妈妈果真办了停薪留职,回家专门照顾我。我时而好时而坏的,好的时候也能够认得妈妈,也能够听懂几句话,如果同意就点头,如果不愿意,就摇头。但是,话还是少得可怜。 127喜结良缘  127喜结良缘 父亲为了我的康复,绞尽了脑汁。纯自然的环境应该对病人大有好处,既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又可以赏心悦目,放松心情。因此,父亲每周安排一次郊外活动,特意派来一位司机专门为我们服务,由妈妈和小花姐陪同,我们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钓鱼塘。因为钓鱼是一项慢工细活,又没有太大的体力消耗,很适合我的身体状况。 因了我的特殊情况,不论是市委还是学校,对我都特别照顾,这也许就是人类自然的天性流露吧,同情弱者。 在我疗养期间,因为我的缘故,倒成就了一件美好的姻缘。虽然我当时神志迷迷糊糊的,完全不晓得其中的含义。但是事后知道了,心中还是充满了欣喜之情。 父亲安排的司机是一位退伍军人,东北大汉,老家黑龙江,名字叫得也很响亮,叫陆大龙。在部队时是飞行员,身体健壮得不得了。 我钓鱼往往是摆个样子,拿着鱼竿坐在岸边发呆,鱼上钩了也不知道提竿,实乃名副其实的滥竽充数。 这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我们都带着草帽来阻隔骄阳的照射。我举着鱼竿,眼睛看着水面,心思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当感到手里的鱼竿一沉,随即有股巨大的力量把鱼竿往水中拽时,我慌了神,赶忙站起来“啊啊”地叫别人快来。 我的帽子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一下给掀到水里去了,我本能地要去够草帽,一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掉进了水中。 我哪里会游泳?在水里乱扑腾,连喊“救命”都不会。小花姐是南方人,水性不错,她见状马上跳进水里,向我游去。无奈她乃是一位纤弱女子,虽然我也很瘦弱,但是她仍然是没有气力把我推上岸的。 这时小陆叔叔闻声赶到,他二话没说,“普通”一声跳进水中,用极有力的双手将我托起,放到了岸边。回身又将小花姐推上岸。当三个落水之人都安全地站到了陆地上之后,陆叔叔看着小花姐,小花姐看着小陆叔叔,相视笑了起来。这笑中蕴含着相互的赞美和欣赏。这是他们相恋的火花,而这个火花是被我所点燃的。 事隔很久,当妈妈收拾书柜的时候,发现了当初我们全家去潭柘寺时算命的卦辞,小花姐的卦辞如下:南来北往傍水居,黑龙一条天上来。真是太神了,完全应验。妈妈不禁咋舌不止,看来人的命天注定不是瞎说的。 由此妈妈联想到我,心想:雪儿的命又是如何的呢?难道她一生注定将与苦难为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可怜了。 看着我痴痴呆呆的样子,真令妈妈心疼不已。妈妈把全副精力和全部时间都奉献给了我,她既是我的医生,又是我的看护;既是我的指路明灯,又是我的避风港湾。有此母亲,何复它求? 我的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一年多,在这段时间里,我安静的时候犹如一只温顺的小绵羊;而如果我有什么不情愿的时候,则暴烈地像一只咆哮的狮子。我一定把妈妈折腾苦了,妈妈就是这样不断地在天堂和地狱里来回溜达,苦不堪言。 128失而复得  128失而复得 父亲在外忙工作,一忙起来,也就把家里的烦恼事暂且忘掉了。可是妈妈却不行,妈妈与我朝夕相处,我的苦痛就是她的痛苦,我一天不清醒,她一天就不得笑容。 在我跟“阿峻哥”失去联络的一年多时间里,我的状况属于游离状态,而“阿峻哥”对此也无能为力。他的道行抵不过“佛灯火芯”,如果没有那颗金牙做引线,他也是近不了我的身的。尽管他的魂就在我的周围,但是就像是有一道玻璃门一样,他看得见我,却进不来。 我们就是这样,一个魂系芳心,却不得近前;一个魂飞离散,终不得安宁。也许是我们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感动了上天,一件神乎其神的事情彻底改变了我们。 这是一个繁忙的周日,周一就是“十一”,放假一天。每到节假日,别人休息,可妈妈却是最忙的时候。一大家子人要吃饭,间或还会有走访的亲戚,也要招待,饭是少不了的,这样妈妈就要围着锅台转了。今天趁着休息,赶紧带我去钓鱼,或许钓上一两条鱼,那明天过节就有的吃了。 有道是傻人傻福气,运气总是被我撞着。有一条硕大的鲤鱼上了我的钩,像往常一样,妈妈帮忙我将鱼遛累,然后拽上岸来。哇,是一条足足有10斤重的大鲤鱼啊,小花姐兴奋得手舞足蹈,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看到过如此大的鱼。 有此大家伙,也无需再另钓了。大家收竿,打道回府。洗鱼切块,以备明天饭食。 这种收拾鱼的差事,基本上都是妈妈做的。小花姐打打下手而已。 妈妈和小花姐在厨房忙碌着,我则在客厅沙发上乖乖地等着她们之中有谁忙完了,来找我玩。 只听得一声惊呼,近乎于一声尖叫,“雪儿,快来看。”妈妈的声音由于激动,都变得沙哑而颤抖了。 我的反应很慢,并不知道妈妈这是在喊我,我仍然坐着不动。 妈妈不再叫我了,她手中捧着一件东西,郑重其事地向我走来。走到我的身边时,妈妈说,“雪儿,你看这是什么?” 我低头一看,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我的眼前直冒金星,晕眩得受不了。我的记忆纽带突然接上了,我猛然梦醒了。 妈妈的手里捧着的是“阿峻哥”的牙齿项链,虽然系牙齿的红绳已经破烂不堪了,但是那颗金牙却仍然金光灿灿,栩栩生辉。 “终于找到了!”我兴奋不已,“妈妈,在哪儿找到的?” “雪儿,你终于说话了?”妈妈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大概以为这是在做梦吧?妈妈使劲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大约感到疼痛了,妈妈这才抱着我,把我紧紧地拥在了怀里,“是在那条大鱼的鱼肚里发现的。” 这真是太神奇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片水域一定跟清水潭的水域相连,并且当时这条鱼在清水潭,它吞食了牙齿项链以后,顺着水流,游到了现在的这片水域。而我们竟然选择了这个池塘来钓鱼,而且在我们之前不能有别人钓到它,最终它上了我的鱼钩。这么多的如果,有一个不成立,我的牙齿项链就不可能失而复得。 129填补记忆空白  129填补记忆空白 从此我的生活就像是眼睛有了瞳孔一样,立马来的精神。除了对这一年多中发生的事情只有微弱的记忆外,其它没有什么异常。我的脑子运转很灵活,只要是别人告诉我的事情,我马上就会像填补空白一样的把苍白的记忆库迅速填满。因此很快我的生活就不存在断档的问题了,旁人的叙述就如同我亲历一样,我完全接受。 先把那件喜事说在前面,小花姐跟大龙叔叔确定了恋爱关系,而且目前正处于热恋阶段,照这样的趋势,年底可望成婚。这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缘分这个东西真正是迷一样的东西,没有缘分,怎么强求都无济于事;而一旦缘分来了,却怎么挡也挡不住。这大概就是缘分的神秘之处吧。 第二件喜事是,我二哥通过了中央美院的专业测试,只等着参加高考通过文化课的测试后录取了,艺术院校对于文化课的要求不高,所以说上中央美院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的二哥极有艺术天赋,他学绘画再合适不过了。我们全家都为他高兴。 父亲还是忙忙碌碌、兢兢业业,他克己奉公,都快赶上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了,家里越来越少见他的身影了,全副家庭的重担都落在了妈妈一个人身上,然而妈妈无怨无悔。 大哥学业优异,门门功课出类拔萃,是我们兄妹的榜样。因了我眼睛外伤的那件事情,他始终心中有愧,觉得很对不起我。在我生病期间,他常常来跟我说话,给我讲各种各样的趣闻,不管我有没有反应,他都持之以恒地做着同样的事情,从来不嫌烦。他的理论很简单,从量变到质变,是需要累积的。 学校老师们也常来看我,尤其是刘老师,愧疚的心理折磨得她寝食难安。如果我一辈子都这样混混吞吞地过,那她一辈子都将视自己为一个罪人而不能够自拔。幸亏我神奇般地复原了,而且这件事情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不可挽回的后遗症,她的心灵才得以片刻的安慰。后来在我的高考拼搏当中,她的鼎力相助确实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我们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由此可见,冤家宜解不宜结,人类尚且能够做到这一点,更何况仙界呢?最后“佛灯火芯”与我的化箭为犁,正说明了这一点,爱能够溶解一切的恨。 最后交代一下张叔叔。因为妈妈的业务水平相当不错,所以自从妈妈办理了停薪留职以后,张叔叔十分的惋惜。但是鉴于我的家庭情况,已经别无出路,妈妈又一次为了家庭,而牺牲了自己。张叔叔对于自己的亲人患有精神病症的体会比谁都深刻,他最知道此时一句关怀的话语能够给当事人带来多么大的心理安慰。所以他毫不吝啬地把他的关心给予了我们,他常来看望我们,有时还带着他爱人来,她爱人在他精心的治疗和呵护下,已经与正常人无异了。当她看到这世界上还有人像她一样地生活在痛苦的神精折磨下时,她那颗曾经受伤的心灵,好像得到了某种慰藉一样地反倒释怀了不少。这也算是我的一种赎罪吧。 130人生难得几回搏  130人生难得几回搏 接下来的事情可是不太美妙了,我发现跟我一样大的同学们都该上高三了,都面临着高考了,而我却还是原地踏步,显然我落伍了。由于我失忆了一年,我的人生轨道也断了一截,我该怎么办?就此放弃?就此沉沦?就此认命? 我彷徨了。难道我生来就该是与人不同的,我的人生道路就是要跟别人不一样的?为什么我的命运处处都布满着陷阱,时时都充满了危机?仅是因为我与灵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想每个现实世界的人都会有这种关系的,只是他们自己并不觉得而已。而我则还残留着些许的记忆罢了。 凡事均遵循因果关系,我此世的厄运乃是因了我前世的执着。我在前世对人间爱的追寻,正是此世我受尽仙界精灵“佛灯火芯”惩戒的原因。虽然这个圈子绕得大了一些,但是根本原因就在于此。 不管怎么说,我必须接受这一切,但是我不能够忍受这一切。我不想就这样颓废下去,我要抗争。 落了一年多的课程,我已然跟不上同学们的步伐了。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我却还有很多的知识没有学会呢。我急得要上墙了。 这时刘老师出现在我的面前,她那特有的刚毅的神态,让我感到了一种强有力的支撑力量。她的话至今还回响在我的耳畔:只要不放弃,就有希望。 人生难得几回搏,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自己学习,跟同学们一起高考。这话说得轻巧,做起来谈何容易?因为进度的问题,我不适合于跟同学们一起上课,我必须以加倍的速度去追赶同学们。没有老师的帮助,全靠我自己啃书本,可想而知,我遇到了多大的困难。 刘老师负责把学校所有的考试试卷提供给我,我边看书边做习题。刘老师不辞辛苦地把我做完了的试卷拿给学校的各科老师批改,再将判完的试卷送还给我。如此往返,不辞辛劳。这个快递员的身份一当就是一年,我是何等的感激刘老师啊。我时常在想,人间并不缺乏爱,这种无私的奉献,就是爱的最好表达。 我起早贪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于学习上,就连刷牙漱口的时候,心里还在默念着英文单词呢。 虽然我的病情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但是因为我的这一创举,妈妈还是放弃了重回单位上班的想法。所谓一个成功人士的背后,必有一个默默无闻的坚强后盾。这个后盾就是我的妈妈,她的一生总是在为别人做着牺牲,这次也不例外。 我的饮食被妈妈安排得色香味营养俱全,我身体的恢复全仰仗着这丰富食物的供给。要是在平时,我一定会慢慢地品尝这些美味佳肴。但是现在不行,我要尽可能地节约时间。因为我已经比别人慢了一大截,我必须以别人两倍的速度来前行,才会有追上的可能。因此,我往往是看一眼书,吃一口饭。对我来说,看书是主要的,吃饭是次要的。我如此食不甘味,真是辜负了妈妈的辛勤劳作。我深感歉意,也很后悔,因为一年以后,我再也品尝不到妈妈的厨艺了。 131我心足矣  131我心足矣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年底。我在功课上进步很大,进度已经赶上了同学们。我做的试卷并不亚于任何同学,这在我已经是相当不易了。 我取得这样出色的成绩,均有赖于我身边的人的热切关怀,这让我倍加感受到人间的温暖。 我大哥在周末回家时,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辅导我的数理化,因为理科的学习在我来说,就如同在攀登一副天梯一样,看不清楚脚下的路,也不知道前面到底还有多长?大哥的总结能力很强,凡他所讲的内容,都是那么好理解和记忆,并且还很有趣,在不知不觉间,我的理科学习步上了正规。我不再惧怕理科的学习,反而开始喜欢上理科了。甚至有想当数学家的愿望呢。 妈妈这些年为了我的事,操了太多的心,皱纹慢慢爬上了她的眼角,白发也悄悄地出现在她的两鬓,妈妈明显地老了。她就像是一盏老式的油灯,慢慢地熬着自己的身体,直到原料不足以维持燃烧为止。她是我的左右手,她也是我的避风港,她更是我的擎天柱。我从来不曾想过这根擎天柱也会有倒塌的一天,我以为我会一辈子靠在上面,安稳踏实。却不晓得很快我就要成为支撑这根柱子的另外一根柱子了,尽管我并不大。 父亲忙里偷闲,从不忘了给我带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各种小小纪念品。有螺壳、鸡血石、牛角、水晶石等等,都是些新奇的物件,我一一珍藏了起来。看书累了的时候,翻出来看看,赏心悦目,其乐无穷。从这每一件礼物当中,我深深地体会到了父爱的可爱。 二哥已经是中央美院大一的学生了,他的素描技艺一流。二哥不善言辞,然而他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一笔一画地把我描绘下来。这许许多多的素描作品,除了形似外,更主要的是神似。我欢喜地全部贴在了墙上,因此我和小花姐的房间简直就成了我的肖像展厅了。由此我自豪得不得了,我由衷地感谢二哥。 说到小花姐,则有必要说到她的那一位,大龙叔叔。他天天都来看我,也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看小花姐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关心我却是发自内心的,他会给我摘许多的鲜花,今天是野菊花,明天就是喇叭花,后天则是野蔷薇,总之都是名不见经传,但是却独具异香的路边野花。然而,我就偏偏喜爱这些不知名不起眼的小花,就跟小花姐一样,虽朴实无华,但却香醇浓郁。小花姐历来都是在我的身边默默地充当着保护伞的作用,从没有人过多地注意到她,她却从来也不会去抱怨什么。这样的女孩子,谁得到她是谁的福气,这个福气让大龙捞着了。来年春节喜结良缘,步入洞房。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 我来到人间,原本就是要寻求人间真正的爱的。我动了凡心,遭到“佛灯火芯”的逐世追杀。我之所以投胎到此世,仍旧是要寻求爱。如果我此世寻不着爱情的话,那么有此诸多的亲情,我也心满意足了。 132喜结良缘  132喜结良缘 春节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节日,是喜庆的日子,家家都要张灯结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对于我们家,则更是喜上加喜,因为小花姐要结婚了,新郎就是大龙叔叔。 这是一段命中注定了的婚姻,一切都应验了当年在潭柘寺中的卦语,太神奇了,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其实普天之下,每一对恋人都是有着神秘的缘分因缘的,只是人类长大以后,灵气开始退化了,慢慢地感受不到冥冥之中的神秘信息了。然而这种联系却是存在的,就像是电视剧中,月下老人所牵的红线一样,你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不能说明它不存在。 小花姐整天乐呵呵的,嘴都合不拢了,口里总是哼着老家的地方戏曲,我也听不清楚她唱的是什么,但是却很好听。曾经问过她,她说是昆剧。我想这个剧种应该好好继承发扬下去,否则的话,遗失了甚是可惜。 大龙叔叔跑我们家更勤了,有时一天来好几趟,帮着妈妈干这干那,不闲着。这大概多半出于感恩心理吧,毕竟要把人家的闺女娶走了,虽然小花并非是妈妈的女儿。 然而妈妈早已把小花姐当成了自家的闺女了,这十年来的朝夕相处,大家已经彼此不分远近,不分你我了。在妈妈的心里,小花姐就是我的亲姐姐,就是妈妈的亲女儿。这种升华了的感情,让我整天荡漾于爱的海洋里。我喜欢这种令人神魂颠倒的感觉,我天生是个多愁善感的胚子,一点很小的事情,在我这里则会像天一样的充满了我的视野和脑海。我陶醉于其中了。 新房就在市委家属院的一间平房里,是市委分给大龙叔叔的。虽然屋子很小,但是五脏俱全。想想甜蜜的二人世界,真替他们高兴。结婚大概是人世间最大的一桩喜事了。不是总把刚结婚叫做一对新人吗?可见一切都是新的,就是连人都是新的。新就是希望,就是一切美好憧憬的由来,多么的令人神往啊。 这时我已经17岁了,对于婚姻也略知一二。我知道婚姻是一个开始,是另一个生命的摇篮。比方说爸爸妈妈,不就是摇出了我们三个孩子了吗?在我的世界里,对于结婚充满着赞美之情,但是对于恋爱却是一脸的茫然,我还认不清各种感情之间的区别,恋爱这根弦,在我这里还没有绷直呢,因此尚还弹不出美妙的声音来。 对于“阿峻哥”,只能说是一种朦朦胧胧的兄妹情,在我的心里把他看成是一个就像是大哥二哥一样的好兄长,他时时的看顾我,解除我的困扰和烦忧,我像爱哥哥一样地爱着他。我牵挂着他,就像惦念我的两位哥哥一样,我真想把他也请进我的家,就像小花姐走进我的家一样,大家从此如同同胞兄弟姐妹一样地相处,那该多好呀。我差点又给妈妈找来一个儿子,然而在妈妈的心里,她早已知道,这个“阿峻哥”哪里是儿子的角色,那根本就是女婿啊。 暂且先不表明之后的发展情形,还是留待读者们慢慢地去解读吧。我只是想说明一点,在此世我最终没有跟“阿峻哥”重回伊甸园,我在缘分上走差了道,与“阿峻哥”擦肩而过,令他无比的伤心。然而正是因为此,一个真正的爱的故事让他的怨气尽失,得以重新投胎为人。也才演绎出了我的来世情缘。 133人鬼交流  133人鬼交流 双喜的日子就要来临,妈妈像嫁闺女一样地置办着小花姐的结婚物品。穿的用的、铺的盖的,应有尽有,一样不缺,一样不落,一个幸福的小巢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在轰鸣的鞭炮声中,小花姐走向了婚姻的殿堂。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终于被小花姐如此美妙地完成了。看着他们喜结良缘,似乎大家的身上也沾上了喜气,抑或是春节的魅力,总之人人都喜笑颜开,到处一派喜庆的气象。 这个年雅芬和忠国过得还是满舒心的,孩子们都大了,一个一个地都像小鸟一样离开了巢穴,离开了父母,都拥有了自己的生活了。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他们的心里既高兴又欣慰,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孩子们大了,自己也老了。 唯一让他们挂念的就是我这个小女儿了。只有我的前途还很迷茫,我现在所做的努力,会不会结出成功的果子,还是一个未知数,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自从我神志清醒以来,我就很少感受到“阿峻哥”的存在了。换句话说,很少有什么异象再在我的身边发生。为了日渐临近的高考,我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紧张得学习当中去了。因此很少有想到“阿峻哥”的时候。 所谓闲来生事,当我紧绷着的那根弦稍微松快一点的时候,奇异的事情就发生了。这件事要是搁在平时,也许会因为其它的事情而被忽略了。只有在闲暇的时候,才会体会到它的神秘之处。我想这个法则对于任何人都应该是适用的。 闲,就意味着放松,只有处在放松的状态,才能够感受到灵界的信息。高僧打坐就是这个原理。 那是在大年三十的深夜,当鞭炮声渐息的时候,当隔壁传来家人们均匀的鼾声时,我却仍然睁着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我在想,从此这个房间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人生真是捉摸不定的啊。小花姐的爸爸妈妈虽然生了她,养了她,但是却不能拥有她,她迟早都会是远走高飞的。一个人的命运就是这么的神秘莫测,你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一切都像是蒙着一层黑纱,让人看不清楚。我不禁想到,我的归宿在哪里?我已经17岁了,对于人生也开始朦朦胧胧地有了一些思考。 当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雪儿。”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亲切中带着一股沧桑的味道。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牙齿项链,我知道这是“阿峻哥”在呼唤我。 “你到底是谁?”我出声地说道,“为什么我总是能够感觉到你的存在,但是却不能够证明出你的存在。”大概是做数学证明题做多了的缘故,在灵魂问题上,我也试图要证明一下。 一阵沉默以后,我听到一声叹息由头顶上的天花板处传来,“哎!这就是人鬼殊途啊。” “为什么这么说?你是鬼吗?这世界真的有鬼吗?为什么唯独我能感觉到鬼?为什么我身边的人却不能?”我一口气问了这么多的问什么。 “人和鬼存在于不同的空间和时间,他们之间有着层次上的分别,很少有人或者鬼能够同时到达这两个不同的领域。我们俩都是例外。”“阿峻哥”的这一席话,我听得很分明,这绝不是我内心当中的自言自语,而的确是出自于另外一个实体的口。 134前世之谜  134前世之谜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接地与“阿峻哥”进行对话,从前的感觉应该说是一种心理上的感应,虽然明晓这种现象确实存在,但是却没有你来我往的即时性交流。今夜的突变,让我有点措手不及。我不知如何是好。 又是一阵沉默,“阿峻哥”似乎在耐心地等待,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终于我耐不住先开口了。 “在等你先说啊。”“阿峻哥”还真像一位哥哥,在谁先说话上,也在让着我。 “那好,我问你,你是谁?”我单刀直入,直点主题。 “我啊,就像你所称呼的一样,是你前世的“阿峻哥”呀。”“阿峻哥”像哄小妹妹一样地在哄着我,“你的感觉不错啊,你连我的名字都感知到了啊。” “我以前总做一个梦,一个同样的梦,我梦到我和你在一辆逃跑的马车里,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个困惑。 “这个梦不是虚无缥缈的,它再现了当年的情景。我们那是在逃亡的路上。”这一定是一段十分凄凉的往事,“阿峻哥”的声音都在颤抖了。 “我们上辈子结婚了吗?”我唐突地问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也许是因为今天小花姐结婚了的缘故吧。 “哦,我们的感情不需要用婚姻来衬托,那是一种升华了的情感,胜过山盟海誓。”“阿峻哥”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是从他的话语里,我感到我们当时一定演绎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你能给我讲讲吗?我很想知道啊。”我迫切地说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到时我一定会讲给你听的。”“阿峻哥”婉拒了我的请求。 “那为什么今天我能这样面对面地跟你交流?”这是我的疑惑。 “在我们那一世,今天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阿峻哥”故意卖着关子,不继续说下去。 “什么特别的日子?”我紧追不舍。 “是我们相识的日子,就是在这一天我们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认识的。”“阿峻哥”似乎已经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连声音都有点飘忽不定了。 “你为了保护我,斩了一条白蟒蛇?”这是我所了解的一些零星的纪实片段。 “雪儿你真是冰雪聪明,正是如此。”“阿峻哥”显然笑了。我想这件事一定令他非常自豪,大有英雄救美之谈。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今天我们可以自由对话?”我仍然对此很好奇,因为我一直都是被动的信号接收体,像今天这样主动交流还是头一次。 “原因有三。第一,今天是我们相识的日子;第二,你已满18岁了;第三,这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阿峻哥”说得有条有理。 “就因为这些?”我狐疑地问道。随即我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地说道,“不对,你说错了,我是17岁,不是18岁。” “哎呀,雪儿,我说的是虚岁呀。”“阿峻哥”居然咯咯地笑起来,“是的,就是因为这些,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那以后呢?是不是还可以这样呀?”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我生怕一转眼又像以前那样只能猜来猜去的。 135孤魂野鬼  135孤魂野鬼 “对不起,雪儿,过了子时,我们之间的通道就会消失了。”“阿峻哥”不无遗憾地说道,看到我伤心的表情,他又补充道,“不过我们以后还是会面对面交流的,只是需要等待。” “子时?子时是几点?”我从没有感到时间是如此的紧迫。 “就是到1点为止。”“阿峻哥”解释道。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24点55分,这么说就只剩下5分钟的时间了。我突然紧张得想上厕所了。 我强忍着,赶紧问出了我很久以来一直想弄明白的一件事,““蟒蛇精”也来到此世了吗?” “对,它幻化成你的属相以及一些可以利用的东西,为的就是阻止你寻求世间的爱。”“阿峻哥”的话证实了我心中的感觉,我知道我这辈子的麻烦大部分都来源于此。 “我前世的父皇是谁?”我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我想澄清一下我的预感,我感到我的父皇是那位木匠皇帝。 “是明熹宗朱由校,也就是传说中的木匠皇帝。”“阿峻哥”的话真令我如五雷灌顶一般,真让我猜对了。 “那你是怎样死的?”为了抓紧时间多问点信息出来,我已经口无遮拦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这样直截了当地问出了这句奇怪的话。这句话一看就是在问鬼,如果问人的话,哪有这样问的? “我是被你父皇赐死的。”“阿峻哥”的声音透出了无限的伤感之情。 我没有再问下去,我被我复杂的身世弄懵了。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挚友,怎么会走到如此相互不理解的境地,非要有一方去死才善罢甘休呢? 就在我的脑海不断翻腾的时候,时间到了,在“阿峻哥”的一声“再会,保重!”声中,重新恢复了夜的宁静。 一滴热泪从我的眼角悄悄地滑落,我十分可怜“阿峻哥”这个孤魂野鬼。 “阿峻”三百年不曾重新投胎,只因为他的怨气太重。而他的怨气却是因为雪儿的缘故,而且由雪儿前世的父皇所造就。他那厚重的怨气阻止了他通过灵界与人界的通道,只能在灵界和人界的边缘上游来游去,而不得进入到里面去。现在他终于寻到了雪儿的下落,他的灵魂从此有了依托,总是飘荡在雪儿的身边。由于“佛灯火芯”的阻扰,他始终不能够得到雪儿的芳心。而正是因为此,在雪儿得到了真正的人间的爱后,他的怨气得以烟消云散,最后轻松投胎,重新为人。并且与雪儿的下一世再度演绎千古风流的佳话。这都是后话。 这一夜对我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我总是企图会有什么奇迹出现,“阿峻哥”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在一次次的失望后,我终于明白,“阿峻哥”走远了。短时间内,他是不会再回来的。只有等,等到“阿峻哥”说的那个适当的时间来临,再次交流才有可能。 我翻身下床,拉开窗帘,遥望深邃而神秘的的夜苍穹,心中激荡起伏。我在心中呐喊着,“我的天啊,你是如此的神秘莫测,你还有什么未知的东西没有告诉我们呀?” 136太虚幻境  136太虚幻境 窗外还残留有几声零星的鞭炮声,这寥寥无几的响声更加衬托出了夜的寂静,我久久不能从欣喜及震惊的情绪中走出来。我对于灵魂问题进行了深度的思考,虽然夜的孤寂有助于大脑的思维,但是,我却毫无所获。我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明明这些现象存在着,但是却无法解释得通。这个问题伤透了我的脑筋。虽然我想了一夜,却仍然是一无所获,只有一点是确信无疑的,那就是这个世界时存在灵魂的。 就像麻将瘾打麻将一样,越打越上瘾。我则是越想越自拔不出来,直到天色大亮,我方才有了一点的睡意,昏昏睡去。 睡梦中,我悠悠荡荡地穿梭于一些摸不找边际的神秘领域,不是陆地,也不是海洋,更不是天空。那是一个非黑非白,非实非虚,似有似无,变幻莫测的层面。我混在其中,好似没有了自己一样,一切都是虚无缥缈、亦真亦幻的。在这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永恒是最贴切的形容词。 我这样昏睡了多久,我自己也感觉不到,我只是顺着感觉在往前走,听天由命。直到一个声音把我从虚幻中硬叫了出来,“喂,雪儿,醒醒,吃点东西吧。” 我极不情愿地睁开了双眼,离开了那令人无比舒适和倍感惬意的梦乡。发现一家子人都围在了我的身旁,大家的表情好像在看着一个怪人一样,那么不可思议。 “你们先吃吧,我不饿,我好困,好想睡觉啊。”我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懒洋洋地说道。 “雪儿,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妈妈关切地问道,手又习惯地放到了我的额头上,“不烧啊,那你怎么总是睡觉呢?” “我夜里没睡好,现在想补补觉。”我说的是真话。 “都补这么长时间了,还困?”这回是爸爸焦虑的声音。 我歪着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哇,不会吧?时针指向12点,难道我一觉睡到了中午?真是大懒虫,我心里自责道。 “好,好,我起床,吃午饭去。”我无可奈何地做翻身下床状。 “还午饭呢?是夜宵呢。”大哥二哥异口同声地笑话我。 在他们的暗示下,我往窗外望去,夜已经拉上了帷幕,原来是半夜三更呀,算起来,此时应该是大年初二了。也就是说我整整睡了18个小时的觉,怪不得叫大家如此地着急呢? 看我一脸的困惑,妈妈心疼地说,“叫了你好几次,你都支支吾吾地不想起来,要不是担心你会饿坏了,还不想叫你呢。” 说实话,我还真没觉得饿。相反我的浑身倒有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吸食了鸦片一样,从骨子里面都酥软软的。 “我不饿,我还想躺一会。”我执拗地说道,我很想再回到梦中去,但是好像已经不可能了。经这一叫,我彻底醒了。 “这孩子,一定是学习累坏了,一放松,就睡不醒了。”爸爸心疼地说。 我这次神秘的太虚幻境之游,就这样被披上了合法的外衣,冠以刻苦用功的名义,没有人再追问我什么了。 137拼搏的日子  137拼搏的日子 春节过后,马上就开学了,我又重新投入到了紧张的学习中。 我是冬天生的,又是属蛇的,那么按照蛇的习性,冬天是要冬眠的,因此我很喜温暖的春夏季,而不喜寒冷的秋冬季。春暖花开之际,正是我身体旺盛之时。这对于我很有利,我有使不完的精力,经常通宵达旦,而一点也不觉得疲劳。用妈妈的话讲,“真神了。”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我的学习效果怎么样,因为我是单打独斗的,没有可比性。我只是凭着兴趣在往前走,至于会走到什么位置上,没有想过。 鉴于我有史以来的身体状况,父母并不逼迫我做出什么出色的成绩,只求我将来能够自立就行。在选择专业上,我遵从了妈妈的意愿,报了第五军医大学,在西宁城,我妈妈的好同学在那里任教,可以照顾并帮助我。妈妈认为部队医院保障性好,环境单纯,比较适合我。其实对于我而言,我并喜欢学医,因为我一见到血就会晕眩,一想起长长地针头就会发憷。但是我不忍心拂了妈妈的心意,还是答应了妈妈。心想将来当个中医算了,号号脉、开开药方子,只要不做手术、不打针就行。要是让我选择的话,我宁可去学绘画,我喜欢站在画架子面前的感觉。但是二哥已经学了这个专业,轮到我就该换换了。没办法,只好当业余爱好了。 妈妈本打算陪到我高考完了以后再去上班的,但是我看到妈妈为了我做了太多的牺牲,她在业务上是那么的优秀,荒废在家实在可惜,就劝妈妈回医院上班。 “妈妈,我已经完全好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您还是回医院上班去吧。”我认真地跟妈妈建议着。 “不急,雪儿,等你高考完了以后,妈妈再回医院上班不迟。毕竟你高考是大事啊。”妈妈很感动于我的懂事,又补了一句,“雪儿,我的好女儿,你真是长大了,懂事了,有你这句话,妈妈就很开心了。” “妈妈,我高考是大事,您工作也是大事啊,要不您学了那么多年的医又有什么用呢?”为了说服妈妈,我使出了我缜密的推理能力,“妈妈,我分析给您听,我是不是马上要到外地去上学呀?那我是不是要尽早锻炼一下自理能力呀?要是您总事在我的身边的话,我又如何得到锻炼呢?况且您为了我不上班,我会愧疚的,这对我的心理状态也是不好的啊。再者说,我学习起来是需要安静的,您在不在身边,于我没有太大的影响。更何况我每天晚上还是能够看到您的啊。” 我的这一长串的分析论证打动了妈妈的心,妈妈终于被我说服了。放下了包袱,轻松上班去了。这样,我们各取所需,各自在不同的领域里奋斗着。 这一段日子于我来讲,是很难得的一段时光,我的生活单纯得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高考,甚至连“阿峻哥”我都很少再想到了。这种高纯度的生活状态起到了高质量的学习效果,我取得了优异的高考成绩。虽然我最后还是没有成行军医大,但是这段拼搏的日子让我体会到了追求的快乐。 138意外  138意外 紧张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感觉还没有复习好,高考就真的要来临了,我的心里没有底。 记得高考第一天,是个阴雨的天气,绵绵细雨在空中飞舞着,正如我的心情一样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慌乱得很。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如此地心慌意乱,我在心中无数次地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了,都刀架脖子上了,怎么着都得挨这一刀,大义凛然点好不好?别这样没出息。 但是,这种心理暗示一点都没有起作用,我还是没有由来地心跳过速。 草草吃过了早饭,我不放心地把数学公式表拿出来想临阵磨磨枪,但是这些平时都已烂熟于心的公式怎么到了节骨眼上反倒陌生了起来,好像从不曾见过面似的。于是我的心更慌了。 “雪儿,”是妈妈怜爱的声音,“要相信自己,你复习得很好,你没有问题的。”妈妈鼓励我说。 “嗯。”我除了答应一声外,想不出说什么好。 爸爸把他的手表借给我戴,在考试时可以掌握时间。我新鲜地伸出手臂看看手表,出发的时间到了,我背上书包,说声,“妈,我走了啊。”就冲出了大门。 “等等,”妈妈在后面大声喊道,“带把伞。” “没事,小雨而已,不怕。”我满不以为然。 “中午回来要下大了呢?”妈妈的声音更急了。因为我从小身体就弱,所以妈妈重点关注我的健康已成自然。“还是带上吧。” “好,好,”我应承着转回身来,与妈妈正好装个满怀。 这时一件令我抱憾终身的事情发生了,直到现在我还是弄不明白,当时妈妈怎么就摔倒了?怎么就滚下了楼梯?而且怎么就那么碰巧摔伤了颈椎?竟然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当我回过神来时,妈妈已经躺在了下一层的楼梯板上。 我大叫一声,“妈。”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妈妈,试图扶起妈妈,但是没有成功。妈妈的神志是清醒的,但是妈妈的四肢却不能动弹了。 我哭了,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妈妈冷静地吩咐我道,“快去叫救护车。送我去协和医院。” 我如梦初醒,飞快地跑去打电话,叫了急救车,还不忘打电话告诉了爸爸。 妈妈被抬上救护车,我守在边上,泪水涟涟。我握着妈妈的手,不停地亲吻着。我的心揪揪地痛着。 妈妈则很镇静地看着我说,“雪儿,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努力,力求上进。懂吗?只有这样,你才能够有立身之本。”妈妈的话听起来像是在给我留遗言,我哭得更厉害了。 “妈妈,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神经质地摇着头,眼泪就像车外已经下大了的雨一样,控制不住了。 当妈妈被抬进协和医院的急救室时,爸爸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妈妈嘱咐爸爸请司机送我去考场,一定要让我参加高考。 我不从,我放心不下妈妈。但是妈妈的语气很坚决,“雪儿,你大了,要能够承受得起事情。”然后妈妈又换了一种慈祥的语气说道,“就当是为了妈妈,好吗?我们俩一起努力,好吗?” 139高考迟到  139高考迟到 我深深地点了点头,在妈妈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毅然转身跟着大龙叔叔坐进了小车。那架势就像是要步入刑场一般,悲壮无比。其实我的心的的确确地在躺着血,这边妈妈生死未卜,而我又必须去参加一个那么重要的考试。如果我考不好的话,又怎么对得起妈妈呢? 一路上我的脑子里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幻觉,我似乎看到妈妈无助地躺在床上,我似乎听到了妈妈痛苦的呻吟,我似乎看到了无影等下手术刀的寒光,我似乎感到了妈妈在流泪。我的心一阵阵地紧缩,我感到我快要窒息了。我的脑子这么混乱,一会儿怎么考试?我有点怯场了,想到了放弃。 我习惯性地攥着“阿峻哥”的牙齿项链。但是脑子里并没有想到“阿峻哥”。我的思维全在妈妈那里。 当“放弃”这个念头刚在意识中露面的时候,我马上就警醒了。我不能够这样做,临走的时候,妈妈特意说,“我们俩一起努力。”我要是放弃了,不就剩下妈妈一个人了吗?不行,我要跟妈妈在一起,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精神方面,我要和妈妈一起努力,不放弃。主意打定了,我的心态也稳定多了。 小轿车快速驶进了学校的大门,我飞速跑上楼,冲进了教室。我又晚了半个小时,当初中考就迟到,这回高考又迟到,重要考试迟到都成了我的考试惯例了。 我说明了迟到的原因,老师示意我赶紧坐下,一张数学试卷随即发到了我的手里。第一门考数学,是我的弱项。 我粗略地看了一下卷子,发现基础题不多,而简答题和大答题却不少,心想,不妙啊。容不得多想,赶紧开始做题。 正如我所料,基础部分尚还可以应付,但是一做到答题部分,就卡壳了。我盯着题目,愣是没有一点思路。我急了,这可怎么办?难不成只得30基础分?完了,看来考砸的可能性很大。我沮丧地侧着眼睛,感觉感觉同学们的状态。咦,好像他们也都在挠头耶,他们也像我一样地束手无策耶。我顿时来了精神,还有希望。大概今年的题出偏了,我觉得难,别人也会觉得难。不怕,要有信心。我自我鼓着劲,我和妈妈碰到的都是难题,一定想办法战胜它。 我下意识地又用手抚摸着“阿峻哥”的牙齿项链,全部的脑细胞都集合在解题的思路上。说来也怪,当我强烈地想战胜困难的时候,这个困难就真的是不堪一击。我的思路如潮水一样地涌上来,那些刁钻古怪的难题,在我的面前一个一个地迎刃而解了,我居然把它们都做出来了,我的数学成绩在班里排第二名,简直不可思议。 事后,当我冷静下来时,我认真地分析了发生在我身上的奇迹,我知道这是一个灵魂在帮助我,无论在我的情绪上,还是在我的智慧上,他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就是我的“阿峻哥”。 三天的高考再难熬,也熬过去了。这个难熬,对于我来说,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我不仅要经历高考的历练,还要经历对于至亲至爱的人牵肠挂肚的思念与担心的煎熬。这对于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来讲,真的是很痛苦的。 140颈椎外伤  140颈椎外伤 这几天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挨过来的,我经历了人生中一次巨大的变革,这个巨大的变革包含了两层的含义,一是我的妈妈从此成了一个残疾人,一是我通过高考成为了一名大学生。 雅芬伤及的是颈椎第五及第六节,椎管内血肿,压迫神经。雅芬是神外科医生,对此再清楚不过了,治疗方法只有一个,打开椎管,清理淤血,然后等待神经的恢复,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办法。通过自己身体上的症状,雅芬已经知道个大概了,情况很不妙,因为从胸椎以下,自己已没有丝毫感觉了,这是极其不好的现象,说明血肿很大,而且血肿的位置正好压迫主神经,如果不及时清除血肿的话,神经被压抑久了,再恢复就难了。雅芬不禁暗暗叫苦。 手术仍然是张院长主刀的,很成功,但是预后会怎样,还要看康复的情形。接下来就是难耐的等待,雅芬的身体是一点一滴恢复的,雪儿成绩的公布也是一天一天等来的。 雅芬身体麻木的感觉从胸部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下推,逐渐到达小腿,手臂逐渐可以支配自如,但是从腰部往下还是一点也不能够动弹。雅芬知道要及早进行康复锻炼,促进神经的生长,才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恢复。她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坚持,不能够就这样瘫痪了,否则的话,会给整个家庭带来无穷的麻烦。 雪儿的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雅芬知道自己这次的意外一定影响雪儿的高考发挥了,对于这一点,她深表歉意。看着雪儿日渐消瘦的脸颊,雅芬心急如焚,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雪儿的确很少有笑容,但是她不是因为担心高考的成绩,而是因为挂念雅芬的身体。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终于妈妈的伤口长好了,我的成绩也出来了。我如愿以偿地考上了第一志愿第五军医大学。当这个好消息被告知妈妈的时候,妈妈激动得热泪盈眶。她拉着我的手,深情地说,“雪儿,我的好孩子,你真棒!” “妈妈,是您说的,我们一起努力,现在该看您的了。”我鼓励着妈妈。 “好,妈妈这就开始练习,一定好好恢复,妈妈还要送我的雪儿上大学呢。”妈妈的眼泪终于抵不过重量,掉了下来。 雅芬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想恢复到从前,谈何容易啊。想到这里,一股热泪又涌了出来。 “妈,不哭,当时我高考的时候,也想哭来着,还想放弃了呢,但是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只要坚持就会有好结果的。”想不到妈妈变得这么爱哭,动不动就掉眼泪。我哪里知道颈椎外伤的严重性啊,我还以为过些时候自然就会好了呢。 我的鼓励话还是起了作用,妈妈收住了眼泪,以一种慈爱而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雪儿,”妈妈的声音有点打颤,“答应妈妈,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放弃自己的追求,好吗?” 我不明白妈妈说这话的深刻含义,只从字面上理解,我使劲点了点头。 其实,雅芬已经预感到了雪儿会为了自己的病而放弃军医大的学业,雅芬不愿扯雪儿的后腿。 142留京计划  142留京计划 灵界也有知错就改的优良传统。当“佛灯火芯”意识到自己做过分了的时候,它采取了补救的措施,稍后我会加以叙述的。正因为此,我的妈妈才能够劫后余生,一直好好地活到现在。直到“玉如意”被意外地损坏那一天,我感知到我的妈妈在我的来世将为我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么在此世我就更要善待我的妈妈了。这都是后话。 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更是老百姓的父母官。家中的不幸并没有减弱他的工作热情,他就像是一个上紧了发条的钟表,一个劲地向前走着,不是不累,是没有时间去累。坐在床边的爸爸,在我还没有脱离惊恐情绪的时候,就已经趴在桌沿上睡着了。 我不忍心惊扰爸爸片刻的松弛,休息对于他来说几乎成了奢侈品,他太累了。我拿来衣服替爸爸披在肩头,虽然爸爸睡着了,但是爸爸仍然在我的身边,我还是感到了亲情的力量。窗外雷声正酣,雨也下得正急,我的思绪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就爱胡思乱想。 大哥眼看大学要毕业了,他学的专业势必要到山沟沟里去搞实验?二哥是搞美术的,又势必要经常去全国各地的自然风景区采风?爸爸是市长,势必要工作第一?小花姐虽说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妈妈,但是她势必要生小孩?想来想去,妈妈身边就没有亲人了,那多可怜呐!想到这里,我掉泪了。我不忍心看到妈妈的眼泪,虽然我自己经常流泪。 我的啜泣声惊醒了爸爸,“哎呦,瞧爸爸,怎么这样啊?自己倒先睡着了。”爸爸歉意地说道,“还在害怕?” 我摇摇头,“爸爸,我不想去军医大了。”我怕爸爸多想,就又补了一句,“我想在京陪妈妈。” 爸爸先是一惊,随后叹了口气,“雪儿,爸爸知道你孝顺,可是你也要顾及自己的前途啊。” “我想好了,我上第三个志愿。”我的第三志愿报的是服装学院,“其实我更喜欢画画的。” “雪儿,上大学可不是儿戏,你要考虑清楚啊。”爸爸最后还是会随我的心愿的,我有这个预感。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爸爸,我真的对医学不感兴趣的,我怕做手术和打针。”我说的是真话,“我喜欢画画,服装设计就是画画,所以我想去服装学院。” 爸爸不说话,显然在考虑。良久,他开口了,“好,爸爸再给你一天的时间想清楚,一定不要意气用事,懂吗?” “嗯。”我一看有门,使劲地点了一下头。 这时外面的雷声雨声小多了,稀稀拉拉地还有一点点滴答滴答的声响。爸爸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好了吧?乖女儿,爸爸的任务完成了吧?” 我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嗫嗫地说,“晚安,谢谢爸爸。” “快睡吧,明天还要上医院替小花呢。”爸爸心疼地替我掖了掖被角,“等放假了,你哥哥们就可以来分担了。” 看着爸爸离去的背影,我第一次感到爸爸有些老了,他的头发已不像以前那么密了,他的后背也不像以前那么直了。我要替爸爸分担忧愁,我对留京计划更坚定了。 143 福祸相倚  143福祸相倚 很神奇地,妈妈的状态一天好似一天。从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起,她的知觉逐渐加强,对于冷热的感觉也渐渐敏感起来。最让人欣喜的是,大小便能够自己控制了,妈妈为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少给家人们添麻烦了。可怜的妈妈! 在妈妈心情相对好一点的时候,我把我的留京计划和盘托出了,妈妈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毕竟期望我接她的班是长久以来妈妈心中的愿望,而且对于女孩子来讲,从医也是一个不错的职业。然而在我的一再解说和证明下,妈妈无可奈何地改变了初衷。在我还没有入行之前,就允许我改行了。 我是这样做通妈妈思想工作的。当护士小姐端着输液用具进来的时候,我就跟妈妈说,在我看来,护士手里端着的不是针管、输液瓶和药棉,而是剑、炸药包和烟雾弹,我顶讨厌闻碘酒和酒精的味道了,想起来就让人想吐。我不喜欢与这些东西打交道,一碰到针管,我的手就打颤,更别说拿刀了。我有严重的医疗用具恐慌症,还有严重的晕血症,这些都是我天生的障碍,非要让我克服,我会很难受的,而且几乎做不到。“不要让我去受这个罪吧。”我撒娇地说道。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拿画笔,我更喜欢闻颜料的气味,我更愿意在画纸前呆着,而不是在药瓶前。一个人干自己喜欢的事情,那才是快乐的。我算定妈妈愿意我获得快乐,所以如此说服她,还真起效果了。在妈妈的一声长叹后,她笑了,嗔怒地说道,“你个小鬼灵精,怕是你想留在妈妈身边吧?好意思找这么多的理由。”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我终于以放弃第一、二志愿,选择第三志愿的方式来走过了我的人生转折点,完成了我从青少年向青年的转化。在别人看来,我似乎是吃亏了,放着高分的学校不去,却去了个分数相对较低的学校。人们把我的做法叫做牺牲,他们认为我是为了照顾妈妈而放弃了前两个志愿的。殊不知,我留下来虽然有妈妈的因素在,但是正是因为妈妈的原因,让我少走了许多的人生弯路。否则的话,我最终势必要面临着改行的危险,因为我直到现在还是克服不了见血就晕的毛病,连一条鱼都不敢杀,我这个缺陷恐怕一辈子都改不了了。那样的话岂不是更加糟糕的局面吗?浪费资源,浪费时间,还浪费感情。所以说我的这一招棋真是歪打正着,我正好干了我所喜欢干的职业。这是后话。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不可思议,所谓福祸相倚,何谓福?何谓祸?不经历,参不透。在我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都说明了这一点。 我从小遇到的诸多不顺利,或者说是灾难,那是有的人一辈子都不曾遇到的,更何况对于我来说是数件并来呢?如果没有这些变故,那我的人生则会是另外一种境况,至少不会是我现在的这个样子。至于到底哪一种更好?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呢?也许只有鬼才知道。 144 母女情深  144母女情深 在大学开学的前夕,我父亲的工作又有了变动的可能。这回在广宁省有一个省长位置的空缺,组织上征求爸爸的意见,{奇}去不去都在爸爸。{书}爸爸有心放弃这个机会,{网}不想被妈妈知道了,力劝爸爸上任。妈妈知道仕途的机会转瞬即逝,如果你不抓住的话,也许失去的不是一个机会,而是一系列的机会。这叫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 大哥毕业前实习去了基地,二哥经常外出写生采风,小花姐刚刚怀了小孩,要是爸爸再长期在外,那家里就真的要唱空城计了。所以说我留京真是留对了,现在家里就由我来唱主角了。 稍事准备了两个星期,把家安顿了一下,爸爸就走马上任去了。走前给家里找了一个保姆,是老乡介绍的,人很好,姓郝,40多岁,挺能干的。我的烹调技术多半还是跟她学的呢。 虽然妈妈的病情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却没有根本性的进展。也就是说妈妈仍然没有建立起对双腿的支配权,因为妈妈的第5和第6颈椎损伤严重,神经恢复遇到了麻烦。这个课题在世界上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未攻克的难题,更何况于当时那个年代呢。基本上只能靠自身的机能自然地复苏,没有什么药物可以派得上用场。即使进行了针灸、按摩、康复锻炼等治疗,仍然是收效甚微,可怜的妈妈从此终身与轮椅为伴了。 我每天除了上课以外,全部业余时间都用来陪伴妈妈,我跟妈妈一起笑,跟妈妈一起哭,跟妈妈一起快乐,跟妈妈一起悲伤。我跟妈妈的感情不仅是这一辈子的,还有上辈子的,也还会有下辈子的。我们之间的情感外人是不理解的,我们有着世世代代的母女情缘。在服侍和陪伴妈妈的时候,我从未感到过厌倦,相反我感到的只有温馨。但愿我给妈妈带来的也同样是温馨的感受。 人真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有的人四肢健全、活蹦乱跳,但是却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有的人行动不便,甚至瘫痪在床,但是却能够欢声笑语漫天飞扬,整天喜笑颜开的。妈妈正是后者。她的豁达精神感染着我,让我受益匪浅。有时我在想,如果换了我,我一定做不到这一点。即使在别人的眼里,我也跟妈妈一样的棒,因为我也曾遭遇过很痛苦的事情,而我也是笑着走过来的。但是我跟妈妈还是不一样的,我的乐观是一种无知无畏的表现,而妈妈的豁达则是一种成熟的流露。她的坚强表现都是为了她的亲人,她没有留一点余念给自己。她是一位称职的母亲和妻子,是我学习效仿的榜样。 我们就这样相依为命,相互依恋,这种特殊的母女情让“佛灯火芯”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她反对当年的“我”私自下凡寻找爱情,她认为既然自己已经是仙界的超凡之物,就应该遵守仙界的清规戒律。而像我那样放弃仙骨,自甘堕落,则是她所不能够忍受的。所以她追捕了我三百年,用尽各种办法迫使我就范,企图让我痛改前非,重返仙界。然而这次她感到她似乎做错了,她用的手段过于残忍了。她被我和妈妈之间的真情所打动了。 145 情窦未开  145情窦未开 所谓地上一年,天上一天。对于鬼也是如此,我们人类过一年,在灵界无非就是一瞬间,一天而已。“阿峻哥”在给我时间,他在等,等我情窦初开之时,他好再跟我续前世的情缘。 一晃三年过去了,在这三年当中,我的时间表上除了上课,就是回家陪伴妈妈,没有第三件事了。女孩子初恋什么的,在我丝毫没有感觉,也许我太过幼稚?也许我没有这份闲心?也许是缘分未到?总之我过的是一种修道院式的生活,根本与情爱没有瓜葛。所以“阿峻哥”也不曾出现过。由于太忙,我也就暂且将他遗忘了。 父亲只在逢年过节时回来探望一下我们,过几天就又匆匆离去。大哥二哥各忙各的事业。小花姐生了个大胖儿子,已经呀呀学语了。我也没闲着,学院即将举行毕业设计展览,搞得很隆重,还请了服装杂志社的记者。 我们的服装都是由我们自己设计自己制作的。我设计的是一件晚礼服,虽然那个年代根本没有什么PARTY可言,我所设计的晚礼服也根本派不上什么实际的用场。但是我还是设计并制作出了一件简洁明快、款式高雅的晚装。这件晚礼服是紫红色的,天鹅绒面料,立体裁剪,只有很少的缝纫痕迹,从左肩一直到腰际形成一个均匀的皱褶,在腰间安装了一个别致的金属装饰品,熠熠生辉,穿在模特身上,美极了。凡看到的人,无不竖起大拇指。老师也很满意,服装杂志社的记者还拍了照片,刊登在这家杂志的封底上。对于我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它打开了我第一份工作的大门。 这时我21岁,如梦的年华。在我看来,一切都是崭新的,新奇的,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向往,这是个好幻想的年龄,我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沐浴在无限的憧憬当中。 这段时期我的理想是当一名服装设计师,我喜欢T型台上展示服装风采的感觉,我喜欢成衣出炉所带来的欣喜,我喜欢绞尽脑汁之后的灵机一动,我喜欢营造出奇制胜的服装效果,总之我迷上了服装设计。所谓卖什么的吆喝什么,在我还是学生的时候,就有人向我要稿子了。在这方面,那位服装杂志社的记者帮了不少的忙。他姓刘。 由于我生活的单纯状态,对于异性的追求,感觉异常的迟钝,我根本没有觉察出这位刘记者的真实意图。我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帮助,而丝毫没有给予他任何形式上的承诺。我就是这么的不开窍。 也许正是因为我的情窦未开,使得“阿峻哥”对我如此的放心,一连三年都没有再找过我,从而使得我能够集中精力于学业上,取得了不俗的成绩。爱一个人就要为这个人着想,在这点上,“阿峻哥”堪称楷模。 我的服装参考杂志都是小刘记者提供给我的,使我的眼界大开,这种间接的学习很重要,我就像海绵一样地拼命吸取着来自各方面的营养,除了恋爱方面的。我和小刘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却不是那种亲密的关系。也许是无缘吧。 146 拔刀相助  146拔刀相助 正在我要步入社会,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我的外公去世了。我母亲曾经想把老两口接来同住,但是他们不来,说是老家的气候环境习惯了,不想挪动了。也许还在心有余悸吧。这几年妈妈病倒了,不想让外公外婆担心,就一直瞒着他们,不承想外公就这样突然的走了,妈妈伤心欲绝。 妈妈是独生女儿,自感太愧对于父母。很小就出去读书,然后工作、成家、生孩子,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有哪一件是为父母做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怜双亲还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克制着人性的自然流露,把自己那一把老骨头圈在闭塞的老家,尽量不给女儿添麻烦,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这件事真让妈妈伤透了脑筋,妈妈怎么忍心让年迈的母亲在丧夫之痛上在加上女儿残疾的噩耗呢?我知道妈妈左右为难,外公需要办理后事,外婆需要安慰,而这两点身为女儿的妈妈如今却都做不到了。 家里还是老样子,都在外面飞着,三个男丁都长期在外。爸爸在美国考察,大哥在海南岛基地,二哥在西双版纳原始森林呢,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件事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对外婆谎称妈妈在英国进修,回不来,由姐夫大龙陪着我去。但就在临出发前,刚刚一岁半的小外甥晨晨突然得了急性心肌炎,小花姐慌了手脚,姐夫只好留下来照顾妻儿,小花姐对我很抱有歉意。我则拍着胸脯安慰小花姐道,“小花姐,雪儿是大人了,应付得了的,你放心好了。”看着她并不轻松的面孔,我又加了一句,“等我回来,小晨晨要满地跑的哦。”小花姐这才破涕为笑。 豪言壮语发完了,一出医院我就抓瞎了。怎么去火车站?都要带些什么东西?身上带钱安全吗?到了以后怎么办?外婆的住处怎么找呢?最要命的是,丧事怎么个办法?从来没有独自出过远门,从来没有经历过此事的我,不知如何是好了。为了不让妈妈担心,我决定自己解决这些问题。鼻子底下张着嘴,除了吃饭,还可以问话的。我找到了小刘,他是经常出差经常在外面跑的,他一定知道怎样处理这些问题。 “真不知道你人不大,却有着这么多的难事。”小刘听了我的叙述,感慨地说道。 我想他所指的难事大概就是指我妈妈瘫痪这件事吧,要是他知道我从小到大所遇到的那些难事的话,那他非晕菜了不可。为了防止他晕倒,我闭口不谈我的过去。就连我爸爸是谁,我也不曾告诉他。在他的心里,一定认为这个小女孩一个人在背负着家庭的担子,挺不容易的,由此可能有点同情我吧。 “你知道怎样办丧事吗?是不是要像电影里那样披麻戴孝?”我茫然地问道。 “哦,那倒不必,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小刘奇怪我竟如此地单纯幼稚,“现在都是遗体告别以后,火化,然后安放在公墓里。” “火化?”我一想到人要被烧成灰,心里就直发紧,心想:还不如像“阿峻哥”他们那样埋在土里,好歹还留有个骷髅什么的。 “看来你一个人应付不了这事。这样吧,我争取一个去常州采访的机会,陪你去吧。顺便帮帮你。”我很感激小刘。 147 信马由缰  147信马由缰 临行前,妈妈嘱咐了又嘱咐,眼泪不断地流啊流,弄得我也忍不住泪水涟涟的。 “雪儿,别哭了,你的眼睛不能够疲劳的。”妈妈替我擦着眼泪。 “那您先不哭。”我也替妈妈把眼泪擦干。 “好,我们都不哭。”妈妈一把抱住我,久久不撒手。 我们就这样相拥着,彼此安慰着。 良久,妈妈开口了,“等把外公安顿好,外婆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时,一定要把她劝来,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太可怜了。”说着鼻子一酸,又掉泪了。 “嗯。”我答应着。 “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切要当心啊。”我怕增添妈妈的心理负担,没有把小刘陪我同行的事情告诉妈妈。 “您放心吧,我长大了。”我说这话,连自己都觉得脸红,妈妈哪里又放得下心呢? 但是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这个家庭任务非我莫属。 “到了常州,记着给妈妈来个电话报平安啊。”妈妈的声音十分的无奈,让我很不忍心。 “您在家里也要当心啊。” 就这样,我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不,确切地说,还有一个陪同,就是小刘。 火车哐当哐当地开得很慢,窗外的农田绿油油的一片,满眼望去,就像草原一样地一望无垠。我安静地坐在车窗前面,漫无目的地把眼神投向窗外。许久都不曾动换一下,我喜欢这样静静地坐着,脑子里任由思绪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任意驰骋。我享受着信马由缰的快乐,说白了,就是爱胡思乱想罢了。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窗外的景色开始模糊不清。车内一阵混乱的嘈杂声,我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我很不好意思地想到了我还有一位同伴呢,我开始用目光去寻找小刘的身影。 当我的目光与正在凝视着我的一双眼睛会和的时候,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看一位男生的脸庞。这是一张敦实的脸,浓浓的眉毛,黑黑的肤色,厚厚的嘴唇。他皱起眉头来十分的好笑,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好似包公的月牙痣。此时他就是这副尊荣,我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梦游女神,你终于醒了,你游逛了好几个小时了,我还以为你不会醒来呢。”小刘调侃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你饿不饿?我带了煮鸡蛋,还有面包。”我不好意思地赶紧把吃的东西奉献出来。 “我还以为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呢。”小刘还没有调侃够,大概我把他晒在一边的时间太长了吧。 “对不起。”我抱歉地说了句。 “你经常这样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待上几个钟头吗?”小刘好奇地问道。 “嗯,我这里在动。”我指指太阳穴,意思是在动脑子。 小刘歪着脑袋摇了摇头,“我想和尚打坐也不过如此,你真够有定力的,服了你。”他哪里知道,我的上一辈子就是伴着青灯度过的,这种能力我早就练就了。只不过我当时也不知道而已。 “你想不想也试试?很有趣的,你的心会飞起来的。”我煞有介事地说道。 “好,有机会我们比赛,看谁待得时间长。”小刘意味深长地说道。 147 信马由缰  147信马由缰 临行前,妈妈嘱咐了又嘱咐,眼泪不断地流啊流,弄得我也忍不住泪水涟涟的。 “雪儿,别哭了,你的眼睛不能够疲劳的。”妈妈替我擦着眼泪。 “那您先不哭。”我也替妈妈把眼泪擦干。 “好,我们都不哭。”妈妈一把抱住我,久久不撒手。 我们就这样相拥着,彼此安慰着。 良久,妈妈开口了,“等把外公安顿好,外婆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时,一定要把她劝来,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太可怜了。”说着鼻子一酸,又掉泪了。 “嗯。”我答应着。 “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切要当心啊。”我怕增添妈妈的心理负担,没有把小刘陪我同行的事情告诉妈妈。 “您放心吧,我长大了。”我说这话,连自己都觉得脸红,妈妈哪里又放得下心呢? 但是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这个家庭任务非我莫属。 “到了常州,记着给妈妈来个电话报平安啊。”妈妈的声音十分的无奈,让我很不忍心。 “您在家里也要当心啊。” 就这样,我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不,确切地说,还有一个陪同,就是小刘。 火车哐当哐当地开得很慢,窗外的农田绿油油的一片,满眼望去,就像草原一样地一望无垠。我安静地坐在车窗前面,漫无目的地把眼神投向窗外。许久都不曾动换一下,我喜欢这样静静地坐着,脑子里任由思绪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任意驰骋。我享受着信马由缰的快乐,说白了,就是爱胡思乱想罢了。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窗外的景色开始模糊不清。车内一阵混乱的嘈杂声,我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我很不好意思地想到了我还有一位同伴呢,我开始用目光去寻找小刘的身影。 当我的目光与正在凝视着我的一双眼睛会和的时候,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看一位男生的脸庞。这是一张敦实的脸,浓浓的眉毛,黑黑的肤色,厚厚的嘴唇。他皱起眉头来十分的好笑,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好似包公的月牙痣。此时他就是这副尊荣,我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梦游女神,你终于醒了,你游逛了好几个小时了,我还以为你不会醒来呢。”小刘调侃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你饿不饿?我带了煮鸡蛋,还有面包。”我不好意思地赶紧把吃的东西奉献出来。 “我还以为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呢。”小刘还没有调侃够,大概我把他晒在一边的时间太长了吧。 “对不起。”我抱歉地说了句。 “你经常这样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待上几个钟头吗?”小刘好奇地问道。 “嗯,我这里在动。”我指指太阳穴,意思是在动脑子。 小刘歪着脑袋摇了摇头,“我想和尚打坐也不过如此,你真够有定力的,服了你。”他哪里知道,我的上一辈子就是伴着青灯度过的,这种能力我早就练就了。只不过我当时也不知道而已。 “你想不想也试试?很有趣的,你的心会飞起来的。”我煞有介事地说道。 “好,有机会我们比赛,看谁待得时间长。”小刘意味深长地说道。 147 信马由缰  147信马由缰 临行前,妈妈嘱咐了又嘱咐,眼泪不断地流啊流,弄得我也忍不住泪水涟涟的。 “雪儿,别哭了,你的眼睛不能够疲劳的。”妈妈替我擦着眼泪。 “那您先不哭。”我也替妈妈把眼泪擦干。 “好,我们都不哭。”妈妈一把抱住我,久久不撒手。 我们就这样相拥着,彼此安慰着。 良久,妈妈开口了,“等把外公安顿好,外婆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时,一定要把她劝来,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太可怜了。”说着鼻子一酸,又掉泪了。 “嗯。”我答应着。 “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切要当心啊。”我怕增添妈妈的心理负担,没有把小刘陪我同行的事情告诉妈妈。 “您放心吧,我长大了。”我说这话,连自己都觉得脸红,妈妈哪里又放得下心呢? 但是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这个家庭任务非我莫属。 “到了常州,记着给妈妈来个电话报平安啊。”妈妈的声音十分的无奈,让我很不忍心。 “您在家里也要当心啊。” 就这样,我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不,确切地说,还有一个陪同,就是小刘。 火车哐当哐当地开得很慢,窗外的农田绿油油的一片,满眼望去,就像草原一样地一望无垠。我安静地坐在车窗前面,漫无目的地把眼神投向窗外。许久都不曾动换一下,我喜欢这样静静地坐着,脑子里任由思绪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任意驰骋。我享受着信马由缰的快乐,说白了,就是爱胡思乱想罢了。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窗外的景色开始模糊不清。车内一阵混乱的嘈杂声,我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是吃晚饭的时候了。我很不好意思地想到了我还有一位同伴呢,我开始用目光去寻找小刘的身影。 当我的目光与正在凝视着我的一双眼睛会和的时候,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看一位男生的脸庞。这是一张敦实的脸,浓浓的眉毛,黑黑的肤色,厚厚的嘴唇。他皱起眉头来十分的好笑,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好似包公的月牙痣。此时他就是这副尊荣,我不禁扑哧一声笑了。 “梦游女神,你终于醒了,你游逛了好几个小时了,我还以为你不会醒来呢。”小刘调侃地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你饿不饿?我带了煮鸡蛋,还有面包。”我不好意思地赶紧把吃的东西奉献出来。 “我还以为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呢。”小刘还没有调侃够,大概我把他晒在一边的时间太长了吧。 “对不起。”我抱歉地说了句。 “你经常这样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待上几个钟头吗?”小刘好奇地问道。 “嗯,我这里在动。”我指指太阳穴,意思是在动脑子。 小刘歪着脑袋摇了摇头,“我想和尚打坐也不过如此,你真够有定力的,服了你。”他哪里知道,我的上一辈子就是伴着青灯度过的,这种能力我早就练就了。只不过我当时也不知道而已。 “你想不想也试试?很有趣的,你的心会飞起来的。”我煞有介事地说道。 “好,有机会我们比赛,看谁待得时间长。”小刘意味深长地说道。 148 劝饭计划  148劝饭计划 “你怎么只吃这么少啊?”小刘的惊呼声把我吓了一跳。 “Why?”我不解地看着他。 “怪不得你这么瘦,瞧瞧你都吃了些什么?”小刘数落着我,“一个鸡蛋,两口面包,三瓣橘子,这就是你的晚餐?”小刘的眼睛睁得老大,他想象不出这么点东西除了塞牙缝外还能干什么? “男女不同嘛。”我强词夺理着,并歪着头看看他都吃了什么。说老实话,对于他的胃口,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他跟我哥哥们吃的差不多,内容跟我的一样,只是数量上是我的倍数。 “不行,你看你的脸色,那么惨白,明显营养不良。”小刘将一个鸡蛋塞到我手里,“再来一个。” 我连忙摆手,“鸡蛋吃多了是浪费。” “那就浪费一次。”小刘紧逼不舍。 我给他逼急了,“你懂不懂科学呀?” 我的一声断喝还真管用,小刘不再硬塞了。换了一副脸孔,“雪儿,你信命吧?” 被他冷不丁这样一问,我也安静下来了,点了点头。要说宿命,没有人比我更有理由了。 “那这样好不好?”小刘采取了迂回战术,“我们俩刀子剪子锤子布,谁输了谁吃一口,听天由命怎么样?” 我心想: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要这样哄着吃饭?不过转念一想,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比就比。 于是我们拉开架势,开始划拳。旁边的乘客们斜着眼睛看着我们,我猜他们一定在想,这两个神经病,吃饱了撑的。 结果有如神助,每每都是我赢。这就是我同意比试的原因,凡是靠运气的东西,要么我好得要命,要么我坏得要死。这回是第一种情况。为此小刘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又吃了三个鸡蛋,两个面包,两个橘子。直撑得他求饶告输。至此他的劝饭计划彻底破灭了,自己反受其殃,好不后悔。 “雪儿,你好像稳坐钓鱼台啊?”小刘打着嗝说道,“你怎么那么心定,知道自己一定会赢?” 我故意卖着关子说,“商业秘密,恕不奉告。” “看在我损失惨重的份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把明天的午饭都吃啦。”小刘拍着肚子,一副难受劲。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这是在赌。”我说的是实情,看小刘一脸的困惑,就又补充道,“在我身上,两极分化很明显,好则上天,坏则入地。碰巧这回我是赢家,算你倒霉。” “雪儿,你个小妖女,你害死我了。”小刘故意做嗔怒状,“还我命来,我要撑死了。”说完捂着肚子、弯着腰,假装要倒地。 “哈哈哈哈。”我开怀大笑起来,“大丈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点三脚猫的饭量,就撑死了,真个好笑。” “得了便宜还卖乖?居然还讽刺我?”小刘说着已经要上来扭我手臂了。 “好好,我错了,”我最怕咯吱了,赶紧升和旗,“到我外婆家,我给你沏碧螺春喝。” 一提到外婆,我们俩马上都沉默了。我们此行是奔丧的啊,怎么能够如此地玩耍呢?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我们赶紧收了笑容,重又回到那种缅怀的伤感气氛当中去了。 149 初见外婆  149初见外婆 149 我从不曾回过外婆家,外公外婆在我的心目中只是一个象征,一个定格在相纸上的影像而已。我对于外公外婆的了解都是从妈妈那里知道的。外公外婆虽然身为地主,但是却从不压榨雇农,从不拖欠工资,从不克扣报酬,相比之下,比起现在的包工头可强多了。妈妈常说,黄世仁那是极端的人物,外公外婆绝不是那样,他们与雇农之间是朋友的关系,雇农们把到外公外婆家来干活当成是获取一个生存的机会,而外公外婆自己干不了的活,就花钱请别人来干,这不是为社会提供了一个就业机会了吗?在这个层面上,他们是相互依赖的关系。 在我很小的时候是见过面的,不过我记不得了,一点印象也没有。那时老两口来看过我们一次,那是唯一的一次来京城,住了一个月,因为惦记老家的地,就先回去了,说好以后再来的。不想远期支票即便开了也不一定能够兑现,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能成行。 有句时髦话叫“活在当下”,说得确实不错。失去之时,方是显贵之刻。拥有的时候不珍惜,没有了才心疼。要是我上大学之初来看看两位老人该多好啊,也不会形成现在这种局面,子欲养而亲不在,多么令人痛心啊。可是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充满了遗憾,充满了伤感,这就是生活。 原以为外婆会像电影里那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我痛哭流涕,然后尖着嗓门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扔下我一个人,我也不活了。。。”等等。然而,当我跨进外婆家的门槛时,当我一声“外婆”叫出口时,我倒先哭了,外婆却平静得很。 我抱着外婆,不断地喊着,“外婆,外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而这也就足够了。 “雪儿,让外婆好好看看你。”外婆慈祥的话语让我有一种沐浴在温暖阳光里的感觉。 我抬起头来,仔细地端详着外婆。这是一张安详的脸,虽然岁月在这张脸上刻下了伤心的痕迹,但是却很难品到愁的滋味。这是怎样的一生?这是怎样的情怀?这是怎样的心境?以我如此年轻的心,怎么也品不出其中的味道来。 “外婆,您别太伤心了。”虽然从表面上我看不出外婆有多伤心,但是我仍然说着大陆套话。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外婆想得开的。”外婆的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听了就让人心定的效果。 我在想外婆这么坚强,说不定告诉她妈妈瘫痪的事情,她也能够承受的。我正要和盘托出,可话刚到嘴边,我又说不出来了,还是等两天再说吧。 “妈妈出国进修去了,”我开始报告家里的情况,把慌撒在最先,接着说,“爸爸去美国考察去了,大哥在海南基地,二哥在西双版纳采风,小花姐的孩子住院了,他们都来不了。” “我知道,有我的雪儿来,外婆就很开心了。”当外婆说到“我的雪儿”时,我忽然有一种温馨爽快的感觉。 150 安葬外公  150安葬外公 我喜欢被称为“我的”,这样总让我有一种亲近感,归属感,也许是源于我从小与外界接触有限,从而更加渴望这种参与感觉罢了。 “外婆,外公是什么样子的?”这个时候真不该问这个问题,这不是勾起人家的伤心事吗? 没想到外婆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缓缓地平静地说道,“你外公啊,他可是个聪明人呐,他是靠这个起家的。”外婆指指自己的太阳穴。 “能说说吗?”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好,外婆就跟你说说。”外婆显出很高兴的样子说道,“他能分析出市场的需求情况,几乎没有失误过,大家都说,他赛过小神仙呢。”外婆的神情当中透着一股自豪。 “哦,外公这么厉害呀。”我想如果要是外公搞经济的话,那一定是位经济学家了。 “那当然,要不怎么会弄出那么大的家业?”外婆的话倒是真的,靠脑子吃饭永远胜于靠体力,要不为什么大家都想去当白领呢? “如果没有外公的聪明和能干,妈妈也读不成书了。”我想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做晚辈的要感谢长辈才对。 “我的雪儿,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外婆有你这句话,死也无怨了。”外婆搂过我来,亲昵地在我的脸上蹭了蹭。 “外婆,你要好好地活着,等把外公安顿好,你跟我回家去。”我忍不住提前说出了计划。 “人各有命,生死也有命。外婆这辈子知足了,只求像你外公那样走得安稳就好。”外婆的语气中似乎有种淡淡的出世味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外婆将不久于人世。我被我这个奇怪的念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我的身上常常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我的某一个念头,哪怕只是一闪念,在不久的将来则必会成真,这种情况屡见不鲜,这次也没能够逃得出。外婆在安葬好外公的当天夜里,也随外公而去了。走的时候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痛苦,就像外公走的时候一样。那是外公去世的第七天。 那天夜里,我睡得很沉。也许是因为白天办理爷爷后事太过劳累,也许是因为心里总惦记着外婆的身体状况,总之我头一挨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我梦到我坐在一列不知道开往哪里去的列车上,车里人很多,没有坐的地方,我只好站着,感觉很累,车里空气很糟糕,令人窒息,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心情坏极了。我想透透气,但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我正郁闷着,突然醒来了,口渴得要命,稍微醒了一下神,起身下床去倒杯水喝。当我走到厨房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外婆,她在案板上鼓捣着什么。 “外婆,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呀?”我关心地问道。 “哦,我看你爱吃外婆做的梅菜扣肉,再给你做点,这个菜要费时蒸的。”外婆的话语像温泉一样顿时暖遍了我的全身。 奇怪,本来我又渴又闷,现在却觉得神清气爽了。我的确很爱吃外婆做的梅菜扣肉,肥而不腻,嫩而不滑。但是,鉴于我的饭量,也只是两三口而已,犯不着外婆深夜下厨伺候啊。我除了感动没有其它的了。 151 外婆追随外公而去  “外婆,蒸上以后,您就去睡吧,我来看着。”我心疼外婆的身体,懂事地说道。 “不忙,一会就好。”没看见外婆怎么忙活,那盘肉就上了笼屉了。 “外婆,跟我们走吧。”我抓紧时机做思想工作。 “不了,外婆知道你们都好好的,外婆就放心了。外婆老了,要去找你外公了。今天是头七,你外公的魂还没走,他在等我呢。”外婆神秘地一笑,那笑容我记得很分明,就像刻在了脑子里一样,那是一种大赦式的宽慰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由衷的笑。这种笑不是人人都能够拥有的。 有道是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外公外婆在阳间做了一辈子的难夫难妻,在阴间还要结伴去走黄泉路,真可谓是可歌可泣的一段连世情缘啊。 我不禁竟看呆了,外婆此时的形象定格在我的心里,永远。。。。。。 当意识重又回到我的脑际时,我发现我是趴在床上的,被子被我掀开堆在了一边,天色已经大亮。我晃了晃有点发昏的脑袋,似乎记起昨晚的事情,糟糕,炉子上的梅菜扣肉,我怎么忘了,竟回房睡着了。哎呀呀,锅子要烧透了。我赶紧翻身下床,直往厨房奔去。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好端端的一盘梅菜扣肉在炉子上放着呢。我的心中升起了一份歉意,转身去外婆的房间,准备向外婆道歉并道谢。怎么能让老人为我操劳,而我却去睡大觉呢? 外婆的房间门虚掩着,我没有敲门,悄悄推门进去。“外婆,外婆。”我轻轻地呼唤着。 房间里一片寂静,这静非同一般,像死一样的毫无声息,我的心忽地一沉。不好,赶紧跑到外婆的床边,一摸外婆的手,已经凉了。 外婆就这样走了,随了她的挚爱去了。我没有哭,没有再掉眼泪,因为我知道外婆不希望我哭,她并不痛苦。人的想法有时候很不切合实际,总是用自己的想法去代替别人,实在要不得。 外公的葬礼多亏了小刘的鼎力相助,否则的话,我难以应付。像墓地的选取,花圈的安置,亲朋的吊唁,以及遗体的火化,在我都是头一次。而轮到外婆的葬礼时,我已经门清了,照样子又来了一遍,我把外公外婆合葬在了一起,我想他们一定很满意。 这个消息我没有马上通知妈妈,因为我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妈妈徒增伤悲。 在处理完一切丧事之后,就剩下了房子等财产的处理了,而这我无能为力,只有留待父亲有时间来料理了。这时刚好是到常州的第十天,小刘在此地的采访任务已经完成了。他的下一个采访目的地是在杭州,顺路而为之,他在征求我的意见。 “雪儿,想去杭州的灵隐寺吗?”小刘知道我对于寺庙有着特殊的喜好,于是投其所好地问道。 “想啊,但是妈妈一定等急了,在盼着我回去呢。”我的心里始终挂念着妈妈。 “不碍事,不在那儿住,当天就走。”小刘极力劝道。 “好,让我想想。”我还在犹豫。 “用用你的第六感觉。”小刘调侃地说。 152 天眼尊者  152天眼尊者 直觉告诉我,应该去,尤其在外公外婆刚刚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在佛教圣地也许会对超度他们有所帮助。于是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愿他们没有走远。” 杭州灵隐寺是江南的著名古刹,素有“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的美称。据说以其五百罗汉来起卦甚是灵验,方法是任选一个罗汉,然后默念所求之事,从这个罗汉开始,往前数自己的虚岁数,从最后所确定的罗汉来解释自己所起的卦。主要是从罗汉的面相看,如果是慈眉善目的,那么所求之事吉;如果是吹胡子瞪眼睛的,那么所求之事有阻力,不易成。不管是不是善男信女,许多人都在做着这个游戏,大家在大殿里转呀转的,好不热闹。 我和小刘在这种情形之下,自然而然地也加入了占卜的大军。我的心里想着刚刚去世的外公外婆,很想为他们算一卦,但是我又有一个担心,我明显地感到在我的身上存在着一股逆反的力量,我不知道如何处置这种力量,却十分晓得它的厉害,我不想让我的这个特质来影响外公外婆宁静的心,虽然我尚还不明白这中间的机缘,我还是决定这个卦不由我来测。在与灵界相交的时候,我选择了回避。 这个任务理所应当地交给了小刘,尽管他是局外人,但是如果心诚的话,照样灵的。小刘已经习惯了我的做事风格,见怪不怪了,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也不问原由。 我握着他的手,心里默念着外公外婆,信步走着,当走到一位慈眉善目的罗汉面前时,我停住了脚步,这位罗汉天庭饱满,地阔方圆,面带微笑,一团和气,就是他了,他叫“天眼尊者”。 小刘实岁26,虚岁27,在这里要论虚岁,也就是说,我们从下一个罗汉开始数起,到第27位时,从那位罗汉的形象上就可以揣测出所测之事的大概情形了。 我们开始行动,1、2.。。。。。26、27,很神奇的,这第27位罗汉恰恰就是我刚才选定的那位“天眼尊者”。原来我们是在绕着一根粗大的柱子转圈子,而这根柱子的一周刚好安置着26位罗汉,当我们数到第27位罗汉时,正好是我们最开始选定的那位了。真是神奇! 我仰望着这位慈祥温和的尊者,浮想联翩。我知道我的外公外婆此时一定是在一种十分温馨的状态下,他们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来暗示我们尚在阳间的人,他们过得很好,不要挂念,要为他们高兴才对,因为他们获得了心灵真正的宁静,这是一种幸福! “雪儿,你算的是什么?”小刘也发现了这个神奇的事情,他急于想知道我到底算的是什么。 我微微一笑,“我算的是一段情缘。” “什么?谁的?”小刘的眼睛都在放着光。 “是一对逝去的灵魂的。”我的声音遥不可测。 “雪儿,告诉我,你真能通灵吗?”小刘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 对于小刘这冒然的提问,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的身世如此的混乱,连我自己都没有搞懂呢,我又怎么理得顺我的思维脉络呢? 153 灵魂相遇  153灵魂相遇 我不置可否,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好保持着沉默,并尽力挤出一副微笑面孔来,企图挥散面前的尴尬局面。 见我只笑不说话,小刘误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默认了,“雪儿,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人就是人,难道我是鬼不成?”说着我朝着他扮了一个鬼脸。 “别闹,”小刘是铁了心的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大概他记者的本能起作用了,“你真能感应到你外公外婆的灵魂?” “应该是的。”我收回笑容,陷入了沉思。 “说说吧,”小刘鼓励着我,“我很想听。” “在外婆去世的那天夜里,我见过她。”我回忆道。 “见过?”小刘诧异。 “我被一场很糟糕的梦惊醒了,感觉很累很渴,就去厨房喝水,看到外婆在为我做梅菜扣肉。”我试图对那天的事情进行一个合理的分析,“我没看到她切菜,没看到她拿锅,也没看到她开火,一锅菜就在炉子上了。” 小刘都听傻了,眼睛都大了一圈。 “外婆一说话,我也不感到口渴了,一身的疲劳也没有了。对于这件事,我一直感到很奇怪。我叫外婆去睡,结果我反而躺在了床上。外婆说要去找外公,并说外公在等她。第二天一早,我发现外婆去了。应该是在夜里走的,因为手都凉了。”我一口气道出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你的意思是说。。。。。。”小刘只说了一半,言外之意已不明而喻了。 “是的,那天夜里,我见到的不是外婆的真人,而是外婆的灵魂。”我直接把猜测说了出来,“而且我也并没有真的去了厨房,而是我的灵魂去与外婆见了一面。” “那盘梅菜扣肉是真的吗?”小刘完全进入了情节。 “那盘菜很香,你吃了不少的。”在我发现外婆走了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叫小刘来,那盘梅菜扣肉基本上都是小刘吃了。 “那盘肉?那是外婆的灵魂做的?”小刘瞪大了眼珠子。 “人是虚的,但物是实的。说明灵魂是具有能量的。”我的一席话让小刘直咂舌。 “雪儿,你真是一个让人难以捉摸的人啊。”小刘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哎。” 我没有理会小刘的感叹,自顾自地想着心事。 树上的蝉儿发出了“知了,知了”的鸣叫,我在想,要是我能够对于我自己“知了”该多好啊。仅就现在这点事情,就让小刘摸不着头绪了,我要是把全部都告诉他的话,那他非“疯”了不可。这就是“多数人的法则”,多数人不见得是对的,如果他们坚持错的,而你却坚持对的,最后“疯”的人有可能就是你。 “想什么呢?”过了许久,还是小刘耐不住寂寞,先开了口,他对于我的沉默功力早已领教过了。 “哦,没有什么。”我随口答道,“好热啊。” “是啊,虽然立了秋,但是秋老虎也很厉害。”小刘也感到热了,敞了敞衬衣领子。 我也把连衣裙的领子往外拉了拉,好让脖子进点风凉快凉快。 “这是什么?”小刘指着“阿峻哥”的牙齿项链说道。 154 斋饭  154斋饭 当小刘的手快要触到“阿峻哥”的牙齿时,一滴雨滴落在了我的脸上,紧接着形成了一片,竟然下起了雨。秋天的天气真是善变,刚才还是晴朗的,只一会功夫就来了乌云,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我们赶紧跑到大殿的屋檐下躲雨,这场雨来得蹊跷,我不禁又浮想联翩起来。“阿峻哥”这个名字有很长时间不曾想起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一想到“阿峻哥”就有种鼻子酸酸的感觉,眼睛里竟噙满了泪水。这场雨来的正是时候,它代表了我的心情,我好想找个地方哭一场,我也不知道我的这种情绪是何来由,反正我就是想哭。大概这场雨也代表了“阿峻哥”的眼泪吧。 “雪儿,你怎么了?好像很伤感的样子。”小刘对于这场雨也心存芥蒂,感觉很不好理解,因为它来得太巧太突然了。 “小刘,你不是说下午两点要去采访吗?”我赶紧岔开话题,“还不快去吃点东西,都快12点了。” 小刘抬手看看手表,可不是吗,得赶紧解决肚子问题。他四下里看看,“要不我们吃斋饭去?” “好啊,我喜欢吃素食。”我说的是真话,肉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如果没有肉,我一辈子也不会主动去想肉吃。 我们紧跑两步,进得一所斋院,刚一落坐,就有和尚过来招呼着,“施主,善哉。”说罢双手合一,略一鞠躬,在一旁等候。 餐桌是很古朴原始的木质结构,虽然笨拙了点,但是可以看出这木头的质地是上好的。我们落座后,并不见有菜谱送上来,正要发问,抬头一看,但见一扇墙面写满了字,都是菜的名称。 什么金刚萃火、天竺素蓝、罗汉斋果、如意佛手、普渡众生、白果荟萃等等等等,都是佛家品名,神秘而高雅,让人难以取舍。 “雪儿,这里都是你喜欢吃的,随便点两个,我请客。”小刘爽快地说道。 “谢谢你!可是这么多菜名,我都看晕了,不知道吃什么好了。”我看着满墙的菜谱,举棋不定。 “那你说你喜欢吃什么菜吧?然后我们跟师傅说一下,就吃包含这种菜的斋菜,好不好?”小刘虽然只比我大4岁,但是在为人行事上却比我成熟多了,想的很周到。 “我喜欢吃蘑菇。”什么香菇、金针菇、草菇等等,凡是菌类我都喜欢吃。 “师傅,有蘑菇菜吗?”小刘转向在一旁侍立的和尚问道。 “这位女施主,要不请品尝一下“普度众生”吧,这是各种蘑菇炖在一起的一道菜。”师傅建议道。 “好,就吃这道菜。”小刘拍板道,“再上一道含有蘑菇的菜,您看着办吧,最好带点青菜。快点好吗?我们赶时间。” 不一会儿,两道菜都上来了。这是我生平吃的最可口的斋饭了。“普度众生”让我大饱蘑菇口福,清香滑嫩,沁人心脾,回味无穷。还有一道不知是什么名字的斋菜,是香菇丝和青椒丝混炒的,那香菇丝一定是先油炸过,已经炸去了水分,卷卷的活像肉丝,配上青椒淡淡的辣味,别有一番味道。 这顿斋饭,我吃的真不少,三分之二的菜都进了我的肚子,撑死了。 155 重温旧梦  155重温旧梦 告别了灵隐寺,我们去了春都服装厂。小刘就厂家打出的一个品牌进行了采访,并撰写了相关新闻。我则顺便参观了这家服装厂,了解了服装生产过程中的一些细节问题。比如推板技术,可以大大提高效率等。这些为我以后从事服装设计工作打下了良好的伏笔。 日程很紧,采访完,匆匆赴了服装厂友好的宴请,就赶往火车站,乘坐普快列车打道回府了。此次出行虽然只有一个星期,但是对于我来说是破天荒头一次,就像小鸟出笼一样,一切都是新鲜的,而一切记忆也都是深刻的。 小刘看着安静地坐在窗前雪儿侧面的剪影,知道此时的雪儿一定又是处在神游的状态,决定暂且先不打扰她,自己想着心事。雪儿晚饭吃的很少,难道是中午吃多了的缘故?这样下去怎么行呢?看她那瘦骨嶙峋的样子,缺乏能量。不行,还得想办法让她多吃点。身体强壮了,也许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可想个什么办法呢?小刘挖空心思地在动着脑筋。 自从小刘要动手摸“阿峻哥”牙齿的一刹那,雪儿就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地浑身像被电过了一样,感觉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这三年来,为了照顾妈妈,为了学业,雪儿不曾有过第三个念头,竟然连“阿峻哥”都遗忘了。直到今天,这遥远的记忆重又回到雪儿的意识当中,雪儿竟茫然了。 感情对于这个22岁的女孩子来说,来得不算早,也许是因为她的生活很单纯,单纯得如同修道院?当小刘这个大男孩闯入她的生活时,她才开始懂得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感情,是异性中间的感情,叫做爱情。她朦朦胧胧地觉察出小刘对自己的态度不一般,而自己也对他也很有好感。 正在这时,久违了的“阿峻哥”回来了,他又来到了自己的身边。雪儿强烈地感到“阿峻哥”那双依恋的手,已经拉紧了自己这双无所适从的手。我跟“阿峻哥”到底有什么样的渊源?这个谜底什么时候能够揭开?雪儿在内心里呐喊着。 小刘已经等了近两个小时了,也想了两个小时的办法,但是徒劳无功。这时火车到了一个小站,大约停车10分钟,小刘觉得这是个机会,看到站台上仍然有兜售小吃的小贩,小刘走到雪儿的身边,拉起雪儿的手,正想邀请她去吃夜宵,不承想这一拉手不要紧,叫小刘倒吸一口凉气,雪儿的手冰凉。这时正值深秋时节,虽然秋意初袭,但是气温仍然是暖和的,人的体温再怎么着,也应该与周围环境基本一致呀,应该不会这样,至少低好几度吧? “雪儿,你的手这么凉,生病了?”小刘说着伸手去摸雪儿的额头,还好额头的温度是正常的。 我被小刘这一折腾,顿时从遐想中回过神来,抽回了手,“没有的事,我好得很。” “还说呢?瞧你的手这么冰凉,血液循环太慢了,缺乏动力,你得吃点东西,来。”小刘不由分说,把我驾到了站台上。 156 热恋  156热恋 看看手表,已经22:15了,这么晚还有不少小贩等着列车进站时,好做点生意,讨点生活。想想真是不容易,我同情地看着他们,他们起早贪黑,无非是要挣得一碗吃得饱的饭,一件穿得暖的衣,和一间能够避体的房子。仅此而已,文化对于他们来讲,那就是天上的月亮,只能看,不管用。 我正寻思着,小刘开口了,“别傻站着了,快点买点吃的,一会儿车就开了。” “嗯。”我答应着,随手买了两个茶叶蛋,两个糯米年糕。 回到车上,小刘拿出一个荷叶包,摊开来,里面是糯米红枣,还有火腿肉,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小刘做陶醉态,故意皱着鼻子使劲地闻味,“好香啊,我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怎么样?来一口?”小刘极力丛勇道。 “馋猫。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怕吃了不消化?”我惊奇于面前这个大男孩旺盛的食欲,他什么时候都是胃口大开的,吃嘛嘛香。 “你还好意思说消化呢?你那胃里有被消化的东西吗?”小刘数落着我,同时用筷子夹起一块连带着火腿肉的糯米团送到我的嘴边。 我本能地向旁边躲闪了一下,说实话我真的没有胃口,而且见到糯米,还没吃就返酸水了,“我真的不想吃,我胃不舒服。” 小刘放下筷子,十分扫兴,“你不吃,我也不吃了,咱们都饿着。” 我怎么忍心让小刘跟着我挨饿呢?于是我豁出去了,“好好,我吃行了吧,但是只吃一口。” 小刘听说我肯吃饭,马上来了精神,用筷子重新夹起了一大块,塞到我的嘴里,其余的他风卷残云般地一会儿就干光了。 我看着面前的小刘,心想,“阿峻哥”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像小刘一样生龙活虎,充满生气?我好羡慕这耀眼辉煌的青春,有着可以任意挥霍的资本,就看你如何去书写人生了。 小刘吃完,抹抹嘴,回味着美味带来的愉悦,见我沉默不语,说道,“没事吧?生气了?真不舒服?” 我笑着摇摇头,“看你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多亏你长了个好胃,不然怎么吃得消?”我只吃了一口,就感觉胃里堵得慌了。 “你买了什么?”小刘这才想起我也买了东西。 “和你的差不多,也是糯米的。这个鸡蛋留着明早吃。”我怕小刘忍不住又要吃,赶紧封口。 小刘笑着说道,“怕我吃是不是?”说着伸手过来胡噜胡噜我的头发,坐在我的身边说,“不过,雪儿,你的确吃的太少,你身体这样瘦弱,将来怎么生孩子呀?” 我的脸都红到脖子根了,结婚生孩子对于我来讲,是那么遥远的事情,我想都没有想过呢。现在经小刘这么一说,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我忽然意识到我是一个女人了。 我沉默不语。 小刘说这话是情不自禁,并没有冒犯雪儿的意思,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孩子的。在她的身上有一种朦胧诗般的意境,让你感觉深不可测,又意犹未尽,真正是神魂梦绕,如醉如痴。小刘热恋上雪儿了。 而雪儿则懵懂不知。 157 梦中相会  157梦中相会 这一夜,雪儿失眠了。她望着车窗外闪闪而过的路灯,仿佛就像是行走在时间隧道里一样,恍恍惚惚的,思维也跟着飘忽起来。 朦朦胧胧之中,雪儿似乎看见了“阿峻哥”的身影,一会儿玉树临风,一会儿又高大威猛,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整个一个雾里看花。 雪儿摇了摇头,好像要把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摇走似的。然而,她越想保持清醒,就越是犯糊涂,最终抵不过睡神的搅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大概阳间的人与阴间的鬼相会,只能借助一个中间的环境,那就是梦境。因为梦是大脑皮层潜意识中的产物,它不受人为的控制。正是由于这个特性,才被鬼所选中,成为人鬼交流的通讯工具。凡是鬼想交代给人的信息,都可以梦为传递媒介,达到相互交流的目的。我已经经历了很多次这种情况了,这次也不例外,我在梦里又跟“阿峻哥”相会了。 “阿峻哥”一身戎装,英俊潇洒,腰佩宝剑,神武非常。他身穿一件红色的马甲,更加显得神奇非凡。我只顾看,并不语,生怕一说话,会惊跑了眼前的景象。 我心想,我在哪里?我跟“阿峻哥”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我是什么样的?这个问题已经萦绕了我很多年了,我多想今天就有答案啊。然而我越是意志坚定,就越是不能如愿,“我”始终不出来。 当我期盼累了,正想放弃的时候,大脑皮层神经一经放松,反而激发了潜意识,我如愿以偿了。“我”终于出现了。影像中的“我”,红彩霞衣,凤冠金簪,端庄秀丽,风度非凡。连我自己都不禁看呆了。这是我吗?我真是公主?“阿峻哥”又是谁?我跟“阿峻哥”又是什么关系?这一连串的问号在我的脑海里翻腾着,我多么希望马上就知道答案啊。但是,我又得等,好像我总是被动的,当我很想要的时候,却要不到,而不知什么时候,它自己则会自动来,我根本控制不了,只能是被动的接收体。这大概就是人与鬼交流的特点吧,打个比方,好像收音机调频,频率对上了,信号就收到了,而频率没有对好的话,信号就会不稳定,时续时断。我现在就是这种状况。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时间,恍惚之间,我看到了“阿峻哥”和“我”站在了一起,手挽着手,很亲密的样子。作为局外人,谁见了这一对俊男靓女,都会本能地祝福他们的。因为他们真可谓是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这样的有情人,如果最终不能成为眷属的话,那就是世间的罪孽了。我欣赏着我自己的前世,想象着他们所经历的事情。我知道我不能够用太多的意志,否则徒劳无益,我必须顺其自然,让影像自动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然而这一次我没能如愿,当我还沉浸在对前世的幻想中的时候,一声长笛打破了我的梦境,火车到站了。这时才5点钟,很少有人起的这么早,基本上都是被动醒来的,顾不上洗漱,拿起行李先回家再说。我跟小刘就是这样的。 158 矛盾  158矛盾 “雪儿,睡得还好吗?”小刘看到我略显疲惫的神色,关心地问道。 “还好,就是做了一夜的梦。”我这岂止是做梦,我是神游到300年前去了,穿越了300年的时光隧道,怪不得这么累? “时间还早,我们吃点早点再回家,好不好?”小刘看看手表建议道。 “好吧,妈妈应该还没有醒,回早了恐怕会扰了她的觉。”我随口答道。回到家,我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告诉妈妈外婆去世的消息,而不让妈妈太难过,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雪儿,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像你这样总替别人着想的女孩子不多。”小刘用手使劲搂了一下我的肩头。 我的心里陡然增添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我强烈地感受到了爱的滋味,不,确切地讲,是被爱的滋味,我被小刘的爱所感动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种情感也在我的身体里不断地升腾着,虽然我还尚不明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然而它的势头之大,足以抵得过小刘的爱,这就是对于“阿峻哥”的惦念。 我的心一阵阵地发紧,我想我怎么能够让自己同时接受两个人,不,又说错了,是一个人,一个鬼的爱呢?我如果放不下“阿峻哥”的话,就不应该接受小刘的爱,否则的话,对于小刘就是不公平的,因为他没有得到全部的我,我指的是包括身体和思想。而如果我选择小刘的话,那“阿峻哥”怎么办?在他的身上一定有着极大的冤情,我不能够就这样不管他,至少我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以后再做决定。 我的脑子很乱,也许由于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我的思想也不能够集中,我不能够很好地思考爱情这个问题,我到底爱不爱小刘?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雪儿,看你憔悴的样子,这么弱不禁风的。”小刘坚持认为我身体弱是因为没有吃饱的原因,“来来,把这个鸡蛋吃了,再吃碗豆腐脑,这个年糕你别吃了,大早晨的不好消化。” 昨天晚上我买的卤蛋和年糕,今早交给小吃店的老板热了一下,又要了豆浆豆腐脑油条什么的,早餐很是丰富,小刘吃得神采飞扬的。此时的他正沉浸在爱河里呢。 我试图再度理顺自己的思想,但是仍然不能够。当我看到小刘那高兴的样子时,心里一阵阵地不忍拒绝他。这个问题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吧。其实此时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秋天的季节是金色的,我们并肩走在银杏树下,金黄色的银杏叶子落满了一地,间或还有橘黄色的银杏果掉落在地上。 小刘捡起一颗银杏果,“这可是一味难得的药材呢。”说着把银杏果装进了衣袋里。这个小小的举动突然挑动了我的某一根神经,这个情景在以前的什么时候曾经有过。难道历史真的会重演吗? 我受到了感染,也开始捡起来,不一会儿,居然攒了几十个,“可以回家熬粥吃,润肺止咳的。”我随口说道。 “雪儿,你懂得还真不少。”小刘拿赞赏的眼光看着我。 159 回家  159回家 “妈,我回来了。”我推门进屋,见到妈妈正在郝阿姨的帮助下洗漱。 “雪儿,快让妈看看,”妈妈张开双臂,如果能走的话,一定跑过来抱住我了,“外公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吧?外婆怎么样?还是不肯来?”妈妈仍然蒙在鼓里呢。 “哦,”我斟酌着字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妈你听我说,外婆跟外公走了,她走的时候很平静,是喜乐的。” “什么?外婆她?”妈妈的声音颤抖着。 “嗯,外婆她去了,我把外婆跟外公葬在一起了,他们很开心。”我安慰妈妈道。 “我可怜的爸妈,他们就这样一起走了?”妈妈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妈妈,您放心,外公外婆是无疾而终的,这是好事。不是有红白喜事之说吗?就是说没有经过疾病的折磨而逝去的话,是值得庆幸而高兴的事情。”我自己都惊讶于我的说服能力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对于活着的亲人,仍然是一件悲痛的事情。”妈妈尚不能够从悲伤的心情中走出来。 “临走我去了趟杭州灵隐寺,在那里替外公外婆卜了一卦。”妈妈听说算卦,很有兴趣地侧耳倾听着下文,大概源于我们小时候算卦很准的缘故吧。 “罗汉堂的算法您知道吗?”妈妈是江浙一带出生的,应该对于灵隐寺这座古刹不陌生的。 “嗯,有过耳闻,据说是很准的。”果然妈妈知道一些。 “我选定的罗汉是天眼尊者,而数完岁数时的罗汉又恰恰是天眼尊者,您说神奇不神奇?”我故意拖长声音以增加渲染度。 “怎么会这样?”妈妈不理解。 “因为我是绕着一棵柱子数的,这棵柱子刚好26个罗汉,所以第27个罗汉就正好是我最初选的了。”我没有发现妈妈异样的神情,仍然继续说道,“那个天眼尊者慈眉善目,面带微笑,说明外公外婆是喜乐平静的,所以您不要替他们难过,相反要替他们高兴才对,一对绝世的伴侣最终能够相携着走向黄泉路,也是一种幸福。” 等我的长篇大论结束的时候,妈妈突然转变了话题,“你多大岁数?” 妈妈那狐疑的态度使我一下子清醒了,我还没有告诉妈妈此次的旅行有小刘的全程陪护呢,当初是因为时间紧急,怕妈妈担心,才瞒着妈妈的。如今我平安回来了,此事也应该和盘托出了。 “妈妈,对不起,我一直没有跟您说,是怕您担心。”我赶紧解释,“这次去外婆家,有一位记者顺便陪着我,他到常州去采访服装厂。” “是男孩子?”妈妈紧追不舍。 “是的,”我实话实说。有的话我可以不说,但是一说就必定是真话,这是一个人的行为习惯,轻易很难改的,“他好像很喜欢我。” 妈妈的嘴边浮出了微笑,随即又消失了,“你们,你们没怎么样吧?”妈妈果然开始担心了,这让我更加觉得当初没有告诉妈妈是对的了。 “什么怎么样?”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妈妈所指的“怎么样”是怎么一回事? 160 选择  160选择 “哦,没什么。”大概妈妈看到我那天真无邪的神态,想必不会发生什么事,于是放心了,不再继续追问,转移了话题,“那你喜欢他吗?” “这个嘛,”说实话对于这种问题,我是彻底被动的,之前从不曾想过,直到现在突然有男生喜欢我,我才知道男女之间喜欢意味着什么,喜欢就意味着有可能相爱,有可能相爱,就意味着有可能结婚,想到这里,我的脸不禁发起烧来,“我也很喜欢他。”说完后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但是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别的意思。”喜欢与爱之间有着本质的不同,我说这句话完全是本能使然,可见在我的心里潜意识已经做出了决定。 “雪儿,”妈妈的声音无比地柔和,“妈妈知道你很不容易,你的心里有太多的纠结,这是别的女孩子所不曾碰到过的。”我知道妈妈指的是“阿峻哥”。 妈妈接着说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论当时的情形是怎样的,对于现在的你来讲,一切都是虚幻的,你懂吗?”我睁大眼睛仔细地听着。 “如果你今生碰到一个不错的男孩子,你可以去喜欢,更可以去爱,而不必担心“阿峻”会有什么想法,如果他前世是那么爱你的话,那他是不会把你禁锢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的,所谓人鬼殊途,人鬼两重天,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明白吗?”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我现在的心里就是过不了这个坎。 “可是,这两种感觉是不一样的。”我所说的两种感觉,是一语双关,一个是指爱与喜欢,一个是指“阿峻哥”和小刘。说实话,我的心里很乱,我也搞不清楚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了,我只是觉得小刘很好,但仅此而已。对于“阿峻哥”,我反倒挂念得更多,因为越是不清楚的状况就越是牵挂着我的心。我想我的心里总想着“阿峻哥”,无论如何对小刘来讲都是不公平的。我不能够伤害他,尽管我若拒绝了他,他会很伤心,但总比欺骗来得轻些吧?如果他知道我的心里还想着别人的话,又说错了,是别鬼,那他岂不是会更加伤心?以我尚还幼稚的心态去解决这么复杂的感情问题,实在是不堪胜任,然而我的决定却是对的。 我选择了放弃,也许这就是俗话所说的缘分未到吧,我们就这样擦肩而过,虽然相互之间仍然微笑着打招呼,但是我想他的心里应该是苦涩的,正如我的心里。两个月后,他申请去杭州分部工作获得批准,在他离开北京的时候,我去机场送他。他那阳光潇洒的外貌神态依旧没有变,仍然是精力充沛神采奕奕的,充满了活力。他大方地递给我一个明信片,用他的手按在我的手上,说道,“等我上了飞机再看。”然后他用力紧紧地挤了一下我的肩头,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感到他流泪了,怕我看见。 一声轰鸣声掠过头顶,我抬头出神地望去,直到飞机在我的视野里消失,才回过神来,打开了装明信片的信封。一行刚劲有力的文字跃入了我的眼帘: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仍然等你! 161 分手  161分手 我仰天一声长叹。 我的心怦怦乱跳,我居然因为一个鬼而拒绝了一个人,这事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而我却这样做了。我默默地在心里为小刘祈祷着,希望上天送给他一个比我好上百倍的女孩。我选择了沉默。。。。。。 事隔多年以后,我们见过面,双方都结婚成了家。我们很自然地握手,谈笑,还在一起吃了饭,他还记得我爱吃素食,点了很多素菜。他的胃口仍然健壮,食欲好得羡煞旁人。我们就像两个火石,当年没有擦出火花,如今坦然面对,仍然能够彼此欣赏。他已经成为了杭州分公司的总经理,他有一个贤内助,还有一个可爱儿子,他的成功正是我所希望的。我呢,虽然不断地变换着行当,但是每做一行都能够有声有色,开过时装发布会,出版过小说,办过书画展览等等。虽然不免落得个狗熊掰棒子的名声,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我也是一颗螺丝钉,拧在哪儿都能顶用。 我们相互间没有俗气的夸耀和赞美,有的只是会心的微笑和感叹。这都是后话。 说实话,我选择沉默,最初的一段时光是很难挨的。倒不是我很想去理他,而是我担心我这样不理他,他会受不了。时间是医治一切创伤的最有效的良药,就把这份夭折了的感情交给时间老人去处理吧。 我这样做,按理说“阿峻哥”应该出现在我的梦里,与我交流吧?但是没有,我一连等了好几天都没有任何音信。我很沮丧。 夜是那么的寂静。当我遥望那浩瀚深邃的夜苍穹时,我感到天地是那么的神秘飘渺,让人无法捉摸。人是这么的渺小,人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主人,还有很多的灵魂在与我们并肩行走着,只是我们无法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人生有没有定数?换句话说,人的一生是不是事先就已经预定好了的?我们只不过是在按照一个既定的轨迹在前行着? 要是人能够知晓前生后世的话,那将是怎样的一种情景?也许到那时人都活得没劲了,因为一切如果就像是板上定钉一样那么确切的话,那么人生还有什么趣味性可言?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朦朦胧胧的不可确定性,才更加增添了人生的乐趣和光彩? 那么我的人生又将会是什么样的呢?我不止一次地发出了这样的疑问。如果我也像别人一样单纯地过人的日子,那倒也清爽了。坏就坏在我跟灵界之间还存有一些联系,而这些联系给我带来了无穷的困惑。我经常处于无所适从、不知所措的境地。就像现在这样。 “阿峻哥”,你怎么不来呢?什么时候你能够把前世的事情讲给我听就好了。 也许是心诚则灵吧?这天夜里,我在梦中见到了“阿峻哥”。 “雪儿,你跟小刘没有夫妻缘,你做的对,否则会出事。”“阿峻哥”一定知道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否则不会这样说话。 “会出事?能告诉我吗?”我急切地想知道,虽然那是没有发生过的事。 “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事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的。”“阿峻哥”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162 绝恋  162绝恋 奇怪,这次我们交流得异乎寻常地顺畅,几乎无异于现实世界,一问一答,通畅无比,难道这次频率调好了?我很诧异。 “我们要是一直都能够这样说话就好了。”我说出了心里的愿望。 “今天是白露,凡是碰到节气的时候,也就是各路鬼神出没的时候,这个时候天地之间枢纽畅通无阻,所以才会有我们现在这样自如的谈话。”“阿峻哥”详细地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那我以后要是想跟你联络,就找节气的时候?” “道理上是可以的。但是也不一定,因为自然的五行与人鬼的五行随时都在变化,很难说什么时候相生与相克,也就很难保证一个稳定的持续状态,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世界变化太快了。”没想到“阿峻哥”也能说出“世界”二字,在他所处的那个朝代应该是没有这个字汇的,也就是说这个字是他跟现代人学来的。 当我得知这个对话机会来之不易时,我赶紧问出了我最为关心的一个核心问题,“我们两个在前世是什么关系?” “我们俩山盟海誓,海枯石烂,永不变心。”“阿峻哥”的话让我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我们在前生的确是情侣的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我很好奇于我为什么总是叫他“阿峻哥”,我想他的名字当中一定有一个峻字。 “我叫宇文峻,你叫朱如意。号称如意公主。”不等我问,他自行说出了我的名字和名号。 “真巧,我原来的名字就叫白如意,因为封建意味太浓了,才改叫白如雪的。”当时妈妈给我起名字的时候,就是因了玉如意的原因。另外还因为我是女孩子,正如了妈妈的意,所以就叫如意了。没想到绕了这么一大圈,又回到了从前的我。“宇文竣?你是复姓?”果然名字当中有一个“峻”字,我终于找到了我称之为“阿峻哥”的由来了。 “雪儿,你的样子还是原先的样子,但是你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你的记忆库几乎是空白的了。”“阿峻哥”伤感地说道。 “可是我还是有印象的,不然的话,我怎么知道你是“阿峻哥”呢?”我安慰他道。 投胎转世,记忆重置,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上天就是这样安排的,是人谁也逃不脱。如果我仅仅是一个单纯的人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纠结了。而我偏偏是一个仙气一息尚存的复杂的个体,因此我的麻烦很多,这些麻烦缠绕着我,使得我不得安生。 “哈哈,你的性格没有变,还是那么善解人意。”“阿峻哥”似乎瞬间又回到了从前,语气当中充满了甜蜜的回忆。 那是怎样的一段情?为什么总有股伤感的味道在里面?我们的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趁着今天我一定要问清楚。 “我们的结局怎样?”我简短而直接地问道。 “我们相爱,但却没有结合。我被你的父皇赐死,而你则出家当了尼姑。”“阿峻哥”的一席话让我周身的汗毛孔都胀大了,原来我们之间的恋情竟是如此的绝恋啊。 163 人鬼殊途  163人鬼殊途 我的意识有点模糊,我本能地感到这次谈话即将结束,赶紧抓紧时间问了另外一个敏感问题,“我们以后会怎样?” “我们俩处在了两个不同的层次里,你在人间,而我在鬼界,这样的话,我们俩不可能有结果。”“阿峻哥”实话实说。 “是啊,就像妈妈所说的,我们是人鬼殊途,人鬼两重天。”现在我才彻底理解了这两句话的含义,多么的无奈啊。 “除非我们到达同一个层面上,否则的话,我们就不会有结果。”“阿峻哥”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要么你投胎,要么我去死。”我的领会让我自己都下了一跳。我死了,妈妈怎么办? “你说的对,只有这两个办法。”“阿峻哥”肯定地说道,“那后一种我绝不答应。” “这么说只有第一种了?你去投胎?”我狐疑地问道。 “可是我的怨气太重,无法安静下来,根本找不到投胎之路。”“阿峻哥”欲言又止。 我的大脑又一阵晕眩,我心里想,要快,抓紧时间赶紧说话,等下一次,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即便是在节气那一天,也未必会五行相合,说得了话。 “那有办法化解吗?”我问出了关键的一句。 “办法倒是有,就是有很大的难处。”“阿峻哥”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急了,想赶紧知道答案,于是直截了当地冲着“阿峻哥”喊道,“你快点说。” “如果你在世间得到了真正的爱,我指的是真诚而真挚的爱,那么我的怨气才会化解,我的命才有救。”“阿峻哥”的话让我糊涂了。 “那小刘的爱算不算真正的爱?”我不解地问道 “他爱你胜过你爱他。我所需要的是你爱他比他爱你多一点的那种爱。当你芳心许人之时,就是我投胎转世之刻。”“阿峻哥”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我该怎样做?”当我发出这个疑问的时候,院子里的鸡已经叫头遍了。 “顺其自然。”“阿峻哥”抛下这句话,没了踪影。 我翻身下床,悄悄来到妈妈的房间,径自推门进去,掀开妈妈的被子,钻进了妈妈的被窝。 妈妈被我弄醒,奇怪地看着我,“雪儿,出什么事了?” “刚才,“阿峻哥”来找过我,他刚走。”我如实回答。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妈妈的睡意全消。 “他说我们上辈子很不幸,还说我们处在不同的层面上,只有我得到真正的爱,他才会去投胎做人。”我简明扼要地转达着“阿峻哥”的话。 “是小刘的爱吗?”妈妈跟我一样,首先想到了小刘。 “不是的,“阿峻哥”说我跟小刘没有夫妻缘的。至于以后怎么样,他要我顺其自然。”虽然我在跟妈妈说着话,但同时我也在试图理清自己的思路。 “阿峻哥”真可怜,他背负的冤屈太沉重,300年来不曾轻松过,以至于迈不进投胎转世之道,只能在荒郊野外做孤魂野鬼。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我了,能救他的就只有我了。我知道他等了我23年,加上怀胎的那一年。这辈子恐怕我们没有夫妻缘分了,要有,也只能是兄妹缘,就像我称呼他为“阿峻哥”一样。那下一辈子呢?我们还能续上前世的情缘吗? 164 同一时空  164同一时空 “是不是只有我是这样的?还有谁跟我一样?”我不禁向妈妈提出了这个长久以来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的问题。 妈妈摇摇头,“不知道,也许还有,但是会很少。” 我不知道应该是感到荣幸呢?还是感到懊恼?荣幸的是,我居然还具有一丝的仙气,这在一般人看来应该是求之不得的。然而懊恼的是,不亲身体会是很难感受到由于这件事而带来的麻烦的。 首先你要有足够的定力,才能够不会被弄疯。因为时时刻刻你都会感受到一个事实,那就是你跟别人有多么的不同,你在跟另一个世界保持着联系,而这种事情说出来没有人能够相信,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理解你,你将是一个十分孤独的人。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其次你要经常去做一件很费解的事情,那就是区分出现在、过去和将来,这在一般人那里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通常人只能活在当下,也就是现在,过去成为回忆,将来不可预知,因此一般人会活得比较轻松自在,只要待在现在这个时空里即可,不用费劲地感知过去和未来。可是在我,则绝非如此简单。在我的思维里,过去、现在和将来是同时存在于一个时空当中的,如果我不保持清醒的话,很容易就迷失在这个特殊的时空迷宫里,而不能自拔。 最后,我不仅要承受前世所带来的苦痛,还要为了妥善解决这个苦痛而去做一个人所不能及的事情,拯救一个鬼魂。说实话,这个时候,我对于“阿峻哥”的感觉也好,感情也好,都还只停留在一个友情的阶段,前世那些事情,撕心裂肺也好,惊天动地也好,于我还不曾产生任何的作用。因为我尚还知之甚少,不足以令我所感动。 这所有的一切对于一个人来讲,尤其对于一个像我这样才刚刚步入人生道路的少女来讲,实在是不堪重负,因为我还没有看透人生,当然谈不上豁达,于是我经常处在这样一个状态之中,纠结在过去的时空里而不能够自拔。直到有一天,就是我结婚的那一天,我的过去,也就是我的前世像一本书一样地在我的面前打开,让我可以尽情地阅览尽情地了解时,我所背负的这个厚重的包袱才终于放了下来。而帮我做到这一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给了我今生之爱的我的老公。 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一直在爱的纠结中挣扎。这爱原本是我舍弃了仙骨拼了性命去追求的,然而我不曾想到这个追求爱的过程却是这么的痛苦。即使如此,我仍然无怨无悔。最终我得到了人间的爱,爱在我这里丰丰富富,我心满意足了。 我的不懈追求和努力感化了一直阻挠我的“佛灯火芯”,她与我化敌为友,在我的下一辈子成为了我的姐妹。而“阿峻哥”在我获得了真正的爱之后,轻松地前往了下一个时空,即来世。在我的下一世,他将跟我再度上演一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剧目。同样这些都是后话,且容我慢慢道来。 165 下海  165下海 天色已经大亮了,我仍然躺在妈妈的臂弯里想心事,妈妈也不打扰我,任由我在她的被窝里赖着。 “咚咚咚。”是郝阿姨在敲门,“大姐,醒了吗?不早了,该吃早饭了。” 我和妈妈相视一笑,妈妈调侃地说道,“这句话应该改为,该起床了。” 妈妈每天除了床就是轮椅,活动范围很可怜。从一个给别人治病的医生变成了被别人照料的病号,可想而知,妈妈的心里有多难受。 我知道此时我是妈妈身边唯一的亲人,我的陪伴是多么的重要,如果没有我来占据妈妈那颗寂寥的心的话,那妈妈将会因为无望而度日如年的。 洗漱完毕,我们坐在了餐桌旁。郝阿姨早就准备了早餐,这会儿又拿去热了,在等待的时候,妈妈故作不经意地问我道,“小刘没有来信?” “没有,我不给他去信,他是不会来信的。”我平淡地说。 “哦,是这样。不过他可是个好孩子。”妈妈对小刘的印象不错,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从我的诉说里也略知一二了。 “嗯,他人很好的,凡是认识他的人,没有不说他好的。”事实的确如此。 早点上来了,有豆浆、豆包、茶叶蛋,还有两样小菜,随着环境的变化,我们的话题也变了。 “工作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妈妈从来不勉强我做任何事情,凡事都征求我的意见。 我毕业分配到一家国营服装厂当设计员,按理说这是铁饭碗,别人都抢着要去呢。可是,我却不愿意。我了解到这家服装厂是以生产西服为主要经营项目的,西服的变化很微小,我不喜欢一成不变的模式,我要的是创造性的工作。因此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只是由于还不成熟,所以没有告诉妈妈,不过在心里我已经盘算了很久了。今天妈妈这么一提,我索性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妈妈,我不想去那家服装厂,我想自己干。”虽然当时还没有“下海”这个名词,但是我的举动却名副其实地就是“下海”行为。这在当时,没有几个人是这样干的。 妈妈没有马上表态,沉默良久以后,开了口,“好吧,妈妈不反对。但是你想干什么?怎样干?你考虑过没有?” “我想干舞台服装设计,我喜欢变化多端的舞台效果,我觉得那才是我喜欢的地方。”不错,对于舞台,我情有独钟,从后来我迷恋舞蹈的情形来看,或许哪一辈子我是舞蹈家也不一定呢。 “你有这个能力,我相信。但是个体干会有风险,你想过没有?”妈妈提醒的对,凭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去挑这个大梁,成功的几率可想而知要多低有多低。 “可我还是想试试,不试怎么知道我不行呢?”我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啊,胆子好大,如果放在现在,我一定不会那样想,那样做。 然而,年轻就是年轻,青春是用来挥霍的,成功也是这样成就的。事实证明我还真闯出了一条路子来了。 “爸爸就快回来了,等他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难道爸爸这次又要升迁了? 真是凡我有大事,爸爸则必有好事啊。 166 父女情深  166父女情深 果然不出所料,我父亲马上就要回京到上任经贸部部长了。虽然是平调,但是重又回到阔别四年之久的京城,尤其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妻子,父亲的心情还是十分激动的,可谓归心似箭。 我大哥因为事业上的需要,长期在海南岛基地从事化学工程的研究工作,虽然关系并没有转走,仍然是出差的性质,但是实际上跟在外地工作差不多,一年当中在海南的时候多,在京城的时候少。 我二哥毕业进了市文化宫,在宣传科负责文化一类的事情,像搞搞什么文化活动啦,比个什么赛的,倒也跟他的专业挂点钩。不过,他也是属于不安分份子,这样清闲的工作不合他的胃口,他办理了离职手续,档案还在文化宫放着,但人已经狂游中国的大好河山去了,他的行踪不定,基本上属于走到哪就画到哪,几年下来,攒了不少的一手资料,为以后的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这里顺便带上一笔,在二哥的感染下,我也心血来潮地玩了一把,办了一个个人书画展览,效果还不错。多亏了二哥的那些写生资料,给了我不少的灵感。 母亲每周要去三次协和医院做康复锻炼,虽然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但是至少对于血脉的畅通和保持肌肉功能不致过早萎缩大有好处。 我的家就是这样,聚少离多,各有各的事业。好在父亲回来了,母亲的脸上多了几分欣慰的笑容。 这几年,父亲黑了,瘦了,中年式的大腹便便跟他没缘,官场式的浮夸作风跟他不沾边,优越的条件并没有使得他放纵自己,他是一位难得的清官。有时我甚至在想,如果我上辈子是明朝公主的话,难道父亲是明朝的海瑞托生不成?在清廉这方面,他们俩有一拼。不过父亲当然比不过海瑞,至少父亲舍得买肉吃。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是在用一个成熟的眼光来看待父亲,而不是从儿时的角度。我看得出他很辛苦,他的工作一定劳力又劳神,他抽烟了,酒倒是喝得不多,只在应酬时喝,在家独处时从来不喝。 长期的分离,乍一见面,还有些羞涩,不适应,客客气气的不自然。 “爸,您喝茶。”我沏了一杯上好的龙井茶,恭敬地端到了父亲的面前。 “雪儿,让爸爸好好看看,”爸爸板着我的双肩,端详着我,“瞧瞧,都长成大姑娘了。” 我心想:四年前我也是大姑娘啊,跟现在没有什么区别啊。要说不一样的话,只不过现在的我更加成熟而已,因为生活的磨难锻炼了我。 “这些年辛苦你了,爸爸不在,你妈全靠你了。”父亲的话语里饱含了疼惜之情。 一股暖流温暖了我的全身,有父亲这句话,一切的辛苦都不复存在了。 “这是做女儿的应该做的呀。”中国文化讲“万善孝为先”,可见孝顺是人的第一美德。 “听妈妈说你要干个体?”爸爸话锋一转,切入了另一个话题。 “嗯,我想试试舞台服装设计,我喜欢有创意的工作。”我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 167 歌舞晚会  167歌舞晚会 “个人干事情会碰到很多的难处,爸爸可以侧面帮你,但是不能代替你,更不能利用职权来扶持你,你懂吗?这样做对你反而不好。”我懂爸爸的意思,我不会靠在爸爸这棵大树下乘凉的。 “我知道。”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但是其中包含的含义,我们父女俩心里都很清楚。 就这样,我开办了一个服装设计室,是用爸爸给我的两万元钱起家的,爸爸的实质性帮助仅此而已,当然精神上的支持除外,我们严格遵从了当初的约定,一切靠自己。 虽然我这件设计室小得可怜,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经理,有设计师,有业务员,但这些职位都是我一个人在做,典型的身兼多职。 这间设计室的名字就是我的名字,叫如意设计室。我到派出所把自己的名字又恢复了,从这时候起,我的大名就又叫白如意了,但是小名大家还是叫我雪儿,因为习惯了。 最初的欣喜过去了,接下来碰到的事情正如一般创业者所遇到的一样,客户的来源问题。与其这样等下去,不如主动出击,找上门去。我可不愿意坐以待毙。 于是我去了一家大都会,这是一个外国人开设的文化场所,之所以称为文化场所,而不是娱乐场所,是因为它只上演两国之间的经典剧目,而非愉悦观众眼球的庸俗歌舞。我看重的也正是这一点。 这张票很贵,是爸爸送给我的,我坐在第二排正中间的位置,很好的视野。 当音乐飘荡起来的时候,我有种很奇妙的冲动,我很想跳舞。我想这大概源于我早期学过音乐和舞蹈的原因吧。除了欣赏歌舞,我的另一项更重要的任务就是以挑剔的眼光来审视舞台上多姿多彩的服装。 这台歌舞晚会是中美文化交流的典范,它选取了两国不同风格和风情的舞蹈来体现东西方文化的底蕴及内涵的不同,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对比色彩。 美国舞蹈热情奔放,自由洒脱,幽默诙谐,往往歌舞并存,形式不一,充分表现出了美国人民的风貌和不受约束的性格。印象颇深的是踢踏舞,整体划一,节奏分明,感染力超强。 我国的舞蹈则重在意境的传播,就像中国画一样,神似多于形似,要慢慢回味方才能体会出其味道来。那天表演的是中国舞剧选段《红楼梦》的“黛玉葬花”以及《梁祝》的“化蝶”。音乐和表演都堪称一绝,很好地展现了中国式的魅力。 我的注意力不在剧情上,而在服装上。我找出了一些我认为不甚完美的地方,并在心里一一做了假设。 晚会后,有一个庆祝首演的活动,是自助餐式的茶话会。这个庆祝活动也是中西合璧的。各级领导讲话是中式的,会后招待茶点则是西式的。我游荡于取餐的人们中间,我对于食物不感兴趣,我还在设想着如果我是舞美设计的话,我将会怎样怎样的。 这时,一段对话传进了我的耳朵,“陈先生,您对今天的演出怎么看?还满意吗?” 我竖起耳朵倾听着。 168 邂逅  168邂逅 “舞蹈的编排还是不错的,只是服装的设计上稍显弱了点。”这个声音应该是那位被称为陈先生的人发出的。 我也有同感,不免把耳朵竖得更长了。 “那您看要不要把服装重新搞一下,毕竟人饰衣服马饰鞍嘛。”此人继续问道。 “嗯,”一小阵沉默,似乎那位陈先生在思考着问题,隔了几秒钟,他又说话了,“我看有这个必要,行头扮相代表了成功的一半,应该下下功夫。” “那资金?”这个说话的人应该是舞蹈团的负责人,而那个陈先生则应该是大都会的投资方。我知道如果重新来过的话,势必要花上好几万,虽然我还尚无经验可谈,但是凭着我对服装的敏感度,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资金的事你不必操心,你只管想办法把服装搞上去,要快。效率就是效益。”陈先生抛下这句话,转身走向另一拨人群中去了。 我杯子里的橙汁喝完了,欲去再倒一杯来喝,我信步往食品区走去。 我在思索着刚才的对话,看来那位陈先生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也认为这台中国舞剧的服装太正统化,简直就是各类兄弟剧种的翻版,谈不上再创造,又何来创意,何来独具一格呢? 我的脑子里在想着事,对于现实中的事情反应就迟钝了些。当我拿着杯子伸手去接饮料的时候,没有看到在我之前已经有人在那里做着同样的事情了,我的到来把人家杯子里的橙汁都碰撒了。 “对不起,我没有看到。”我赶紧道歉。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难道是他?我不禁抬起头来审视了一下面前这位人士。 他虽然被称为先生,但是人一点也不老,甚至可说是年轻的。他风度翩翩,颇具儒雅风格,高高的鼻梁上面架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怎么看也跟企业家挂不上钩。在我的印象当中,企业家应该是红光满面,精明干练的,而面前这位说他是教书先生倒更合适些。 见我只拿眼睛看着他,不说话,他倒先不安了,反倒关心地问了我一句,“你没事吧?” 我猛然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对不起,我没事。” 然后我在做着思想斗争,要不要把我对舞剧服装的见解跟他说一说?我“哦哦”地磨蹭了半天,欲言又止,欲罢又不甘,那副窘样一定很可笑。 陈先生真是一位善心人,他不忍心看到一个小姑娘如此地不知所措,他来给我解围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然后不等我答复,又补充道,“这边来。” 我跟随他来到隔壁的一间雅间里,他用手一指座位示意我,“请坐,慢慢说。” 我大胆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鼓励的成分。于是我不再害怕,我的话就如同滔滔江水般奔泻了出来。 “我认为红剧的服装应该在装饰上做文章,毕竟这是类似宫廷的剧目,应该尽显华贵之美。服装的面料也要格外讲究一下,否则效果出不来。”我稍事停顿,又继续说道,“梁剧的服装则应该突出其飘逸浪漫的色彩,因为梁祝的故事本身就是一段流传甚远的佳话,在人们心目中已经被神化了,所以其服装可以更加随意自由,而不必拘泥于某一个形式。” 169 士为知己者死  169士为知己者死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显然他对我的话感兴趣了。 “我是服装学院的,刚毕业。”我如实答道。 “有没有兴趣改制一下这两个舞剧的服装?”他向我发出了邀请。 “我很愿意,但是恐怕我经验不足。”我实话实说。 “没关系,我看重的是你的创意理念,而不是你的服装经验。”他坚定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那我试一下吧。”东方式的谦虚从来不把话说满,总是留有余地。 “好,你明天就来上班。这次改制任务就当是试用期考核,成功的话,你就转为正式员工。你意下如何?”他明明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却还要问我的意见,不过我还是感到很荣幸。 “我想我应该告诉您。。。。。。”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他一挥手打断了我,“你要自信,你的想法很好,只管去做就是了。” 我本来想把我自己办服装设计室的事告诉他,但是没有说话的机会。转念一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干了再说。于是我使劲地点了一下头。 我望着陈先生的背影,心想这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呢?先不论他的社会背景,单就他做事的风格,雷厉风行,果断干练,就足以让我赞叹不已的了。 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在伯乐面前,千里马岂有不抬腿的道理?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搞出名堂来,也不枉他这么看重我一回。 此时,在这位陈先生的脑子里也在想着同样一件事。他久经商场,见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物,凭着多年摸爬滚打的实战经验,他练就了一副独到的锐利目光。这个小姑娘别看年龄不大,见解却很独特,而且很有道理。凭他的直觉,她一定会有不俗的表现。因为他发现在她的身上有着极为可贵的品质,这个品质往往会被流逝的岁月磨损得面目全非而荡然无存。这个品质就是纯,而且是纯而不俗,纯而不蠢,纯得有品味。 走出大都会后,我一头扎进了爸爸的书房,将所有有关《红楼梦》及《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资料都翻遍,不管是文字的还是图画的,一律不放过。 红剧的片段是“黛玉葬花”。黛玉将花喻己,借物抒情,惜花,怜花,葬花,表达出了一种虽自爱但无奈的伤感情怀。“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是黛玉的真实写照,那么这个舞剧的服装就应该以冷色为基本主调,且以垂感及飘逸感俱佳的天丝做为主打面料,从而衬托出黛玉清雅高洁的人物基调。 梁剧的片段是“化蝶”。梁祝的爱情故事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很小的孩子看见两个蝴蝶一起飞就知道那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变的,且不去扑捉它们,因为梁祝生不能在一起,死了化成蝴蝶了,怎么忍心再将它们拆散呢? 此剧采用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为背景音乐,融合了中西方乐曲的表达方式,将交响乐与我国民间戏曲音乐有机地结合起来,既有小提琴奏出的柔美的华彩主旋律,又运用了我国民间音乐的散快板来增加艺术感染力。从而把观众引向了神话般的境界。 170 创作的乐趣  170创作的乐趣 要想表现出“霓裳花羽翼”般的艺术效果,一定要选择轻盈飘逸的轻纱面料作为主人公服装的外围部分。唐装素有“绮罗纤线见肌肤”之美称,正因为此,在原有服装的基础上再加上一层半透明的轻纱,唯有如此才能够把如神话般的境界烘托得淋漓尽致。 凭着记忆,我连夜将两剧主人公的服装描绘了出来,并且把我的设想也标注了上去。红剧的改动稍微大了些,主要是面料上的改变,在一些细节的处理上,大胆地进行了放和开,以配合舞蹈动作效果的最大化体现。梁剧的改动不大,主要在原服装的基础上外加一层轻纱装饰。这样既增加了飘逸感,又形象地模仿了蝴蝶的形态,从而增添了艺术效果。 当我画完最后一笔,搁笔书案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我居然用了一夜的功。 人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被特别关注的这件事变成了一样显性的东西,而其它则成为隐形因素而被束之高阁了。 我在一门心思地琢磨时,爸爸妈妈都来看望过我,而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直到天色大亮,我从深思状态清醒过来时,我还纳闷呢,我这样放肆,怎么没有人管我啊? 一旦精神放松了,疲劳虫也跟来了。我感到头有点发昏,这是睡眠不足的表现。我到处找咖啡,我需要提神,一会儿还要去大都会呢。 在餐桌上,爸妈已经在等我了。 “雪儿,这么用功啊?是不是接了什么活了?注意身体啊。”妈妈关心地问道。 “哦,不是,是昨晚大都会的舞剧服装需要改一改,忘了跟您们说了。”我充满了歉意,我知道妈妈一定多次想劝我休息,而一定是爸爸多次拦住了妈妈,否则我不会有那么安静的夜晚去搞创作的。 “是不是小陈让你做的?”爸爸单刀直入。 “小陈?”难道爸爸指的就是陈先生?难道爸爸认识他? 我狐疑的态度让爸爸意识到了解释的必要,“哦,就是大都会的董事,他这人做事一向不守常规,启用像你这样的新人,只有他才会做到。” 看来他们的确是好朋友,不然的话,不会了解得如此细腻。不过我可不想戴着爸爸这顶高帽子去工作,我要真正属于我自己的空间,而不是一个虚幻的环境。 “爸爸,您能不能不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啊?因为我不想要别人特殊对待我。”我最怕这种不自然的环境,我宁可被忽视,也不愿意被别人像玩偶一样地奉承着,在我的中学时代,已经领教够了。 “这点我会的,自己的路自己走,爸爸赞成你。”爸爸赞许的目光给了我莫大的力量。 “不过,雪儿啊,身体也是要紧的啊,不能总这么熬夜啊。”妈妈被迫禁锢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慢慢地思维也变得“狭小”了,这实在是很无奈的事,想当初妈妈在英国求学的时候,不熬夜才怪呢? “就是啊,瞧你妈昨夜那个急呀,要不是我硬拦着,她早就勒令你上床睡觉去了。”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好,我尽量。”我还是那样,不把话说满。 171 应聘  171应聘 我带着连夜赶出来的设计图,按时去了大都会,按照约定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房门。 随着一声“请进”,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女士,四十岁上下,虽然有点发福,但是仍然风韵犹存。我本能地打了个招呼“您好,请问杨总经理在吗?” 她并不说话,只是拿眼睛上下打量着我,然后一侧身,让开一条路,于是我看到了办公桌后面的总经理。我忽然记起刚才那声“请进”是一位男士发出的声音,应该就是他了,怪不得那位女士秘而不答呢?她一定以为我在明知故问吧。 “您好,杨总经理,是陈先生约我来的。”我自我介绍道。 “请坐。”他指着办公桌前面的一把椅子说道。 我意识到这个位置应该是刚才开门的女士刚刚坐在这里的,我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意思是很抱歉我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那位女士不置可否地微笑了一下,并不走开,也不出去,而是饶有兴趣地站在一旁打量着我,我被看得很不舒服。 我坐在椅子上,一时竟忘记了我来这里的目的,看着总经理不知道说什么好。 总经理一定运足了耐心,不愠不怒,安静地等着我找回自己的感觉。 我低下头,仔细地回想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当我看到手里握着的效果图时,我猛然警醒了。我恭敬地将设计图递到了总经理的手里,“这是我的一点想法,您看看。” 总经理不慌不忙地打开了卷成卷的图纸。这时那位女士也凑过脸去一同观看起来。从他们俩的眼神当中可以看出,他们绝没有想到一夜之间竟然有如此完美的效果图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是你昨天看完演出后画的?”总经理问道。 “是的。”我的回答很简单。 “很不错。”总经理也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然后,他转向中年女士,“你看怎么样?” “想法不错,可以试试。”原来这位女士也是个负责人呀。 杨总经理站起身来,将图纸递还到我的手里,指着那位女士正式给我介绍道,“这位是艺术总监高女士,以后你们多多沟通。”然后他又转向了我,“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白如意。”我的名字已经从白如雪改回叫白如意了。 “好,白小姐,你们先到现场,我随后就到。”杨总经理的办事风格也不逊色啊,够迅速。至此,我彻底放松了心情,跟着高女士走出了办公室。 杨总经理的嘴边浮出了一抹微笑,“陈董的眼光不错,这是块料子。” 走出了杨总经理办公室,高女士边走边询问了我许多问题,诸如毕业院校啦,家住哪里啦,多大了啦,等等,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问题,我都如实回答了。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舞台现场。再往后走,就是服装间了。当我近距离地研究这些服装时,发现人是存在着视觉误差的,远效果很好的近看不一定会怎么样,相反近效果很好的远效果不一定也好,一切就是一种感觉,正所谓实践出真知也。我需要磨练的地方多着呐。 172 录取  172录取 我有一个重大的发现,拿在手里的料子原本是很好看的淡淡的藕荷色,那色泽是那么的柔和雅致,让你一下子就会觉得这是黛玉的专利色,非她莫属。但是当把它放在舞台上,暴露在强烈的灯光下时,你会感到这料子像褪了色一样的变成白的了。换句话说,舞台服装的颜色比实际的要重一些,只有这样,在经过聚光灯照射后,才能够呈现出你原来想让它拥有的颜色。这样说来,我设计图上的颜色都淡了。但是款式和式样是没得说的,连高总监都投以赞许的目光。 “小白,你做过预算吗?”高总监这是在提醒我,她想得很周到。说实话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好好考虑过呢?不过,我在脑子里迅速盘算了一下,说出了我的意见,“红剧的衣服要重新做,梁剧的不用,只在外面加一层轻纱即可。这样算下来,费用多在红剧上。伴舞15人,加上黛玉,共16人,按每人50元算,一共是800块。梁剧伴舞22人,加上梁祝,总共人数为24人,每人外加的轻纱折合30元一件,一共是720元。两项加起来1500元左右拿下。”我一口气说完,惊奇于自己的心算能力还是很强的。 “不愧是大学生,分析得有道理。”看来高总监不仅认可我的设计,而且认可我的预算。 “什么时候开始?”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是乱说的,是人都有这种冲动。 “看你急的,还要经过陈董首肯才行。”提到陈董,我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这是位什么样的人物呢?我很想了解一下。 “陈董是哪儿的人?”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内地人,要么是港台同胞,要么是外籍华人,总之不像是生活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 “他是香港人,来内地发展的。”高总监又补充说道,“他是个好老板,慢慢你就知道了。” 好老板?我想是的,从他招我的方式来看,他为人处世不拘一格,是个与众不同而务实的人。 “他什么时候来呢?”我急于想开展工作。 “他回香港了,大概一两天就回来吧。”高总监看我有点失望,笑着安慰我道,“这次演出恐怕就这样了,要改也得等下次再说。别着急,你再观摩观摩,看还有没有什么可补充的?” 我很感谢高总监的关照,看她的年纪,我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好?是叫阿姨呢?还是叫大姐?总之我不想叫同志,太生硬了。我正寻思着,她倒先开口了,“你有小名吗?叫小名亲切一些。” “有,就叫我雪儿吧,我以前的名字叫白如雪,大家都叫我雪儿的。”我高兴地说道。 “雪儿,这名字又好听,又好叫。以后就叫你雪儿了。”我“哎”地一声答应得很清脆。 “那我就叫您高姐吧。”我乖巧地将对方说小一点,以博得她的欢心。 “好,雪儿,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高总监爽快地答道。 我真开心,没想到面试竟是如此的容易,所有人对我都这么的友好,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我哪里知道,这些笑脸都是冲着陈董而笑的,即使我有这个实力,但是这些笑不是因了我的才干,而是因了我背后的那层关系,虽然这层关系还不明朗化。 173 灯火阑珊处  173灯火阑珊处 “怎么样?小白,感觉如何?”杨总经理迈着方步款款走到了后台。这时我才发觉原来他真的很胖,以至于走起路来都有些气喘吁吁的。 “太好了,这正是我想要的工作环境。”下一句我没好意思说出口,就是:要是我自己的就好了。我做梦都想有一家自己的服装公司呢。 “好,下午陈董就回来了,具体实施方案他一拍板就开始运作。”杨总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在给我吃定心丸似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想到处走走,行吗?”言外之意就是您忙您的去吧,不打扰您了。 “当然,当然,随意,随意。”杨总一副官腔样,打着哈哈。 我信步往舞台上走去。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杨总斜歪着脑袋,眼睛盯着雪儿背影的方向,冲着高总监发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从陈董的关注度来看,好像不一般。”高总监随声附和道。 “不过她倒还有两把刷子。”杨总指的是雪儿倒还有点本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好好伺候着再说吧。”高总监的话要是让我听到,我会头也不回地走开的。只可惜我没有这个特异功能。 演员们陆续来了,等待彩排。他们练功的练功,化妆的化妆,忙忙碌碌的,好不热闹。 我就像看西洋镜一样地看着这些外国人,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外国人,在我还是头一次。我惊奇于他们的金发碧眼,更惊奇于他们的活力四射。相比之下,我感到他们的状态是立体的,奇﹕书﹕网而我们的状态则是平面的。这只是一种感觉而已,说不出是什么理由。 我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面前这些忙碌的人群,自己则进入了遐想状态。 这是两个多么不同的民族啊。一般来说,一个好动,一个好静;一个喜浓,一个喜淡;一个豪放,一个收敛。。。。。。就连他们所穿的服装也是一个光彩耀眼,一个淡雅别致。各具特色,各有各的美。 彩排开始了,偌大的剧场,观众只有少数几个人,我也在其中,简直成专场了。 我又看了一遍节目,这回是以设计师的眼光来审视的,格外的兴奋。 彩排完,已经是中午了,团里给每个人准备了盒饭,吃完以后,下午还要回回炉。别看舞台上又威风,又招摇的,台下可是要花足了气力,用足了功的。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一份盒饭我吃不了,索性不要了,免得浪费。我溜溜达达地来到了大都会的大门口,想出去买点小吃,不承想被门卫拦住了。因为我才来,还没有办理出入证,所以遇到了麻烦。 我试图跟门卫讲清楚,我出去是为了填饱肚子,因为我很饿,希望他同情我。然而,不论我怎么争取,他都无动于衷。这让我感到十分的难堪,好像在要饭一样。 当我正在据理力争,跟门卫交涉的时候。一辆奔驰车停在了大门口。门卫抛下我,赶紧跑去开车门,从车里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董。有诗为证: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174 一见钟情  174一见钟情 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或者说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与陈总只不过一面之交,我连他是谁都说不清楚呢,但是我却在自觉不自觉地惦记着他,想到这里,我脸都红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不对,如果对方也是这样感觉的话,那才叫一见钟情呢。如果只是我单方面的,只能说是一见倾心,说得再惨点,叫单相思。缘分这个东西真正是不可捉摸的,你拼命去找它,它不来,而在你不经意间,它却猛然站在了你的面前,动作之迅速,足以让你不知所措。现在的我就是这样。 我与从车中出来的陈总打了一个照面,在双方眼神交汇的一瞬间,我感到一股暖流就像电流一样传遍了全身,如果是电影的话,也许会来一声霹雳什么的,反正在心灵当中是一个极大的触动。不知道他是怎样的? 此时陈董心里的感受相比雪儿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从见到这个小姑娘的第一眼起,他就被她身上的一种气质所吸引着。因为这种气质的关系,他觉得虽然跟雪儿才认识,但是却像是老朋友一样地没有陌生感。他是个果敢的人,在任何方面都是如此。即便在感情方面,他也会做出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将丘比特的爱情之箭射到了雪儿的面前。在他的心里,他同样在想,不知道她心里是怎样的? 如果两心相倾、两情相悦的话,那么这种异性之间的吸引力比地球引力还来得执着,而且更加猛烈。在短暂分别了一天之后,再次见面之时,爱情的火花终于被点燃了。我们四目相对,你瞳仁里有我,我瞳仁里有你。相视一笑。 “还没吃午饭?走。”他大胆地牵起我的手,回到车旁,“我自己开车,你先进去吧。”他吩咐司机道。 上了他的车后,我们大笑起来,这是何等的畅快,有种说不出来的惬意,直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爱情之花就这样栽下了,只等着日后的辛勤浇灌,开出美丽无比的花朵来。此时的我们哪里知道等待我们的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命运? 命运之神手握无上的权柄,他可以叫你福杯满溢,也可以叫你磨难重重。然而无论是哪一种待遇,都是命运之神的恩赐,他必有他的用意,只是我们一开始并不能理解罢了。 我说这些话,乃是因为我将遇到我人生中的又一大磨难。我知道这些仍然是“佛灯火芯”的所为,自从上次它“害”得妈妈瘫痪以来,它就不再来搅扰我了。或许精灵的心里也会产生歉意?它们也具有人的习性?但是当我在人间找到了真爱的时候,它坐不住了,忽然想起它的使命来,于是疯狂地扑向我,以最大的破坏力来拆散我们。可以最后它失败了,爱的力量战胜了一切,包括它在内,它被爱感化了,转世投胎做人去了,在下一辈子做了我的姐姐。 我想,我们在命运之神的手中都是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权柄,他自如地操纵着我们的一切,我们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要丧失信心,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中都是如此。 175 相见恨晚  175相见恨晚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我想陈董也会是这种感觉,简直莫名其妙,毫无道理。然而笑过之后,我们彻底放松了,竟像老朋友一样攀谈起来。 “奇怪,跟你在一起没有陌生感,就像老朋友一样。”陈董含着笑说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这是我的心里话。 “你叫什么名字?”陈董话锋一转。 “老朋友有问这话的吗?老朋友怎么连名字都不知道?”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哈哈,老朋友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名字?”陈董意味深长地说道,“老朋友是一种感觉,是一种承诺。” 我接着他的话茬说道,“是一种默契,是一种信任。” “我叫陈君然。”他自报家门。 “我叫白如意。”我又加了一句,“小名雪儿。” “如意?雪儿?很可爱的名字。”陈董轻摇了一下头,很欣赏的样子。 “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为了叫着方便而已。”我想他是爱屋及乌罢了。 “那你给我起个代号吧。”他好像很真诚,并不是闹着玩的。 “好,那就叫你君然吧。”我建议道。 “哈哈,这个名字我妈妈叫了我三十多年了。”他笑着说道。 “总不能叫然然吧?”我打趣地说。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考虑,不过只限在我们俩之间。”他分出一只手来拍了一下我的手,我的手本能地缩了一下。 很奇怪,面前这个人总共见面还没超过20分钟,但是却给人感觉像是认识了20年一样,丝毫没有隔阂感。我心想:这不是缘分是什么?我们不知在哪一世会有什么关系呢?一提到前世,我猛然想起了“阿峻哥”,难道他是“阿峻哥”的附身?应该不是托生,因为时间对不上。 我的脑子里在胡思乱想着,人也进入了一种安静的静止状态,好久没有再说话。这是我的一大特点,随时随地可以神游于现实世界之外,换句话说,我的魂到了另一个地方,而我的魄还在现实当中。 车停了,我才醒过闷来,茫然地看着陈董,不,应该改叫君然了。我竟然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坐在这里,跟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在一起。 “你真是个小精灵,你陷入沉思的样子很可爱。”君然的嘴角浮出一丝赞赏的微笑。他的嘴唇棱角分明、线条清晰,给人一种坚定自信的感觉。看来,面貌跟性格有着很大的关系。 见我仍然不说话,他伸出一只手托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稍稍向上抬起,以便可以看得更加清楚,然后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雪儿,你在想什么?” 我看着面前这双满含着脉脉温情的大眼睛,思维顿时被拽回到了现实当中,我迅速回忆起我们驾车出来的目的,是去吃午饭,于是我顺着这个思路说下去,“我在想吃什么。” “哈哈,我看你是饿晕了,走。”他放开我,自己先走下车来,到对面帮我打开车门,拉着我的手把我从车里请了出来。我想,这应该是一种本能的礼貌,而不会是真的在防止我晕倒吧? 我顺从地被他拉出了,跟着他走向了一家西餐厅。 176 梵高的《向日葵》  176梵高的《向日葵》 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吃过西餐呢,只是在电影里看到过有用刀叉吃饭的。所以对于西餐而言与其说是对食物感兴趣,倒不如说是对餐具存在着好奇心。我边走边盘算着是左手拿刀还是右手拿刀? “对不起,没征求你的意见,看你想心事想得那么入迷,我就自作主张吃西餐来了,我想女孩子都喜欢吃沙拉的。”君然抱歉地说。 “没关系,我很喜欢吃西餐。”应该说是很想吃西餐,因为我还不曾吃过呢。 我们的座位是靠窗这边最往里的位置,简单说就是墙犄角。采光不错,也很安静。落座以后,我注意到后面墙上挂着一幅梵高的《向日葵》。我饶有兴味地欣赏起来。 说实话,这幅画临摹得不错,十五朵向日葵各具风姿,色泽艳丽,美奂绝伦。向日葵橙黄色的色调体系与西餐厅温暖的环境基调浑然一体,相得益彰。我不禁对西餐厅主人的品味暗暗赞赏起来。 吃西餐我是被动的,点菜我仍然是被动的。君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将菜点好了,而我居然又是毫不知情。 “对不起,雪儿,我又一次自作主张,替你点了菜。”君然抱歉地解释道,“我看到你陷入了沉思,不忍将你从你的思维当中拽出来,况且中午时间不多,所以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他停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沉思的样子很好看。”我想这最后一句话应该才是关键。 “没关系,我吃什么都行的。”说完了,我就发觉我说错话了,我应该说“我什么都爱吃”才对,这样请客的人才会高兴啊。 “不挑食,好养活。”君然在打趣我。 我微微一笑,心想:接下来你还会发现我更好养活呢,我的饭量少得惊人,能省不少粮食呢。 这个问题我不想再讨论下去了,免得他像小刘一样地展开劝饭行动。我将目光重又投向了墙上的那幅《向日葵》。 “奇人必有奇事,梵高的精神错乱成就了他的绘画艺术,只可惜死的太早。”我惋惜地说道。 “他生前只卖出去过一幅油画,可是在他死后,他的画卖出了天价。”君然也不无感慨地接着说道。 “临摹画得再好,也只能做到形似,神似恐怕永远也做不到。”我刚说完这句话,第一道菜上来了。我们的眼球被吸引到了这盘菜上,但是我的余光告诉我,君然向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这是一盘晶莹剔透的黑晶晶的颗粒状的豆豆食物,看着甚是可爱。君然示意我先尝尝,我拿起勺子舀了一颗小豆豆,送到嘴里,咸咸的,但异常鲜美。我等待着他的解释。 “这是西餐的第一道菜,叫开胃菜。这是鱼子酱,由鲟鱼子腌制而成。味道鲜美,怎么样?喜欢吗?”君然一定很喜欢吃,他吃饭的架势跟小刘差不多,胃口极好。 “很好吃,我很爱吃。”我的确很爱吃,但是也只是吃了一点点,因为我要给接下来的美味预留足够的仓库。 第二道菜紧接着上来了,不用介绍,一看就知道是汤。我很纳闷,中西方真是不同啊,我们中国总是最后上汤,而西餐则是一开始就喝汤。不过先喝汤倒是对胃有好处的。 177 美味的西餐  177美味的西餐 这道汤不用解说,就能看明白,因为一切都摆在那里了。是蘑菇奶油汤。品尝之后,我送给它八个大字,“汤味醇厚,奶香浓郁。” “好一个醇厚、浓郁。”“啪”的一声,君然竟然忘情地拍案叫绝,把隔壁餐桌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对不起,对不起。”君然连连道歉,然后侧过脸来冲着我悄声说道,“这两个词形容你很恰当。” “我?”我惊讶于他的理解力,再怎么说,我也应该是清香、淡雅什么的,跟什么厚啦浓啦不沾边。“何以见得?”我反问道。 “你朴实的风格难道称不上醇厚吗?你感情丰富,难道不能称之为浓郁吗?”君然的一席话,直说得我的脸都发热了。当面被人夸奖,我还很不习惯,也许这是西方人的行为方式。 正说着,第三道菜上来了,是两个大贝壳。贝类的菜肴我一直很向往,但是我没有消受的福气。想当初我们全家去北戴河,由于我海鲜过敏,搅扰得妈妈也没有吃好。 “对不起,这个我不能吃,我海鲜过敏。”为了不拂君然的好意,我特意加强了语气说道,“这四个你都吃了,贝壳给我,我喜欢搜集贝壳。” 第四道是主菜,君然点的是具有代表性的牛排。一大块牛排散发着特殊的香味,还有一个荷包蛋在旁边做陪衬。我看着这一大片牛肉直犯愁,这大大超出了我的战斗力。 “怎么,不合胃口?”君然看我还不动手,关心地问道。 “不是。”我连忙说,“我吃不了这么多。” “雪儿,你吃的太少了,这样不行,会营养不良的。”看吧,劝饭行动开始了。 “我的胃不好,我的胃很小,我真的吃不了这么多,不要勉为其难好不好?”我想用连珠炮式的攻势将他的话堵回去。 他摇摇头,“哎,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任性就是你们的天性。” 我胜利了。 说实话,这片牛排还是很香的,它的香味很特别,是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一种滋味。我忍不住问道,“这个牛排是怎样做的?” “好吃吗?好吃就多吃一点。”君然想方设法想劝我多吃。 我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见我不言语,他也不再劝说了,继续介绍道,“先将牛排煎至六成熟,然后将牛肉汁、红酒、薰衣草加热浓缩成汁,再加入鹅肝酱淋在牛排上。这个很特别的香味应该是薰衣草的香味。” 我暗暗叫绝,这道烤肉是真正的美味,那口里的余香绕梁三日,久久不散,令人回味无穷。 下一道才也就是第五道菜是我最喜欢的一道菜,蔬菜沙拉。这道菜五颜六色,色彩斑斓,让人看了就赏心悦目,食欲倍增。这道菜里有紫甘蓝、胡萝卜、青椒、土豆、洋葱,还有火腿肠。拌上沙拉酱,酸甜酸甜的,别提多好吃了。那一盘子菜基本上都是我给吃了,好在男生似乎对于蔬菜不太感兴趣的,所以我也就吃得心安理得了。 这时侍者端上来一小杯冰淇淋。虽然已不是夏天了,但是在饭后,尤其是在食用了肉食之后,吃上一小杯清凉可口的冰淇淋,也真正是一种享受了。 178 缘分的魅力  178缘分的魅力 最后一个节目是咖啡。 中国人喜欢喝茶,我父亲就有这个习惯,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沏上一杯香气馥郁浓烈的乌龙铁观音,在舒适的躺椅上遥望落日的余晖,那份轻松,那份自在,那份惬意,那不是在喝茶,那是一种情调,那是在品味人生。 我端详着面前这杯咖啡,精致的杯子,小巧玲珑的勺子,摆放在那里,是那么的惹人怜爱。 “加糖还是加奶油?”君然笑嘻嘻地看着我问道。 “你笑什么?”我答非所问。 “哈哈,你是不是第一次喝咖啡?”君然的洞察力不错。 我点了点头,并不说话,我在等着他的下文。 “我第一次喝咖啡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什么都没加就喝了,结果真正是苦咖啡,苦不堪言,记忆犹新。那年我才8岁。”我惊奇地发现,君然的笑很好看,有一种近乎女人般的温柔味道。 “哦,还有这个典故?”我取笑道,“那我今天要步你的后尘,我也什么都不加,要的就是这个苦味。”我蛮有大义凛然的风度。 “好。”君然一声断喝,“好朋友同甘共苦,今天我舍命陪君子,陪你苦一回。” 说完,我们俩像干老白干一样地一饮而尽,两个杯子都见了底,还豪爽地相互把杯子给对方亮了亮,有句酒桌上的行话正好形容得很贴切,叫“感情深,一口闷。” 干完以后,我们相视而笑,尽管嘴里正苦味萦绕着呐。旁边的顾客一定认为我们俩是一对神经病,放着甜味不去吃,非要吃苦味,还拿咖啡当酒耍,我们的举动违背了大众的习惯规律。我分明听到一位中年妇女嘟囔了一句,“自找苦吃。” 没想到这句无意的话,正好成了我们以后生活的真实写照。我们的结合超出了一般人的理解范围,就像现在这杯苦咖啡一样,在旁人看来是自找苦吃,而在我们则是乐在其中。套用曹公一句话,“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这顿西餐费时不多,前后半个小时解决战斗。 席间,君然只字未提服装修改之事,难道说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雪儿感到很茫然,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芳心倾许,无时不牵挂于面前这个人。难道他真的是“阿峻哥”的附身?不然怎么会这样呢?她不知道君然的心里是不是也有如此强烈的感觉?她想知道,但是这种事一个女孩子家又怎么问得出口呢?她只有静静地观察,静静地等待,等待命运之神对自己的安排。 此时在君然的心里,同样翻腾着惊涛骇浪。他是一个幸运儿,他年纪轻轻就得到了人们所热望的一切,金钱、地位、名望等等,都如同囊中之物,尽收于眼底。唯独幸福,他是得而复失,每每想起,仍然会黯然神伤。 雪儿的出现,就像是一道绚丽的彩虹,照亮了君然那阴翳的心底。 在君然眼里,雪儿就是一个宝,一个不可多得,不可复制的宝。他要抓住这个宝,一生一世宝贝她,他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大概就是缘分的魅力吧?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无需任何理由。 179 实习  179实习 上了车,君然才切入正题,说道,“设计图纸我看过了,很有创意,大胆去做,要怎样配合尽管说。” 我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上午我才把图纸给杨总看,而君然应该还在香港,难道他会分身术不成? 我的疑惑都写在脸上,君然一看便知,笑着数落我道,“傻丫头,传真啦。” “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掌控啊。”我一半认真一半打趣地说道。 整个下午我仍然在后台熟悉剧务工作,包括服装的管理和调配,对剧目的理解,以及跟演员们沟通等等事情。这组节目在元旦时还要再演出一次,届时会换上我所设计修改的服装,我感到压力很大。 在实际的接触当中,我不断地修正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对设计图进行了一些修改和调整,尽最大可能来体现出剧目的精神,展示出剧目的精华。我将全副心思都用于再创作上,并从中体会到了创造性工作所带来的快乐。 人一开心,时间过得也快。转眼就到了晚上,演出就要开始了。 一下午都没见君然的面,此时他出现了,坐在了第三排正中的嘉宾位置上。 明天是最后一场演出,照例所有领导都要列席参加,也许还要讲话什么的。君然今天提前入场,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舞剧再观赏一遍,一定有他特殊的用意。是的,他要在心里想象一下雪儿的设计方案,而且要自己独自默默地思考,不想有别人在身边打扰。 我在后台的一个瞭望台上向下俯视着剧场,从人头攒动的乌压压的人群当中,一眼就认出了君然的身影。 一盏硕大的十分气派的吊灯悬挂在舞台的上空,这个吊灯不光起装饰之用,更为有用的用途应该还是照明。上面的灯泡是电子控制的,可以随意令其明暗,烘托效果胜过聚光灯。 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我感到这个场景很熟悉,好像在哪见到过,越是仔细想就越是想不起来。一丝不安一掠而过。 演出开始了,我在脑海里想象着演员们穿着我设计的服装舞着、跳着,尽量设想由此而营造出来的舞台效果。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跟我做着同样的一件事,那就是君然。想到这里,我会心地笑了。 当一切服装饰物都收拾停当后,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雪儿,你才来,就赶上加班,不好意思。”高总监很客气地对我说道。 “没关系的,我也应该锻炼一下。”我说的是真心话。 “快回去休息吧。”高总监关心地说,“哦,对了,团里有班车,可以就近送一下。” “好的。您先走,我马上来。”我要把设计稿整理一下带回家。 “快点啊,十点一刻开车。”高总监提醒道。 “嗯,拜。”我开始收拾。 “雪儿,辛苦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我不禁浑身打了个激灵。 “是你,你还没走?”我已经收拾停当,怀里抱着一堆图纸。 “饿不饿?要不要去吃夜宵?”他建议道。 “不,”我坚决地说道,“我要回家陪妈妈。” 180 我喜欢一个人  180我喜欢一个人 妈妈自摔伤以后,一年比一年脆弱,越来越依赖我的陪伴。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我这个小棉袄把妈妈保护得还不错。人最怕的是什么?是孤独。当现实不得不让你选择孤独的时候,同时你还必须选择忍耐。在妈妈面临孤独和痛苦的时候,是我相拥着陪伴妈妈走过了这一段艰难的路程。好在现在爸爸回来了,妈妈那颗受伤的心又得以丈夫的慰藉,可怜的妈妈! “你妈妈她?”君然不解地问道。 “她瘫痪四年了。”我的话很平静,毕竟这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我早以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好,我送你。”君然心想,这真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很少有青春少女能做到这一点的。 他不禁重新端详起雪儿来。这个女孩子有着一张那么熟悉的面庞,她的一颦一笑在君然看来都像是温习功课一般,早已印在脑海中,融化在血液中了。而她的情操,则像是一本刚刚开启的书,摆放在你的面前,等待着你去阅读。这本书里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清香,令人陶醉。哦,雪儿,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啊? 在跟高姐打过招呼后,我上了君然的车。 高姐看着雪儿和君然的背影,呆呆地说道,“这也太快了吧?”她只说对了一半,我们不仅相恋快,结婚也快。然而谁也想不到我们是以怎样的方式结婚的。这都是后话。 “可否送我到西餐厅去一趟,我想买一份沙拉。”随后我解释道,“我妈妈从前在英国留过学,一定多年没吃过沙拉了,想让她尝一尝。” “好,你真是个乖女儿。”君然喜欢传统古典的女人味。 妈妈一直没有睡,在等我。爸爸最近开会,封闭式的,几天都不能回家。郝阿姨已经睡了。屋子里静悄悄的。 简单洗漱以后,我钻进了妈妈的被窝。搂着妈妈的脖子,心里洋溢着幸福的感觉,这是初恋的感觉,我在品尝,但并不自知。 “雪儿,很顺利?看你高兴的。”妈妈抚摸着我的头发,欣慰地说道。 “妈妈,我喜欢一个人。”在妈妈面前,我永远没有秘密。 “哦,我的雪儿有心上人了?是谁呀?”女儿大了,是该放飞的时候了。一想到这里,雅芬的心里猛然有一种酸楚楚的感觉。她舍不得啊。 “是我们的老总。”老总这个词汇是我跟公司里的人学的,大家都这么叫他。可是现在我这样说,却给妈妈造成了误会。 “雪儿,”妈妈扳过我的脸,直视我的眼睛,“他有多大?他有没有家室?他是否也喜欢你?他喜欢你什么?这些你都要搞清楚,切不能一时性起,贻误自己啊。” 经妈妈这一提醒,我发现有许多事情我还真的不清楚,最重要的就是他有没有家室这一点?如果有的话,那我岂不是成了第三者了?想到这里,我的脑子嗡的一下,如果在电影里,又得是一声霹雳了。 然而,本能告诉我,他不会欺骗我的,从他的眼神里我可以感觉到,虽然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181 母女夜话  181母女夜话 “妈妈,”我撒娇地说道,“只是一点点喜欢啦,离爱还差得远呢。”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份感情绝不仅仅只是喜欢这么简单。 这一夜我失眠了。 **期待着“阿峻哥”的到来,我希望他来给我解释清楚,君然到底是不是他的附身?为什么我这么快就堕入爱河?是不是冥冥之中他在引领着我? 我本不想搅扰妈妈的睡眠,但是我实在躺不住了。 等待一个行踪不定的灵魂实在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事情,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你也控制不住它什么时候离开,你完全是被动的,仅这一点就足够恼人的了。 我感到窒息般的难耐,我轻轻地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向房门走去。 “雪儿,你怎么了?”自从妈妈摔伤以来,她不仅觉少,而且觉也轻。 “哦,我,我刚想起来有个设计图要改一下。”我迅速编了个理由。 “恐怕你在等“阿峻”吧?”妈妈单刀直入,正中下怀。 知女莫若母。雅芬太清楚雪儿的心了,雪儿心里的灵魂结始终没有解开,“阿峻哥”的谜底至今也没有找到。现在她情窦初开,一定不知所措,在这种情形之下,她必定会去找那个虽看不见摸不着,但确确实实存在着的灵魂问清楚。因为雅芬自己就这样做过。当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也会去求助于神秘莫测的力量。 我愣住了,我惊奇于妈妈的洞察力,连我心里想什么她都清楚。 “妈,你说“阿峻哥”会附身在别人身上吗?”我的这番话不言而喻,被附身者指的就是我们老总。 “雪儿,有些事情我们是无法把握的,我们人类就是这样渺小,有很多时候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我确信妈妈一直没有睡,不然的话,刚醒来是不会有这么严谨的思维的。 我站着不说话,心里在思考着妈妈这番话。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那谁来做我们的主呢?不过这个时候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我只想知道有关附身的事情。 妈妈看我不言语,继续说道,“很多的事情,不必太过在意,只要顺其自然就好。这都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我想妈妈之所以如此的宿命,大概也源于自己的亲身经历吧? 我返转身走回到妈妈的床前,跪下来,将头埋在妈妈的臂弯里。妈妈的体温温暖着我的脸颊。 此时正值深秋季节,天气逐渐转凉,暖气还没有来,屋子里回荡着一股股寒气。 “几点了?后半夜了吧?冷吧?当心着凉。”妈妈永远有操不完的心。 还没等我的话出口,一个喷嚏先出了口,“阿嚏。”我顿时感到一股凉气直逼后脊梁。 “快进被窝暖暖身子。”妈妈催促道。没有再理会设计图的事,我想她早已猜出那是一个托辞而已。 我重又钻进了妈妈的被窝,妈妈是我永远的避风港湾。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我也是妈妈的避风港湾。 “雪儿,不管怎么说,我们做人,就要守人的本分。损人利己的事情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你懂吗?”妈妈语重心长地说道。 182 风萧萧兮易水寒  182风萧萧兮易水寒 “我知道了,妈妈。”我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发现君然有家室的话,我一定走得远远的。 天将大亮的时候,妈妈睡着了。而我则是彻彻底底地一夜无眠。 然而奇怪的是,我虽然一夜未睡,但是并不觉得疲倦。当清晨凉爽的空气弥漫在四周的时候,我清醒得犹如一只警醒的兔子。 在我的心里始终萦绕着两件事,一件是君然和“阿峻哥”到底有没有关系?另一件是君然到底有没有家室?前一件事我没法去问人,后一件事我不好意思去问人。 我只能自己侧面去观察,去了解,去体会,没有别的办法。我想普天之下谈恋爱的,没有像我这样的,先要想办法确定恋人是人还是鬼附身?然后再排除自己是否充当了第三者的可能,最后才能安心地去爱这个人。 我草草喝了点豆浆,没有吃其它的东西,因为实在没有胃口。也许是因为沮丧的心情影响了胃液的分泌,没有食欲吧? “郝阿姨,我妈妈夜里没有睡好,现在睡着了,先别叫她,让她多睡会吧。”临走我嘱咐郝阿姨道。 “哎,知道啦,你就放心上班去吧。”郝阿姨爽快地答应着。有郝阿姨照顾妈妈,替我分担了不少生活的重担,我很感激她。 “对了,今晚公司有庆祝活动,我可能晚一些回来,忘了跟我妈说了,您跟她说一声,免得她担心。”今晚是最后一天演出,大都会要宴请所有的演职人员,我作为准公司员工,不参加不合适。 “嗯,知道啦。”郝阿姨应承着。 在我准备走出家门的时候,她突然大声地叫住我,“哎,等等。” 我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只见郝阿姨迅速跑到厨房,不一会儿就旋风般地返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包,“雪儿,你看你的脸色,这么惨白,可怜见的,”她把纸包塞到我的手里,还热着呐,“这是阿姨蒸的枣糕,才蒸好,你饿的时候垫一垫。” 我的眼泪直打转。我吃了八年妈妈特意为我而制的十全大补膏,总算把我的贫血症控制住了。而现在,妈妈不能在为我做补血食品了,取而代之的是郝阿姨,是她在代妈妈照顾我,我的心里不免升起一种酸楚的感觉。 “郝阿姨,谢谢您!”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含泪走出了大门。 郝阿姨目送着雪儿的身影,轻轻地摇摇头,叹口气道,“可怜的孩子。” 被人惦记,被人爱,是多么令人陶醉的一种感受。我就是为了追求这个“爱”字而来到人世间的,为了得到这个爱,我历经三百年,经受了无数的磨难,最后终于得到了爱。我所得到的爱,不光是人间的爱,就连鬼界的爱,仙界的爱,凡是灵界的爱,我一并都得到了,我心满意足了。即使我自己由此而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磨难,但我仍然是快乐的。 深秋的清晨是寒冷的,北风无情地刮在脸上、身上,使人顿起一种被世界所遗忘的感觉,似乎这世界已不再有温暖,不再有温馨。 正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秋瑟瑟兮是何缘?欲问今生何处去?泪涟涟兮难枕眠。 183 小男孩  183小男孩 今天是大都会最后一天演出,各种道具都要收拾停当,该编号的编号,该归类的归类,在演出完毕后,直接装箱,搬到地下室。因为明天这个剧场要给一个魔术团使用,这个魔术团体是从美国远道而来的,仍然是君然成功外交的杰作。在大都会演出的间歇,这个剧场从来都没有闲置过,这给大都会带来了笔不小的收入。 据说魔术团今天下午有部分道具提前抵达到京,由于时间紧迫,也源于中美友好关系,这批道具可以暂且安置在剧场后台,这样的话,后台的拥挤程度可想而知。 一到现场,我就开始了紧张而忙碌的整理工作。我要协助剧务将服装一套一套地分门别类地挂好在衣架上,并且还要检查每一件服装是否出现问题,然后再还要将各种饰物整理好并摆放在规定的地方,以方便演员们拿取。这些工作是繁琐而艰辛的,需要足够的体力和足够的耐心。 俗话说,一夜不睡,十夜不醒。可见熬通宵的危害有多大?在繁忙的工作开始后不久,我就感到体力不支了,气温并不高,但是我却直冒冷汗,头晕晕的,蒙蒙的,不清爽。我把头发散下来,用橡皮筋重新扎成了马尾辫,故意扎得紧紧的,好让头皮紧张起来,来带动脑细胞别偷懒。 但是瞌睡虫是不听使唤的,你越是驱赶它,它越是明目张胆地来,以至于最后我竟哈欠连篇,连眼泪都哈欠出来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制止自己这种不适宜的行为,上班时间怎么能打瞌睡呢?我想到了冷水,对,用冷水洗脸,必定能让自己清醒起来。说做就做,我来到了洗手间。 我手捧水管里的冷水浇在脸上,一抬头,从镜子的反光里,看到了一个小男孩的身影,他坐在马桶上看着我,他的厕所门没关。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走错了卫生间,我糊涂到走进了男厕所,我羞愧难当,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就欲往外跑。 “姐姐,”小男孩说话了,“你有卫生纸吗?” 我转过头,看到这个小男孩一脸的可怜样,他来大便却没有带卫生纸,多么糟糕的事情,孩子就是孩子,想不周全是他们的权利。 我笑了,安慰他说,“你等一下,姐姐马上就给你拿来。” 我冲出了卫生间,跑去取卫生纸,匆忙之中我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卫生间门上的标记。哇,居然是女厕所,原来是小男孩走错了房间。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从卫生间出来后,他一直跟着我,他的一双忽闪闪的大眼睛总是盯着我看,我想他这样依恋我,大概是因为我“救”了他的缘故吧?所谓感恩心态,应该是人类最初的情感模式,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就是这么简单。 我忽然想起我还有好吃的呢。这个孩子这样喜欢我,我也要表示一下啊。于是我把郝阿姨给我准备的枣糕拿来送给了他。也许因为刚刚大过便的原因,他肯定很饿了,一大块枣糕居然全都被他干掉了,我十分惊奇于男生的食欲和食量,无论对方是什么年龄,好像都是那么能吃,令我惊羡不已。 184 真相  184真相 “小弟弟,你是谁家的小孩啊?你家大人呢?”我很奇怪在舞台重地,怎么会有这么个小孩子来回溜达而没有人认领他。 “是我爸爸让我来这里玩的。”小男孩天真地说道。 “你爸爸?你爸爸是谁呀?他不怕你跑丢吗?”我逗着他玩,“一会儿可有大灰狼来啊。” “是真的吗?我不怕大灰狼,我可不是小红帽。”小男孩认真地说。 “哈哈,”我笑了,“下午有魔术团来,他们什么都会变的。”我煞有介事地说道。 “真的?那我就坐在这里等,我最喜欢魔术了。”孩子最可爱的是什么,就是纯真。在这点上,成人往往望尘莫及。 “不吃饭了?肚肚不饿了?”我知道小孩子活动量大,最容易感到饥饿了。 “不饿。”小男孩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心想,你当然现在不饿了,你刚吃了那么大一块枣糕,饿才怪呢?可是到了中午你不饿才怪呢? 我虽然这么想,但是却不能这么说,因为即便是小孩子,也会有自尊心,如果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同样也会让他难堪的。 “你呀。”我爱怜地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本想说“不饿才怪”。但是转念一想,应该给他留些想象的余地,即使饿的问题很快就会来到,也不要戳穿他的誓言吧。所以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我在想着该如何安排他,既不让他感到寂寞,也不会影响我的工作。正在这时,小男孩一声清脆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维,随着一声呼唤“爸爸”,他从我的身边跑开了。 我回头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他的爸爸原来就是君然!换句话说,君然果然是有家室的人,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转身就走。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眼泪。 “雪儿,”君然大踏步追上来,一把扳过我的肩膀,“你误会了。” 我被迫面对他的脸,这仍然是一张无比真诚的脸,我看不出有任何的诡诈在里面。但是事实却恰恰相反,他隐瞒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结过婚,有过孩子,但他居然还在追求我,他怎么可以这样做呢? 我的心理状况全都写在了脸上,我那责备的眼神一定像一把刀子,插在了他的心脏上。 他那难过的神情令人心碎,一个无比悲伤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我是结过婚,但孩子的妈妈已经去世了。” 分明有一颗硕大的泪珠从他的脸上滚落下来。看来他对她的感情极深,不然的话,这滴眼泪就没有什么价值了。看得出,他在思念他故去的爱人。 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替他抹去泪珠,并用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仔细端详着他。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个灵魂是如此的高贵,我想他的爱人是幸福的,因为他曾经拥有过真正的爱,而给予她真爱的那个人,就是面前这个人。现在他要把他的真爱再送到我的手里。这份幸福我拒绝不了。 但是总这么站着相互望着,也令我很难为情。我回转身去找小男孩,“我们这么好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陈梦辰。”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回答道。 185 短暂的欢愉  185短暂的欢愉 “这个名字真好听,梦中的星辰,多有诗意。”我捧着孩子的小脸,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我从小遇到了那么多的难事,但是都比不上面前这个孩子所承受的,他失去的是世界上最最珍贵的母爱。 我忍不住搂紧小梦辰,在他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女性本能的母爱被焕发了出来。 “姐姐,你好像我妈妈。”小梦辰的话音刚落,我的心脏不由得忽地一沉,我本能地抬头向君然望去。 我不知道小梦辰说此话是因为我长得像他妈妈?还是我刚才的举动有妈妈的味道? 雪儿迷惑的神态令君然心疼不已,他一字一顿地解释道,“你不仅长得像,连神态举止都像。” 我愕然了,我明白了为什么君然自从一见到我起,就那么看重我的原因了,原来我是他最爱的延续。 我抬头凝望着他,面前这个伟岸的男人就是我的归宿吗?我将与他携手走完人生之路吗?还有我手臂里的小梦辰,我会给他带来世界上最为珍贵的母爱吗? 君然仰头向天,好像在凝视着空中的一样什么东西,此时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和那个空中的精灵,旁边的一切似乎都不复存在。他的嘴角在轻轻蠕动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这一瞬间的情景,在我的记忆当中定了格,成为了我脑海中永久的一幅肖像画,我将其永远地珍藏于自己的内心深处,无比珍惜,因为它是唯一的。 “辰辰肚肚饿了。”小梦辰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君然的沉思,也打断了我的遐想。 我回过神来,伸手想把小梦辰抱起来,但是居然没有成功。也许是因为我早晨没吃早饭?也许是因为我体质太差?也许是因为我蹲的时间太长?总之我竟然连四五岁的小孩子都抱不起来,我很难为情。 君然走过来,将一双大手插在小梦辰的腋下,一把将他托起。他一手抱着辰辰,一手拉着我,“走喽,吃饭去喽,辰辰想吃什么呢?” 看着他那样高兴,我由衷地笑了。此时,我有种家的感觉。人生如梦,如影似幻,只几天功夫,我竟然连老公带孩子一下子都拥有了,实在不可思议。 然而,这种欢愉是那么的短暂,短暂得还没有站稳脚跟,就又飘然而去了。 我们并不知道此时正有种巨大的危险在悄悄地逼近我们,这个危险所造成的可怕后果,将会影响我们每一个人的一生。如果能够未卜先知、预知未来的话,那我们宁可在餐厅里或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待上一下午,也绝不会再回到舞台上去。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时光也不可能倒流。这就是我们的命运,这也是我的命运。命运之神打定了主意不让我过平静的日子,他总有各种各样的苦难要赐给我做礼物。我注定要经受苦难生活的洗礼,这就是我的宿命。 换个角度看问题,在我即将获取幸福的时候,“佛灯火芯”出面阻止我,它不会轻易认输,它要证明给我看,人世间没有真正的爱情,我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当我用我的后半生书写着一个真正的爱情故事的时候,它终于被我的真情所感化,彻底认输了。 186 最后的午餐  186最后的午餐 这顿午餐对我们这个“家”来讲,可以形容为“最后的午餐”。因为在这之后的15年内,这种全家式的快乐聚餐对于我们来讲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这个变故就是从今天下午开始的,它对于我们三个人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将是致命的打击。这个变故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我们完全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应付这一突发事件。它所带给我们的是毁灭性的灾难,是长达15年的痛苦经历。 为了减缓这个悲剧性时刻的到来,在此我先把我们“家”这次快乐的聚餐来尽情地描绘一下吧,因为在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怕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了。 小梦辰的建议是吃麦当劳,大凡孩子都是这样的吧。西式快餐店里环境整洁、优雅,就是不吃饭仅坐一坐都是一种很不错的享受。 由于家庭的原因,我很少有大块时间与同学们出去逛街什么的,放着一位老母亲在家里翘首企盼,而自己则出去悠闲地大玩特玩,我于心不忍。所以,麦当劳对于我而言,几乎是头一次。 外卖我买过不少,因为妈妈很喜欢吃,估计是她在英国求学时养成的习惯吧。但是真正坐下来慢慢地消受一餐,倒还真没有。 “我要巨无霸。”小梦辰兴奋地首先报名。小不点人小肚子可不小,食欲好得惊人。 “我要一个苹果派。”这是我最喜欢的食品,外焦里嫩,内含苹果酱,而且还是热的。 “姐姐也吃巨无霸吧。”小梦辰央求道,“爸爸也吃巨无霸。我们都是巨无霸。”哎,真没办法,还没吃呢,我们自己倒先都成了巨型汉堡了。我和君然相视大笑起来。 此时君然的心情用四个字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这四个字就是:心花怒放。 自从爱妻离开他和孩子,他还不曾这么放开怀大笑过呢,这笑是从灵深处发出来的。他感谢上苍把这么好的一位女孩送到了他的面前,使得他曾经以为再也不会燃烧的爱情之火Qī.shū.ωǎng.,重又被点燃并熊熊燃烧起来。更为可贵的是,宝贝儿子与雪儿一见如故,丝毫没有隔阂感。而且看得出,雪儿愿意接受君然父子。这一切的一切怎么能不让他乐开怀呢? 可怜的君然,你再多笑几声吧,因为过一会儿,当苦难压向你的时候,这笑声于你将是多么的珍贵并且难得啊。你的生活是多么的无奈,你曾经拥有过红颜知己,但是她却飘然而逝;而当你再度获得人间至爱的时候,命运却把你推向深渊。 “好,我们都吃巨无霸。”细心的君然知道我的食量,转头小声安慰我道,“吃不了,给我。”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孩子脸上的笑容,做父母的什么都愿意做。这就是爱,是无条件的爱,是永恒的爱。 于是我们桌上的食品堆成了小山,什么都是三份的,三份巨无霸,三份水果派,三份奶昔,三份薯条。 巨无霸我只咬了一口,君然几乎吃了两个,我想他一定撑坏了。小梦辰一点也不逊色,当硕大的巨无霸进肚以后,他还有胃口把属于他的那一份东西全都干光了。 我们三个人腆着肚子走出了麦当劳。 187 大难前夕  187大难前夕 今天是团里最后一天演出,在演出结束时,做为董事长的君然要致贺词,然后公司宴请大家,犒劳大家的辛勤劳动,庆祝演出的顺利成功。 君然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下午他还要接待一个来自美国的魔术团。这次的魔术演出是一位美国朋友介绍的,君然很重视这种中美之间的文化交流活动,他给予这些远道而来的外国朋友以极大的帮助和支持。 由于魔术团的日程安排很紧,明天就正式演出,三天后,还要飞到上海。今天下午先行将一些比较笨重的魔术用具和器具空运来京,做一些先前的准备工作。明天上午演职员们各就各位,晚上就开始演出。如此雷厉风行的做法,不得不让我钦佩他们的工作效率。 由于后台被一些诸如箱子啦、镜子啦、玻璃啦占据了很多地方,使得大家走起路来往往得扭着身子躲开这些障碍物。一时间,后台像是开始了一场特殊的舞蹈节目,忙碌的人们扭动着腰肢,穿梭于无数障碍物之中,倒也平添了几分乐趣。 让人倍感欣慰的是,没有人抱怨。大概大家都是同行,相互体谅吧。能做到这一点也很不容易。 小梦辰照例跟着我,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嘴里“姐姐姐姐的,叫得好勤。”我心想,到时候改叫妈妈不知道容易不容易呢?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脸直发热,毕竟结婚这件事似乎离我还很遥远。 “小白,”是剧务助理在叫我,“过来一下。” “马上。”我回过头嘱咐小梦辰道,“辰辰就待在这里,哪也别去,等姐姐回来好不好?” “好。”小梦辰拖长了声音答应着。 我迅速跑到化妆室,看到本来就十分拥挤的化妆室内,由于又摆了一些别的东西,显得更加拥挤不堪。 “雪儿,你跟葛助理把这面玻璃搬走,放在这里太碍事。”高总监吩咐道,“找支笔在上面划几道,免得看不清,撞上。” 高总监想得很周到,这面玻璃实在是太逼真了,一点都不走形,由于四面没有框,所以放在那里跟没有一样,不知道的人很容易“碰一鼻子灰”。这是魔术团的特殊需要。 我们俩人合作把这面玻璃搬到了舞台上,葛助理说,“小白,你去找支笔来,在上面随便写几个字。然后喊我来。”说完她就忙别的去了。 我看看小梦辰,他正在地上玩石子呢,很专注的样子,根本没有发现我就在身边。我放心地找笔去了。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无巧不成书,有些事你不能倒着想,否则的话,你会被悔恨的海洋所淹没的。 如果我晚走一会儿,如果我拉着小梦辰一起走,如果我们把这块玻璃放在另外一个地方,如果。。。。。。可是没有如果,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那么的惨烈,我都不忍心诉说了。 这件惨剧直接伤害的是两个我最为亲爱的人,我未来的丈夫和我未来的孩子。 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命中注定的,我只知道我必须承受,承受由此而带来的一切苦痛,因为我要替我所爱的人分担忧愁。 188 歌剧魅影  188歌剧魅影 “咚,咚,咚。”高总监敲响了陈董办公室的门。 “请进。”君然头也没抬,仍然在忙活着手里的事情,他在起草贺词呐。 高总监推门进来,传话道,“陈董,魔术团团长想要见您。” “哦,见我?”君然心想,一定又是老一套感谢的话。虽有意推却,但总觉不妥,所以依然说道,“快请进。” “Mr.陈,百忙之中耽误你一点的时间,”一位高个子男人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办公室,并没有东方式的寒暄,一个简单的礼节“握手”成了一个友好交往的开端,“那个吊灯可不可以改变一下?” 这是位有着标准的西方形象的小伙子,金发碧眼,高头宽肩,站在你身旁,会让你有一种被某种势力所侵入的感觉,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君然这个颇具东方传统色彩的玉树临风式儒雅风格形成一个极其有趣的对比,东西方的文化在他们俩身上尽显其独特的风采,一个自由奔放,一个睿智沉稳,他们俩成为好朋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之后的事实也证实了这一点。 “yes.Please.”很奇怪,这两位先生都尽量在用对方的语言进行交流。与人方便是谦谦君子的风范,看来已经融化在血液里了。 “我想装一些彩色灯泡在上面,Ok?”西方小伙子将双臂撑在办公桌上,两只蓝莹莹的大眼睛直视着君然,“这样我的效果好一些,不知道你的效果受不受影响?” 君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一定是想营造一种特殊的艺术效果。在考虑自己利益的同时,还能照顾到对方,君然在心里已经给他打了很高的分数,尽管这次是他们第一次合作。“noproblem,我的节目只在跳贵国舞蹈的时候才会开这个吊灯,多一些色彩效果会更好。Youdoit,don‘tworry.”君然爽快地说道。 “Thankyouverymuch!”又是一次有力的握手,紧紧的。如果没有出现那个意想不到的变故的话,他们将会成为一对出色的商业合作伙伴。不过,最后他们成为了终身的好朋友。 他的名字叫RonaldWilsonMike,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魔术,在这一行当里他做得很不错,既能自己表演,又拥有自己的魔术团。能够做自己喜欢而又擅长的事情是一种幸福。在这点上,Mike是幸福的。 君然望着Mike远去的背影,赞赏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轻轻地自言自语道,“这才是生活。”是啊,如果能够将事业和自己的秉性融为一体的话,那将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工作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工作,就是这么简单。 还有几笔就完成了贺词的起草,君然将信纸折叠起来,放进衣袋,站起身来。他要去实地照看一下,这是他的工作习惯,凡事尽量追求最好,从不懈怠。 这栋楼是西式的建筑风格,那个吊灯在建楼时就安置在那里。想必当初应该是一位西方建筑设计师的杰作,气势高雅,大气而富丽堂皇。在整体效果上,这个吊灯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前几天我在观看节目的时候,由于我是坐在后台的阁楼上,从上面的角度望下来,别有一番风味和情调。当时我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想想,大概是源于这种格调与一部歌剧的格调极为相似的原因吧,这部歌剧的名字叫《魅影》。 189 魅影重现  189魅影重现 歌剧《魅影》描述的是十九世纪发生在法国巴黎歌剧院的爱情故事。深爱着克莉丝汀的魅影是个音乐天才,他帮助克莉丝汀取得了成功,他爱克莉丝汀,他试图阻止克莉丝汀的爱情,但是最后他放弃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虽然魅影退出了克莉丝汀的生活,但是魅影致死都在爱着克莉丝汀。这种情怀感动了无数的观众,此剧获得巨大的成功。 歌剧《魅影》于1986在英国首演,父亲的朋友送了他一盒录像带,尽显了该剧首演的盛况,我之所以感到剧场的大吊灯眼熟,原因就在于它跟录像中的情景十分相似。没想到,它们不仅相像,就连遭遇都差不多。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天在后台阁楼上看到下面的情景时,我会有种不安感觉的原因,当时竟然有一丝恐惧掠过心头。 在我的人生当中,有很多次我会无厘头地突发产生某种特殊的念头,而事后基本上均能得以不同程度的证实。这种现象有个十分贴切的名字,叫第六感觉,即超出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这五个基本感觉之外的一种特殊的感觉。对于这种感觉,你说不清楚它的由来,但是却能感到它的存在。在我的生活当中屡见不鲜。 这次也不例外,我的预感又一次得到了验证。 当君然走上舞台,抬头查看吊灯灯泡的安装情况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哐当”一声,吊灯猛地向下一沉。 也许是因为年久失修?也许是因为操作不当?难道是因为幽灵的关系?这个吊灯发生了严重的倾斜,摇摇欲坠,千金仅系于一发。 “Becareful!”在空中操作的美国人大声疾呼着。 我手里拿着画笔,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极为可怕的是,吊灯的正下方,小梦辰正蹲在那里玩呢,他玩得如此专心,以至于一点都没有感到危险已然离自己这么的近。 “辰辰,快跑啊。”我使出所有力气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君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也似地直冲过去,他要去完成保护孩子的任务,他要去完成拯救孩子的使命。 世上的事情令人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那面玻璃摆放在那里前后不超过10分钟的时间。然而,就是这短暂的10分钟的停留,竟让君然付出了可怕的代价,君然将终生与黑暗为伍,与光明无缘了。 当君然冲向小梦辰的时候,他万万没有想到,中间会有一面玻璃挡住了去路。他跑的速度如此之大,足以对这块玻璃造成毁灭式的损坏。他整个人从玻璃中间穿了过去,而这块玻璃则被撞得粉碎。 这一幕就发生在我的眼前,我真真切切地记得每一个细节,永远都不会忘记。 当君然一把抱起小梦辰,将他拖离危险地带时,那个大吊灯随即坠落了下来,正好砸在了小梦辰刚才蹲的那个位置上。如果没有君然果断及时的救护,小梦辰今天就没命了。 我踉踉跄跄地跑过去,我本能地感到君然凶多吉少。当我赶到君然的面前,看到君然的模样时,我的心都碎了。 190 永不磨灭的记忆  190永不磨灭的记忆 君然的惨相,永远地烙在了我的记忆当中,并且造成了严重的后遗症。 直到现在,我仍然会在睡梦中重现这一幕惨剧,我的脑神经仍不断地受到这些可怕记忆的折磨。 每当这时,我就会努力使自己从恐怖的梦境中挣扎出来,我知道这是一个梦,但是我仍然摆脱不了对它的恐惧。 虽然是在梦幻的世界里,我仍然会运用自己那尚还有一丝理智的意识,强行睁开自己的眼睛。 这个过程是很艰难的,就像是脚踩阴阳界一样,因为要同时存在于两个不同的层面,靠人为的努力来回串门,谈何容易? 换句话说,不是你想做梦,就能马上做得了的。同样,在梦中也不是你想醒来,就随时可以睁开双眼的。 要做到自己从梦中主动地醒来,必定要经过一番挣扎,否则的话,就要等到你的身体彻底放松,自然醒来,才能脱离梦境。 如果是美梦的话,想必巴不得多睡一会儿,可以在美梦中多神游一会儿,一定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如果是噩梦的话,被惊醒是痛苦的,而自己主动想办法摆脱梦境则不仅同样是痛苦的,而且还是十分累人的。 做这件事所耗费的精力,不亚于800米长跑,因为我每次强迫自己从梦中醒来时,我的心脏都会“突突”地跳得又快又乱,心慌的程度超过剧烈运动以后心脏的状况,而且整个人会感到疲劳至极,好像拳击选手坚持到最后一刻,被打趴下爬不起来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然而,唯一令我欣慰的是,当我侧身端详着尚在睡梦中的君然那安详的睡相时,我会长舒一口气,并告诫自己,这是梦,不是真的。 然而这些悲惨记忆复制品的最原始记录却是千真万确的真实片段。每当我回忆起当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时,我的心都会揪心地痛起来。 君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了,他满脸满身都是血。 他的鼻梁上被划有一个大口子,很深,皮都翻出来了。 他的右眼上插着一个长长的玻璃片,这个玻璃片就像一把尖刀似的直直地竖立在那里,很是显眼。 只几秒钟的时间,地上已积有一大滩血迹了,我本能地找寻这大量血迹的来源,发现在君然的右手腕处有一个深深的伤口,血正在汩汩地向外流着。 小梦辰躺在君然的臂弯里,安然无恙。 虽然我端详君然的时间不过才半秒钟,但是就是这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却给我留下了深刻而永不磨灭的记忆。 我蹲下来将君然搂在怀里。 “雪儿,辰辰怎么样?”两个相知相爱的人,心总是连在一起的,虽然我没有说话,君然也没有睁眼,但是他仍然知道是我。 “他很好,毫发未伤。”这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小梦辰逃过了人生的一劫。但是,另一劫却在等着他。 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在君然的脸上一闪而过。 “雪儿,用你的围巾把我的手腕扎起来。”我知道君然指的是他那正在流血的右手腕,我迅速照着做了。 在围巾的束缚下,血止住了一些。 191 患难与共  191患难与共 “雪儿,让高总监快叫救护车。”高姐就在旁边,君然话音未落,她就冲向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接下来是短暂的间歇,等待是痛苦的,我觉得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跟君然的生命打擂台,谁胜谁负,现在看来还很难见分晓。 伤心地泪水流了满脸。 此时此刻,我的心与君然的心贴得更近了,我感到在以后的时日中,君然会异乎寻常地需要我。 我愿意做他手中的拐杖,我愿意做他脚前的明灯。因为我除了愿意做他所爱的人外,更愿意做他所需要的人。我想换了他,也会这样做的,这就是爱。只求付出,不求索取。 我没有大喊大叫,更没有哭天抹泪。我认为此时伤者更加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休养生息的环境,你只要紧紧地抱着他,让他知道你在与他共度难关,这就足矣了,这才是他最需要的。 “雪儿,”君然一句一声雪儿,我知道他在通过叫我的名字来镇静自己的心绪,在某种程度上,我是他的希望,是他的支撑。再坚强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更何况在此时这种非常的状况下呢?“在我的衣兜里有一张信纸,这是今晚的贺词,你交给杨总,请他代读吧。” 我惊奇于君然的自控能力,在如此危急的情形之下,他居然还能够这么冷静,考虑得这么周全,这正是我所钦佩的人,我嫁对人了。 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将君然抬上了车。我一直陪伴在君然的身旁,小梦辰则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说来奇怪,小梦辰小小年纪,却并没有因此变故而有任何的哭闹现象,他一直安静地守在爸爸的身边,犹如一只乖乖的小老鼠。 我太年轻,没有经验。当时我的注意力全在君然身上,根本没有察觉出小梦辰的异常现象,他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在这种突发事件当中,表现得这么老实,不是好现象。 手术室的大门关上了,我不知道这道大门什么时候会再度打开?这道大门会不会成为阴阳两重天的地府之门?我的君然是否还是那个生龙活虎的君然?他以后的人生画卷又将会怎样打开? 我抚摸着小梦辰的头发,将脸颊贴紧在他的小脸蛋上,来回轻轻晃着,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表明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们在共同渡过面前这道天堑。 高姐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说道,“雪儿,好人有好报,陈董他会好起来的。” 我抬头看着高姐,眼泪刷刷地流下来,“高姐,君然的眼睛。。。。。。”我说不下去了,再傻得人也能够看得出来,那么深的伤口,就是再高明的医生或医术,也是回天无力的。 高姐什么也没说,只是伸过双臂拦腰抱住我,紧紧地,“我已通知陈董的父母,他们赶最近航班的飞机,很快就会到了。” 高姐的心意我知道,我很感激她,她在试图减轻我的压力,亲人间相互的扶持,是战胜苦难的一剂良药。 我和君然的父母亲就是这样相识的,在我们还不曾见过对方,甚至还不曾知道有对方存在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患难与共的一家人了。 192 难耐的时光  192难耐的时光 手术正在进行中,这种等待是十分痛苦且十分难熬的。 当初妈妈做颈椎手术时,我在手术室外面就曾经经历过这种无奈和绝望。 当你不知道你至亲至爱的人是吉是凶、是福是祸,而不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时,你的心情会沮丧到极点。那种百爪挠心般的慌乱心绪,足以让一个正常的人为之而发疯。 —奇—一个人一生当中能有几次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经历呢?这好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间一大悲剧,也是一大惨剧。 —书—很不幸,我才活了22岁,就经历了两次这种生死攸关的痛苦煎熬。 —网—在那漫长而难耐的等待当中,我几乎快要窒息了。我在无数次地想象着手术室里面的情形,我在不断地祈祷着,虔诚地祈求上苍保佑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那是我最爱的人啊! 如果时空可以相互转换,那么我愿意代为经受这可怕的一切。我宁愿伤的是我自己,也不愿意看到我亲爱的人儿在那里受罪。 如果能够用我的寿命来换取他的健康,那我愿意现在就死去。用我未来的生命来支取君然现在的康复,我愿意这么做。只可惜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现实是残酷的。 我的手会常常抚摸小梦辰的脸颊,这仅仅是种不自觉的本能动作。我是这么的年轻,年轻得并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小家伙需要我的特殊关照。只要小梦辰没有要求,我就自顾自地陷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与惆怅为伴去了。 手术整整做了三个小时。 即使到了吃晚餐的时候,小梦辰也没有任何动静,丝毫没有吱声。我是大人,而且又是在精神高度集中的当口,当然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情了。可是小梦辰不一样啊,他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子,他不声不响绝对是不正常的。人是铁饭是钢,肚子饿了,大人能忍,小孩子却是不能忍的。此时我也发觉不对头了。 “辰辰,饿不饿?姐姐给你买吃的去,好吗?”我小心翼翼地跟小梦辰耳语道。 没有反应,甚至连眼球都没有转动一下。 “辰辰。”我轻轻摇着小梦辰的肩膀,带着哭声喊道,“辰辰,你别这样。” 在君然遭受不幸的时候,我很坚强,我知道我不能哭。我力求去做君然的精神支柱,我尽力去做君然的避风港湾。我做到了,君然很感激我这一点。是我的坚韧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伴随着他走过漆黑、艰难而漫长的道路。 然而在小梦辰的事情上,我忍不住哭了。我不忍心看到这么小、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由于惊吓而留有精神上的后遗症。 被别人视为精神病患者,这种痛苦我领受过,那是极其不好受的滋味。大家把你当成异类,不理解你,你心中的苦楚无处去诉说,只因为你遭受到了别人不曾遭受过的遭遇。 少年时的痛苦记忆在我来说是极其深刻的。所谓人心隔肚皮,世上能有几个人真正了解自己呢?更何况如果自己出现了一些问题,一些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要想得到旁人的理解和同情,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193 可怜的孩子  193可怜的孩子 高姐听到我的呼喊,坐到我的身边来,向前倾着身子,拉住小梦辰的小手,轻轻拍打着,“辰辰,肚肚饿了吧?阿姨给辰辰买麦当劳汉堡包怎么样?”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小梦辰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他的眼神是如此的空洞,以至于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此时小梦辰的思绪已经跑到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去了。在那个地方没有残酷的事情,没有可怕的情景,一切都是静止的,时间停止了,空间定格了。 很不幸,由于过度的惊吓,他的思维停留在发生可怕事情的当时了。他过不了这个坎,或者说他不愿过这个坎,他宁愿仍然生活在那个美好快乐的过去,虽然这个过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也不愿意接受现在这可怕而残酷的现实。 我可怜的孩子啊,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受苦的,这话一点都不假。我自认为我所经历的不幸就够多的了,然而面前这个孩子比我还要更加不幸。 首先他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天下第一爱“母爱”,现在又亲眼看着爸爸由一个健康的人一下子变成一个残疾人,君然那满身是血的一幕在小梦辰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极深的烙印,这个创伤是终身的,永远也抹不去。因而小梦辰是不幸的,以他小小的稚嫩的肩膀来承担如此巨大的苦痛,怎么能不让人感到心疼呢? 我身上女性本能的温柔又被激发了出来,我搂住小梦辰,不断地在他的小脸蛋上亲吻着,我的泪扑簌簌地往下流,以至于把小梦辰的脸都弄湿了。 就在这时,我惊奇地发现,小梦辰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这个在常人看来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在小梦辰身上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说明他开始对外界产生反应了。 我此时的心情可用悲喜交加这四个字来相容,我甚至笑了出来,这笑是为着小梦辰而笑的。 我知道今生我已经和面前这个小孩结下了不解之缘。他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他的苦痛就是我苦痛。他哭,我会跟着哭,他笑,我会跟着笑。我虽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他却是我的亲生儿子。 我用双手捧着他的小脸,轻轻地扳过来,以使得他可以看到我的眼睛。这是张多么天真无邪的脸啊,他那天使般纯洁的神态,忽然间让我感到有种神圣的感觉。【奇 书 网﹕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也许他待在他那虚幻的世界里会更好一些,如果他醒来,看到现实是这么的残酷,他的神经会再度受伤的。我为我居然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不可思议。 “高姐,麻烦你去买点吃的来吧。”我抱着希望说道。 “好,你等一会,我这就去。”说着高姐站了起来。 “少买点啊,我吃不下。”说实话,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那怎么行,饿不饿都要吃,后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呢,没有体力,怎么顶得下来?”高姐是出于一片好意,但她毕竟不是当事人,我的心情她不能够完全理解。 但是我仍然点了点头,不是答应吃东西,而是对高姐的关心表示谢意。 194 劝饭行动  194劝饭行动 不一会儿,高姐就回来了,手里抱满了大包小包各种食品。 我侧目观察小梦辰,希望他看到好吃的,会有想要吃的欲望。然而,我失望了,小梦辰仍然无动于衷。 我跟高姐交换了一下眼色,我们的心事是一样的,我们都在为这可怜孩子的状况而担心着。必须想办法让小梦辰尽快从阴翳中走出来,尽管等待他的是极其残酷的现实。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他继续这样沉沦下去的话,那他将怎样去过以后的生活?难道要永远生活在幻想中吗? 想到这里,我觉得我有责任和义务帮助小梦辰重新找到自我,就像当初妈妈做了唯一理解我的人一样,现在我也要努力去做理解小梦辰的人。 我拿起一个巨无霸汉堡包,这曾经是我们快乐的午餐,只过了几个小时,它却成了我们痛苦的晚餐。 我不觉对无常有了新的认识。人就像是一片浮萍,你不能够做自己的主,那做主的你也支配不了他,你只能顺服,听从命运的安排。 如果读者认为我太宿命了,就请您想一想我的经历。在我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后,我早已经明白了,不是你在选择生活,而是生活在选择你。你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高昂着自己的头颅,尽量不让自己趴在命运的脚下。 如果把命运当成对手的话,那么即便是对手,也会希望对方是强有力的对手,而不会希望对方是一个怂包。 我将巨无霸汉堡包凑近小梦辰的小嘴,并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嘴张得大大的,似乎想以此动作来引诱小梦辰也把嘴张开,“辰辰,张开嘴,吃一点啊,好香啊。”我循循善诱着。 小梦辰很听话,准确地说,他很听我的话。他把紧闭着的小嘴张开一条小缝,做好了进食的准备。 但是他只是微微张开了嘴巴,跟巨无霸的厚度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也就是说,根本无法把食物送到小梦辰的嘴里去。 我只好动用两双半的筷子----“手”来帮忙了。我用手撕下一块鸡肉,沾上汉堡里的蛋黄酱,送到小梦辰的嘴边,“来,宝贝,吃点肉肉。” 令人惊喜的是,小梦辰张嘴了,他开始吃东西了。高姐也兴奋起来,赶忙往可乐杯里插好了吸管,并把吸管送到小梦辰的嘴旁。 然而这回小梦辰的小嘴却闭得紧紧的,一副拒绝的神态。 我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高姐,接过饮料,重又放在小梦辰的嘴边,这回他喝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因为当初我就是这样过来的,那时我只信妈妈一个人,凡是妈妈做的事情,我都接受,如果换了人,我也是要拒绝的。因此,我很理解小梦辰现在的心情和感受。 不管怎么说,小梦辰到底把晚餐吃完了,只不过食量大减。那个巨无霸只吃了一半,看来别看是小孩子,心情也会影响食欲的。 我把小梦辰剩下的汉堡吃了,高姐也吃了另外的汉堡。肚子里有东西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我惊奇地发现,在这一个小时当中,由于我们把重点都放在了小梦辰的身上,反而减缓了对君然生死未卜的担心。 195 眼球摘除术  195眼球摘除术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君然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 在这一瞬间,我的脑子迅速掠过了一个念头。我想,如果君然的脸被被单盖住的话,那就说明君然他已经走了;而如果没有被盖住,而且有输液瓶子在身旁的话,那就说明君然他还活着。 说来很可怜,我的渴求居然是生命的底线,只要君然还活着,就是我此时最大的愿望。 我握着小梦辰的小手,他的手冰凉,我的手也冰凉,但愿我们的心不会冰凉。 我的心脏“咚咚”乱跳着,我怕我没有勇气往床上看,我怕我看到的是那白白的被单。 但是,我意识到我有责任在身,我的身边还有这个稚嫩的小生命需要我去照顾,如果我没有勇气担起这一切的话,那么这个小孩子可怎么办呢? 我强迫自己勇敢地向前走去,无论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接受。即便君然他已经走向了黄泉路,我也会带着手中的小梦辰走完人生之路的,只因为他是君然的孩子。 谢天谢地,君然的脸露在外面,虽然脸色惨白,虽然隔得很远,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没有被被单盖着。旁边还有护士拿着输液瓶子跟着,这一切反应了一个最根本的事实,君然他确实还活着。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我不禁拉着小梦辰快走了几步。 然而当我来到君然床边的时候,我仍然惊呆了。怪不得我感觉君然的脸很惨白呢?原来他的脸上缠满了绷带,在眼睛的部位,依稀还有血迹渗透了出来。 我心疼得要命,这原本是一个多么富有生气多么富有活力的小伙子啊,他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然而此时,他却无力地躺在了病床上,奄奄一息,生命的气息犹如细细的游丝,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我自己也做过眼部手术,我对无影灯尚还留有一些记忆,我知道此时君然还在麻醉当中,呼唤他不是明智之举。要想了解君然的情况,唯有从医生那里。 这家医院是全国最好的眼科专业医院,给君然主刀的是一位颇具经验的主任医师眼科专家韩大夫,这个手术历经三个小时,看来难度不浅,我想他一定也累坏了。 我询问的眼神说明了我跟君然不是一般的关系,韩大夫肯定也感到了这一点,他没有询问我的身份,照直把君然的情况介绍给了我。 “他的右眼受到不可逆转的创伤,只有施行眼球摘除术了。”韩大夫不无遗憾地说道。 说实话,这个结果早在我的意料当中。我虽然心疼得都要淌出血来了,但是我仍然强迫自己继续往下听。只要命还在,就有希望在。 “他的左眼也受到创伤,眼角膜受到严重的损伤,虽然已经实施了必要的处理,但是预后怎样还很难说。”韩大夫继续说道。 “他会失明吗?”这是关键的关键,君然的世界是否拥有光明全靠这只眼睛了。 “也许会,但至少会留有光感。”韩大夫这句话等于判了君然的“死刑”。我感到君然的左眼状况不容乐观。 196 我泥中有你 你泥中有我  196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那以后还有什么补救措施吗?”我祈望着韩大夫会说眼角膜移植、重见光明之类的话。但是我并没有得到这样的答复。 “过几天要做一次手术,进行泪腺的修复。大约一个月后,可以考虑安装义眼。”医生大概对这种人间惨剧见得多了,伤感神经已然麻痹了,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的渴求,连一句善意的谎言也不肯说一下。 其实我对韩大夫是太苛求了,他是医生,他的话要对病人负责,要对病人的家属负责,也要对他自己负责。他怎么可能为了安慰家属,而编一些不切实际的兑现不了的承诺呢? 我不再言语了,我彻底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君然的后半生将在黑暗中度过了。 不知怎么的,我竟想到了罗切斯特。我想我会是简爱,我会像简爱一样坚定地去爱即使双目失明但却是至亲至爱的人。 此时,在我的心里还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罗切斯特后来终于医治好了一只眼睛,并且看到了简爱为他所生的孩子,他们一家人最终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那么我的君然呢?他是不是也会治好一只眼睛,看到小梦辰的成长呢?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君然的眼睛能否复明,我都会尽最大努力给他以最大的幸福,我感到我的生命与君然已经不可分离了。 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跟君然认识也不过4天时间,可是我们的心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了。在我们的心中,已然将对方视为知己、知音和知心之认了,我们已经默认对方为自己的终身伴侣了。这一切让我不得不感叹于命运之神的安排,月下老人的良苦用心。 此时我想起了一首《我侬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正是我此时心情的真实写照。 我的眼泪已然挂了满脸,但我并没有去擦拭。因为我的一只手在君然这里,一只手在小梦辰那里。我们一家人必定要相扶着去走这并不好走的人生之路,而目前的我则是这个家的顶梁之柱。 大概护士对我们寄予极大的同情吧,她们并没有急着将病床推走,而是耐心地等待着我跟医生的对话结束。那位年轻小护士高举着血袋,手臂应该很累的,不断变换着姿势。 看到血袋,我心里一惊,感到两腿发麻,站立不稳。我素有晕血的现象,我放弃了学医,在一定程度上也有这个原因。 不过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当时君然满脸是血的时候,我并没有晕眩,因为责任代替了恐惧。而现在君然脱离了生命危险,我的本性也暴露了出来。 我的脸色一定不好看,韩大夫见到我这个样子,同情地安慰我道,“他失血过多,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我感激地望了一眼韩大夫,虽然我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想韩大夫会明白我的心的,我从心底里感谢韩大夫挽救了君然的命。 197 并非附身  197并非附身 君然安详地躺在病床上,他是那么的安静,似乎一切苦痛都离他远去。然而这份静谧却令我不安,我难以想象当君然醒来,晓得自己的一只眼睛已然不复存在,而另一只眼睛也已经没有了光明时,他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吗?他也许将永远看不见他的儿子,永远看不见他的父母亲,永远看不见我。 扪心自问,如果换了我,我接受不了。虽然我从小也受到过许多的磨难,比如手指粉碎性骨折而与小提琴无缘;脚踝骨裂而与芭蕾绝缘;双眼受烟花灼伤,视力严重受损;由于身世的原因,而被误认为精神病患;母亲颈椎外伤,从此瘫痪在床。这些都是一道道人生的关口,我遇到了一般人所不曾遇到的困难。但是我的这些磨难与君然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君然失去的远比我所失去的要多的多,我在失去了健康之后,还有其它的出路;我在被别人误解的时候,还有妈妈做后盾;我在亲爱的妈妈受伤之后,还有子欲养而亲尚在的安慰。可是君然则不同,他失去健康,几乎断送了他一切的出路;他的儿子患了严重的精神病,他想做孩子的后盾但却无能为力;他“眼看着”心爱的儿子陷在苦恼的深渊里不能自拔,而自己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是何等的痛苦啊,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受苦,而自己却一点作用都起不了,简直比自己受苦还要难受百倍。 经过了一下午痛苦的挣扎,小梦辰累趴下了。在他小小的心灵里面,一定也感受到了这个基本的事实,即爸爸还活着。虽然他仍然不说话,但是他心里什么都知道。在确定了爸爸不会死去之后,他甜甜地睡着了。靠在我的怀里,身上盖着我的大衣。 我看着这父子俩,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这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以前也曾经有过多次,我突然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了。 这些是不是都是命中注定的?君然跟“阿峻哥”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感到自己就像是汪洋之中的一叶小舟,任凭命运的驱使而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我多么希望有谁来给我解释清楚这一切啊,我不知道我的前面还会有什么艰难险阻在等待着我?不管怎样,我坚持一点,那就是我要把我的爱尽最大可能给予我所爱的人。 不知不觉之间,我也禁不住疲劳的侵扰,趴在床边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有一定道理。虽然现在并非夜里,但是我所思索的事情仍然出现在了我的梦中。不错,在梦里,我见到了久违了的“阿峻哥”。 “君然是不是你的附身?”这个问题困扰得我苦不堪言,没有任何寒暄,我径直提出了这一关键性的问题。 “雪儿,你喜欢君然?你爱他吗?”“阿峻哥”虽然答非所问,但是听得出来他急于知道我的想法。 “是的,我爱君然。”我干脆利落地说道。 一阵沉默,又是难耐的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阿峻哥”落寞地说道,“我不是君然的附身。” 198 爱的真谛  198爱的真谛 听到“阿峻哥”这句话,我很诧异。我一直以为我的这份感情来得如此之快,与前世的“阿峻哥”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现在看来我错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强烈地感到“阿峻哥”胸中涌动着的伤感情怀。也许他是为他自己,他为他最终还是错过了我的感情而倍感遗憾?也许他是在为我,为我今生注定将要过的悲惨生活而悲伤?虽然我的心中并不平静,但是我仍然保持着沉默。 我理解“阿峻哥”,他历时300年的等待,就是为了要再度得到我的芳心。然而造化弄人,我们虽然好不容易重又见面,但还是擦肩而过。我们这段情,只有等来世再续了。 然而事实也是非这样不可的,如若“阿峻哥”不去投胎的话,我们之间一人一鬼,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虽然这是我们最终的归宿,但是在好不容易相遇了之后,“阿峻哥”还是不愿意就这样离开我,他要再陪我一些时日,虽然他痛苦地明晓我的爱不在他那儿。直到有一天,他心中的怨气被我的爱所融化,他自觉自愿地走向了重新做人的道路,我们得以来世再相见,从而又将演绎另一幕展现人间爱的真谛的悲喜剧。这都是后话。 “我打算嫁给他,做他的手和眼,给他方便,给他光明。”在沉默良久后,我打破了沉寂。我知道我的话会让“阿峻哥”伤心不已,但是我不能够骗他,跟他见一面是这么的不易。所以趁此机会,我必须一吐为快,实话实说,才能真正做到不付“阿峻哥”的这段情。 通过这些天发生的这些事,我一下子成长了,我体会到了人世间最为美好的情感,我懂得了爱的真谛。 时隔多年以后,在我历尽了各种人间磨难后,我终于在深层次上更加理解了爱是什么。现在我把我对爱的理解及认同附述在下面,这是一首流传甚广的诗篇,这篇诗篇的名字就叫《爱的真谛》!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 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 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 不计算人家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凡事要忍耐, 爱是永不止息! 然而在当时,我只是本能地愿意为一个爱我而且需要我的人去做任何事情,这种心理状态用牺牲和奉献来形容,应该是比较恰当的。 雪儿的心意,“阿峻”明白,他感动于雪儿的壮举,只可惜对象不是自己。“阿峻”你别急,虽然今生你没有得到雪儿的爱,但是在来生你必将会如愿以偿,就像歌里唱的,凡事要忍耐。 “雪儿,这条路充满了荆棘,很不好走。”“阿峻哥”的语气平稳了许多,他一定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这都是“佛灯火芯”为你预备的,她在向你挑战。她是仙,我是鬼,我也奈何不了他。”“阿峻哥”的神态很无奈,但随即又说道,“不过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我注意到“阿峻哥”说的是“帮我”,而不是“帮我们”,看来他还没有真正接受君然这个人间妹夫。 199 物由心生  199物由心生 “阿峻哥,这就是我的命吧?”直到这时,我与阿峻哥的真实关系才得以彰显出来,阿峻哥确确实实是存在的,并不是我的幻觉或是想象,我们在前世也的确是情侣的关系,而且我们之间一定存在着不同寻常的故事。 “你原是观音菩萨玉净瓶中的一滴仙水,为了寻求爱而来到人间,你寻得好辛苦。而佛灯火芯想尽办法就是要让你后悔,她要阻止你得到爱。”这些话今天正式从阿峻哥的口中说出来,让我多年以来一直盘旋在心里的疑问终于解开了。 “我为了追求爱而来到人间?”我想我的确是这样的,“而我也会因此而尝遍人世间的种种苦楚和磨难。” “你后悔吗?”阿峻哥忽然问出此话,让雪儿不知如何作答。在阿峻的年代,他跟如意公主的恋情之壮烈,绝不亚于今世跟君然的恋情之凄美。雪儿不知阿峻指的是前世,还是今生。但是不管阿峻指的是哪个时间段,雪儿都不曾后悔过。 所谓物由心生,凡事皆在于内心的感受,何谓苦?何谓乐?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和看法。 在旁人看来,雪儿是不幸的。还没结婚,未来的丈夫就变成了残疾,这就意味着一但结婚,她就要承担起看护的工作。而丈夫的孩子则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雪儿要无休无止地试图去打开那个紧闭着的心灵之大门。这件事让雪儿伤透了脑筋,也受尽了折磨。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雪儿成功了。在某种程度上讲,雪儿是小梦辰的救命恩人。 雪儿虽在苦中,但却乐在其中!因为她离爱越来越近了。 “我不后悔,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虽然我并不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我肯定地说道。 “谢谢你!雪儿,有你这句话,峻哥我知足了。”阿峻哥满怀深情地说道。 “阿峻哥,你能告诉我有关我们前世的事情吗?”我很想知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我会让你知道的。”阿峻哥很诚恳地说道。 “那是什么时候?”我追问道。 “在你结婚的当晚,我会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的。”结婚的日子?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太过遥远的。 “说话算数?”我将了他一军。 “到时别忘了拿上“玉如意”,这是我们俩前世的信物。只有通过它,我们才能在清醒的时候交流。”阿峻哥的话好像天方夜谭一样神秘莫测,不过我相信它的真实性。 ““玉如意”?就在我妈妈那里,我随时可以拿过来,只要有了它,我们就能够随时对话了?”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哈哈,傻妹妹,你太心急了。”阿峻哥居然笑了起来,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功能只有在你结婚的当晚才能够使用,而且只能使用一次。” 我不禁愕然了,这个世界尘封着如此多的秘密,太不可思议了。我急切地盼望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此时阿峻哥用一种十分温柔的语调说道,“雪儿,保重!”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伸手去拉阿峻哥的影子,但是手臂很沉,不听使唤。我一惊,醒来了,发现手臂被压得发麻了。 200 伯父伯母  200伯父伯母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戴上眼镜,否则什么都看不清楚。 君然仍然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输液瓶子里的液体还有三分之一。小梦辰也仍然枕在我的腿上,睡得很沉稳,也许他正在做着甜美的梦,爸爸完全好了。要不是我手臂麻得不听使唤wrshǚ.сōm,我真想抚摸抚摸他的小脸蛋。 这时门开了,一对老年夫妇急速走了进来,虽然步伐很快,但是仍然很轻,直觉告诉我,他们是君然的双亲。 由于小梦辰的原因,我无法站起来,只好向二老点头示意,并轻轻叫了声,“伯父,伯母。” 君然的母亲伸出右手向下轻轻拍了拍,示意我不要动,然后她的目光就转向了君然,那是她的宝贝儿子,她专注的神情让人看了心碎,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失去健康,这种痛苦不亚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是两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从他们斑白的两鬓霜发就可以掂量出他们的人生质量。到了这个年岁,他们必定领悟了很多的人生之道,但愿他们能够经受起这次打击。我默默地为他们祈福,祈求上苍让君然好起来,好让两位老人得着安慰。 我想象当中的见面场面,伯母会抱着君然痛苦,伯父则会老泪纵横,那将是一个令人揪心令人痛心的场面。此时我的心就已经揪到嗓子眼了,对下面这一幕不可避免的伤心场面,我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仍然感到十分的不忍与惧怕。 然而事实出乎我的意料,伯母并没有抱着君然的脖子或者趴在君然的身上而失声痛哭,伯父也没有拉着君然的手或者捧着君然的脸而伤心欲绝。 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着自己的孩子,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好像生怕会惊动了君然似的。在他们的脸上分明写着悲伤,但却不是绝望,他们难过,但却没有哭泣。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没有哭天抹泪,没有怨天尤人。他们的坚强,让我肃然起敬。 看到二老那专注的样子,我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好让他们更多地了解一下君然的情况,于是我打破了沉寂,“君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我当然先捡好的说,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当中,能够保住性命恐怕是最让人欣慰的事情了。 伯母听到我说话的声音,把头微微转向我,平静地说道,“护士已经告诉我们了。”这时我才发现在我的身后还站着值班护士呢。 伯父投来询问的目光,“你是。。。。。。” 我这才想起来,我跟君然才认识4天,君然应该还没有机会跟他父母提到我呢。我该怎么说呢?直接说是女朋友吗?我现在还说不出口,因为对这个身份我还没有适应。于是我简单地说道,“我是公司里的员工。” 伯父友好地冲我点了点头,这时他注意到了我的大腿上还躺着小孙子辰辰呢。于是他绕过床走了过来,弯下腰仔细端详了一下小梦辰,见孩子睡得正香,并不打扰他,抬起头来说道,“辛苦你了。” 伯母闻声也走了过来,“辰辰还好吧?” “好,”我本能地回答道,但是转念一想,也应该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们,也好拿个主意,“可是。。。。。。” 201 令人敬佩的双亲  201令人敬佩的双亲 我的“可是”二字,并没有引起二老的注意,他们没有理会我的转折词,而是一致吧眼光投向小梦辰。 伯母以无比怜爱的语气说道,“可怜的孩子,吓坏了吧?” “嗯,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我话里有话,我是想暗示辰辰过不了这道关,出现了问题。 “他还小,害怕是难免的。”伯父理智地说道。 “这次的意外。。。。。。”我本想趁此机会把当时的情况简单陈述一下,也好给二老一个交代。 伯父左右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往下说了,“高总监已经跟我们讲了。” 我惊奇于伯父伯母的自控力,在得知了这么多真实情况后,他们还能够做到如此的冷静,实在难得。 我禁不住轻轻呼唤了一声,“伯父伯母。”这声呼唤没有实质性的含义,只不过是我发自于内心的一种赞叹而已,我敬佩两位老人。 “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家?”伯母关心地问道。 我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10多了,虽然跟妈妈打过招呼,但是我极少这么晚回家,我想妈妈仍然会担心我的。 但是我却没有想到过要回家,我知道再过个把小时,君然必定会醒来,我想在第一时间让他感受到我在他的身边,最大限度地给他以安慰。 至少去打个电话吧,跟妈妈说明一下,毕竟妈妈那边也是需要安慰的,我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 “不用,我跟我妈说好了,”我干脆地说道,“过一会打个电话就行了。” “真是个好姑娘。”这是伯母的声音。我们之间的婆媳关系就是在这样很特别的环境下建立的,是君然的危机拉近了我们婆媳之间的距离。 “伯父伯母,坐一会吧,再过一会,君然就会醒来了。”我想,天色这么晚了,二老又是赶飞机来的,一定很累了,一会儿君然醒来还要有很多事情做呢,现在得保存体力才行。 看得出,伯父伯母很赞同我的想法,他们顺从地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表情凝重望着天花板。 忽然间,我觉得他们这种神态似乎在哪儿见过。我在大脑记忆库中搜寻着,找到了,是君然,今天上午,君然也是这样仰头望着天的,我不禁感叹于家庭文化的魅力,有其父必有其子。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君然离清醒越来越近,我的心则是越来越感到不安了。很难想象君然在得知自己双目失明后的表现,不,与其说很难想象,不如说很不忍心去想象。 本来我还以为君然的双亲会受不了,我要费很大的劲去安慰他们,抚慰他们。然而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实属多余,他们镇静的神态令我惊讶,更令我赞叹。他们的处世态度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很想了解这是怎样的一个家庭。 由于以上的原因,我的心安定了许多。我对伯父伯母有一种天然的信赖感,这也许也是一种缘分吧?我同样也相信君然,他是那么的睿智,他一定有办法来应付这个人生难题的。 一旦静下来,我忽然想起刚才做的梦来。阿峻哥说这一切都是佛灯火芯的杰作,这使得我十分的气愤,我很想当面跟佛灯火芯问问清楚。 202 罪魁祸首  202罪魁祸首 如果我私自下凡来到人间,寻求世间的爱,让佛灯火芯很反感的话,那么她大可以找我算账,就像她在我小时候所做的事情一样,对于我所感兴趣的事情一样一样地剥夺着,最后就连我的眼睛也没有放过。然而她却在不断地找我所爱的人的麻烦。 当她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无法使得我丧失对生命的信心,无法使我放弃对寻求人间爱的初衷时,她又把手伸向了我的妈妈,现在又是我的爱人,还有小梦辰。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她到底要对我怎么样才肯罢休? 因为这些缘由,我感到我就像是一个罪人一样。由于我的原因,使得我所爱的人遭受到了这么大的苦难,我的心痛苦极了。我心中的秘密没有人知道,但是我自己心里明白,我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谢罪?我的心在流着血。 有时我甚至在想,如果我不存在的话,那么就不会再有可怕的人间悲剧了。但是时间又怎么会倒流呢?我感到我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为了我所爱的人,也为了爱我的人,我一定要坚持下去,我要努力让他们过得好些,因为我爱他们。 我的思绪越飘越远,当小梦辰伸懒腰的时候,我才回到了现实当中。 “想不想上厕所?”我在小梦辰的耳边问道。 “嗯。”小梦辰点点头,眼睛仍然闭着。 我把他的两只脚放在地上,然后扶着他站起来。小梦辰顺从地由着我摆布着,跟我去了趟厕所。回来后,他清醒了很多。 “辰辰,你看谁来了?”我指着爷爷奶奶跟他说。 小梦辰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掠过君然的床边,然后惊恐写到了他的脸上。 他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乎要把什么可怕的念头甩走似的。 我一把抱住小梦辰,把他抱得紧紧的,希望我的体温能够温暖他的心。 可怕的现实仍然不能够被这个小孩子所接受,他的浑身战栗着,牙齿咯咯直响。我想把他带离这个房间应该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幸好伯父伯母在打盹,并没有注意到我们,我带着小梦辰走出了房间。 在病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我们姐弟俩,我们相拥着慢慢走着。 一抬头,我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深夜11点了,我还没有给妈妈打电话呢。我环顾四周,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公用电话。我恨不得一步就跨到电话旁,但是碍于小梦辰的脚步,还是慢慢地走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妈妈就接了,我刚叫了一声“妈妈。”妈妈的话就像机关枪一样扫射了过来,看来妈妈一定在电话机前等了很长时间了。 “雪儿,你在哪儿?怎么这么晚还不会来啊?吃饭要吃这么长时间吗?什么时候回来啊?怎么回来啊?”整个一个连珠炮。然而,这就是母亲,母亲的爱就是这样的细致。 “对不起,妈妈,今晚很忙,到现在才给您打电话。”我顿了一下赶紧继续解释道,“我没有在吃饭,我在医院里,我们老总出了意外,刚做完手术,还没醒。” 我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让妈妈越听越糊涂了。 203 电话  203电话 “哪个老总?出什么意外?做什么手术?”听得出来,妈妈的声音都颤抖了。 我想我把妈妈给吓坏了,我赶紧换了一种语气尽量平淡地往下说,“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个陈董,他的眼睛被玻璃扎破了,刚做了眼部手术。” 我把事实简化了许多,虽然我知道妈妈迟早会知道的,但是今晚不是时候,而且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更何况我不在她身边,如果让她知道实情,那她这夜就别想睡觉了。 “手术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妈妈紧追不舍。 “挺好的,已经过了危险期。”先把妈妈稳住再说,剩下的以后再解释。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不放心地问道。 “妈,今晚我就不回去了,陈董还没醒,我不放心。”我不能说还有个小孩子需要我照顾,此时的小梦辰似乎只对我敞开心门。 对方一阵沉默,妈妈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妈。”我不得不提醒一下妈妈,我还在这里听电话呢。 “哦,雪儿,那你自己注意啊,明天早点回来啊。”我从来没有跟妈妈撒过谎,我的信誉度让妈妈对我的话深信不疑,这就是诚信的力量。如果有必要,我宁可不说,也绝不会说谎。 “好,您也早点睡吧。”我知道妈妈这夜怕是要失眠了,当妈的就是这样,操不完的心。 放下电话,我蹲下身来,将视线放在与小梦辰平齐的位置,端详着小梦辰。经过走廊里这一通散步,小梦辰睡意全无了。这双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今天对于小梦辰来讲,是很可怕的一天,从这一天起,他的父亲再也看不到他了。 “辰辰,”我搂着他的小腰问道,“想不想爷爷奶奶呀?” “嗯。”小梦辰点点头。 “那爷爷奶奶来了,辰辰想不想跟他们在一起呀?”我绕着圈子问道。 “嗯。”小梦辰的乖样子让人看了心都碎了,4、5岁是孩子淘气的年龄,何况又是男孩子,这么乖乖的,不正常。 雪儿的担心不无道理,在小梦辰的心里,正在进行着一个非理性的推理,即都是因为辰辰不乖,才害得爸爸坏了眼睛的,所以辰辰以后要乖乖的,爸爸的眼睛才会好起来。 “姐姐告诉辰辰一个秘密,爷爷奶奶来了,就在爸爸的房间里。”我故意用一种兴奋的语调说着话,似乎这个秘密我是才发现的。 我看到辰辰的大眼睛转动了一下,似乎有一丝渴望的意味。我拉着小梦辰的小手,站起身来,向着病房走去,边走边说,“爷爷奶奶可想辰辰了呐。” 可怜的孩子,此时需要的正是亲人间的关怀。 我再度轻轻推开房门,刚好看到伯母起来,她正要去看望君然。毕竟是当妈的,心疼孩子是母亲的天性,连觉也睡不踏实。 看到小梦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难得的笑容暂时爬上了伯母的脸庞。伯母伸出双臂做出欢迎状,等待着小梦辰扑进怀抱。 要是平时,估计小梦辰早就像小鸟一样地飞过去了。但是今天不同,小梦辰像个小钉子一样地钉在地上不动窝。 204 救命稻草  204救命稻草 伯母不解地看着我,那神情分明在问,“辰辰这是怎么了?” “哦,伯母,辰辰今天受了惊吓,还没缓过劲来呢。”我尽量说得轻巧一点,免得伯母雪上加霜。 小梦辰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把身子跟我贴得很近,好像生怕我会飞了一样。 看到辰辰这样依恋我,伯母对我顿起好感。她上前一步,弯下腰,眼睛虽然看着辰辰,但是却在跟我说着话,“我很想知道当时的详细情景。”言语之中透着无限的伤感。 这是张慈祥的脸,也是张悲伤地脸。她望着陈家的命脉----小梦辰,是那么的专注。小梦辰是家族的延续,是他们的希望。在遭受了如此的变故之后,小梦辰的安全成了大家唯一的安慰,对于君然也是如此。用自己的光明换来了辰辰的生命,他没有什么可遗憾的,辰辰的安好就是他最大的慰藉。 我知道要想跟伯母谈这个问题,不能有小梦辰在场,否则对他将是残忍的重现,“等一下,好吗?伯母。”在说“伯母”两个字的时候,我将下巴向小梦辰的方向点了点,示意不能当着辰辰说。 伯母伸出双手又欲抱小孙孙,这本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奶奶跟孙子之间本来就是亲密无间的,向来如此的。但是现在小梦辰却明显地在躲着奶奶,这叫伯母很难过。 “辰辰,我是奶奶啊,你不喜欢奶奶了?”伯母的声音都带着哭音。 “伯母,容辰辰缓一缓,他现在还没有从惊恐中走出来,给他一点时间。”我设想着此时辰辰的心理状态,我想他一定把这件事的责任全套在自己的身上,认为全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害得爸爸眼睛坏了,他自己在责备着自己,他认为周围的所有人都会责备自己,包括还没有醒来的爸爸,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我。 这在心理上也有一个解释,任何人自觉不自觉地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也可以说是一条“出路”,也好让自己的情绪有一个“出气口”,有的人爱发脾气也是这个道理。小梦辰的现象我经历过,当时在我很无助的时候,我妈妈就是我的“救命稻草”,事实上她真的救了我,如若不是她,我进了精神病院的话,也许早就成了真的精神病患了呢。现在小梦辰也是这样,我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当他把周围的一切都跟自己对立起来之后,我就是他跟外界的唯一联系,换句话说,他只信任我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我极像他妈妈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我们的前世渊源?也许是因为我打心眼里关心他,爱护他?不管怎么说,当你付出的是真情的时候,你必定也会得到对方的真情,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除非对方不值得你去爱。 伯母站起身来,她抬起泪眼打量着我,温柔地说道,“你很像我故去的儿媳。” 其实在第一眼看到雪儿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个现象,只不过当时的精神全在君然那里,还无暇顾及这件事。现在她能够有心情跟这个小姑娘单独对话,索性就把心中的看法说了出来。 205 婆媳关系  205婆媳关系 “伯母,我也很想知道姐姐的事情。”我之所以用“姐姐”二字,是因为我顾及到小梦辰的心情,在这个时候,如果再提“妈妈”二字的话,势必又会触及他另外的伤心事,这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啊。而伯母所说的“儿媳”二字,想必小梦辰并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应该无碍的。 “好,看来我们真应该好好谈谈。”伯母一语双关地说道。 夜深了,君然手术出来也已经三个多小时了,应该差不多快醒了。我想最好先让小梦辰睡下,否则的话,在人疲劳的时候,再经历情绪的波动,对君然和辰辰都不利。 想到这里,我跟伯母说道,“好的,伯母。不过现在我最好还是哄辰辰去睡觉。” “嗯,你说的对,这样最好。”伯母理解了我的意思。 其实此时的辰辰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深更半夜的,正是身体各部位开始轮休的时候。因此,没有费很大的功夫,只需抱着他摇一摇,让他知道在自己的身旁有一位值得他信赖的人在陪着他就行了。 当小梦辰安静地睡着以后,我跟伯母一起将小梦辰抱在沙发上,安顿好。在旁边上的沙发上,伯父也歪着睡着了,毕竟上岁数了,经不起如此的颠簸和奔波。事实上,除了身体上劳累外,心理上的劳心和劳神,那是更加累人的啊。可怜的老人! 看着躺在沙发上的这一老一小祖孙俩,我跟伯母彼此看了一眼,只这一瞥,就足以奠定我们良好的婆媳关系了。我们俩都是女性,女性天生的脾性之一,就有怜悯二字,这是源于女性的本性,善良对于女性而言,从来都不缺的,在善良的基础上,搞好彼此的关系又有何难? 都说世上最难的事情之一,莫过于婆媳之间的关系。因为他们所爱的人是同一个人,一个为了这个人倾注了前半生的心血,这就是母亲;一个为了这个人,将自己的后半生交托与他,这就是妻子。原先这个人是属于母亲的,而现在他要分出心来给自己的妻子,这在母亲那里势必会造成空空的失落感,而做妻子的如果心眼不够大,认为自己没有得到丈夫全部爱的话,那么战争就要爆发了。这就是婆媳战争的由来。说白了,原本是源于爱,只不过爱的方式有问题,从而导致了爱的结果完全南辕北辙了。 在我的生活里,没有发生过婆媳战争。我跟婆婆都爱君然这同一个人,我们爱的方式虽然有所不同,但是我们的心却是相通的。君然从我们的爱当中,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同样品尝了足够的爱的甜蜜。在君然发自内心的笑容当中,我们婆媳之间的境界上升到了“母女”的高度,我想这大概也是一种缘分吧?我们前生的一点一滴都将变成来世的一分一秒。 我不禁在想,我跟君然一家人的渊源是什么呢?我们为什么会有如此的相遇和相知呢?我们在来世又会有什么样的延续呢? 然而,这些问题不是凭人的脑子所能够解决的,任你怎么想,也是枉然的。 206 与君然的渊源  206与君然的渊源 北方秋季的夜晚是寒凉的,北风吹过的大地,地气少了些许的温暖,代之以冷感的逐渐上升。暖气还没有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而此时的气温也正是我们心情最恰当的写照。 我们各自都拿好了外衣,披在身上,走出了房门。看这架势,我们是要促膝长谈了。 我们坐定后,并没有马上进行交谈,我们彼此端详着对方,似乎要以此来找到某种切合点,找到某种情感火花一样,我们在默默地等待,等待着我们情感之杯溢出来的一瞬间。 我们的眼睛都饱含了泪水,在旁边的病房里躺着我们俩都十分珍爱的一个人,这个人是她的宝贝儿子,是我未来的夫君。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他生命当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此时在房门外正在进行着一个独特的交流,她们的心将融合在一起,而这个融合剂就是君然自己。 我不知道我与君然之间的情感脉络源于一种什么样的渊源。难道我的前世跟君然的前世也同样演绎着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我跟君然今世的所遇所景又该作何解释呢? 有道是千年使得同船渡,万年使得共枕眠。可见夫妻缘份是一种多么难得的缘份啊。 虽然我还理不清楚其中的奥秘,但是我却相信我跟君然的情份是前生已经注定了的,只不过没有人告诉我罢了。 事实上,我跟君然之间的确如我所料,我们在上一世的时候,的确联映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在阿峻哥含冤而死之后,我出家做了尼姑,了却残生。由于遁入佛门,得以重新投胎转世,而我的再世则同样还是一位尼姑。君然的前生爱上我的前生,出家人怎可再动人间私情?在经历了种种磨难之后,最终这对恋人双双**而死,化作了山峰上的两块巨石。这两块石头相互紧拥,生不能如愿,死也要在一起。这就是我跟君然的渊源。 这个秘密是在阿峻哥怨气散尽,重新投胎之时,我从“玉如意”当中感应到的。这“玉如意”虽然是我跟阿峻哥之间的信物加遗物,但是,它是历史的见证,它同样关注了我后来的生活,包括我的来生,它也同样能够预见得到,只要时辰已到,它自会如实相告的。而在我的来世,阿峻哥、君然和我之间还将继续演绎着旷古未有的爱情故事。这些都是后话。 虽然此时我还不知道我跟君然的缘份到底源于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很明白,那就是,此生,我必将与君然共同度过,我要爱护我的丈夫。面前这位母亲,是她生养了君然,她必将是我尊敬并爱戴的对象。 她心爱的儿子遭遇了不测,她想知道真实的情况,这是人之常情。但是恐怕她又是十分惧怕听到如实述说的。因为这将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聆听自己儿子遭遇到的惨状,对任何一个母亲来讲,都是残酷的。 我在极力斟酌着字眼,力求我所说出的话,既是事实,又能够最大限度地减轻这位母亲的伤感之情。 207 白如云  207白如云 “伯母,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还是我首先打破了沉寂,字斟句酌地说道,“在君然抱起辰辰的一瞬间内,那个大吊灯就掉了下来。如果不是君然抢救及时的话,那辰辰就没命了。” “那个玻璃是怎么回事?”虽然辰辰完好无损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但是伯母关心的仍然是君然的眼睛受伤的情况。 “那是明天要演出的魔术团的道具,临时摆在那里的。”我很后悔当时跟葛助理为什么将这面玻璃放在这里?如果放在别的什么地方的话,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假设场景又有什么意义呢?由此我恨我自己,我甚至认为我就是“杀死”君然眼睛的刽子手。因为这一切都是由于我的原因,是因为300年前我的一个反常规的举动,才导致发生了这么多说不清楚的怪事。 “君然当时是不是很慌?他是不是很疼?”做母亲的对于孩子的境况,总是会赋予很多想象的。伯母现在就是这样,她在极力想象着君然当时的样子。 “没有,君然没有慌乱。”我说的是实情,“君然很冷静,在确认辰辰是安全的之后,他甚至在指挥该怎样进行救护,而且还把晚上的讲演稿给我,让我转交给杨总。在这种危急时刻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心态,真太难得了。”我对于君然的临危不惧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言语之中不乏赞美之意。 “这就是君然的风格,这个孩子从小就是这样,主意大着呢。”看得出来,君然是伯父伯母的骄傲。 我预感到伯母似乎要跟我说点什么,她要告诉我一些有关君然从前的事情,因此我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伯母的下文。 “辰辰的妈妈是他的大学同学,她的名字叫白如云。”伯母一定晓得我很想知道君然曾经最爱的人的事情,所以她直截了当地讲述了她的故事。 “她的名字富有诗意,她的本人也同样富有诗人的气质。”伯母本身就是极具风度的女性,虽然年岁不饶人,头发已经变白,脸上也已然爬满了皱纹,但是那种成熟女性之魅力却因此而更加浓厚了,这是岁月的礼物,是时间的馈赠。能够得到像伯母这样品味不俗的女士的赞美,可想而知白如云的风采了。 “在这点上,你跟她很像,不仅长得像,你身上的气息更像。”伯母的说法与君然如出一辙。 “我以前的曾用名叫白如雪,现在叫白如意。”我也很诧异于我与她的相似之处,就连姓名也是像姊妹一样的。不过我又马上补了一句,“我随的是母姓。” “哦,那这可真是缘份呐。”伯母感慨地说。 “她后来怎样了?”我很想知道她后来的情况,就直接问了伯母。 “婚后他们很幸福,生了辰辰,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此时伯母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似乎她的思绪又回到了从前那些快乐的时光里。 “但是去年,她得了癌症,是鼻癌。”说到这里,伯母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痛苦的回忆让她的脸上写满了伤感,我屏心静气地继续往下听。 208 婆媳对话  208婆媳对话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治疗后,仍然无济于事,她还是走了,君然自始至终陪伴着她。”伯母的声音似乎仍然停留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别看她人柔柔弱弱的,但是她骨子里却是十分坚强的。”伯母的语气明显带着赞赏。 “化疗是痛苦的,头发都掉光了,最后脸都变了形,但是她仍然是笑着走完人生路的。”伯母说这话时,眼里充满了泪光。 “她得到了人世间最为美好的爱情,至死不渝的爱情,无论她健康与否,无论她是否美貌,这份爱情终生不变。”伯母的话语直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这也是我的平生追求。 “伯母,我很羡慕她。”这是我的真心话,我的前身就是为了追求人间的爱而舍去仙界的地位的。 伯母把眼神收回来,转过脸,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孩子,你要考虑好,照顾一个病人,不是仅凭热情就能够胜任的,更何况像君然这样,是一辈子的事情啊。”伯母的心意我明白,她在替我着想。 “我的母亲瘫痪四年了,我晓得一个病人的心态,他们最热望的就是被关心,被关爱。”在这方面我深有体会,不仅从妈妈那里,也从我自己这里,因为我也曾经当了好多次的小病号呢。 “你的母亲?她。。。。。。”伯母的眼里充满了同情的目光,“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有这么多负担啊。” “我妈妈是颈椎外伤,她原先是医生。”我简单介绍道。 “人生一世,沟沟坎坎太多了啊。”随即伯母又坚定地说道,“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勇敢坚强地生活下去,对不对?” “嗯。”我使劲地点了一下头,“要跟所爱的人一起勇敢地生活下去。” “是啊,病人最怕的就是被冷落,因为他们本身已经被迫游离于社会之外了。”伯母语重心长地说道,“雪儿啊,你愿意跟着君然过封闭的生活吗?” “我愿意,我自己就曾经被别人隔离过,我知道这其中的感受。”这话我是指的小梦辰说的,因为我感到可怜的孩子在精神方面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你能忍受孤独和寂寞吗?”伯母仍然不放心,抑或是不忍心,她要把最坏的情况先摆在我的面前,免得我头脑发热而做错了决定。同时她也不忍心让我背负起终身照顾君然的这份重担。 “我能,我从小就是挨惯孤独和寂寞的,这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为了打消伯母的顾虑,我故意说得很轻松,并且不时提到我从前的遭遇,希望以此来证明给伯母看,我能行的。但是我忽略了一点,伯母对我的从前一无所知,我的话让她摸不着头绪。 “你还这么年轻,就有着不幸的遭遇?”伯母不禁对面前这个小姑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很想了解雪儿的过去。 “我的眼睛也受过外伤,视力受损,我的眼镜度数有500度。”我挑了一个跟君然很接近的事情说道。 “外伤?”伯母惊奇地问道,“能说说吗?” “是被鞭炮灼伤的。”我尽量简短地答道,我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因为君然尚在危急之中。 209 爱一个人就会为他做任何事情  209爱一个人就会为他做任何事情 “因此你遭受到了别人的歧视?”伯母听了我的陈述后这样理解道。 我该怎么说呢?如果我跟伯母说,我特殊的人生经历来自于我特殊的心理路程,因为我尚未脱去身上的仙气,我感知到了鬼神的气息,甚至我在与看不见的精灵交流着,因此我有着不同寻常的思维,在常人看来,我无异于一个精神病患者。那么伯母她能理解吗?我很想跟伯母说实话,但是我怕她受不了,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吧。 于是我默认了伯母的阐释,没有说什么。 “可怜的孩子,你也真是不容易的啊。”伯母同情地说道,随即又换了一种语气,极其郑重地问道,“你的负担已经不小了,再加上君然,你想过没有?你能吃得消吗?” “如果爱一个人的话,那为这个人做任何事情都会是心甘情愿的,您说对吧?”说完我又加了一句,“我爱君然!”爱这个词汇,我第一次公开用在君然身上,我向伯母表达了我的心迹。 “雪儿,我的好孩子,你真是上帝带给君然的天使啊!”伯母虔诚的神态让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虽然我尚还不能说清楚,但从外国的文学作品当中也能推知出一些,我想君然的家庭应该是一个具有某种信仰的家庭,从他们家庭成员的处世态度和神情上,我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宗教色彩。 “伯母,您信上帝?”我的秉性直爽率真,心里有什么说什么,这大概也是君然喜欢我的原因之一吧? “是的,孩子,如果你想认识他,伯母慢慢会将给你听的。”伯母就像是在谈论一位老朋友一样地谈论着上帝,这让我对于上帝这位西方的神陡然产生了一种十分亲近的感觉。 “嗯,我很想认识他。”我肯定地答道,我欣赏君然一家的为人,他们所喜爱的,我同样喜爱。 “改天把你的故事将给伯母听好不好?伯母很想知道啊。”伯母拉着我的手说道,她的手很温暖,相比之下,我的手就太冰凉了。 “好的,伯母,一定。”与人倾吐心声是每个人的本能愿望,我很高兴得到伯母这位忘年交,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与她分享,包括欢乐,也包括痛苦。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你很冷吗?”伯母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从小就是这样的。大概血液循环太慢吧?”现在我还不想把我的贫血症史告诉伯母,免得她又操心我的身体。 “瞧瞧你的脸色,这么苍白,得补补营养才好。”伯母已经开始为我操心了。大凡爱一个人,跟为这个人操心应该能够划等号的。换句话说,当你为一个人操心的时候,你就开始在爱这个人了。我强烈的感受到了伯母的怜爱之情,心里倍感温暖。 我抬眼重新端详着这位慈祥的老者,岁月在她的脸上写满了沧桑,我也产生了一种很想了解她的冲动,“伯母,有机会也讲讲您的故事,行吗?” “好,我们交个朋友吧。”伯母爽快地说道,“好朋友之间是无话不说的,对吧?” 我很惊奇,伯母居然愿意跟晚辈平起平坐交朋友,这更增加了我想了解她的愿望,我的好奇心被调了起来。 210 看望  210看望 走道尽头的门打开了,杨总经理一行人匆匆走进来,看到伯母,老远就伸出双手,脸上的表情甚是悲哀。 “陈董怎么样了?”说着话,他已经走到了伯母的身旁,将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伯母的手,“公司聚会这才结束,陈董吩咐一定要照常开,我还念了他的贺词,大家都哭了,嘱托我代为问候。”杨总把迟来的理由表明了出来。 “我知道,辛苦你们了。”伯母环视簇拥着杨总的这一群人,包括高姐在内,伯母来了之后,她就回公司了,伯母真心感谢他们。这个聚会是中美双方合作之后的一个必行的仪式,牵扯的方方面面太多,不能因为某一个人的问题而影响了大局,伯母深明大义,又怎么会怪他们呢? “您别太难过了。”众人纷纷说出这句看似简单,但却是很实在的话。 “陈董会好起来的。”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伯母虽然知道君然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是大家的好意她还是领了。伯母不住地点着头,表示听进去了。 “陈董现在情况怎么样?”杨总直接问了最为关键的一句话。 “君然已没有生命危险,请大家放心。”伯母避而不答君然的实际情况,不过想必君然摘除眼球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但是伯母仍然安慰着大家,“时候不早了,请大家都回去吧。”在自己悲伤的时候,还能够考虑到别人,我敬佩伯母。 “这是一点心意。”葛助理和高姐把手上拎的大包小包的营养品放在了伯母的脚前。 “谢谢,谢谢大家。”伯母礼貌地答谢道。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伯母您也早点休息,别累坏了。明早葛助理来帮忙,有什么跑腿的就让她去办。”说完杨总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道,“小白,你多辛苦,照顾好伯母。” 我点头称是,我知道在众人的眼里,已经把我跟君然联系在一起了。这是君然一生当中最为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准备当仁不让了。在我的心中,一个计划冒了出来,要想实现这个计划,最大的障碍则在我妈妈那里,我在盘算着该如何做通妈妈的工作。 当一切重又恢复安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零时了。疲倦挡不住地占据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我担心伯母的身体,“伯母,您先睡吧,等一下君然醒来,我再叫您。” “你真是个好姑娘。”当面被人夸奖,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看着这一家人安安稳稳地睡在各自的处所,我又恍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我跟他们在几天前,还是陌生人,而现在我们却即将建立最为亲密的直系亲属关系。想想这些变化,不得不让我感叹人生的捉摸不定。 君然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体的两侧。血浆已经输完,现在输的是消炎药。我拉起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很奇怪,我竟没有一点生疏的感觉,我跟君然就像是旧相识一样那么自然地相处着。好像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我们曾经见过面,我们也曾经一起生活过。然而,这怎么可能呢?除非是前生? 211 醒来  211醒来 我的脑子被一些奇怪的念头搞得很乱,300年前与阿峻哥的渊源刚知道一点眉目,又出现了这个不知是那一辈子的渊源。虽然我现在还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跟君然的前世必定存在着某种极为不同寻常的关系,而且我们之间也一定发生了一些极为不同凡响的事情。 难道孟子所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适用于各界生灵? 我并不想做什么大事,我只不过是想寻找人世间的爱,除了情爱,还有友爱,亲情之爱,普度众生的博爱等等。为了实现这个夙愿,我付出了毕生的努力,甚至是几生的努力。值得庆幸的是,最后我还是达成了我最初的美好心愿。在我付出爱的同时,我也找到了爱,并且得到了爱。 君然的嘴唇干燥得都起了皮,我拿棉签沾上水在君然的嘴唇上来回蹭着,好让嘴唇得到片刻的滋润。 猛然间,我看到君然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一阵欣喜掠过心头,君然终于快醒来了。 然而这个时刻,我既盼望,又惧怕。盼望的是,只要醒来就是希望;惧怕的是只怕醒来之后尾随而来的就是失望。 果然君然的嘴张开了,隐隐约约听到他在无力说,“雪儿,水。” 这就是我不回家,坚持留下来的原因。我知道他醒来后必定想我在身边,他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得到。 “君然,君然。”我不断地呼唤着,在几个小时之内,他是不能吃东西、喝水和翻动身体的,这时只能忍耐。这话得在他彻底清醒时告诉他,否则的话,他是听不进去的。 “雪儿,是你吗?”君然的意识终于恢复了。 我很想赶紧叫伯母起来,毕竟这是令人激动的时刻。但是我想君然一定很想跟我单独待一会儿,就暂且打消了叫醒伯母的念头,握紧君然的手,说道,“是我,我在这儿。” 在一个人脆弱的时候,如果身边有亲爱的人相伴的话,那么对于这个人来讲将是最大的慰藉了。我想当初君然陪伴白如云走完人生之路的时候,白如云一定是心中充满了温馨而离开人世的,她应该是幸福的。如果将来我能够在君然的怀里永远地闭上眼睛,那我也将是幸福的。不承想我的这一瞬间的愿望,在经历了多年的人世间沧桑之后,终于得以实现了,我就是在君然的怀抱里悄然离开人世的。这都是后话。 我感觉得到,君然的手在极力聚集着力量,他很想使劲地握握我的手,但是浑身软绵绵的,虽然已经使出了平生的力气,但是在我来说,也只是微微有一点感觉而已。我回应着反手将他的手握在我的掌心里,并将脸贴近在他的手心上。这只手的手背上还贴有胶布,手背上的血管青紫了一大片,刚才输液的时候发生了淤血现象,所以现在换了一只手输液,虽然那只手的手腕处刚刚缝合了伤口,缠着纱布。 212 求婚  212求婚 “雪儿,雪儿。”君然也在不断地呼唤着我,好像生怕我会从他身边走开一样。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我能够想象得出,一个原本健康的人突然间失去了双眼的视力,即便在心理上极其的坚强,扛得住,但是在生理上,也是需要假以时日来适应的,毕竟变化太大了。 “君然,我知道你很渴,也很饿,但是现在还不能喝水吃东西,暂且忍耐几个小时。”我耐心地解释道。 “我知道,雪儿。”然后君然改变了话题,“辰辰睡了?”我惊奇于君然的理智,他蒙着眼睛,居然也知道现在是在夜里。 “睡着了。伯父伯母也来了,也都睡着呢。”我想君然大概不知道伯父伯母来了吧。 “你见过他们了?”君然没想到我与他父母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见的面。 “见过了,我跟伯母还谈了好半天呢。”我想我跟伯母合得来,君然一定会高兴的。 “雪儿,本来我不想这么快就跟你说的,但是。。。。。。”君然欲言又止,我猜测着他下面的话语,难道他要向我求婚不成? 我真是太不了解君然了,我的想法与君然的做法大相径庭,他哪是要向我求婚呀,他是要向我告别呢。 “但是什么?”我羞涩地说道,仍然等待着他的下文。然而他下面的话却惹得我流下了热泪。 “我们分手吧,趁我们的手还没有握得太紧的时候。”我愕然了。君然这是想一个人承担自己的后半生,他是想一个人在黑暗中寂寞地走完自己的人生路。他不想连累我,他不想成为我的负担。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我的感受。我愿意为他任何事情,我愿意成为他的拐棍,我愿意成为他的脚前灯,我愿意成为他的眼睛,我愿意成为他的双手。。。。。。 我将手轻轻附在他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再这样说,然后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要嫁给你。” 接下来是片刻的沉默,君然一定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料到,即便是在几秒钟之前。 也许我前世的仙人身份注定了我后世必定要处处与众不同,就连求婚的方式都这样特别。然而这些都不是我所能够左右得了的,我只能顺着命运的安排走完我的人间之路。 “可是,雪儿,你有没有想过?”君然还在试图点醒我这梦中之人,他一定认为我在意气用事。 我意已决,我决定了的事,是很难改变的,这也是我的特点之一。于是我将君然下面要说的话给顶了回去,“我想过了,我们今生今世注定要在一起,这是命运的安排,因为我爱你!” 我感到君然的手在打着抖,同时我也意识到刚做完手术的他是不适宜情绪波动的。于是我以命令的口吻严厉地说道,“这事以后再说,现在谁也不许想了。” 我的话音刚落,君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他的嘴唇富有棱角,笑起来魅力十足。他的这一声笑把伯母从睡梦中给叫醒了。伯母一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时候居然还能发笑?她迅速起身走了过来。 213 团聚  213团聚 也许是父子连心吧,伯父此时也从梦乡中走了出来。男人在耐力方面天生比不过女人,一旦感觉到疲劳,不休息是不行的,不像女人可以坚持。 老两口同时来到儿子的床边,俯下身来看观望着儿子的一举一动,而君然还浑然不知呢,他的嘴边仍然挂着笑容,依然是那么的迷人。 “孩子,你笑什么呢?”伯母忍不住问道。 “妈妈?”君然这才发觉身旁除了雪儿外还有别人呢,他收敛起笑容,温和地说道,“没什么,我在笑雪儿说的话。” 伯母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我,好像不太明白似的。其实我也不太明白君然在笑我什么?我朝着伯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这孩子,”伯母假装嗔怒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笑?”这是一句双关语,既可以理解为时间问题,又可以理解为现实状态。哎,做母亲的就是这样,孩子再大在妈妈眼里也还是孩子。 “哈哈,”君然余音未消,笑着说道,“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雪儿,这是我的母亲。” “还有我呢。”伯父在一旁插话道。 “奥,对了,还有爸爸呢。”君然补充道。 “不用你介绍了,我们早已经认识了,我们都成老朋友了啦。”伯母的话语里透着喜爱之情。 “哈哈,趁我不知道,你们搞秘密活动啊。”君然居然又笑了。 这时我突然明白刚才君然在笑什么了,他在笑他终于找到了我,找到了一生的挚爱,这比他的眼睛还来得重要,那笑可以说是胜利的笑。而现在他的笑则是一种欣慰的笑,看到我们相处得这么融洽,他笑得很开心。 这时我彻底放松了,我曾经设想了许多君然醒来之后的场面,无非都是如何如何地伤心欲绝,对未来失去信心,甚至自暴自弃等等,没想到君然醒来之后居然是这样一幅充满的笑声的画面,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且伯父伯母也并没有怨天尤人,哭天抹泪,大闹着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等等。他们一家人对于艰难困苦没有抱怨的习惯,对他们来说,直面困难才是当务之急,抱怨不解决问题。我被他们的情操所感动,我想这就是家庭文化的魅力吧。 “君然,你好福气啊,雪儿是个好孩子。”伯母赞赏地说道。 在这个时候,与其说宽慰君然、安慰君然的话,不如说给他以希望的话,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对于君然来讲,他的希望就是我。 君然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他的右眼没有了,他比谁都清楚。当时摘除右眼的时候,由于情况紧急,君然的直系亲属又不在场,所以医生在权衡了利弊之后,果断地实施了眼球摘除术。虽然当时君然已经被麻醉了,但是现在右眼异样的感觉,以及当初右眼的受伤情况,让君然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 没有了眼睛,失去了视力,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绝不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谁能说君然的心里没有苦痛?没有悲伤?没有遗憾?更何况在君然得到了爱情之后,事业又如日中天的时候。 214 术后的君然  214术后的君然 “好了,好了,君然现在需要保存体力,休息静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还是伯父理智,刚刚做完手术的君然现在的确应该静养。 “好不要跟护士说一下?”我提出建议。 “这倒是应该的。要不麻烦你去跑一趟?”伯母对我很客气。 “好的。”我俯下身对着君然温柔地耳语道,“我去去就回。”然后欲将手从君然的手里抽出来,但是君然很不情愿地不愿松手,看来男人也有软弱的时候,此时的君然大概回归了儿时的心态,有点耍赖了。 伯母看在眼里,会心一笑,说道,“还是我去吧。” 我感到此时的我责任重大,我成了君然的精神支柱,小梦辰的精神寄托,妈妈的精神后盾。我一个人要挑起这三副重担,我不知道以后的路我该怎么走?但是有一点我很明白,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了,我肩负着亲人们的希望,我已经和我所爱的人融为一体了。这三副担子再重也要挑起来,一个都不能少。我想力量的唯一源泉将是从爱中得来的。 护士进来查看了君然的身体情况,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做了一些必要的料理。当一切重又恢复平静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伯父伯母在我一再的请求下,又去沙发上躺下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目前大家以逸待劳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君然也曾劝我去休息,但是我婉拒了,我推说明天上午我会回家睡一个安稳觉,君然这才放过我,不再劝说我。然后,我们不再说话,只是握着手静静地待着。什么是对一个人的最大安慰,我想应该是知道自己所爱的人就在身边陪伴着自己,无需言语,无需动静,只是静静地待着,就足够了,就像现在我们这样。 君然的麻药劲慢慢地在褪去,他开始感到伤口处有些许疼痛的感觉,尤其是右眼眶,有种强烈的钝钝的痛感,直压得君然喘不过起来。 君然侧耳细听雪儿的呼吸声,十分均匀而绵延,君然想,雪儿一定是累坏了,趴在床上睡着了。很奇怪,当人的一个感觉器官失灵的时候,那么他另外的感觉器官就会格外地灵敏起来,这好像是一种互补现象吧。此时的君然就是如此,他的眼睛虽然看不到了,但是他的听觉却出奇地敏感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疼痛感越来越剧烈,而且伴随有呕吐的征兆,看来不叫雪儿是不行了。 “雪儿。”君然只叫了一声,雪儿就醒来了。 “君然,我在这儿。”君然需要我,我睡意全无。 “我疼得厉害,麻烦你叫护士来给我打一针吧。”我知道君然是不会轻易要求打针的,而他这样要求,一定是疼到了极点。 我二话没说,跑到值班室,说明了情况,护士来给打了止疼针。 在药物的作用下,君然的疼痛感渐渐消失了,人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我端详着睡梦中的君然,他的嘴唇仍然很干,用棉签沾水抹,只能管得了一会儿,没过几分钟,又是老样子。我盼望着天亮,因为到那时,君然就可以进点流食了。 215 早餐  215早餐 深秋的季节,白昼逐渐变短,待到天色大亮的时候,已经是早上7点多了。 伯父伯母到底是上年纪的人,经不起这样的颠簸和操劳。昨天夜里他们睡得很香甜,连护士进来打止疼针,他们都不曾醒来。小梦辰人小觉多,此时睡得正酣,只有在梦里才能暂时忘了现实的不如意,能睡就让他多睡一会吧。君然在经历了人生一大变故之后,也疲乏地待在梦乡里不愿醒来,也许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得见世界吧?我是被门外嘈杂的脚步声吵醒的,我想大概大家都去买早餐了吧?医生护士也快查房了吧? 我想君然住的这间病房一定是贵宾病房,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但是却有着一整套沙发,电视、衣橱、茶几、独立卫生间,应有尽有,就像宾馆一样,甚是方便。我分析早餐大概也会送货上门,不用自己去买的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有人敲门,我起身打开房门,正是送餐车。 几乎在同一时刻,大家都醒来了,也许是因为刚才虽没有醒来,但是却是在浅睡吧?人在疲劳的时候会本能地延缓清醒的时间,这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能力。 送餐人看到病房里大家都睡眼惺忪的样子,正抱歉地想要退出去。伯母发话了,“没关系,进来吧,我们正要点餐呢。” 餐车上的食物很丰富,有西式的牛奶、面包、黄油,有东方的豆浆、包子、稀粥,任什么口味,都能满足。 但是君然却只能喝牛奶,因为他还没有排气,尚还不能进食固体食物。一大杯牛奶下肚,君然的气色似乎好多了。 可怜的辰辰此时并没有像一般小孩子那样,看到美味的食物,表现出高兴欣喜的神色。当他从睡梦中醒来,怀着对新的一天美好的憧憬时,最先映入他眼帘的竟是爸爸那缠满纱布的脸,他一下子想起了昨天发生的可怕的事情,整个人马上陷入了痛苦记忆的深渊。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压抑住了身体上上的需求,他一点食欲也没有了。任凭爷爷奶奶怎样诱导,他就是不吭声,把伯父伯母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了解小梦辰此时的心境,他掉进了沼泽地里了,他还这么小,他不懂得怎样才能够走出这个困境,他越挣扎陷得就越深,除非有一把钥匙,将他的心门打开。我当初就是这样的,如果没有我妈妈理解我的话,那我可能会永远封闭在自己的天地里,而不会出来看世界了。 我走到小梦辰的身边,蹲下来抱着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小脸蛋上,来回磨蹭着,让他感到有一个十分亲近的人离他很近,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个人都不会抛弃他。 这样待了一小会儿,我搂着他慢慢地挪到餐车旁,挑了一块好看的圆蛋糕送到他的嘴边。香喷喷的奶香味飘到他的小鼻子里,打开了他的胃口,他的小嘴居然张开,开始吃了起来。看得出他的确很饿,小孩子本来就消化快,从昨晚到现在12个小时过去了,不饿才怪呢。 看到辰辰终于肯吃东西了,伯父伯母相视一笑,如释重负般地也走过来开始用早餐了。 216 心灵交流  216心灵交流 君然很理智,他虽然十分想念辰辰,但是他知道就他目前的这种状况,必定会吓着孩子,辰辰还那么小,恐怕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因此他忍住了叫辰辰到床边来的欲望。君然的感觉是对的,这是做父亲的天性使然。 早点刚刚用完,医生们就开始查房了。一大群医生护士结伴而行。 “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放气没有?” “体温怎么样?” “注意减少激动,多加休息,下周做泪腺修复术。” 医生嘱咐着。 接下来护士处理了君然右手腕上的伤口,重新换了药,包扎好。君然手上的伤口,出乎我的预料,在动脉处,大大的缝线痕迹甚是明显,恐怕以后要留伤疤了。 为了避免刺激小梦辰,我一直在很留心地不让他看爸爸那边。说实话,小梦辰的状况很令人担忧,他总是呆呆的,很麻木的样子,不知道这种状态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伯母过来拉着小梦辰的小手,细声细气地说道,“辰辰,跟奶奶玩一会儿好不好?姐姐夜里没睡觉,姐姐要回家睡觉觉呀。” 小梦辰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脑子也在想这个问题,要不要放姐姐走呢? 虽然小梦辰的外表仍然是呆呆的,但是我感到他的心里是清楚的,就像俗话说的,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 从小梦辰的小手从握紧的状态到松开的过程,充分证明了我的猜测,他的外表只是表象,他的内心从来都是明白的。他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应该是一种本能的躲避现实的办法,因为现实让他太伤心了,所以他暂且将自己放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在这里可以暂时忘却一下痛苦的现状。 我捧起小梦辰的小脸蛋,在上面使劲地亲了一下,“辰辰乖,姐姐回家看看姐姐的妈妈,就回来,好吗?” 没有应声,也没有点头,小梦辰仍然是呆呆的样子,但是他的大眼睛说明了一切,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的眼神里的含义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理解,因为我曾经跟他一样,拒绝过与外界的联系,那时我耳朵听进去的话,我将它们禁锢在心里,不再向外发出任何信息,在旁人看来,犹如一尊雕像一般地纹丝不动。但是我的眼睛骗不了妈妈,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一点都不假,妈妈读懂了我的眼神,就像现在我读懂了小梦辰的眼神一样。在这个一般人看来并没有异样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种交流,这是一种心灵层面的,是通过另外一种渠道达到的,我也说不清楚这是怎样的一种层面,但是我跟小梦辰之间确实有着常人难以理解和难以达到的交流通道。 “伯母,那辛苦您了,我去去就回。”我来到君然的身旁,俯下身,抚摸着君然那棱角分明的嘴唇,“君然,我要回家看看妈妈去,下午就回来。” “雪儿,谢谢你!太累你了。”君然抱歉地说。 “你说什么呢?别乱想了,好好养病。”我故意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 217 奇怪的梦境  217奇怪的梦境 走出医院的大门,一阵凉风迎面吹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我抬起头来望着天空,一片灰蒙蒙的,不见天日,这是阴霾的一天。此时的天气也正如我此时的心情,压抑、沉重。从这一天起,君然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无论是炽热的太阳,还是广阔的天地,都将与君然永别了,君然只有在梦里才能够再见到它们,可怜的君然! 由于太过疲劳,我叫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家里的地址和楼号,径直回了家。在车中一路颠簸,不一会儿,我就昏昏欲睡了。当司机把我叫醒时,我睁眼一看已到家门口了。由此我对出租车司机的识路能力赞赏有加,指哪到哪,不用操心。 拖着疲惫的步子,我勉强爬上了四楼,只敲了一下门,就听到里面答应道,“来啦。”随着一阵忙乱的脚步声,门开了,郝阿姨站在我的面前,“雪儿,你可回来了,把你妈可急坏了。” “我妈呢?”我边进屋边问道。 “她一夜没睡,这会儿支撑不住,才迷糊着。”郝阿姨简单报告着妈妈的情况。 我推开妈妈卧室的房门,只见妈妈仰面躺在床上,脸色憔悴,我心疼地打心底里小声呼唤道,“可怜的妈妈!” 是啊,可怜的妈妈,可怜的君然,可怜的辰辰,他们都是我身边最最亲爱的人,而他们一个比一个可怜,都需要我用心去爱他们,用我的爱去抚平他们的伤口。 我悄悄退出来,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神经一经放松,困意马上袭上心头。我顺势躺下来,连被子也没盖,一合眼就走进了梦乡。 在梦里,我来到一座又高又大的大山前面,这座山很特别,红色的石头,寸草不生。我心里正在纳闷这是不是铁矿山时,一个声音悠悠荡荡地传了过来,“你赢不了我的。” “你是谁?”我环顾四周,“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继续追问道。 “别管我是谁。总之你输定了。”这个声音很肯定地说道。 “你指的是什么?”我仍然不甚明白它的意图。 “你爱他们,可你救不了他们的,爱不是万能的,你就是得到爱也是毫无用处的。”由此我断定这个声音多半是佛灯火芯的。 “不管你是谁,不管这一切是不是你的所为,有一点你错了,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爱却是万万不能的。无论生活给予我的是什么,我都会选择在爱中行走。”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达清楚?也不知道它是否听得明白?总之我表达了我所要表达的意思。 一阵凄风刮过,一阵苦雨飘过,寒冷笼罩了我的周身,我感到头晕目眩,眼睛里在冒着火,我想我大概是要病倒了。 “那我们走着瞧吧。”它冷不丁地又冒出来一句,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一吓不要紧,我猛地醒来了,定睛一看,原来竟是南柯一梦。 由于我从小的经历,我知道梦境并非虚幻,它有它独特的含义。我在试图自己破解自己所做的这个奇怪的梦。 阿峻哥说佛灯火芯一直试图要阻止我寻求爱的行动,难道我刚才在梦中真的是在与佛灯火芯对话吗?它是在向我挑战吗? 218 我愿做简爱  218我愿做简爱 我的头开始猛烈地疼起来,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了,我真的病倒了。虽然身上盖着郝阿姨替我盖的毛毯,但是仍然冷得直打哆嗦,我的心灵更是如此。 也许我跟君然有夫妻相吧?我跟他连发烧都产生了默契,我发烧,他也发烧,他发生了术后高烧的现象。这是后来我才知道的。 当我从昏睡当中清醒过来时,第一反应就是看时间,没戴眼镜,虽然墙上的挂钟表盘很大,但我双眼迷离,仍然看不清楚。我急了,喊出了声,“几点了?” “三点。”是妈妈那熟悉而温柔的声音。 我腾地一下坐起来,“妈妈,我得去医院。” “你病成这样,还往医院跑?”妈妈心疼地说道。 “妈妈,君然现在需要我,我不能离开他的身边。”我近乎央求地说道。 这时我忽然想起,我回家原是要安慰妈妈的,怎么结果倒成了让妈妈更加为我操心了呢?我抱歉地抱着妈妈的脖子,撒娇地说道,“以后再跟您解释嘛,总之我现在必须马上去医院,真的,妈妈,求你了。” 我急切的心情让妈妈意识到就是让我待在家里,要想得到休息也将是枉然。相反反而会急火攻心,适得其反的。妈妈始终是我的知音,无论什么时候,她都站在我这边。 雅芬扳过雪儿的肩头,仔细端详着那张虽然憔悴,但仍然焕发着青春光彩的脸庞。此时在雅芬的心里,不无伤感地意识道,女儿长大了,她有心上人了,她就要从自己的身边飞走了。 想到这里,雅芬不由得眼泪夺眶而出,“雪儿,妈问你一句话,你要跟妈说实话。” “嗯,妈,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在妈妈面前,我永远实话实说。 “陈董的情况我已全都知道了。是你张叔叔的同学告诉我的,他在同仁医院是眼外科主任医师。”妈妈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要给我反应的时间,“你打算嫁给陈董?”知女莫若母,这句话本是我憋在心里想跟妈妈说的,现在经由妈妈的口先说出来了。 “嗯,我想他是我终生的港湾。”这句话也可以反着说,我也是他终生的港湾。 “爱情不是空中楼阁,现实情况你考虑周全了吗?”我懂妈妈的意思,我所面临的难处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说白了,就是能不能陪一个瞎子度过一生? “妈,我考虑过了,我愿意做简爱。”我侧面但坚决地说道。 “好孩子,你成熟了,妈为你高兴。”妈妈的话语温暖着我的心,一股暖流传遍了我的全身。 “妈,我想好了,我把君然接到家里来住,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知道如果我不在妈妈身边的话,那无异于熄掉了妈妈脚前的灯。那么我点燃一盏灯,却熄灭了另一盏灯,我于心不忍。 “傻孩子,妈妈怎么能再拖累你们呢?”妈妈苦笑着说道。在雅芬的心里,能够得到雪儿这几句体贴的话,就心满意足了。大凡做父母的就是这样,为子女可以赴汤蹈火,却并不为索求什么,只求子女的心中留有父母的位置,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219 亲情  219亲情 “这不是拖累,我们要跟您生活在一起。”我这不是在撒娇,而是在耍赖了。 “好,好,以后再说。”妈妈松口道。 “爸爸呢?还没开完会?”好几天了,爸爸都在封闭式开会,不能回家,只能通话,而且只能爸爸往家里打。 “快了,这两天就开完了。”爸爸总是这样公事繁忙,要是在尧舜时代,必是大禹无疑。 “爸爸还好吧?”我明知故问,高级会议岂有照顾不周之理? “他很好,在电话里总是提到你呢。”我感到鼻子一酸,这些天,我太忙了,居然把爸爸给忘了,我好过意不去。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没有父母不惦记子女的,只有子女忽略父母的。惭愧! “爸爸再来电话,代雪儿问好。”我歉意地说道。 “会的,妈妈每次都说你想他呢。”妈妈的话让我的鼻子又酸楚了起来。 接下来是一小会儿的沉默,似乎我们都陷在了对亲人的惦念上。还是妈妈打破了沉默,重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她不忍心地说道,“你自己在发烧,还怎么去照顾别人?” “我没什么,我这只不过是着凉而已,吃点药就好了。”说完后我灵机一动,又想出了理由,“发热还说明我的防御系统强呢。这可是您说的啊。”小时候发烧是家常便饭,早就见惯不怪了。为了让妈妈进一步放心,我又加了一句,“更何况不用我干什么活,只需我在一旁陪着就行了。我想这个时候,君然最需要的就是我的陪伴。”这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的关键。 有一个事情我现在还不想跟妈妈坦白,就是小梦辰。依一般人的看法,刚结婚就做后妈,是很不情愿的事情。我想妈妈就是再开通,再信任我,也不会一时半会儿就转过来这个弯的,何况小梦辰现在的状况不容乐观,相当麻烦呢?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去受罪的,即使我情愿,妈妈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受的。所以我想暂且先放一放,等君然的情况稳定了再说。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知是由于饥饿,还是由于疾病,一阵晕眩使得我不得不又坐回到了沙发上。我感到浑身无力,头晕目眩。我想喝点热的可能会好些,“郝阿姨,帮我倒杯热水吧。” “瞧我这记性,鸡蛋羹还在炉子上呢。”郝阿姨迅速到厨房里,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 此时的我正需要营养的补充,从昨天晚上开始,我还没有正经吃过东西呢。我捧着热乎乎的鸡蛋羹,一勺一勺地吃得很香甜。郝阿姨在鸡蛋羹里放了枸杞和枣泥,正适于我的病症,也正合我的口味。 我观察到妈妈的眼神一直没有从我的身上离开过,好像闺女就要上花轿似的,我想她此时的心情,只有等我以后也做了母亲时才会真正体会到。 吃完东西,感觉好多了,也精神多了。我重新站起身,准备出发。 “别忘了按时吃药啊。”妈妈不放心地嘱咐道。 “嗯,您放心吧。”我边答应着,边穿上外套。 220 心痛  220心痛 出门之前,我没忘在妈妈的脸颊上亲一口,这是我与妈妈的约定惯例,具有遗传性质,我的女儿也继承了,用亲吻脸颊来表达情感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怪不得外国人要如此行呢。 在我要迈出家门的一瞬间,又听到身后传来妈妈的叮咛声,“生病了,吃清淡些,不要太油腻。”妈妈就是妈妈,操不完的心。 我回头给了妈妈一个笑容,“知道了,晚上给您打电话,您也要注意休息啊。” 然而,当我关上大门的时候,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一掠而过,我说不准这代表着什么?直觉告诉我是有关君然的问题,该不会有什么不测吧?我的心一阵慌乱,我飞奔出大楼,叫了出租就往医院跑。 我的预感又一次得到了应验,君然确实出现了状况,他发生了术后高烧的现象。 从上午开始,君然进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体温高达39度多,医生的解释是术后感染造成的。正在静脉滴注抗生素治疗。 伯母焦虑的神色,让我感到事态的严重。我走过来安慰伯母道,“您别着急,一般手术后或多或少都会这样的,当初我手术完就高烧不退来着。” “这我知道。”伯母抬起疲惫的眼睛无望地看着我,“辰辰他很不对劲啊。” 我知道伯母焦虑的是什么了,她在担心小梦辰的状况,辰辰对外界的拒绝状态,一定把伯母搞得筋疲力尽了。 “伯母,辰辰的事情急不来的,”我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伯母解释道,“他亲身经历了君然受伤的整个过程,这在他小小的心灵当中留下了难忘的痛苦记忆,他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因此他采取逃避的办法,拒绝与外界发生联系,从而延缓让自己接受现实的时间,也就是延缓体验痛苦的时间。”在进行了一大堆理论化的解释后,我做了最后的结束语,“给他一段时间,他会慢慢好起来的。人都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即便是孩子也是这样。” “雪儿,你怎么会懂得这些的?”看来我的话对伯母起作用了。 “久病成医吧?”当我老道地说出这句十分深沉的话后,伯母惊得眼睛睁得老大,她心里一定在想,这小家伙,人不大,经历却不少。“雪儿,改天我们一定好好谈谈。” “嗯,好。”我答应着,到处找小梦辰,“辰辰呢?” “哦,在那里。”伯母一指墙角的沙发,小梦辰正蜷缩在沙发上发呆呢。“一天了,就这样待着,我怎么哄他也没用。幸好君然发烧糊里糊涂的,否则他也要急坏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小梦辰的身边,我知道虽然此时他的外表看起来是如此的冷漠,但是在他的内心当中,他绝对是需要温暖的,甚至比一般外向的孩子更加需要温暖。 我将我的手掌放在他的小脸蛋上,我的手很凉,把他惊了一下,他抬起了眼睛,看了我一眼。只这一眼,我就感动得快要掉下眼泪了。他那迷茫的眼神正恰如多年前我的写照,我的心痛得快要流血了。 221 将心比心  221将心比心 那是在七年前,当我的牙齿项链被老师扔到河里的时候,我气极了,以致神志不清,对外界产生了极端的不信任感,也曾经像辰辰一样地拒绝过与周围发生联系。如果从灵界的角度来讲,应该叫走火入魔。 我记得当时医院诊断我为暂时性精神分裂症,并建议送到精神病院去治疗。别看我那时也像小梦辰一样地呆若木鸡,但是我心里却是像明镜一样地什么都清楚得很呢。我知道精神病院绝不是什么好地方,到了那里的人都要被捆起来,并且被迫打针,我怕得要命,死也不去那个地方。 虽然我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在表面上,我却什么都不表现出来,冷漠得近乎冷酷,无动于衷几乎麻木。 我清楚地记得,是妈妈在极力反对,她搂着我的肩头,坚决地说道,“我的女儿,我知道,她的精神没问题,这些都只不过是暂时的,我自己来医治她。” 我真要感谢我的好妈妈,我打心底里呼唤着妈妈,当妈妈蹲下来仰头望着我的一瞬间,我将眼睛定睛在妈妈的眼睛上,千言万语尽在其中。妈妈兴奋极了,妈妈读懂了我的眼神,激动地搂着我哭了起来。 就像现在的我,我也激动得搂着小梦辰哭了起来。 他没事的,他一定没事的,他的眼神不是空洞的,他的内心绝不是冰冷的,他需要爱,需要爱来温暖他那颗受伤的心。而我则力求做好爱的施与者。 伯母在一旁也感动得掉下了眼泪,她为辰辰而感到高兴,辰辰即将有一位如同亲生母亲般爱护他照顾他的妈妈了,伯母怎么能不欣慰呢? 自从小梦辰失去妈妈以来,伯母格外地疼爱小孙孙,她想通过自己的关怀让辰辰或多或少地找回一些母爱,减少一些悲伤。以前她达到了,但是这回他碰壁了,她连跟辰辰正常对话都做不到,更别说其它的交流了。她很郁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现在看到雪儿与辰辰交流得如此默契,她放心了,她知道迟早有一天,辰辰会好起来的,会像正常孩子那样生活的。因为她对雪儿有信心,她打心眼里喜欢雪儿这个孩子。 她走上前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这对准母子俩,欣慰地笑了,虽然只是极微弱的一笑,但是这笑当中所包含的内容则是极为巨大的。 在儿子遭受了如此大的变故时,伯母曾经极其黯然地设想过君然的未来。她想象当中的君然必定会孤独寂寞,必定会痛苦凄凉。那将是一副令人何等伤心地画面啊。 但是现在她完全释然了,现实比起想象来,要美好得多,这份美好全来自于面前这个女孩,不仅对君然如此,对辰辰也是如此。 伯母爱怜地将雪儿额头上掉下来的一缕头发理到后面去,与此同时却惊异地发现,雪儿的头怎么这么烫?“雪儿,你也发烧了!”伯母大惊失色。 “没事,感冒而已。”我故意轻巧地说道。 “感冒也不能小看,会引起大病的。”伯母的关心像极了妈妈,大凡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吧? 222 同病相怜  222同病相怜 果然不出伯母所料,我的病加重了,我的头疼得越来越厉害了,眼睛酸得要命,只想闭着。我的体质本来就弱,再加上这两天身心的操劳,终于抵挡不住,做了疾病的俘虏。 正如妈妈说的,自己病了,还怎么去照顾别人,现在的我只有跟小梦辰一起裹沙发的份,再没有精力去坐在床边守着君然了。幸好君然现在睡的时间比醒的时间多,只要他醒来,我还是要强撑着到病床边跟他说两句话的。 他的嘴唇烧得都起了泡,额头烫得很。清醒的时候,晓得我就在身旁,会有笑容浮上嘴角。然而随即马上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怕是烧糊涂了,我就有这样的经历,发烧的过程就如同在迷雾中行走一样,一切都是茫然的。 伯母不断地往君然的嘴唇上沾水,然而却抵挡不住君然身体的热度,一会儿就全蒸发了,君然的嘴仍然干干的,好可怜。 君然再一次进入半昏迷的状态,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等抗生药物起作用,等君然体内的炎症消退,这个过程是需要时间的,君然只有熬过去。 我的身上一阵阵地发冷,看来冬天真的是临近了。我回到沙发上,盖上毛毯,还是抵不过寒意,浑身打着哆嗦,牙齿也不听使唤地打着颤。 “雪儿,吃药了吗?”伯母看到我难受的情形,提醒我道。 “嗯,吃了。”我都没有力气说话了。 伯母走过来伸手摸摸我的额头,一定很烫,因为伯母的手马上缩了回去,并且用近乎严厉的语气问道,“吃的什么药?” “感冒胶囊。”我简短地说。 “不行,要吃退烧药,你至少烧到了39度以上,来,量个体温。”伯母不由分说,把体温计塞到了我的腋下。 冰凉的体温计玻璃管把我刺激得打了一个激灵,结果出来了,我跟君然不相上下,小时候发烧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伯母慎重地考虑到不能把我耽误了。 “伯母,别。”我急了,医生来了,发现我这样,一定会把我另外安排一个病房住下的,我可不愿意这样,我急切地说道,“我不愿意跟君然分开。” 伯母心疼地看着我,“可是你也在发高烧,你不能这么忽略自己,身体要紧,君然也不希望你不顾自己的。” 有人疼真是幸福的,在家有妈妈疼,在这儿有婆婆疼,这种被人爱的滋味真受用啊,我真想就这样一直病着好了,那就可以一直享受她们这些无私的爱了。 “你伯母说的对,你爱惜自己,才能去照顾君然,你自己都病倒了,还怎么去照顾君然呢?君然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伯父也来劝我看医生。 “真的没事的,我从小发高烧太多了啦,很快就会好的,我保证。”看到他们还是不依不饶的样子,我又补充道,“要是到晚上还不退烧,我一定看医生,好不好?” 我的央求起了作用,伯父伯母暂且由着我,给我吃了扑热息痛,又盖了一床厚被子,让我躺在大沙发上好好睡一觉。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坐着小梦辰,他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 223 盗仙草  223盗仙草 在努力给了小梦辰一个笑脸后,我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眼皮沉重得就像挂上了千斤顶,脑子已经不听使唤了,我的灵魂离现实越来越远。 发烧的时候容易产生幻觉,此时的我幻象连篇,并接连不断。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梦里我仍然挂念的是君然父子俩,我感到他们俩一个往天上升,一个往地底下钻,我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直把我急得团团转。而此时我自己的脚下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深坑,我不可避免地往坑里陷下去。在这个危急关头,我脱口而出,“阿峻哥,救我!”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突然想起阿峻哥,也许因为他具有半鬼神的性质吧?在人所不能及的灾害面前,求助于鬼神是一般人的心态。 我想阿峻哥一定没有走远,也许他一直就在我的身边,因为我一叫,他就来了。 我停止了下沉,幻觉中我又重新回到了地面上,只不过君然和小梦辰都不见了。 “雪儿,你病得不轻,你再强撑着,是在玩命。”阿峻哥的声音虽然摇曳不定,但是语调中明显的责备成分,却是真真切切的。 “阿峻哥,你帮帮我吧,我不能病倒啊。”我恳求着,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难以捉摸的灵魂身上。 “好,雪儿,你把这个吃了。”阿峻哥把手一摊,一粒药丸映入了我的眼帘。 “这个。。。。。。”我疑惑地看着他。 “这是盗仙草焙制的药丸,你尽管放心服用,当初白娘子救许仙用的就是这个。”阿峻哥解释道。 “盗仙草?”我仍然迷惑不解。 “就是生姜芽啦,又名还魂草。”阿峻哥这样一说,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说白了,就是姜片啦,只不过做成了药丸的形式,然后再冠以一个美妙的名字罢了。 我心中的思想活动瞒不过阿峻哥的法眼,他继续解释道,“哪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啊。这是在重阳之日,取之于昆仑山间的一种纯天然的生姜芽,它集天地日月间之阳气于一身,因此具有极阳之性质,对你这种极阴之人,正好受用。” 阿峻哥的话直说得我目瞪口呆,一个生姜片居然有这么大的学问在里面? “昆仑山?这么远?”我感恩地说道,“谢谢你!” “没什么啦,对于灵界来说,抬腿就到了。”阿峻哥说完又调侃我道,“以前你都行的,怎么现在都忘了?” “我,”我被阿峻哥将了一军,慌不择言道,“我喝了孟婆汤,全忘啦。” “哈哈哈哈。”阿峻哥爽朗地笑起来,瞬间那个药丸就入了我的肚,原来在灵界吃药都不用张嘴的。 仙药就是仙药,药到病除也。我的精神头马上就来了,似乎体内蕴藏了无穷的力量一样。 “感觉怎么样?”阿峻哥关心地问道。 “棒极了!”我兴奋地说,“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来得快,去得慢。那是谣传,仙药在手,又有何难?” “以后自己可要注意啊,不是每次都有仙药丸吃的。”阿峻哥嘱咐着我。 “嗯。谢谢阿峻哥。”我由衷地感谢着。忽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这个药丸,君然能吃吗?他也在发高烧。” 224 释怀  224释怀 一阵沉默,难耐的沉默。 阿峻这段日子并不好过,他千辛万苦地找到了前世的情缘,但是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擦肩而过。 他痛苦,他苦等了三百年,终于在茫茫人海之中寻到了如意公主。他陪她度过了20年光阴,他在她的左右维护着她,终于有一天,雪儿长大了,但她却投入到别人的怀抱里,这令阿峻痛苦万分。 他之所以迟迟没有投胎,就是因为当初因冤死而怨气太深,以至于他无法步入投胎之路,而成为了到处游荡的孤魂野鬼。 现在,他的心更加倾斜了,他甚至痛恨君然,是君然夺去了近在身边的如意公主。为此他游历阴曹地府,拜见了阎罗王,问及有关君然之事。阎罗王顾念他几百年的不归之苦,动了恻隐之心,特意翻看了生死薄。正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却原来君然的前世与雪儿的前世之间存留着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呢。他们俩之间的渊源比起如意公主与阿峻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如意公主与阿峻的恋情,以一死一出家而告终。而君然前身与雪儿前身的恋情则是以双双惨死为结局的。因此相比之下,君然与雪儿的溯源比起阿峻与如意公主的是略胜一筹啊。 从地府归来,阿峻释怀了许多。他知道在雪儿这辈子,他是没有机会的了,要想与雪儿再续前缘,只有等来世了。对此,他虽然想开了,但仍然很伤感,不仅感怀自己的不幸,更加为雪儿的命运而伤心。雪儿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与苦难结下了不解之缘,她生生世世都要过一种为情而苦的日子,难道这就是她注定了的命运? 阿峻同情雪儿,但是他却帮不了雪儿,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还没有这个道行。他的沉默,并不是在拒绝,而是在感伤雪儿不幸的遭遇。 可是雪儿哪里知道这些内情呢?阿峻也并不打算告诉雪儿,免得徒然增加雪儿的烦恼。直到雪儿结婚的那一天,在雪儿的苦苦相求下,才通过“玉如意”把他所知道的实情和盘托出。 此时的雪儿心里正在胡思乱想呢,她在想为什么阿峻哥不言语呢?难道他不愿意贡献出仙药丸?难道阿峻哥在生自己的气?本来阿峻哥的心情好像还是挺好的,以前从没有见过他如此哈哈大笑过,可是为什么我一提到君然,他就沉默了呢?难道在灵界也存在着嫉妒心? 想到这里,雪儿的心像被撕裂一样地剧痛起来,她不想他们因为自己而有任何的不愉快,但是她带给他们的却往往是灾难性的痛不欲生。雪儿伤心极了,潸然泪下。 阿峻见雪儿流泪了,不禁黯然神伤,心想:这泪水中不知道有没有我的份呢? 阿峻早就打定了主意,已经等了雪儿三百年,不在乎再等60年,不就是一个轮回吗?但是男人的自尊让他没有那么容易就自愿认输,他要看明白一件事,否则他是不会心甘情愿地投胎为人的。这件事就是雪儿与君然之间的爱到底有多深?当他从雪儿的行动当中找到答案的时候,他笑着离开了雪儿,从容地走向了投胎之路,在来世与雪儿再次重逢。 225 梦醒时分  225梦醒时分 “雪儿,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药不对症,我也无能为力啊。”阿峻哥也有他做不来的事情。 “阿峻哥,你是通灵的,你说君然以后会怎样?”我像占卜一样地祈求着他给我一个答案。我想知道的是君然以后的情形会怎样,而不是我该怎样去做? “如果你选择他,同时也意味着你选择了苦难,你懂吗?雪儿!”阿峻哥并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故意将雪儿二字说得很重,期望引起我的注意。 我点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我的态度却很明确。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的态度也让阿峻哥知道了我想要做什么。 阿峻哥的脸上一抹失意的神色一掠而过,他轻声叹了一口气,“哎,全因了一个缘字啊。” 我预感到阿峻哥要走,赶忙将我放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了口,“阿峻哥,你赶快去投胎吧,别再到处游荡了,投胎了,也好有个家啊。” 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声,“哎,谈何容易啊!” 说完阿峻哥不辞而别,但那种落寞的神情却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当中。我感到对不起他,但又说不出为了什么,只好看着他远去的方向发着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咔哒”一声响,将我从半睡半醒之间带到了现实当中,我睁开了双眼。 房间里静悄悄的,君然和小梦辰都尚还在梦乡里,屋子里静得连他们俩的呼吸声都听得很清楚。伯父伯母不在,我想起刚才那“咔哒”一声响,想必是他们刚出房门吧? 我躺着并不想马上起来,我要把梦中的情形再默想一遍。由于这个梦是才做的,所以记忆犹新。 我记得阿峻哥给我服用了一颗药丸,叫什么“盗仙草”,说此纯阳之药正适合我这纯阴之人,药到病除什么的。。。。。。我晃了晃脑袋,咦,还真灵,头不晕了,眼睛也不发烧了,病彻底好了。我在心里由衷地感谢着阿峻哥。 一想到梦中的阿峻哥似乎一脸伤感的样子,我的心里就平添了一种不安的感觉。我感到即便他哈哈大笑,也还是具有悲剧的意味,尤其他临走说的那一句话,“谈何容易啊!”更让人听了倍加感伤。难道他的怨气还不曾消散?难道他要一直这样游荡下去?难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在沟通渠道不甚灵光的情况下,我什么也参不透,我理解不了阿峻哥是怎样想的,我也不知道我该怎样去做,我的思绪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这时一声轻微的呻吟声传到了我的耳膜里,我本能地爬起来,扑到君然的床边。不错,是君然苏醒了过来,他在左右动换着脑袋。或许躺的时间长了,脖子都僵硬了吧,需要变换一下姿势。 我伸手在君然的脖子底下摩挲着,希望以此来舒缓一下他躺麻痹了的神经。 “雪儿,是你吗?”君然的神志是清醒的。 “是我,你感觉怎么样?”难得君然有清楚的时候,这是一个好现象。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君然的语气很茫然,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个梦中。 “什么样的梦?”我诧异地问道,我预感到这个梦必定不一般。 226 难解的梦境  226难解的梦境 “我梦到一个人,一个古人,腰佩长剑,一身武士打扮。”这分明就是阿峻哥啊,我不由得紧张得连呼吸都微弱了。 我没有言语,任凭君然继续往下说,“他好像很伤感的样子,一脸的悲哀,让人看了挺不忍的。”可怜的君然,自己就很不幸,还要再分一些同情给别人。对于君然而言,只有在梦中才能够再看到东西,仅就这一点,他自己就让人看了很不忍的。 君然的心神还没有从虚幻的景象当中走出来,他似乎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梦幻中,继续诉说着,“他的眼神很特别,他看我的样子,很郑重,好像在交托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同时他的眼神也很凄凉,似乎充满了惆怅。”君然之所以对于这个梦境如此的记忆犹新,我想大概是因为,从前做了梦醒来,一睁眼就可以看到现实的世界,从而冲淡了梦境中的情景。而现在君然的眼睛不行了,虽然梦醒了,但是却不能够再睁开双眼,因此才会对梦境中的情景印象更加深刻吧? 我敢肯定君然所述说的那个梦中人,必是阿峻哥无疑。我不知道该怎样跟君然解释,也许不解释会更好,因为灵异的事情,说了又有谁会相信?又有人会理解呢?更何况此时的君然刚刚遭受到了人生当中不幸的大变故,就更不能再刺激他了。而且现在的我,。自己也还说不清楚呢。于是我缄口不语。 “这个人很奇怪,好像认识我似的,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君然要是知道他是谁,那才奇怪了呢?我虽然知道,但是却不能说。 “最后他说了一句话,让我大吃一惊。”君然卖着关子,故意不往下说了。然而他越是不说,我就越是想马上知道。我预感到这句话与我有关。 “他说的什么话?”我忍不住问道。 “他说他把雪儿交给我了,让我好好待你。”听了这句话,我的头嗡地一声,像是凭空一声霹雳,真把我骇得不浅。 “他。。。。。。”我说不下去了,或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我感到他不是一个幻象,是真有其人的。不然的话,他不可能说出你的名字来。而且这个人与你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雪儿,你都知道些什么呢?有关他的?”君然的好奇心被钓到了极点,他很想解开这个谜团。 我能告诉君然我跟这个灵魂之间存在着前世的渊源吗?我能告诉君然在300年前这个灵魂曾经为了我含冤而死吗?我能告诉君然这个灵魂找了我300年,在终于与我重逢后,却遗憾地发觉我已芳心他许了?如果我说出这么多的故事来,君然信不信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我能置君然于不顾吗?还是留待以后再解释吧,等君然身体恢复一些了,再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吧。 主意拿定,我一口咬定,“君然,这些都是你的幻觉。你怕失去我,所以在幻想中造出了一个人物,让他与我有某种联系,再让他把我交托给你,以使得你能够稳稳当当地拥有我。” 227 宿命  227宿命 我的诠释能力超强,君然对于我的解释,开始相信了,“也许你说的对,我是很怕失去你,也许我太自私了。” 我将手轻轻盖在他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继续往下说,同时我语气坚决地说道,“我们的缘份是前世注定的,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虽然我还尚不知道我跟君然之间的详情,但是有一点我猜也猜得出来,我的前世跟君然的前世之间必定发生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其惨烈程度甚至超过跟阿峻哥的。此世我注定要跟君然在一起,而不是跟阿峻。这就是我的宿命。 一丝微笑又爬上了君然那极富感染力的嘴角。也许是他放心了,也许是炎症又占了上风,也许是他被病痛折磨得疲倦已极,他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看着君然那苍白的脸色,我心疼极了。曾几何时,他是那么的潇洒、英俊,又是那么的睿智、儒雅,只一天工夫,就落得双目失明,成了残疾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不知道以后的情形会怎样?不管怎么说,我相信君然,他不会被打倒的,英俊可以不再,潇洒也可以没有,但是睿智是消不掉,儒雅也是抹不去的。 我正思量着,门开了,伯父伯母回来了,他们快步走到床边,小声地问道,“怎么样?”这个“怎么样”是个双关语,既包括君然的,也包括我的。 “刚才醒了,又睡着了。”我简单地答道,“我还好。” 伯母伸手在我的额头上试了一下,“嗯,退烧了。”又去试试君然的,“唉,还是很高。” “别着急,消炎总要有个过程。”伯父宽慰伯母道。 “辰辰一直没醒?”伯母关心了这个,又关心那个。 “嗯,一直睡着。”这时我突然想起还没有给妈妈打电话呢,我抬头看看墙上的表,都23点多了,妈妈一定等着急了,“我得给我妈打个电话去。” “对,快去,快去,别让妈妈着急了。”伯母催促道。 “打完电话,回来吃夜宵。”伯父叮嘱着,原来伯父伯母是去买夜宵了。 “好的,我去去就回。”我飞奔出门,直朝着公用电话跑去。 电话那边传来了妈妈焦急的声音,“病好点了吗?还烧吗?” “已经不烧了,感觉还好,您放心吧。”我宽慰着妈妈。 “陈董的情况怎么样?退烧没有?”妈妈关心着未来女婿的身体状况。 “他还没有退烧,不过比起下午来,体温降了一些。”这话安慰不了妈妈,妈妈曾经是医生,对术后高烧再清楚不过了。 “不能大意,后半夜可能会反复,到时如果体温太高的话,可以采取物理降温法。”妈妈开始面授机宜,“到小卖部买几瓶冰冻矿泉水,放在陈董的前额、颈部、腋下、腹股沟处,可以起到很好的降温作用。” “知道了,谢谢妈妈。”这种降温方法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以前我发高烧从来没有用过。 “明天爸爸开会回来去医院看你们。”妈妈特意说看你们,看来妈妈已经把我跟君然的事情跟爸爸说了。 228 等待中的电话  228等待中的电话 是的,雅芬已经把雪儿和君然的事情跟忠国说了。。。。。。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相互通话很不方面。就像今天晚上,无论雅芬心里多么着急,都只能干等着,等雪儿从医院往家里打电话。 难耐的等待,尤其是在不知道雪儿病况的情况下,更加令人心焦。 吃晚饭的时候,雅芬一点胃口也没有。她在脑海里不断地设想着此时雪儿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在吃饭?吃的什么饭?胃好好不好?她哪里知道此时的雪儿正在梦中游荡呢? 难熬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墙上的钟表在一分一秒地往前推,那懒散的架势似乎要赖在原地不动弹似的。 雅芬既盼着时间过快点,又怕时间过的快。这种矛盾的心里一直充盈着她那散乱的心。她总是想象着在下一分钟里电话铃声响起,这种希望让她的思维不断地往前赶。然而她又十分的害怕,害怕如果到了半夜时分再没有雪儿消息的话,那就说明雪儿的病情严重了,或者是君然的情况出现了危机,总之不会是好事情。 雅芬恨自己的腿,如果自己能够走路的话,那她一定会去医院看望雪儿和君然的。可是现在家里只有郝阿姨一个人,自己又住在四楼,抬上抬下太不方便了。平时出门,都是郝阿姨背着自己,雪儿拿着轮椅,下一次楼就像是要打仗似的,是个大工程。雅芬知道现在想出去不现实。 雅芬把电话抱在手里,时刻准备着在第一时间内接到打来的电话。无巧不成书,电话响了。 雅芬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听筒,“喂,是雪儿吗?” “是我,雅芬。”是忠国的声音。 “哦,是你,什么时候开完会?”雅芬急切地盼望着忠国早点回家。 “明天是最后一天,上午总结,下午回单位,晚上就回家了。”忠国耐心而详细地将日程讲给雅芬听,对妻子而言,忠国绝对是好丈夫。 “太好了。”雅芬脱口而出。 “家里没事吧?雪儿还好吗?在家吗?想她了。”很多天没有跟女儿说上一句话,忠国不知道女儿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晚上总是不在家? “雪儿在医院。”雅芬不知道该怎样往下说,是说雪儿发烧呢?还是说君然做手术?前者会让忠国误以为雪儿因为发烧而住院,后者会更加让忠国摸不着头脑,因为他还不知道君然是谁呢? “在医院?雪儿病了?”忠国急忙问道。 “哦,不是她病,是别人在生病,雪儿是去照顾的。”说完雅芬又加了一句,“雪儿也感冒了。” “是谁在生病?”忠国越听越糊涂,他想不出除了自己跟雅芬外,还有谁生病非要雪儿去照顾? “是他们公司的陈董,他昨天出了意外。”雅芬觉得在电话里简直说不清楚,但是又不能不说,只好就这样一句一句地往外蹦,像挤牙膏似的。 “陈君然?他怎么了?”忠国居然认识陈董?还叫出了名字。这让雅芬十分惊讶。 “你认识他?”雅芬诧异地问道。 “嗯。他是大都会的董事长,从香港来的。”忠国简单地说了君然的情况。 229 忠国的电话  229忠国的电话 “你还知道些什么?”当妈妈的就是这样,尽可能地想知道得详细一点。 “他出什么意外了?”忠国答非所问。 “他的眼睛受到了外伤,右眼已经摘除了,左眼情况也不乐观。”雅芬痛心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忠国无限惋惜地说。 “真是造化弄人啊,偏巧雪儿喜欢他。”雅芬觉得还没有表达清楚,就又加了一句,“是爱他。” “陈君然年轻有为,雪儿的眼光不错。不过雪儿有没有仔细考虑过?”由于工作的关系,忠国与陈君然有过多次的交往,对于君然的能力和为人,忠国一直十分赏识。雪儿去他的公司应聘,忠国是知道的,然而雪儿爱上君然,则令忠国感到很惊讶,毕竟才几天的功夫,速度也太快了吧? “雪儿准备嫁给他。”雅芬一语中的。 看不出雪儿这孩子外表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做起事来却刚得很。忠国意识到不能再把雪儿当小孩子看了,他问雅芬道,“雪儿明确跟你说的?” “嗯。雪儿主意已定。”雅芬知道雪儿这孩子要么不做,要么做了就不回头,属于外柔内刚的那种。这件事恐怕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只能由着她。 “他们住哪家医院?明天晚上我去医院看他们。”忠国感到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做父亲的到现在才知道,有愧于心爱的女儿。他要尽可能地早点出现在女儿的面前,做她的坚强后盾。 “在同仁医院。”雅芬本想提出一同前往,但是考虑到目前的状况,君然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不适宜接待众多的看望者,而且忠国回家接自己势必也会浪费时间?所以只好忍耐着留待下次再说了。 “现在的情况如何?”这是忠国的工作习惯,提前了解尽可能多的情况。 “听雪儿说发生了术后高烧,目前还没有控制住。”雅芬不无担心地说道。在她的心里还有一层担心,那就是雪儿的病况,雪儿的高烧有没有退?但是雅芬现在还不想告诉忠国,因为即便告诉了忠国,他也无能为力,只不过徒增担忧罢了。 “要不要紧?”雅芬是曾经的医生,忠国当然要咨询她。 “这是术后常见的现象,如果炎症控制住了,应该没有问题。”雅芬解释道。 “这就好。”忠国稍许放心了些。 “关于陈董,你还知道些什么?”雅芬再一次提到这个问题。作为母亲,她很想了解女儿要嫁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电话里说不清楚,回家再跟你细说。总之他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忠国知道雅芬不放心的是君然的人品,他看重的不是外表,而是内心。 忠国这样推崇未来的女婿,让雅芬着实放心不少。千金万银抵不过一颗真心,雅芬深知这个道理。她理解雪儿的做法,但是若要她从心底里支持雪儿,现在还做不到。雅芬认为雪儿毕竟还年轻,尚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也许她还沉浸在一种想象当中呢?雅芬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好,那你早点休息吧。”雅芬顺从地说道。 “你也早点睡吧。”忠国向雅芬道了晚安,挂断了电话。 230 辰辰醒了  230辰辰醒了 雅芬又怎么睡得着呢?没有女儿的确切消息,当妈的又怎么放心得下呢?雅芬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幸好这种煎熬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个小时后,雪儿的电话终于来了。 得知雪儿退烧的情况,听到女儿娇嫩的声音,雅芬的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地甘甜。她如释重负,感到一身的轻松。这就是惦念的滋味。 雪儿放下电话,赶紧返回病房。听了妈妈刚才的嘱咐,雪儿知道夜里才是一大关呢。想到这里,雪儿不禁紧张起来。以前她总是被照顾对象,加之年龄又小,自然体会不到照顾者的艰辛。现在她的角色变了,自己要担负起解除君然病痛的责任,她还真是感到有些不安呢。 推开房门,只见伯父伯母一个在君然的床边,一个在辰辰的身边,都默不作声地瞧着他们面前的亲人。有道是,最惨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此时虽没有那么严重,但也差不多了,因为是白发人在担忧和照顾黑发人,这不能不说也是一种悲哀。 雪儿看看床上的君然,很安静,现在应该没有大碍。倒是辰辰的情况着实令人担忧,他睡得太多了。雪儿径直走到辰辰躺着的沙发旁边,对守护在旁边的伯母轻声地问道,“还没醒?” “嗯,这孩子从下午就一直睡,到现在也还没有醒的意思。”伯母忧心忡忡地说。 雪儿蹲下身来,将自己的脸凑过来,上下打量着小梦辰。这张小脸曾经是那么充满着生机,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总是忽闪忽闪的,显现着激灵的光芒。而现在,不过才两天的功夫,一切都变了,以前的活泛劲似乎一去不复返,代之以安静呆滞的目光,仿佛他停留在一个与我们隔得很远的时空当中,不能够走过来一样,我们虽近在咫尺,但是却远在天涯。 “可能是太累了,瞧他睡得多香。”雪儿这话明显是在安慰伯母。 雪儿心里明白,辰辰的精神的确出现了问题,他在拒绝与外界进行接触。这种状况要尽快予以纠正,否则时间长了,后果不堪设想。如果要让医生来诊治的话,想必又会像当初对待自己那样,建议往精神病院送吧?要是那样的话,恐怕会更糟。心病还需心药医,雪儿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明白要想让辰辰复原的话,必要不吝啬地加上爱的砝码,唯有这样才能够渐渐唤回已经离散了的神志。 雪儿正思索着,辰辰就像感知了一样地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他本能地用小手背揉着眼皮,小眉头皱着,似乎对屋里那并不明亮的光线仍然感到畏惧一般。 “辰辰,饿不饿?”伯母慈祥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悦耳。 沉默,辰辰不言语。 “辰辰,姐姐带你上个厕所去,好不好?”我知道小孩子睡醒以后往往是要上厕所的。 辰辰仍然不说话,但是他明显有要跟我前往的意识。我掀开被子,帮他穿上外衣外裤,拉着他的小手,一同走出了房间。整个过程,小梦辰乖得像个小老鼠,任凭我摆布。 231 我做好了做他后母的准备  231我做好了做他后母的准备 说实话,对于小梦辰,我的心里也没有底。我只是感觉他出现了问题,而事实上他确实出现了问题。我的理论知识有限,只不过凭着自己独特的经历,以及从不缺乏的爱心,来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安慰这颗稚嫩的心灵罢了。 我牵着他的小手,默默地在楼道里走着,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彼此用拉手来表达相互的亲密。他的小手暖暖的,也许是刚从被窝里出来的缘故吧?相比之下,我的手就显得冰冷多了。 这时一个小小的动作让我震惊不已,小梦辰把另外一只闲散的小手扣过来,盖在我拉着他的那只手的手背上,他显然是在帮我捂暖。谁说他自我封闭?不,他的内心什么都懂,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如此关心别人,在幼儿当中并不多见。由此更增添了我带他走出迷雾的信心。 他还很小,我带他上的是女厕所。出来后,我又带他在大厅里转悠了一会儿,也好舒展一下慵懒的筋骨,通过适量的运动,让胃肠得以蠕动,增加一下饥饿感,好回去消受伯父伯母买回来的夜宵。 这时我不能再沉默了,我得找话跟他交流。现在看来他对我是最信任的,在我这里,他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出口,他那尚存的一点交往意识,从我这里得到了输出,我得抓住这个机会,慢慢地打开他那欲紧闭的心灵大门。 “啊,姐姐肚肚好饿啊,辰辰的肚肚空不空啊?”我故意用自己的感觉来诱导出辰辰的食欲。 辰辰从下午一直睡到现在,连晚饭都没有吃,不饿才怪呢?他没有要求,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心思还在远处游荡着,没有回到现实中来罢了。 辰辰习惯性地没有言语,仍然沉默着。我并不气馁,我知道凡是精神方面有问题的人,对现实的反应是很迟缓的,与他们沟通要有耐性才行。 我蹲下来,让自己的脸与小梦辰的小脸平齐,我直视着辰辰的眼睛,也尽量让他的眼神与我的眼神相呼应,我故作冷状地说道,“姐姐好冷呀,吃了东西就暖和了,辰辰陪姐姐吃好吗?” 我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在利用小梦辰的同情心,因为他在乎我的冷暖,所以我就把此当成一个突破口。说来很可笑,为了让一个孩子吃饭,我得装成很可怜的样子,佯装自己很需要食物,来勾引孩子的食欲。 我的计策奏效了,辰辰微微点了点头,虽然这个微小的动作不易觉察,但是我还是注意到了,我的心里一阵欣喜。 由此我联想到当年我自己的情况,因为丢失了牙齿项链,我几乎变成了能活动的植物人,我的魂游荡走了,对于自己身边的事情置若罔闻,我当时的状况一定令妈妈伤透了脑筋。我想如果我有什么好转变化的话,妈妈一定会欣喜若狂的,就像我现在这样。哎,妈妈当时的心情我现在才体会到,说来真是感到惭愧。 我不由得在小梦辰的小脸蛋上使劲地亲了一口,我打心眼里喜爱这个孩子,这个失去了心爱的妈妈,这个需要我伸出援助之手的孩子,我做好了做他后母的准备。 232 辰辰肯吃饭了  232辰辰肯吃饭了 伯父伯母采购的夜宵很丰盛,有馄饨、小笼包、还有紫米粥,放在保温瓶里,打开盖子,还热气腾腾的呢。 大家围坐在茶几旁,各取所需。看来伯父伯母晚饭也没怎么吃好,此时也饿着肚子呢。伯父一个人就吃了近一整屉小笼包,据伯母说,这是伯父最喜爱的食物,每天的早点几乎都是如此。伯母吃了点馄饨和紫米粥,都是连汤带水的,很容易消化,看来伯母很会保养。 我的胃不好,本不想吃东西,但是考虑到伯父伯母那么辛苦地买来,就盛了半碗紫米粥。最难办的还是辰辰,他不言不语的,也不知道喜欢吃什么? 伯母夹起一个馄饨来送到辰辰的嘴边,“乖,辰辰,张嘴,好好吃的馄饨呦,来,吃一个。” 但是任伯母怎么哄,辰辰就是不张口,急死人了。伯父也拿着一个小笼包凑过来,想放在辰辰的手里让他拿着吃,可以辰辰就是不拿,真没办法。 “这孩子,这可怎么好呢?要不要明天看看医生,到底怎么回事呢?”伯母担心地说道。 “我来试试。”鉴于我从前的经历,对于看精神医生尚有几分惧怕,因此觉得能避免就避免。 我还是用老招数,以自己为诱饵。我又盛了一碗紫米粥,跟我的那碗并排放着。这粥熬得极好,稠稠的,浓浓的,被室内的灯光照着,亮晶晶的,煞是惹人喜爱。我故意拍拍自己的肚子,表示该给它吃东西了。然后再拍拍辰辰的肚子,意思是要做同样的事情。这种哑语还真起作用,辰辰默认了。有时候语言真是多余的东西。 我端起一碗,盛了一勺粥送到辰辰的嘴边,并在辰辰的耳边轻声说道,“辰辰先喝,辰辰喝了,姐姐就喝。”辰辰照样没有吱声。 伯母在一旁着急地说,“这可怎么办呢?” 我没有放弃,坚持说下去,“姐姐好饿啊。辰辰吃了,姐姐才能吃,姐姐才不会饿。” 我的那碗粥就放在茶几上,而辰辰的这碗粥则端在我的手上,辰辰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不把我手里的这碗粥喝完的话,那我是不会动茶几上那碗粥的。他终于张开了小嘴,我趁机一勺一勺地将整碗粥都喂进了辰辰的嘴里。 他吃得那么香甜,表明他其实是饿极了的。 我说话算话,在辰辰喝完他那碗粥后,我端起我的这半碗粥,三下两下就喝完了,好像实在是饿极了一样。 伯母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辰辰肯进食,让她看到了希望,说明辰辰的神志并不是不健全的。 吃的东西还剩下很多,只好放在小冰箱里,留待明天一早到食堂热一下再吃。我发现病房配备的小冰箱有一个小小的冷冻室,忽然想起妈妈嘱咐的话,后半夜要特别注意一下,如果发高烧的话,可以采用物理降温的方法。 我抬头看看墙上的电子表,快24点了。早上我回家的时候,观察到在医院的大门口有一个24小时超市,我想去那里买点矿泉水回来冻起来,以备需要时可以派上用场。 我没有将这个情况告诉伯母,以免她由此而睡不好觉,这两天她也累坏了。 233 准新娘  233准新娘 我只是推说想带辰辰出去溜溜弯,消消食,伯母同意了,嘱咐早点回来,我们姐弟俩就走出了房门。 由于生活发生了大变动,大家的生活习惯也产生了大改变,睡觉也没个钟点,吃饭也没个准点,这不,深更半夜的,才吃完饭,别人都进入梦乡了,而我们却在散步,一切都乱了套。 我想总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伯父伯母那么大年岁了,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呢?等君然的情况稳定下来以后,还是要从长计议的,要么住宾馆,要么租房子,总之不能再在医院里这么凑合了。 至于小梦辰,如果他愿意跟着我,那就在我的身边好了。我们也真是有缘,我怎么就长得那么像他的妈妈呢?我想这也是他信赖我的原因之一吧? 正想着,我们已经来到了超市的门口。由于北方气候的原因,在这样寒冷的夜晚,大街上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这个超市开在医院的门口,特意设置了通宵服务。然而说是24小时营业,其实只不过是有需要就按门铃那种的。我们来得正好,过24点,就要关大门,有事得按门铃了。 我们迅速拿了6瓶矿泉水,付了账,匆匆走出了超市。深秋的夜静谧而寒冷,在冷空气的吹拂下,我们毫无睡意,精神得很。 “辰辰,冷不冷?”我担心小梦辰会着凉。 辰辰摇摇头,总算有了反应。 “姐姐带你走走好不好?”我想如果不让小梦辰的精力发泄一下的话,那回去后让他再次入眠就会成为一件难事,如果下半夜君然真的又烧高了的话,小梦辰看了会害怕的,而且我们也会分不出手来照顾他。所以我想带着辰辰多走一走,把精力消耗一下,也好回去能够休息。 我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辰辰一家三口经常在晚上出来散步?或者辰辰的妈妈白如云经常拉着辰辰走夜路?总之我们俩在这安静的夜晚,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这种情景好像让他想起了什么。 他居然开始说话了。 “妈妈,我好怕。”他居然叫我妈妈,这让我感到无比的惊讶。我想在小梦辰的思维里一定产生了一种错乱,现在的情景一定跟以前的某一次十分的相像,从而让他分不清楚哪是真实的,哪是记忆中的了。而跟现在十分相像的那次,肯定是辰辰单独跟妈妈在一起,也是这样由妈妈领着手。我不忍心打断孩子的遐想,就让他在这种虽然是幻象,但是却无比甜蜜的错觉当中再跟妈妈相处一会儿吧。我只是将自己的手更加紧地握住辰辰的手,让他感到我听到了他的呼唤声。可怜的孩子! “别怕,有妈在呢。”我下意识地沿用了辰辰的语气,自称为妈妈。我一点都不感到别扭,相反倒觉得很自然,真好像我们就是母子一样。 辰辰怕什么呢?是怕这夜的黑暗呢?还是怕面对残酷的现实?或者是怕像失去妈妈一样,再失去爸爸?我想兼而有之吧。别说这么小的孩子,就是我们成人,也很难接受这个痛苦的现状。别说辰辰怕,我也怕,对于未来的生活,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我想没有哪一个准新娘像我这样的。 234 命运的安排  234命运的安排 为了不至于将小梦辰的幻想打破,我打算先不说话,以免被他发现原来手里握着的这位并不是真的妈妈,只不过是幻象而已。 这让我想起了安徒生的童话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可怜的小女孩饥寒交迫,为了寻求一点温暖,点燃了自己兜售的火柴,在火柴发出的微弱火苗当中,她幻想看见了她所渴望的食物和亲人,为了让这个幻象继续下去,她一根接一根地将手里的火柴都燃尽后,最终冻死在街头。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第二天,当人们发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给予了她极大的同情。然而,他们哪里知道夜里所发生的事情呢?这个小女孩曾经在自己的想象当中,度过了那么美好然而却是短暂的一段时光。可怜的孩子! 我手中的这个孩子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他同样是可怜的,这么小就失去了妈妈,现在爸爸又成了残废,虽然爷爷奶奶仍然疼他爱他,但是他们毕竟年岁大了,能陪伴他到什么时候呢?他在成长过程当中会遇到无数的障碍和困难,他需要力量和支撑的时候,他能得到满足吗?谁又能够担负起这个重任呢? 显然命运挑选了我,让我做他的监护人。从小梦辰对我的依恋程度来看,要挑起这个担子,并不难,因为对方已经接受了我,关键就在于看我是否愿意了? 一般说来,官宦子弟出身,在家里又最小,比较容易娇气,甚至霸道。这是因她所处的环境所致。然而在这一点上,我却并没有养成恶习。这要得益于我儿时的苦难经历。因为我曾经受过那么多的磨难,使得我总是身形弱地,所以我的霸气不曾滋长,这就为我性格当中通情达理成分的建立奠定了基础。至于娇气,那是女孩子的专利,女性相对于男性来讲,是弱势群体,她们不娇气,谁娇气?但是这个娇气也要分情况,分场合,我自认为在不应该娇气的时候,我还是能够做到不娇气的。 比方说现在,我不会娇气自己的力气,不会娇气自己的未来,不会娇气自己的付出。为了面前这个孩子,我准备奉献我的后半生。我不打算娇气自己。 对于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来说,恋爱是美好的,结婚是美妙的,因为新的生活在向她招手。而如果还没有步入婚姻的殿堂,准新郎就成了双目失明的瞎子,同时还有一个幼小的孩子需要抚养,有哪一个女孩子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呢?又有哪一个女孩子愿意承担这一切呢?然而,我愿意。 从看见君然的第一眼起,我就有一种归属的感觉,无形当中的亲近感让我从心底里接受了他。从后来虽短暂但却美好的接触当中,更加坚固了我最初的感觉,我们之间没有陌生感,虽没见过几次面,但双方却像老朋友一样地相处着,那么自然而和谐。一般人想象不出。 我想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前世的因缘吧?我想我这辈子注定要跟这父子俩绑在一起了,无论前途多么的渺茫,我无怨无悔。 235 母性的再现  235母性的再现 一阵冷风刮过来,我不禁打了个激灵。毕竟是深夜了,寒意渐浓,我意识到得带辰辰回去了,否则冻病了就糟糕了。可怜的辰辰,由于有意识地自我封闭,对于冷热的感觉也迟钝起来,冷了也不知道说。我从辰辰那逐渐变凉的小手上感到了他应该不会觉得暖和。 我蹲下来,将辰辰的小围巾裹裹严实,又把小帽子压低一下,小家伙很俊,很可爱,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我不由得在他的小脸蛋上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并温柔地说道,“走,妈妈带你回家。”我已经完全进入角色了。 我很想把辰辰抱起来,就像别的妈妈那样。可是,当我学着君然的样子,把双手插入辰辰的腋下时,我发现任我怎么使劲,我都不可能将辰辰举起来,充其量也只是离开地面几厘米罢了。几次失败后,我放弃了这个计划,转为呈半蹲状搂着辰辰一路小跑地往医院奔去。心里在惭愧着连抱孩子的能力都没有。 通过跑步,全身的血液加速了运行,整个人也暖和起来。到了医院住院楼一层大厅的时候,我的脸上甚至出现了细细的汗珠。我赶紧低头查看辰辰的状况,和我一样,脖子里汗汲汲的,得赶紧换衣服,否则寒气一旦进了身体,非感冒不可。 很是奇怪,如果换了对自己,我才不会注意这么详细呢。但是对这个小家伙,我却如此地上心,这充分体现了女性的最原始的母爱本能。 回到病房,伯父伯母已将沙发搭好了,被子毛毯也铺好了,我感到很难为他们,说道,“要不您们住宾馆吧,总这样要累坏的。” “不急,等君然退了烧再说吧。”伯母不乏疲劳之色。 “君然他现在怎么样?”我不安地朝病床上看了一眼,预感到今夜必有事情发生,心里一阵慌乱。 “还好,一直昏睡着,刚换了输液瓶子,体温仍然很高。”伯母忧虑的说道。 “您们先睡吧,有事我叫您们。”这时我想起还有一个重大的任务,就是给小梦辰把湿衣服换下来。 我赶紧拉着辰辰进了卫生间,将暖风打到最大,用热毛巾帮辰辰把身上的汗擦掉,迅速换上干净衬衫,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时间。辰辰一直很配合,像个小傀儡一样地任我摆布。我想如果让我当个幼儿园老师的话,那我一定是很称职的。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怎么才能够让辰辰入睡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最通用的办法,讲故事。这个任务还是由我来执行,当我哄着辰辰躺上沙发的时候,我的余光感受到了伯母那欣慰的神色,那是发自内心的由衷的慰藉。 虽然辰辰一直不说话,但是从我跟他的接触当中,我感到他仍然是有热度的,并非像他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漠然麻木。我决定不管怎样,我都要给他讲故事,我要尽可能地与他交流,我想他会感受得到的,也会对他起作用的。在他近乎冷漠的外表之下,我能够感受到别人所感受不到的东西,我所用的渠道是别人所不曾知道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自己从前使用过。 236 卖火柴的小女孩  236卖火柴的小女孩 “辰辰,姐姐给你讲个童话故事好不好?”在伯父伯母面前,我还不好意思用“妈妈”这两个字。在目前的状况下,这是我跟辰辰之间的小秘密。 辰辰没有做声,仍然沉默着。 我没有理会辰辰的态度,就好像这无关紧要似的。因为我想让辰辰有一个比较宽松的心理环境,我想要让辰辰感到他做什么都不过分,都没有什么不对,都不用看别人的眼色。 在没有征得辰辰同意的情况下,我开始了童话故事的开场白: “这一天,天冷极了,下着大雪,天又快黑了。一个没戴帽子、没戴手套、也没穿鞋子的小女孩,在街上走着。”讲到这里,我侧目留意着辰辰的反应,虽然辰辰仍然是睁着双大眼睛出神地看着前方,但是我从他的眼神当中还是看到了期盼的神情,我继续往下讲。 “小女孩的一双小脚冻得红一块青一块的。可怜的小女孩!她又冷又饿,哆哆嗦嗦地向前走。”也许是因为这个情节跟刚才我们在街上的情景很相似的缘故,辰辰听了微微把头向我这边侧了一下,我受到鼓舞,更加起劲地讲下去。 “她的旧围裙里兜着许多火柴,手里还拿着一把。她必须把这些火柴卖出去,不然的话,就没有钱买吃的。但是,这一整天,她一根火柴也没有卖掉。”辰辰静静地听着,连呼吸声都轻微得几乎听不见。 “她在一座房子的墙角里坐下来,蜷着腿缩成一团。她觉得很冷。她不敢回家,因为她没卖掉一根火柴,没挣到一分钱,爸爸一定会打她的。”小女孩的境遇一定让辰辰很是同情,虽然辰辰嘴上没说,但是我的心感觉得到。 “她的一双小手几乎冻僵了。她从一大把火柴里抽出一小根,哧!在墙上擦燃了,火柴燃起来了,冒出火焰来了!她把小手拢在火焰上。多么温暖多么明亮的火焰啊,小女孩觉得自己好像坐在一个大火炉前面,火炉烧得旺旺的,暖烘烘的,多么舒服啊!”我起劲地讲着,辰辰默不作声地听着。 “她刚把脚伸出去,想让脚也暖和一下,火柴灭了,火炉不见了。她坐在那儿,手里只有一根烧过了的火柴棍。她又擦了一根。火柴又燃起来了,发出亮光来了。你猜这回她看见了什么?”我故作神秘状地问着辰辰,并不等辰辰回答,自己继续往下讲。 “她看到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摆着精致的盘子和碗,一只香喷喷的烤鹅放在桌子上。更妙的是这只鹅从盘子里跳下来,背上还插着刀和叉呢,它摇摇摆摆地在地板上走着,一直向这个小女孩走来。但是,这时候,火柴又灭了,她的面前只有一堵又厚又冷的墙。”我的语气很是失望,我发现小梦辰的眼色也黯淡了下来。 “她又擦着了一根火柴。”我的话给了辰辰以新的希望,他的眼睛一闪,我接着讲道,“这一回,她坐在美丽的圣诞树下。只见圣诞树上的烛光越升越高,最后成了天空中闪烁的星星。”连我自己都被这幅美丽的画面感染了。 237 辰辰流泪了  237辰辰流泪了 “这时,有一颗星星落下来了,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红光。”我稍事停顿,似乎要给辰辰一个想象的空间。 “小女孩的奶奶活着的时候告诉过她:如果天上有一颗星星落下来的话,那就说明有一个人要死了。”我提到了死,生怕辰辰会因此而难过,侧目观察了一下,好像并没有勾起辰辰的伤心事,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听故事呢。 “她在墙上又擦着了一根火柴。这一回,火柴把周围全照亮了。奶奶出现在亮光里,是那么温和,那么慈爱。‘奶奶!’小女孩叫起来,‘带我走吧!我知道,火柴一灭,您就会不见的!’”讲到这里,我自己都激动了起来,我为小女孩的命运感到难过。 “她赶紧擦着了一大把火柴,想把奶奶留住。这一大把火柴发出了强烈的光,照得跟白天一样明亮!奶奶在光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大,这样美丽过。”我似乎看到了我自己的外婆,她那慈祥的面容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奶奶把小女孩抱起来,搂在怀里。她们俩在光明和快乐中飞走了,越飞越高,飞到那没有寒冷,没有饥饿,也没有痛苦的地方去了。”小梦辰的眼睛一眨都不眨,他完全沉浸在故事情节当中了。我很想就在此把故事刹住,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也还可以算是一个比较理想化的结局,虽然暗示了死亡,但是用的却是极美好的比喻和想象,不至于带给人过多的遗憾和悲伤。 但是安徒生并不是这个意思,他要揭示的绝不仅仅是一段想象的情节,而是要通过这个故事,表达对穷苦人民悲惨遭遇的深刻同情,和对当时社会的不满。所以他毕竟要再加上一笔,以加强悲剧故事的感染力。因此我不得不继续讲下面的情节,虽然小梦辰并不一定听得懂,但是为了故事的完整性,我还是讲了出来。 “第二天早晨,这个小女孩坐在墙角里,她死了,脸上还带着微笑,因为昨天夜里她看见奶奶了。”讲到这里,我的眼睛湿湿的。 “太阳升起来了,这一天是新年的第一天,阳光照在她小小的尸体上。小女孩的手里还捏着一把烧过了的火柴棍呢。”伤感的情绪笼罩着我们,我们谁也不说话。 良久,我发现小梦辰闭上了眼睛,我轻轻地拉过毛毯,替他盖上。然后仔细地端详着这张小脸,看他是否是真的睡着了?这时我惊奇地发现,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滚落了下来,他居然哭了。 我是多么的惊喜呀,我要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伯母,好让她也高兴高兴。我知道伯母没有睡,她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着我们呢。或许在她的心里,正在想象着往后的岁月?或许她也被这个古老的童话故事所感动?或许她因我而想起来她的儿媳,辰辰的妈妈?总之,伯母的脸上荡漾着一种温馨的情怀,慈祥,安然,甚至面带微笑。 我没有说话,生怕弄“醒”了小梦辰,我只是用手指在辰辰脸的上空轻轻而肯定地戳了几下,表示这里有状况。 238 携手同走人间路  238携手同走人间路 伯母会心地点点头,表示知道辰辰有反应了,并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嘘”地一声,好让我们都不要做声,以免打扰了辰辰的遐想。 我想这一夜辰辰会睡得很香,因为有这样一个感人的故事相陪伴,辰辰可以在其中找到感情的寄托,而暂时忘掉自己的不幸。 我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静默了好一会儿,直到从辰辰的鼻子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并确认他确实熟睡无疑时,我才翻身下沙发,来到了君然的身旁。 君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个人孤零零的,为了避免小梦辰的神经再次遭到触动,这两天都尽量少让辰辰靠近君然的身旁。可怜的君然再也看不到自己儿子的面庞了,将来辰辰长大了,他也只能在想象当中推测儿子的长相,或者通过用手的触摸来揣摩一下儿子的轮廓,多么的无奈,多么的悲伤。然而这一切都不可避免地来到了君然的身旁,他只能接受,别无他法。 我抬头看看输液瓶子,液体还有不少。伯父伯母耐不过白天的劳累,已经浑然入眠了。房间里静悄悄的,似乎时间也停止了走动。然而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一样,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一会儿就会爆发大风暴一样,我的心感到极度的不安,不知道将要来临的是什么样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不敢闭眼休息,生怕液体输完时我没有及时发现。但是眼皮不听使唤,沉重得总是要往下坠,我不得不处于一种经常强迫使自己睁开眼皮的半警醒状态,这种一惊一乍的滋味很不好受。 在液体终于输完,换了新瓶子以后,我的神经才得以片刻的放松。睁眼的频率逐渐减慢,我坐在床边就睡着了。 醒着的时候,脑子里很乱,睡着的时候,也会胡思乱想。此时的我虽然进入了睡眠状态,但是我的思维仍然处在潜意识当中,我的脑细胞还不曾完全休息,它还在勉强做着思考工作,尽管这个时候并不是适宜的时间。 我也说不清楚这是梦境还是我的想象,总之我来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地方,在这里似乎还留有我曾经的气息,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熟识。 我身边有一个人在与我并肩同行,我们并不说话,但是却在拉着手。我肯定这个人绝不是阿峻哥,因为他们的气息不同,感觉也不同。 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在我身边走着的这个人就是在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我们的身影在延续着,我们相伴着走在一条并不好走的道路上。 这条路沟沟坎坎的,我们不得不深一脚浅一脚地相互搀扶着,虽然很累,但是心里却很暖,因为我们在相互传达着彼此内心的热量。 突然脚下一滑,地上裂有一个大缝隙,眼看着我的同伴掉了下去,我伸手去拉,抓住的却是他的一只手腕,我用尽平生的力气,也根本无法将他拽上来。眼看着我也要随着他滑向深渊里去,我突然惊醒了,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本能地站起来,俯身用自己的额头去碰君然的额头,不好,太烫了! 239 祸不单行  239祸不单行 君然的热度非同小可,对于发烧,我有足够的经验,这回绝对上40度了。我哆哆嗦嗦地拿来体温表,甩好后插入君然的腋下。君然的臂弯处烫得惊人,我想那体温表不用量三分钟,半分钟就足以上升到头了。 量上体温表后,我叫醒了伯母。我的心慌得要命,刚才梦中的可怕情景仍然历历在目,我想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或许这回真的是在劫难逃了?一阵晕眩,我差点没站住。我强撑着,搀着伯母回到了君然的床前。伯母注意到了我的异常神色,她似乎也感到事态严重,临走把伯父也推醒了。然后伯母用她那有力而温暖的手拉着我,伯母的坚定给我以力量,我想我必须振奋起来,在这个时候,我不能倒下。 体温计拿出来了,41度,极度高烧。我按响了床头的按铃,“病人高烧,快来人。” 不一会儿,值班医生和护士推门而入,急救车也哗啦啦地推了进来。我赶紧跑到辰辰的沙发前,力图用身体来挡住声音的传播。虽然此举应该没什么效果,但是幸运的是,辰辰没醒,他仍然睡得很香甜。谢天谢地,幸亏辰辰不曾醒来,否则的话,真要将我劈成两半了。 我迅速返回到病床前,由于跑得太快,又是一阵晕眩。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血液供应不上似的,动作稍微猛一点,就感到头晕目眩,难道贫血病又犯了?我的感觉不错,事实就是如此,只不过这时还没有确诊呢。 我看到医生在神经质地摇着头,难道连医生都束手无策不成?我们三双眼睛期冀地看着医生,好像他是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然而从医生嘴里说出的话则令我们大失所望,“什么药都用了,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物理降温了。” “物理降温?”伯母不解地重复着这四个字。说实话,在病人家属眼里,不用药而只采取物理降温的方法,无异于在说明这个病人已经无药可救,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用冰袋在额头、腋下、腹股沟处进行冷敷,可以有效地控制体温,以免高烧对病人的脏器造成损伤。待药物对炎症起作用了之后,炎症被控制住了,自然就不会再烧了。”说完以后,看到我们仍然愣在那里回不过神来,就又加了一句,“有冰袋吗?” “有,有。”我赶忙跑到小冰箱处,蹲下来,打开冰箱门,取出了已经冻得硬邦邦的矿泉水瓶子。当我捧着这些瓶子站起来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我站立不稳,摔倒在地,随即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恍惚惚地,我似乎看到了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处亮光,摇摇晃晃地在移动着。我浑身虚弱得连使劲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就在原地待着,任凭自己身处何地,既来之则安之了。 慢慢地,这个亮光移到了我的身旁,我这才看清,原来它是一个团状物,也说不清楚它是什么,就像是一团棉花被举到了空中,然而不同的是,这团“棉花”会发光。 它悠悠地靠近我,似乎在我的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住它似的,它在蠢蠢欲动呢。 240 复发贫血症  240复发贫血症 它感兴趣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就像做出了决定一般,扑向我,与我合二为一了。 我感到一股热浪在我的周身发散开来,我的体内升腾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这股能量周游了我的全身,最后在腹部停留下来,蓄势待发。我从来都没有感到过如此的畅快。 慢慢地,就像蓄电池充好了电一样,我的精神渐渐地恢复了,我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支输液瓶子,我本能地认为这是君然的。我想起了君然,君然怎么样了?烧退了没有?我急切地想去寻找君然,然而我没有成功。一来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没能使自己直立起来,二来我发觉君然根本不在我的身旁,或者说是我根本不在君然的身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输液瓶子居然是我自己的。 “别动,躺下,你需要静养。”一位小护士在照顾着我。 “我?”我在努力地回想,在尽力串起记忆的链条。 “你晕倒了,你的血色素只有5克,严重贫血,这不在给你输血呢。”小护士的话省去了我的思索,我完全想起来了,在我拿着冰冻矿泉水瓶子站起来的时候,我倒下了,被送到了这里,这里应该是急救室吧? “高烧的那位病人怎么样了?”最让我牵挂的还是君然,我现在真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君然的身边,但是这个小小的血液瓶子拦住了我的去路。 “他的情况还可以,你就不要操心别人了,先把自己养好再说吧。”这叫什么话呢?什么叫还可以?是退烧了,还是没有退?还是另有隐情不想直说? “他退烧了吗?”我直指问题的关键。 “好像还没有,不过应该控制住了。”小护士的话很模糊,让我产生了不安的感觉。 “还有多长时间,我的液体才能输完?”我真恨不得拔了针头立刻到君然的身边去。 “别急,大约再有半小时吧。”说完,小护士又同情地说道,“你要把自己养好,才能去照顾别人啊。” 她说得对,如果我自己都出现了问题的话,那我不成别人的累赘就算不错了,还怎么谈得上去照顾别人呢?想到这里,我安静下来,我知道此时再多说什么都是枉然,一切必须等我输完液以后,才能再作打算。现在我必须以逸待劳,尽量养足精神,等过半个小时,液体输完,才好有精力去为君然排忧解难呀。 于是我不再言语。 此时我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心急如焚?这个词汇一定要用在你身不由己的时候,才能够更显它的威力。 我的脑子很乱,杂七杂八的什么念头都往我的脑子里钻。什么我病倒了,君然怎么办?辰辰怎么办?妈妈该多么心疼?伯母该多么着急?等等等等,全是源于我生病的联想,这些想法一股脑地塞到我的思维里,我简直要爆炸了。 不行,我告诫自己,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在这场与命运的较量中,我的角色举足轻重,我的作用至关重要。因为有亲人们需要我,而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智慧的我,而不是一个乱了阵脚的慌乱的我。 241 舍命相救  241舍命相救 我紧闭双眼,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其实我不如此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只有耐心地等待,等那救命的血液一点一滴地进入到我的身体里去,好让我的生命活力得以再生。 有一件事我有必要在这里先透露一下,虽然这是我事后才知道的,在当时我绝没有一点的感觉,但是这却是极为重要的一点,因为我之所以能够度过这个难关,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阿峻哥的帮助。 事情是这样的。 我之前所感觉到的那个像棉花团一样的东西,实际上是我的元气。当我体内的血液越来越少时,我的元气也渐渐离我而去。在我几乎成为一个“空壳”时,我的魂魄向四周扩散开来。 每当有一个灵魂要从阳间到阴间去的时候,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当中奶奶所讲的那样,我们阳间会看到一颗彗星从空中滑落,在阴间,也同样会有类似的情况。不是彗星,而是荧光,那是在一样东西消失前最后一次能量的聚集,类似回光返照的现象。 我跟阿峻哥有太多前世的渊源,由于这个原因,当我的生命临近崩溃的时候,阿峻哥敏感地感知到了这一点。我最后发出的光亮给了阿峻哥一个确切的信息,那就是我遇到了麻烦,很大的麻烦,如果他不出手相助的话,那雪儿真要香消玉损了。 以下是我敬佩阿峻哥的地方,他没有因为一己的私念,而置我于不顾。因为如果我弃阳从阴的话,那不正好可以跟他双栖双飞了吗?这不是他几百年来的夙愿吗?然而他没有这样做,他没有因自己的私欲而强行占有我。他知道我的阳间使命还没有完成,我尚还有众多的阳间牵挂,如果我一个人就这样走了的话,那留下的将是太多人的悲哀。阿峻哥做出了助我重回阳间的选择。 他将自己的精气与日月星辰的精华相结合,化成一团元气,瞅准时机,顺应我体内的气血运程,将元气注入我的身体,参与我的生命活动,最后驻守在我的下丹田,聚集能量,向全身发射。逐渐地,我恢复了知觉,重新获得了活力。 而阿峻哥由于用功过度,几乎遭到魂飞魄散的灭顶之灾。幸好他有着三百年的道行,逃过了这一劫,保住了阴气。但是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能够再行走自如了。因为他必须通过修炼来使得自己再次获得灵界的能量。有点类似于功夫片里的打坐。 为了今天的善举,他付出了10倍于此的代价。10天之内他无法再有任何的自由活动,他必须在完全的隔离状态下,把自己迅速恢复起来。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而10天之后,当他再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经跟君然结婚了。这让他陷入了无限的伤感之中,虽然这也是他的选择。 以上这些都是在我的新婚之夜,他通过“玉如意”告诉我的。我为此留下了感动的泪水,这泪水让他无比的受用,而我的内心却是无限的感怀。我真不知道我该怎样做,才能不辜负于我所有的情缘。 有时我想,如果我没有残留仙骨的话,那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纠结了,或许我会感到轻松些? 242 归心似箭  242归心似箭 这半个小时,在我来说就像半个世纪一样漫长。时间就是这样,当你在乎它的时候,它就会拉长自己的影子,让你充分体验到它的存在,所谓度日如年就是这个道理。而在你忽略它的时候,它则会转瞬即逝,如同人们最常说的一句话,时间过得真快,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终于盼来了曙光,血浆只剩一点点了,我催促着护士,“帮我撤掉吧,我感觉好多了。”我说这话,一方面是说明给护士听的,好让她放心;而另一方面我说的是真话,我的确感觉好多了。 “再等一下,还有一点呢。瞧你急的。”护士佯装嗔怒道。其实她是理解我的,我们都是女性,又都处在豆蔻年华,哪有不担心自己心上人的呢? “哎呀,我想上厕所,这点能不能就不输了?”其实上厕所是假,想去看君然才是真。我的小伎俩马上被识破了。 “哎,真拿你没办法。”护士摇摇头,依了我,拔掉了针头。用棉花按住针眼的部位说道,“我陪你去吧。” “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去看你的心上人啦。”护士嗔笑着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呢?” 我不再说什么了,马上翻身起床,恨不能一步就跨到君然的病房。 通过急救治疗,我的身体状况得到了很好的恢复,我感到我又能够应付一切了。在护士的带领下,我很快回到了君然的病房。 一进房门,我就感到有一种不祥的气氛在空气当中盘旋着。我看到伯父伯母阴沉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到我,他们一起站起身来,异口同声地问道,“雪儿,你好点了吗?” “我没事,君然怎么样?”这是我急切想知道的。 “他。。。。。。”伯母欲言又止,还是伯父接着说了下去,“他高烧不退,发生了癫痫。现在通过药物暂时控制住了。” “怎么会这样?”我一步跨到君然的床前,捧起君然的手,心疼得眼泪刷刷地往外流。我知道癫痫就是俗称的抽风,是一种症状十分可怕的疾病。我在脑海中想象着君然发病时的情景,手脚抽搐,口吐白沫,越想越不忍心。我体会到伯母为什么说不下去了,那种情景换了哪一个做父母的,都会受不了的。 君然此时安静地躺着,大概是注入体内的镇静剂起了作用吧?体温也趋于正常,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我转而想到了辰辰,环顾四周寻找着,“辰辰呢?” “在阳台上呢。”伯母无可奈何地说道,“这孩子一直不肯进房间,怎么劝也没用。只好把沙发搬到阳台上,你快去看看他吧,他常喊你呢。” 我起身走到阳台上,初升的太阳刚好照过来,照射到小梦辰盖着的红色毛毯上,煞是耀眼,亮丽。一时间,我竟看呆了。我有种想把这副景象画下来的冲动,这个定格在脑际的镜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多年以后,我所举办的个人画展中,就展有这样一幅凭着记忆而创作的油画,取名为《初升的太阳》。意在比喻辰辰就是一轮正在初升着的太阳。 243 善缘善果  243善缘善果 243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虽然对于我来讲,生活中发生意外并不是新鲜事,因为我从小经历了不少的意外情况。但是像这样极端重要的两件事凑在一起,我还真有点招架不住了。 几乎可以这样说,一夜之间我从一个单身的女子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有夫有子的妇人了,而这两个人又都是如此地需要我。一个女人一生最幸福的是什么?我想相夫教子应该是做女人的本分,现在这两副担子一起压向我的肩膀,我感到无比的沉重。不管怎样,我知道我必须挑起这两副重担,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我轻轻走到小梦辰的身边,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齐刷刷地遮盖着他的下眼睑,阳光的照射更增加了它的长度,简直美极了。如果这个孩子没有遭受到不幸的命运该多好啊,我在心里不禁这样想到。他这个年龄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啊,而他却经受了这么多的痛苦与磨难。他那稚嫩的心灵难以承受,他需要的是支撑,一个强有力的支撑,否则他很难度过这道难关。 我想我还是不打扰他吧,看他那安详的样子,我怎么忍心叫醒他呢?而当我正要转身回屋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膜上,“妈妈。” 我猛然回头,浑身的血液膨胀着,这是辰辰第二次叫我妈妈了,我激动无比。我跑上前去,一把搂住辰辰的小肩膀,低声说道,“妈妈在这里。” 辰辰的小手拱了拱,似乎想从毛毯里伸出来,但是被我的手臂压住了毛毯,他始终没能拿出来。当时我太激动了,没有及时觉察出,否则的话,一定会出现母子抱头痛哭的局面。 良久,当我们尽情地温存完了以后,我行使了当妈妈的权利义务,过问冷暖。 我无比关心地问道,“冷不冷?饿不饿?” 摇头,再摇头。这时我发现这里虽然是阳台,但是与里面的房间是相通的,并且安装了落地大玻璃,应该是那种加厚型的玻璃,所以一点【奇】也不觉得冷。现在都【书】几点了,太阳都出【网】来半天了,有爷爷奶奶在,辰辰怎么会挨饿?除非辰辰自己不想要。 我直起身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时辰辰的小手终于拿出来,他把手在我的面前一摊,原来他的小手里攥着一颗棒棒糖呢,这一定是他特意给我留的,他担心我没有吃饱饭。而我的确还没有吃早饭呢。 我把糖和辰辰的小手都攥得紧紧的,我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我要正式当他的妈妈。 我们就这样无声地交流着,彼此都从对方的触摸当中体会到了关爱的力量。我们这种默契一直持续到辰辰长大成人,小的时候,是我安慰他的成分多,到后来,我老了,则是她慰藉我的时候多了。此时种下的善缘善果,在我老年的时候终于开出了无比美丽的花朵,我是何等的欣慰啊。然而这都是后话。 “君然,君然。”里屋传来了伯父伯母的呼叫声,我意识到大概君然醒来了,千万别再出现什么状况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244 君然终于醒来了  244君然终于醒来了 君然情况紧急,我不得不抛下辰辰,奔向了里屋。可怜的辰辰又一次成为了孤独的天使,刚刚开始重新萌芽的意识又一次遭到了重创。爸爸的危急是小梦辰的导火索,这么小的小孩子哪里会有排解痛苦郁闷心情的能力呢? 君然的头左右缓慢地晃动着,似乎他实在是躺厌了,想换个姿势似的。在经过了几次努力最终失败后,他放弃了这个打算,重又回到了原先的样子。 我把手伸到他的脖子底下,天啊,汗汲汲的,粘糊糊的,一定是退烧药物发汗造成的,难怪他感觉那么不舒服呢?我将手掌尽量撑高一些,好让新鲜空气可以进来一点点,稍微吹一吹。 “君然。”我也轻轻地叫了他一声。我们大家都意识到他快要醒来了,我们盼这一时刻盼了多时了。 “哦。”君然回应了一声轻轻的呻吟,看来此时的他很难受。 “我去打点热水来,给他擦一擦。”伯母说着就要到卫生间去。 “伯母,我去吧。”我坚持认为这种跑腿的事情应该是年轻人干的。 “你还在病着,快坐下。”伯母赶紧摆手,示意我别乱动。 这时伯父说话了,“还是我去吧。”不等我们反应,他已经走向了卫生间。 此时的君然已经不再高烧了,也许尚还有一点点的低烧,但是绝不会超过38度。看来炎症控制住了,应该无大碍了。剩下来的就是尽快恢复体力,以迎接接下来的手术。虽然我也不清楚还要做些什么手术,但是我知道肯定还有的,而且不止一次。 伯父打的热水很烫,我正好可以帮君然将脖子,脸颊,前胸,后背,手臂,大腿等处都擦了一遍。虽然并不能做到仔仔细细,但是经过这样的擦拭,君然应该感到轻松了一些。他终于有了主动的反应。 “是雪儿吗?”君然醒来第一句话是在问我,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君然的妈妈,伯母就在身旁呢,而君然首先想到的却不是她,会不会让她感到伤心?我不由得转头看了伯母一眼。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我看到的是伯母那慈祥的微笑和鼓励的眼神。她不仅没有生气,相反倒有一种欣慰的神情在脸上。我想,将来我做婆婆的时候,也要学伯母,绝不跟儿媳争风吃醋。这一点我做到了,而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辰辰。 “我在这儿,伯父伯母也都在这儿。”我俯在君然的耳旁轻轻地说道。 “哦,爸爸,妈妈,让您们受累了。”当君然不无歉意地说出这句话后,我和伯母的眼泪都忍不住流了下来,虽然没有听到伯父的啜泣声,但是我敢肯定他也是热泪盈眶的。 “你感觉好点吗?”伯母带着哭音问道。昨天夜里的一幕一定把伯母心疼坏了,我想当时的情景一定有着生离死别的意味。 “还好。您怎么哭了?”君然听出了我们的抽噎声。 “哦,我们是高兴的啊,你总算醒来了。”伯母赶紧加以解释。 “辰辰呢?怎么没有他的声音?”君然想儿子了。 “他还没有醒呢。”我赶紧打着圆场,生怕君然敏感地觉察出其中的问题。 245 术后疼痛  245术后疼痛 “真想辰辰啊,想听到他的声音。”君然话语里遗憾的成分让人听了十分伤感,我们的眼泪流得更加猛烈,谁也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一会儿,君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君然一定是烧糊涂了,连对时间的感觉也没有了。 “现在是上午8点半。”我准确地告诉他。 “哦,这么说太阳出来了?”可怜的君然这句话一出口,真把我们的泪闸又打开了。一想到君然再也看不到太阳了,那种伤心真让人柔肠寸断。 “嗯,今天是个大晴天呢。”我想君然的心里是多么的渴望光明啊。 “一会儿辰辰醒来,带他出去玩吧,少到我这里来,免得吓着他。”到底是做父亲的,自己都成这样了,还要替儿子打算。我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片敬意,我感动于君然那无私的父爱。 “好的,你放心吧,有我呢。”我这可不是在说大话,现在的辰辰就认我,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对外界有反应。 君然不说话了,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似乎在紧咬牙关。我本能地感觉到他在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我跟伯母交换了一下眼色,还是由我发问道,“你怎么了?” 君然仍然不说话,只是用他的手握紧我的手,虽然在我感到力量不大,但是在他则是竭尽全力的,可见他现在是多么的虚弱。 我心疼不已,颤声问道,“你是不是很疼?”我自己做过很多次手术,知道在麻药劲过后会有多疼。 “嗯。”君然承认道。 “要不要打止疼针?”我建议道。 君然没有说话,我想他大概是珍惜这份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清醒时刻吧?如果继续使用镇痛剂的话,势必又要昏昏欲睡了? 我的猜测没有错,君然艰难地说道,“不忙,再待一会儿,我很想念你们。”说得我们的眼泪又奔泻而出了。 “孩子,别硬撑着,来日方长。”伯母的话很坚定,这给了君然以新的希望。 “好,那就打一针吧。”君然终于同意了。 镇痛剂之所以能够减少疼痛的感觉,全在于其麻痹的作用。然而在阵痛的同时,神经也被压抑住了,君然又进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我不放心辰辰,当君然的呼吸平稳下来时,我抽身返回阳台。然而进入我视线的则是一幅让人心碎的画面。辰辰睁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望着空中的某一个地方,眨都不眨一下,我知道此时的他已经进入到了另外一个时空里去了。 这个感觉我也曾有过,在极度悲伤或者极度痛苦时,人的意识会停留在某一个环节上,发生定格的现象,也就是说人的意识会产生一个空白,好比真空状态一样。这个现象是很可怕的,因为如果不及时刹车而任由发展的话,那就是往精神病患的方向滑去了。 在这个时候,病人不清醒,边上的人可不能不清醒。要是大声地喝住他,那就大错而特错了。因为这样的话,有可能造成他的神经不能够马上复位,从而产生错位的情况,而这无疑是将他向精神病的方向又推了一把。 我不会这样做的。 246 拔根游戏  246拔根游戏 什么都别说了,带辰辰出去,到院子里去,换个环境,让他自然地远离自己所建立起来的这道围墙。因着辰辰信任我,做这件事并不难,他乖乖地跟我走了。 好朋友之间是无需多加言语的,你只需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就足矣了。有些时候,语言是最笨拙的,而感觉才是最真挚的。 我想起当初在我遇到人生难题的关口,妈妈是如何对待我的。那时我也自闭得很厉害,打心里拒绝跟外界有任何形式的接触,在旁人看来,形同呆傻,病态无疑。只有妈妈接纳我,无条件地接纳我,无论我是聪明人,还是大傻子,她都爱我,只因为我就是我,我是她心爱的女儿,没有任何其它的理由。妈妈那伟大的母爱,为我建起了一道坚实的堤坝,使得我不再流向危险的地方。 现在我的身上肩负着同样的责任,虽然我不是辰辰的亲生母亲,但是命运却让我处在了一个母亲的位置上,这个角色我演定了,我将用我的一生来演绎这份母爱。 今天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由于临近中午,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空气当中洋溢着一股暖洋洋的味道。能够在如此美妙的中午时分,进行如此适宜的户外运动,那真是一件惬意无比的事情,人间一大享受也。我的脑筋又想到君然那里去了,我想,将来我们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散步,只要天气允许,我们就不会呆在室内。 我领着辰辰漫无目的地走着,两旁高大的白杨树直直地伫立在路旁,从远处望去,煞是壮观。落叶铺满了一地,踩在上面,松软软的。 我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儿时和小伙伴们玩的一个游戏,虽然那时我的玩耍机会并不多,但是这个游戏简单易行,而且的确很好玩,所以我记忆犹新。现在虽然长大了,每每看到杨树的落叶,都有再玩上一玩的冲动。这个游戏就是“拔根”。很简单,一人拿一个杨树叶根,交叉套在一起,各人往自己怀里拽,看谁的先折,没折的自然赢了。 不知道辰辰跟爸爸玩过没有?此时的我真希望通过玩这个游戏能够给辰辰带来快乐。我的想法很简单,然而稍后我就发现,它带给辰辰的不是快乐,而是联想,带给我的,也没能如我所想,不是高兴,而是惊讶。 我弯腰拾起一大把树叶,将叶子去掉,只留下杆的部位。然后故意挑选一些比较粗大的叶根给辰辰,好增加他赢的机会。 小孩子学玩不用教,即使辰辰心不在焉,也完全没有障碍,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们的较量即时开始了。 由于我的叶根天生细小柔弱,根本不是辰辰的对手,只一下,就断了。我故意“哎呀”一声,好像很遗憾的样子,假装不服气地再拿出一根来。 这时辰辰的一个举动震撼了我的内心,他蹲下来,将我扔在地上的两段叶根捡起来,顺好,放进自己的上衣小口袋里。他这样做绝不是在责怪我随地乱扔东西,而是有着特殊的含义在里面。 247 悲天悯人  247悲天悯人 我又拿出一根来,准备再跟辰辰较量一番。但是辰辰并没有要再继续下去的意思,他把两只小手向身后一背,拒绝了。 当一个人打定主意沉默不语时,你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理解他。 我在脑子里迅速做着判断。辰辰不应该是责备我乱扔树棍,因为满地都是落叶,扔一两根树棍根本算不了什么。那他是没有兴致玩吗?也不像,因为刚玩的时候,他明明是兴致盎然的。 不是这,不是那,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不愿意看到树棍在他的手里被折断,换句话说,他不愿意成为折断树棍的肇事者。由此,我联想到君然的意外,我突然明白了,辰辰是不忍心让好好的一根树棍由于自己的原因而折断,就像他极不愿意承认由于自己的原因而让爸爸成为了残废一样。可怜的孩子啊!难道这件事要成为他终身的阴影吗?该怎样取消他内心当中这一负面影响呢?我在苦苦地思索着。 我想首先我应该顺从辰辰的意愿,不再“伤害”这些小树棍,以此来拉近我们俩之间的距离。于是我把剩下的树棍全都好好地放到了地上,回手又把辰辰手里的树棍也好好地摆在了那些树棍的旁边,好像给它们开追悼会一样,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这让我想起了黛玉葬花。可见人非得有不同寻常的痛苦经历,才会具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就连小孩子也不例外。 天已正午,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也许是由于精神太过紧张的原因,我并不感到饥饿。换句话说,我没有时间去感受饥饿,因为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度过眼前这一道道的难关。我的难事一个接着一个,已经应接不暇了。 然而我是大人,我可以因为心情问题而忽略着自己,可我手里拉着的是一个4、5岁的小孩子,总不能叫他跟我一起挨饿吧?医院里的饭菜恐怕已经吃腻了,要不换换口味?想到这里,我开始四下张望,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颖的食物? 因为这是家全国闻名的大医院,病人都是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所以其病人之多,已经达到了爆满的程度,几乎没有空床位。可想而知吃饭成了一个极其热门的问题,也成了一个极其抢手的问题。 每个病人至少得有一个以上的家属陪同吧?到了饭点,他们也会饿的,医院里的病号饭他们一般是不能吃的,只能自己解决。而这就出现了商机,这可是一大群食客啊,抓住他们,就等于抓住了钱袋。有道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守着医院,还怕没有食客吗?有了食客,还怕赚不到钱吗? 医院这么大,不可能只由一家来承包。据我观察,应该有不少于三家的承包者在经营着三家食堂。分别叫第一食堂,第二食堂和第三食堂。只要打进医院的食堂界,就等于有了铁饭碗。然而若想抱起银饭碗甚至金饭碗,则非要费一番努力不可。这就带动了竞争机制的启动,而最终受益者则是我们这些消费者。因为竞争的结果是有利于买家的,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物美价廉。 248 陪伴  248陪伴 要想知道哪样菜好,别看店家的菜谱,要看别人手里的真材实料,也就是端到别人桌上的东西,那才是真的。这是我的小小经验,我实在是不会点菜的。 现在的我就是这样,我在四下查看着别人桌子上的东西,如果有哪道菜看着顺眼,那就是它了,全凭感觉。因为小梦辰不言不语,根本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问也没用,索性也不问了。跟着感觉走好了。 豆腐脑,对,就是它了。白花花的豆腐脑,先来一碗,开开胃。再来一屉小笼包,鲜虾味的,保证辰辰喜欢吃。主意已定,找了个座位,让辰辰坐下来,我马上去采买。 当热气腾腾的食物端上来时,辰辰主动拿起了小勺,看来他真的是饿了。这家豆腐脑做得很正宗,味道调得正好,不咸不淡,黑木耳、黄花菜、海带丝、金针菇、海米应有尽有,且色泽晶莹透亮,煞是惹人喜爱。辰辰极喜欢吃,一大碗全都进了肚,一勺都没剩,还干掉了两个小包子。我想他的小肚子一定撑得鼓鼓的了,回去不用再吃了。这道菜成了我们的保留节目,每次到医院来,必吃无疑。 因为惦记着君然,饭后带着辰辰在小花园里转了一小会儿,就赶紧回病房了。这中间我们还是以沉默为主,我想先不要勉强辰辰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吧,他不想说话,就先不要强迫他说,慢慢来吧。所以我们就这样默默地走着,虽然表面上看没有交流,但是实际上我们的心却走得很近。这种感觉很美妙的,我想这也是辰辰喜欢跟我在一起的原因吧。 回到病房,君然还没有醒来。伯父伯母还替我们要了很多菜留在那里,当得知我们已经吃过了的时候,并没有责备我们,只是说等晚上热热再吃吧。这就是贵宾待遇的好处,连家属也可以同吃病号饭。 “君然一直没有醒来吗?”我明知故问地问道。 “嗯,一直这样。”伯母担忧的心情显而易见。 “您别着急,总要有个过程的,医生不也是这样说的吗?”我安慰着伯母,其实我心里同样着急。 “对了,刚才护士找你了,问你的情况怎么样?”伯母上下打量着我,又问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好得很,刚才还吃了一大碗豆腐脑呢。”我把手里的塑料袋往上一提,“这是小笼包,鲜虾味的。”辰辰吃了两个,还剩八个,所以塑料袋鼓鼓的。因为涉及海鲜,我没敢吃。 “有没有再查查血色素?你的脸色还不是很好。”伯母关心地问道。 “如果需要的话,护士会找我的。您放心,我感觉很好,一点都不晕。”我说的是实话。事实上,输完血后,我的血色素上升到了8克,虽然仍然不高,但是比起之前的我,强多了。 “好,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啊。”伯母嘱咐道,然后转向了辰辰,“辰辰乖宝宝,吃得开心吗?”伯母试图逗逗小孙子。 辰辰不言语,不点头也不摇头,还直往我的身后躲,只拿眼睛看着伯母,似乎有点畏惧似的。自己的奶奶,怕什么呢? 249 倍感好奇  249倍感好奇 伯母既尴尬又难过,辰辰从小跟她最亲,奶奶奶奶的叫个不停,现在则是这样一副拒绝的态度,怎能不让老人家伤心呢? “别着急,伯母,这事来得太突然了,辰辰一时接受不了,给他一些时间吧。”我赶忙安慰伯母道。辰辰的异常现象肯定与君然的意外有关。但是他此时的心理状态尚还需要细细的揣摩,才能彻底了解他的心境,也才能够做到对症下药,帮他度过这个难关。 伯母无可奈何,但是却报以宽容的微笑,她一定很想抚摸一下辰辰的头,但是手到空中又停了下来,让人看了很心酸。 “雪儿,这些天你也累坏了,瞧你的脸色,这么苍白,你跟辰辰到阳台沙发上睡一会儿去吧,这里有我和你伯父呢。”伯母的体谅让我倍感温暖。 “好,那您们也多注意身体啊。”我顺从地带着辰辰休息去了。说实话,我的确感觉有点累,很想躺一下的。 辰辰到底是小孩子,玩累了,不用多关照,自己就睡着了。 虽然是深秋时节,但是午后的阳光仍然很炽热,晒得人懒洋洋的。 我躺在沙发上,感到浑身软绵绵的,有种胳膊腿不知道放在哪儿才好的感觉,似乎它们已经不是我身上的物件,不怎么听我的使唤。我试图用翻身来缓解一下,找找支配它们的感觉。但是无济于事,我仍然感到周身燥热难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的体内自发涌动着能量,把我控制起来一样,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不行,得想办法改变一下,我翻身下沙发,想通过在阳台上来回走走,来使身体得以舒展舒展,看看有没有什么效果? 站起身来,我习惯性地往屋里看了看,惦念已经成为一种自然了。 这一看不要紧,我发现了新大陆。 我看到伯父伯母端坐在椅子上,我奇怪他们为什么不趁君然沉睡的时候,自己也眯上一觉?至少是躺一躺养养神也好啊?但是他们却端坐在椅子上。难道是君然又出现了什么新的状况? 我将脸贴近窗户玻璃,使劲定睛看去,君然的样子也没有什么异常啊,他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跟我走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啊。那伯父伯母这是干什么呢?他们为什么这么郑重其事呢?我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睡意全无。 我赶紧戴上眼镜,准备仔细观察伯父伯母一番,分析一下他们到底怎么了?在干什么呢? 伯父伯母的神态很安详,好像心很定的样子。如果身边没有躺着他们受重伤的儿子君然的话,谁也想不到他们心中正在承受的多么大的伤痛。为什么他们竟能够如此的镇静呢?由此,我敬佩两位老人家,一定是他们一生当中丰富的阅历造就了他们此时泰然的神态,我要想做到,还差得远呢。 二老如同打坐一般,双目紧闭,旁若无人,似乎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因为隔着玻璃,我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动静,只是凭着感觉,感到有话从他们的嘴里说出。 在这前伯父伯母也应该有这种现象的,只是因为我当时的注意力全在君然身上,没有注意到罢了。今天偶然发现,倍感好奇。 250 血常规  250血常规 我正在观察着,思索着,忽然看见病房门徐徐地打开了,给我输液的那个小护士探头探脑地往屋里张望。 我知道她必定是来找我的,就用手臂使劲大面积地挥动,以求让她能够注意到我。 果然奏效了,在没有惊动两位老人的情况下,她用手势示意我跟她走,而我也明白了她的意图,点头称是。 我回头看了一眼辰辰,睡得正酣,于是我放心地拉开了阳台门,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门。 “你一上午都到哪儿去了?让我找你找得好苦。”护士见了我就劈头盖脸地责备我,“你不要命了?血色素那么低,还往外跑,晕在外面怎么办?”她似乎越说越来气,她的气愤态度让我怀疑她是否因为我的事而遭到了护士长的斥责? 于是我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带孩子出去了,这孩子现在只认我,我也没有办法。”为了宽慰她的负罪感,我赶紧又加上一句,“我感觉很好,没有问题的。” “有没有问题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得看检查结果。”小护士余怒未消,我也只好由着她,跟在她后面走向了抽血室。 血常规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8克,回升了不少。由此我感谢那个供应血浆的朋友,是他或她的血液把我从危险的境地拉了回来。此时我想,如果将来有机会有可能的话,我也要给别人献血,来尽尽身为社会一份子的责任和义务。这种相互的关爱让我激动了好久。多年以后,一个十分罕见的难得机会,让我实现了这一美好的夙愿。这都是后话 护士将我带到值班医生那里,听凭医生的发落。 “你以前是不是有贫血史?”医生的感觉没有错,我这是老毛病了。 “是的,我从小就贫血。”说完怕医生大惊小怪而小题大做,赶忙追加一句,“后来好了。” “什么时候好的?”医生追问道。 “大约15岁的时候。”那时我的状况的确很好,经过了妈妈多年的精心调养,我几近正常了。 “知道当时的血色素是多少吗?”医生的话很专业,但是我答不出,自己的妈妈就是医生,我怎么会去注意这个呢?全都交给妈妈了呀。 “不知道,但是我妈妈知道,她原来是协和的医生。”我相信妈妈,我认为当时的我,血色素一定超过8克。 “你妈妈能来一趟医院吗?”医生很负责,要找家长呢。 “不能。”我的话很干脆,但是却给人以断然拒绝的感觉。 医生一定是被我说话的干脆劲误解了,他怎样想的我不得而知。但是从他那怜悯的眼神中,我感到他在猜测我在家里是受了委屈的。 “那好,我给你开点药,你一定要按时吃。虽然现在你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但是这是输血的效果,并不能代表你自身的恢复,你懂吗?”医生的语气极其和缓,他在可怜我。 “嗯。”我没有多加解释,因为我只想赶快结束这里的谈话,回到君然的病房里去。 医生不再说话,低头开药。不一会儿,一张药单子放在了我的面前。医生的字向来龙飞凤舞,我竟然一个字也认不出来。 251 我绝口不提自己的事  251我绝口不提自己的事 我拿着药单子发呆,都是些什么药,我一脸的雾水,不知如何是好。 医生看在眼里,凑过身来,耐心地解释道,“这是阿胶补血膏,一次一勺,早晚服用。这是维生素B12,一天三次,一次一片。” “嗯,谢谢您!”我感激地说。 “平时多吃点猪肝,奶制品和苹果。”医生进一步嘱咐道。 “好的,谢谢您!”我一再地表示感谢,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身后又传来了医生的声音,“如果你妈妈有空的话,带你到医院详细检查一下比较好。” 我回过头来,再次对医生报以感谢的微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房门。 我没有去药房取药,而是直接向君然的病房走去。 一路上,我的心里非常难受。医生的话让我想起了瘫痪在家的妈妈,今天的忙碌又使得我忘记了给妈妈打电话,她一定又等急了。 我在就近的一个公用电话旁给家里拨通了电话,“喂,妈,对不起,现在才给您打电话。”拿起电话先道歉。 “雪儿,情况怎么样?”妈妈并不责备我。 “还好,君然已经退烧了,但是伤口很疼,打了镇痛剂,又睡着了。”我绝口不提自己的事。 “这是必然的,都要经过这一过程,慢慢会好起来的。”妈妈在安慰着我。 “嗯,您也要多注意休息,我这里很好,您别担心。”我反过来安慰着妈妈。 我们母女俩真是前世的缘份,相互都深入到对方的心里,交融着,彼此关爱着,从不曾止息过。 “晚上你爸下班后会去看你们,妈妈不方便,就暂时先不去了。”妈妈的消息让我感到十分的开心,多天不见,我着实想爸爸了。 “真的?他开完会了?那太好了,我好想爸爸啊。”我们父女也是前世的缘份。在前生,他是国舅,对我帮助不浅;在今生,他是父亲,对我照顾有加。有这样的好父母,我今生没白来矣。而这些详情,是在我结婚之夜才得以重见天日的,此时的我并不知晓。 “他好像认识陈董似的。”妈妈始终称呼君然为陈董,还不习惯改口呢。 “真的?怎么会呢?”我又一次惊讶了,我才来公司几天啊?爸爸怎么会认识君然呢? “通过工作关系认识的,没错的。”妈妈肯定地说道,“他对陈董赞赏不已,夸他是个好小伙子呢。”言语之中充满了自豪之情,好像证明了自己的女儿眼光不错似的。 “真的?”我第三次惊讶了,而这回我羞得脸都红了,幸好妈妈此时不在身边,否则非要取笑我不可。 我高兴的是爸爸妈妈都认可了君然,即便现在的君然已经成了双目失明的残废。我为我有如此开通的父母而由衷地感恩,我感谢上苍给了我这么好的父母亲,让我在人生的道路上每时每刻都得到了他们无私的爱。这份爱我始终珍藏着,并在必要的时候,将它们又反馈了回去,就是孝顺。 “瞧你高兴的?”妈妈在电话里同样听出了我的欣喜之情。 “妈。。。。。。”我撒娇地叫了一声妈,心里无比的喜悦。 “好了,快去照顾他吧,别担心妈妈。”妈妈就是妈妈,始终为女儿着想。 252 雪儿的宿命  252雪儿的宿命 放下电话,雪儿的心里一阵轻松。 自从雪儿打定主意照顾君然一辈子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会不会同意她这样做? 如果放在一般的父母身上,这事肯定是行不通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样做无疑是一踏进婚姻的殿堂就背起了十字架,而且是终身不得解脱。 但是雪儿的父母亲不一般,他们不仅爱雪儿,而且更加理解雪儿。 由于雪儿特殊的前世身份,她今生的不同凡响将是自然而必然的。300年前,一滴仙水私自下凡,降在人间,贵为公主,演绎人间情爱,最后遁入空门,再世为尼,再演爱情悲剧,直到今生,所遇所求,仍然脱不了一个情字。 女人是水做的,天生柔情是她们本质的流露。更何况雪儿本就是一滴水呢,而且是一滴不同寻常的水。 雪儿脑子里的想法,或者说她的人生追求,与世间之人有着很大的差别。雪儿注重的,不在物质上,而在精神上。雪儿不在乎物质上的享受,只看重精神上的收获。 对于这一点,忠国夫妇十分清楚。雪儿从小对于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都很淡然,好也行,次也行,无所谓。但是对于情感的渴求,却是浓烈的。她会为了亲人舒心的微笑而倾其所有,会为了亲人真实的需求而在所不惜。 雪儿是一个很用情的女孩子。雅芬对此最清楚不过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雪儿的真实身份,雪儿灵魂中不曾磨灭的仙骨成分,使得她的作为必定有别于常人。所以此生她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举动,在雅芬看来,都不为过。所以说,雅芬的理解是深层次的。 忠国虽然对于雪儿的身世不甚明了,但是冥冥之中,他总是站在雪儿这一边。他无原由地相信着雪儿。在某种意义上,忠国做了雪儿坚强的人生后盾。 如果用世间的语言来解释这个特殊的家庭的话,也许可以说品高人自清。但是这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的一种诠释,从深层次上来讲,则是一个“缘”字使然,这才是真正的阐释。 人的命天注定,这话不是说着玩的。因为事实上,我们的命运并不在我们的手上,有一个无形的大手操纵着这一切,我们身在其中,只能顺其自然,别无他法。 忠国夫妇尊重雪儿的选择,就是基于这样的理念。在雪儿的身上,有着太多的宿命痕迹,加之潭柘寺和五台山的两次算卦,更加坚固了他们的感觉。 当初潭柘寺的卦辞是:人非人来凤非凤,而五台山算命先生对雪儿的判词则是半人半仙。二者如出一辙,这一切不得不让忠国夫妇对雪儿另眼相看。这就为他们从根本上理解雪儿打下了基础。 雪儿是幸运的,她来到人间,原就是要寻求爱的。她上下求索了300年,为了爱付出了心血,付出了生命,付出了一切。最后她如愿以偿了,在付出爱的同时,她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 这个爱不仅指情爱,还包含亲情之爱,友情之爱,甚至对敌人的爱。用一个词汇来表达再合适不过了,那就是博爱。这是雪儿来到人世间最大的收获。 253 例行看望  253例行看望 我将药单子折好,放进衣兜里。这些药家里多得是,没必要再去买,我只需重操旧业就行了。由于妈妈曾经的医生身份,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药。再由于我的身体缘故,打小我就是个药罐子,与药为伍,我早已经习惯了。 为了避免伯母看见药单后的热心,我藏得很隐蔽。心想,等有机会就把它扔到外面去。 收拾停当,我打开了房门。从开门的这一瞬间起,我马上进入了状态,外界对我来说形同虚设,因为我的思维当中就只有君然父子俩了。我的脑海里迅速翻腾着君然和辰辰的影像,他们怎么样了?我急切地想去了解。在我的一生当中,牵挂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然而映入我眼帘的却是好几个人的身影,我本能地想,是不是君然情况不妙?但是马上这个念头就被否定掉了,因为如果如此的话,那站在这里的就应该是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了,而不是这些身着便服的人了。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杨经理等公司里的人,他们集体行动看望君然来了。此时的君然仍然在安静地睡着。 我的出现,转移了他们的视线。杨总和蔼地向我招着手,示意我过去。然后他拍着我的肩头轻声地说道,“小白呀,伯父伯母年纪大了,你就多受累了,照顾好陈董啊。”言语之中俨然是一位长者在给晚辈派任务。 虽然我很不习惯打官腔,但是我还是笑着点点头,用一声不冷不热的“嗯”来回应他。 这时我看清楚了,他们一行共五个人,杨总,高姐,葛助理,司机小牛,还有另外一个人,我不太认识。 大概在我进来之前,他们已经问候寒暄过了。总之我没有听到那些程式化的关心语言,而此时切入的话题,则也是他们此行的另一个主要目的。 “伯父伯母,本来小葛应该留下来帮忙的。但是过两天团里要全国巡演,人多事杂,实在是走不开,请您们谅解。”杨总解释道,为了加重语气,又说道,“这个创意是陈董一手策划的,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 我很为杨总捏一把汗,他这最后一句话本意是好的,旨在安慰伯父伯母的心情。但是细想起来,却实在有点不妥。计划终于可以实现了,而君然的眼睛却永远看不到了,这很容易让听的人产生凄凉的感觉。 然而伯父伯母却并没有像我所想象的那样,伤感掉眼泪。 伯父平静地说,“葛助理每天上午都来看望我们,很感谢。”阴差阳错,我总是没有碰到。 伯母也接着说道,“工作要紧,我们理解,不必放在心上。”多么通情达理的老人啊,这样的老人并不多的。 “辰辰呢?”葛助理与我的年龄相仿,稚气未脱,也喜欢孩子,尤其是对辰辰,打心眼里喜爱。 “哦。”我环顾四周,找寻辰辰的踪影,难道还在睡觉不成?wωw奇Qìsuu書còm网 “辰辰在阳台上呢。”伯母无可奈何地说道,“这孩子总是沉默寡言的,很让人担心。” “我看看去。”葛助理自告奋勇地向阳台走去。 我不放心地跟在后面,心想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辰辰的情况? 254 玩具小狗狗  254玩具小狗狗 正如我的想象,辰辰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里,蜷着双腿,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却并没有看着什么,是一种空洞的感觉。 “辰辰,干吗呢?”葛助理跟辰辰很熟的样子,看来平时辰辰到公司里来的时候,葛助理经常带着他玩。 辰辰没有做声。 葛助理走近辰辰,将一个毛茸茸的小狗狗玩具放在了辰辰的身边。 “辰辰,你信不信,这只小狗狗的眼睛会发亮,还会走路呢。”葛助理眉飞色舞夸张地说道。 辰辰还是没有动静。 葛助理并不气馁,她急于要给辰辰演示小狗狗的能耐,似乎相信这一招定能让辰辰兴奋起来。 她猜对了,辰辰是兴奋起来了,但并非如她所愿,不是高兴,而是惊恐。 事情是这样的。 葛助理把小狗狗身上的开关打开,把它放在辰辰能够看得到的地上,好让小狗狗尽情地表演节目,以求博得辰辰难得的笑容。 说实话,这只小狗狗做得很可爱,明黄色的茸毛,鲜亮喜人,两只眼睛放着金光,炯炯有神,它每走几步,还会站起来作揖呢,嘴里不断地发出“汪汪”的叫声。 我们都满怀着希望,希望辰辰会起身端详这只小狗狗,更希望辰辰会“咯咯”地笑起来。 然而这一切的希望都落空了,辰辰仍然无动于衷。 葛助理还不罢休,她蹲下来,拿起小狗狗,举到辰辰的眼前,左右摇晃着,嘴里学着小狗狗的叫声“汪汪”,把个小狗狗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越摇越靠近辰辰。 这本是逗弄孩子最常见的一招,因为孩子们常常喜欢变化着的物体。一般来说,他们会很乐意被别人这样逗弄着,往往还会发出“嘻嘻”的笑声呢。 但那是对普通的孩子,或者说是对正常的孩子,对辰辰则另当别论。因为辰辰的心结还没有打开。 我们很遗憾地看到如下的场面,辰辰圆睁双眼,辰辰的双眼与小狗狗的双眼,四目相对,在盯视了片刻后,辰辰暴怒地一把将小狗狗抓起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谁也想不到辰辰会有这样的举动,我们都惊呆了。 那只可怜的小狗狗躺在地上不作声了,它的眼睛不亮了,小腿也不动了,只剩下“汪汪”的叫声还在继续着。 整个阳台上除了小狗狗的叫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这种相对的安静比寂静还可怕,因为它暗示着一场风波的存在。 葛助理尴尬地蹲在那里,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换了谁,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一片好心换来的却是如此激烈的否认。我想此刻她的眼睛里应该浸满了泪水。 虽然我可怜葛助理,但是还有更需要我的人在等着我,那就是辰辰。因此我顾不上安慰葛助理,上前一步,把辰辰紧紧地抱在怀里。我要用我的体温来解除辰辰心中的寒冷。 此时多说无益,说什么都没有用行动表明有爱在辰辰的身边来得有用。 在最初难耐的几秒钟过后,我给葛助理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担心,不是她的错。 葛助理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她那感激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255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拒绝  255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拒绝 阳台上摔东西的动静,惊动了里屋的人们,大家纷纷出来看个究竟。 最着急的要算是伯母了,“怎么了?辰辰没事吧?”伯母压低了嗓门问道。 “没事,没事。”我边抱着辰辰边摇头,本想表示什么事都没有,但是我的样子却让旁人认定了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干吗要那样抱着辰辰呢? 为了不至于再度惊吓着辰辰,也为了不让葛助理再感到难堪,我用眼神示意大家先进屋去。 在不知所措的情形之下,最好还是听主人的。很显然,此时我就是这里的主人,因为我跟当事人辰辰离得最近。大家顺从地退了回去。 辰辰仍然惊魂未定,紧紧地抱着我。我也就顺其自然地由着他在我的怀抱里寻求的安慰。 我仰起头向屋里望去,只见杨总领头挨个跟伯父伯母握手,我想他们是在道别吧。果然门被打开了,杨总一行人鱼贯而出。房间里又只剩下君然一家人了。 我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是临近晚饭的时间了。我的心中又萌生了带辰辰出去吃的想法,主要是想让辰辰换个环境,应该对他有好处的。 伯父伯母同意了我的建议,二老对辰辰实在是爱莫能助,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了。而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似乎也只有我能够担当起照顾辰辰的重任。 由于上午的经验,我仍然带辰辰去了那家食堂,至于是第几食堂,我也记不清了。总之点的还是老样子,豆腐脑、小笼包,希望借着重复上午的美好记忆,而使得辰辰心中不安的情绪得以消除。 辰辰的胃口还不错,食量比中午有过之而无不及,豆腐脑全部干掉以后,还吃了三个小包子。看来小孩子的消化能力真是强啊。 大概食物可以给人带来愉悦的心情吧?饭后,辰辰的情绪稳定多了,神态也自如多了。下午阳台上那一幕惊心动魄的窘态似乎一去不复返了。此时在辰辰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定不安的踪影了。 在辰辰进餐的时候,我的大脑可没有闲着,我在仔细回忆着阳台上发生的一切,试图通过缜密的思考来分析出辰辰发脾气的真正原因。通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和揣摩,我想我找到了事情的本质所在。 是眼睛,是小狗狗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这双明亮的眼睛与君然那双刚刚失去光明的眼睛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对比。就是这双耀眼的眼睛,促使辰辰联想到爸爸受伤的事情。而肇事者正是辰辰自己,至少现在的辰辰是这样认为的。 这是辰辰心目中最为伤感的一面,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和承认的事情。所以辰辰发疯般地将那双引发自己痛苦记忆的眼睛从自己的眼前抛走。可怜的孩子,他始终不肯正面接受这痛苦而残酷的现实。 想到这里,我从心底里怜悯这个孩子。他所遇到的不幸,是我们这些局外人所难以想象的;他所承受的痛苦,也是我们这些健全人所难以理解的。他在用一种近乎病态的方式回避着不可预知的进一步的伤害,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拒绝。 256 心灵传递  256心灵传递 拒绝外界,拒绝与外界发生联系,从而减少受伤害的可能。这些就是辰辰这几天来沉默寡言的真正原因。 如果这一步没有走好的话,那这朵刚刚含苞的蓓蕾,很有可能还没有开花就先凋谢了。那样的话,对辰辰来讲,将是一生的损失。 我一定要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我暗暗下着决心。我必须想办法帮助辰辰走出片人生的沼泽地,我要让辰辰的生命之花照样开得亮丽多彩,美丽芬芳。 然而,办法在哪里呢?该如何与一个欲将自己心灵之门关闭的幼儿进行沟通和交流呢?说实话,我的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我感到在我的前方浓雾弥漫,我看不清前面的道路。但是我却知道,我必须往前走,带领着面前这个孩子往前走。 主意已定,我的心反倒松快了许多。因为我至少找到了要走的路,即使这是一条充满了荆棘的道路。记得鲁迅曾经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是啊,路就在每个人的脚下。 我想至少我得到了辰辰的信任,而信任是一切良好开端的契机。好,就让我们一起来走一条不平凡的路吧。我在心里这样喊道。 人的思维是什么?它的表象有没有物质的特性?思维活动是否传递着某种能量?也就是说人的思维活动与现实的表象之间有没有必然的联系?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到。”这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表明了些许思维与表象之间的联系。 再者,日本的科学家们曾经做过这样一个实验。即好几个省的人们约定在同一个时间内,对同一瓶普通的水发出咒诅的讯息或者赞美的讯息。然后分别在显微镜下观察瓶中水分子的形态变化。结果令人十分惊讶。受诅咒的水分子,其样式奇丑无比,显示出极其怪异的样子;而受赞美的水分子则呈现出对称的水晶般优美的形状。这说明人的思维活动能够对现实的物质产生某种影响,从而左右其状态。 此时辰辰的神态也充分显明了这一推论。他就像读懂了我的心一样,他看着我的眼神绝不是一般4、5岁孩子的眼神。他的眼神里写满了信任,写满了期待。似乎他清楚面前的这位姐姐将与他共同度过即将来临的无数个难熬的日日夜夜,将与他相扶着走人生的道路。 他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他在用微笑告诉我,他也做好了准备。我们面对面相视一笑,这一笑当中所包含的是千言万语所不能够表达的情愫。我内心的感受,他全能够感知。我们的默契从这时开始。和辰辰在一起,让我品尝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甘甜。 饭后,我们在医院的林荫道上漫步走着。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对行者,必是姐弟无疑。谁能想到,不久之后,这对姐弟居然变成了母子。 我们仍然默默地,无声无息地走着。我们的手握在一起,虽然没有言语,但是我们仍然挨得很近,是心灵上的贴近。我们靠的就是一种精神层面上的心灵传递。 257 爸爸并不知道辰辰的存在  257爸爸并不知道辰辰的存在 “滴。”一声清脆的喇叭鸣叫在我们的身旁响起,随即一辆小轿车停在了路边。我侧目一看,小陆叔叔在驾驶座位上正冲着我笑呢,我惊喜地往后排座上看去,兴奋地叫了起来,“爸,爸。”我毫无顾忌地喊着。真是孩子再大在父母面前也还是孩子,虽然我都快要为人妇了,但是在父亲的面前,仍然像个小孩子。 爸爸打开车门走出来,不解地问道,“雪儿,你怎么在这儿?”言外之意,大概是怎么没在病房?或者牵着的这个小孩子是谁? “哦,我带辰辰吃点东西,顺便散散步。”我如实答道,却忘了介绍小梦辰。 “这孩子?”爸爸的神态让我感到虽然他跟君然认识,也许还比较熟,但是爸爸却并不知道君然的个人生活,也许连君然是否结过婚都不曾知道,更别说有没有孩子的事情了。 “他叫辰辰,是君然的儿子。”我简单扼要地介绍道。 爸爸对辰辰投以慈祥的目光,爸爸很喜欢孩子,但是并不会逗弄孩子,在这点上,他可谓笨手笨脚的,往往会把孩子弄哭。因此,在小孩子面前,爸爸一般不敢造次,生怕自己唐突的举动吓着孩子。爸爸的这一缺陷今天倒救了他自己,或者可以说,也救了辰辰。爸爸除了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辰辰外,并没有伸手过来与辰辰亲密接触。所以不曾有不和谐的音符出现。 “雪儿,你什么时候回家,爸爸想跟你好好谈谈。”不用说,我知道爸爸想谈什么。他一定是想确认我的脑筋有没有在发无名热? “哦,这个嘛?等我跟伯母商量一下再说吧。”其实在我的心里早有打算,我们几位家属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我们得排个班,好让彼此都得到比较充分的休息。否则的话,哪一个累病了,都将是全家的损失。 “上车吧,带你们一路。”爸爸邀请道。 “不了,您先停车去吧,等一下在住院楼大厅里见。”我这样做是为了尽可能地给辰辰营造一个放松的环境,而散步是最好的选择。我知道一旦回到病房,恐怕就难以再出来溜达了。所以抓紧眼前的时机,尽可能地让辰辰得到放松。 爸爸也并不勉强我,回身上了车。几分钟后,我们如约在住院楼大厅里会和了。 当我推开住院楼大厅的玻璃大门时,看到爸爸斜靠在大厅里的沙发上,似乎睡着了?一缕白发赫然出现在爸爸的鬓角。我不禁伤感地感觉到,岁月不饶人啊,爸爸他的确是老了。他太操劳了,以至于疲劳过早地从他的身上拿走了青春的活力,代之以疲倦伴随在左右。我真不忍心叫醒爸爸。 小陆叔叔站起身来,迎着我走过来,冲着我摆摆手,示意我到边上走廊里去说话。我顺从地跟着他一路走来,心里想着他要告诉我什么事呢? “雪儿,”小陆叔叔一脸的严肃,让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爸爸他出了什么事吗?我的预感没有错,爸爸他的确出了不小的事情。“唐叔叔他血压很高,今年体检刚查出来的。唐叔叔不让告诉阿姨,怕阿姨着急。但是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 258 爸爸毕竟上年岁了  258爸爸毕竟上年岁了 也许是年龄的缘故,步入中年以来,父亲明显地发福了。脸变宽了,肚子也变大了,虽然觉睡得很少,但是身体却不见消瘦,相反反而逐渐胖起来了。这是衰老的症状,内分泌失调的结果。因此,小陆叔叔告诉我父亲血压高,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有没有按时吃药?”爸爸在单位的时间多,小陆叔叔比我们家人还更加了解父亲的情况。 “嗯,按时吃降压灵。”小陆叔叔安慰我道,“现在稳定多了。跟你说一下,以后多注意点,总没有坏处。”严格来讲我不应该称呼他为叔叔,他只比我大10岁,应该称大哥才对。但是,他毕竟是父亲单位里的同事,所以我还是尊称他一句叔叔。这样就造成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他跟小花姐是夫妻,而我称呼小花为姐,称呼他却为叔,难不成小花姐嫁了一个长辈?尽管如此,虽然有点别扭,但是谁也没有意见,也就这样称呼下去了。 “谢谢你,我爸爸在单位多亏你照顾。”我由衷地感谢道。 “哪里的话,应该的。”小陆叔叔爽快地说道,“别忘了,我们还算是亲戚呢。”是啊,我叫小花姐为表姐,那应该叫你表叔喽?我怎么越看越像红灯记呀?然而这只是我的心里活动,一闪念的想法而已。这个时候我可没有心情开玩笑。 “小花姐还好吗?好久没有看到她了,孩子还好吧?”人生就是这样,缘份只存在于一段时间之内,时过境迁,也许各奔东西,也许劳燕分飞,虽然伤感,但是却是不变的真理。 “好,儿子上幼儿园了,小花也老念叨你呢。”一提到儿子,小陆叔叔的脸上就掩饰不住地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种平凡而美好的生活也许才是人间最为实在的生活。所谓平平淡淡才是真,我想就是这个意思吧?然而,对于我来说,要想得到这样一份祥和平静的生活,谈何容易呢?难道我今生注定要过一种与众不同的生活吗?幸福这个词汇在我的生活里将有着新的诠释,这就是我的宿命。 “雪儿。”是爸爸在叫我,我赶紧答应一声“哎”,迅速来到爸爸的身边。 “瞧我真是的,竟然睡着了。”爸爸歉意地说道。 “您太辛苦了,待一会儿,您就赶紧回家休息吧。”我在意的是爸爸的身体,君然什么时候看都行,他又跑不了。为了让爸爸回家的意愿强烈一些,我又加上一句,“还没见妈吧?妈可想你了。” 提到妈妈,我的心里总有股内疚的感觉,我真恨不能将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给妈妈,一半给君然,我有点顾此失彼了,这些天冷落了妈妈,心里感到很过意不去。 “你妈她知道我来这儿,她来不了,还让我带好呢。”爸爸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我喜欢爸爸雷厉风行的作风,说干就干,立竿见影。说话间,他自己先来到楼梯旁,“几楼?”爸爸问道。 “二楼,203房间。”我知道辰辰此时一定有点累的,因为我们绕着医院转悠了半天了。 我很想抱着他上台阶,但是我没有这个力气,也不好请爸爸或小陆叔叔帮忙,怕辰辰不接受。所以我们上楼上得很慢,爸爸不得不时时停下来等着我们。 259 永不向命运低头  259永不向命运低头 当我们到达病房门口的时候,正逢餐车送餐出来,原来他们还没有吃晚饭呢。 我将房门开得大大的,好让父亲和小陆叔叔得以顺利地进到房间里来,因为小陆叔叔的手里提满了各式各样的营养品,横向占用面积偏大。 “伯父伯母,这是我爸爸,来看望君然。”我简洁地介绍道,随后马上面向爸爸,“这是伯父伯母,君然的爸妈。” “您好。” “您好。” 双方礼节性地问候以后,小陆叔叔适宜地将所带的礼物放到了茶几上,“一点心意,不成敬意。”爸爸说着程式性的客套话。 “谢谢,谢谢。”伯父伯母也程式性地应承着。 我偷眼往病床上望去,君然真成了婴儿了,一天当中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我跟君然在工作当中彼此认识,听雪儿讲他遇到了麻烦,特地来看望他。”这时爸爸的话才开始切入主题。 “感谢,感谢。雪儿是个好孩子,这些天多亏了她照应着。”伯父伯母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客套话。在这些天当中,我们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相互的信任和依赖,俨然一家人一样,不需要用外在的客套来修饰或夸耀。 “应该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爸爸的话让我羞红了脸颊,难道他们已经互相认同了亲家的地位? “雪儿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伯母发自内心地道出了心中的感受,“可见您这做父亲的教导有方啊。” “您过奖了。君然是个难得的人才,他的才干令所有人赞叹不已。”爸爸的话虽然不掺有丝毫虚假的成分,但是依君然现在的情况来看,也许他的才干将会成为过去式了。因此这句夸奖话让人听来倍加伤感。 “君然一直没有醒来吗?”我赶紧岔开话题,一方面提出了我一直挂念的问题,一反面转移一下话题,免得出现尴尬的局面。 “刚才醒了一下,喝了点水,还问起你跟辰辰呢。”伯母答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爸爸关心地问道。 “术后高烧,已经控制住了。伤口很痛,要靠镇痛药。”伯父简单介绍着君然的近况。 “总是要有个过程吧,坚持一下会好起来的。”爸爸安慰二老道。 “只怕过了这个坎,还有更大的坎要过呢。”伯母的话让在场的人无不为之而痛心。是啊,君然这辈子注定将要跟命运做着无休无止的抗争,他前面的路将会充满了艰辛。这是明摆在那里的事情,任何劝慰都不可能化解它的存在。 沉默,包含着太多的信息,有惋惜,有同情,有祝福。大家在沉默中彼此依恋着,因为此时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唯一闪现着的都是君然的影子,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呦,你们该吃晚饭了吧?”爸爸猛然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饭菜,抱歉地说道,“打扰了,饭菜都凉了。” “没关系。”伯父真心地说道。对于两位老人而言,诚挚的关心比任何美味都来得重要。 “谁也说不准自己的人生会有什么变数,但是有一点却是自己能够把握的,就是永不向命运低头。”爸爸的话铿锵有力,听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爸爸的临别赠语久久地在空中回荡着。 260 排班  260排班 由于辰辰的关系,我没能出去送送爸爸,只有在房门口目送着爸爸远去的身影,直到在楼梯口处消失为止。 我跟父亲从小就是聚少离多的,很难得有比较整块的时间可以待在一起,闲聊也好,谈天也好,对于我们父女来讲,都是一种奢求。 我不知道将来爸爸老了以后,会不会有机会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地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不要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谁承想就连父亲的撒手西去也是那么的突然,说走就走了,正如他整个人的风格,干脆、洒脱。这都是后话。 说来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不过是想要过一种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家的生活。安然,舒适,闲暇,一切都十分自然而随意。这样的生活在我的心目当中堪称神仙般的日子。 可是就连这个最低要求对我来说都难以得到满足。我感到我就像是一叶小舟,被命运的大浪推来推去,由不得自己。 当父亲的身影看不见以后,我的思维也收了回来。现实当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首先我要去看看君然,抚摸他的脸颊,握紧他的手,我相信君然会感受到我的关爱的。这种爱的传递没有缘由,她存在于一个特殊的空间里。凡来到这里的,不管是人也好,鬼也好,都将体会到爱的存在。我深有体会。 在一般人看来,我的某些举动似乎有点不可思议,让人不好理解。那是因为他们不曾处在我所处的境遇之中,所以不能够体会出我的心境罢了。 君然的体温很正常,呼吸也十分均匀。似乎不必担心,只需等药物的力量过后,自然醒来就行了。 我转头去寻辰辰,他正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呢。奶奶给他打开了电视机,这个时候正是放动画片的时候。《变形金刚》是每个男孩子的最爱,辰辰也不例外,看得入迷了。 伯父伯母的晚饭很简单,稀粥,凉拌小菜,酱菜,主食是中午我带回来的小笼包,由食堂热好了的。晚上我接受教训,没有买一整屉小笼包,而是零着买的,所以没有往回带。 我觉得趁此机会,有必要跟伯父伯母讨论一下怎样排班的事情,毕竟君然现在已经过了危险期,没有大碍了,大家可以轮流来陪伴他,不用再像这样全都待在这里。 我话还没出口,伯母倒先说了出来。 “雪儿,我跟你伯父商量了一下,我们要不要分头来陪伴君然?”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伯母,我也是这样想的。您和伯父有地方住吗?”我很希望伯父伯母能够在床上睡个好觉。 “有,君然在北京有长租客房,我们可以到那里去休息。”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住的问题就解决了。 “好的,那你和伯父白天来,我带辰辰晚上来。”我已经把辰辰视为与我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真难为你了。雪儿,你带辰辰回家,会不会给你家添很多麻烦?”伯母不安地说,“但凡有一点可能,伯母也不会让你走这一步的。哎。。。”伯母的心思我明白,鉴于辰辰现在的情况,也只有我能够跟他相处。 “您别担心,没有问题的。”我宽慰着伯母。 261 君然在我的手里醒来了  261君然在我的手里醒来了 方案定好了,早8点到晚8点为交接班的时间,伯父伯母值白班,我带着辰辰值夜班。平时辰辰由我带回家。今天夜里再将就一次。 “伯母,医生对君然的病情是怎样说的?”这两天医生查房的时候,我都没在场。 “哦,医生说术后一周拆线,做泪腺修复术,一个月后安装义眼。”伯母简单介绍道,随后又以一种十分郑重的语气继续说道,“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君然的心理状态。” 我明白伯母的意思,外在的一切都不是问题的根本,内在的心理状况才是重中之重。一个人仅从外面施加压力是击不垮的,而源自内心的放弃才是最可怕的。 我没有再说什么,我在思考,我在设想着以后的生活,该怎样安排?这件事这两天总是萦绕在我的心头,一个尚不成熟的计划形成了。为什么称之为不成熟呢?原因很简单,我涉世未深,往往凭着想象或者一厢情愿而行事,至于符不符合实际,还要看当时的情形而定。 我来到君然的身旁,再次细细地观察着这张缠满纱布的脸。我在脑海里极力想象着君然的容貌,他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这点上,辰辰完全继承了他的基因。他的那双眼睛对我来说,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我还没有看见过它几次,它就永远地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了;熟悉的是,他的眼睛乃至眼神都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成为永远的记忆。我会时时拿出来回忆一下,因此我感到我离它们很近很近。 我在想象着过两天拆线时的情景,君然会是什么样子呢?这层纱布下的面孔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如果君然自己看不到的话,也许未必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他不会因为看到自己可怕的变化而接受不了。事实上,我错了。看不到并不等于不存在,君然是成年人,他不会自欺欺人地生活在假象当中的。因此痛苦是难免的。 他能经受住这严酷的人生考验吗?他以后将怎样生活呢?我们的未来将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以我现有的阅历而言,我的内心很茫然,不知道将来的路在哪里?但是有一点,我却很确定,那就是我要陪着君然走剩下的人生之路。 我相信心灵感应,我想我内心当中的思维活动影响了君然,他居然在我的手里醒来了。 “雪儿,是你吗?”君然开口说话了。 “是我,你醒了?”我赶紧将身体向前倾着,好让他听得清楚些。同时伸手向伯父伯母招呼着,告诉他们这里有情况。 伯父伯母看到我的手势,立刻来到了君然的身旁。 “我很饿呢?有吃的吗?”感到饿是好现象,只是医生嘱咐过,要先通气,才能进食。 我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伯母,伯母懂我的意思,解释道,“可以吃的,气已经通了。”然后她转向君然问道,“好孩子,你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行。”看来君然是饿极了。 “冲点芝麻糊怎么样?”伯母继续问道。 “好啊好啊。”君然急切的心情让人看了心酸。 “我去冲。”我自告奋勇地说道。 262 该来的迟早要来  262该来的迟早要来 这是两天来君然第一次主动进食,他吃的真香呀,一碗稠稠的芝麻糊几下就吃光了,最后似乎仍然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如果再冲一碗,照样能干掉。 我有点于心不忍,拿眼睛看着伯母,用眼神在征求她的意见,询问是否再给君然冲一碗? “孩子,妈知道你很饿,但是手术刚做完,肠胃还没有调整过来,不好增加肠胃负担的。慢慢来,好吗?”伯母的话很有道理。 君然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他呵呵地傻笑着说道,“要是有麦当劳的巨无霸就好了。” 在他的心目当中,那顿最后的午餐,也就是我们三个人一同共进的那顿麦当劳,应该给他留下了美好而难忘的记忆。 说起麦当劳,我忽然想起了辰辰,赶紧回头朝沙发上看去。可怜的辰辰圆睁着大大的眼睛,在向着爸爸这边看呢。他似乎有点胆怯,想过来又不敢似的,坐在那里发着呆。 我的举动引起了伯母的注意,伯母随即也看了一眼辰辰,然后回过头来又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好像在征求我的意见,要不要把辰辰哄到君然的床边上来? 我想该来的早晚要来,与其无休止地躲下去,不如干脆面对它,不管结果怎样,这一步必定是要迈出的。 在受到伯母鼓励的暗示下,我站起身来走向了辰辰。我的心中直打鼓,不断地默念着,辰辰呀辰辰,你可千万别闹啊。 事实证明,我们的决断是正确的,辰辰与君然之间的父子相见是迟早的事情,君然想念辰辰是必然的。尽管君然也曾担心过自己的样子会不会吓着辰辰,但是父亲想见儿子的心情超过了担心的程度,君然很想听到辰辰的声音呢。 “现在是几点了?辰辰睡了吗?怎么没有听见小家伙的声音啊?”君然想念辰辰的心由此可见是多么的急迫呀。 “辰辰刚刚睡醒,雪儿去叫他了。”伯母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为辰辰如果不合作的话,打下了一个伏笔。 “现在是晚上8点钟。”伯父补充道,应该给君然一个比较正确的时间概念。 “这么说,我睡了两天多了。”君然的感觉恍然隔世一般。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伯母的话音都有点打颤了。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君然险些走在了黄泉路上呢? 我走到辰辰的身边,伸出双手,一只手臂拦腰抱住辰辰的腰际,一只手臂挽着辰辰的胳膊,将他架起来。我的意愿很明显,辰辰随着我的意思,站起来,走到了爸爸的床边。 辰辰的小嘴紧紧地咬着,一言不发。虽然他的外表很木然,但是我感到在他的内心当中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此时的辰辰就像雪儿所感受到的,他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他很想开口喊一声“爸爸”,但是一种可怕的惯性使得他仍然保持着沉默寡言的状态。他突破不了自己这一关。 或许我应该帮帮他?这样想着,我蹲下身来,将自己的眼神与辰辰的眼神平齐,我的眼里盛满了期待和鼓励,我相信辰辰必定会感受得到。 “辰辰,叫爸爸啊。”我温柔地提醒道。 263 伟大的父爱  263伟大的父爱 辰辰张了张小嘴,一声只有我才能够感觉得到的“爸爸”在他的心里叫了出来。 “是辰辰吗?”君然感觉到了身边的变化。 我将辰辰的小手拿起来,放在君然的大手掌里。我感到这对父子的手同时颤抖了一下,在君然应该是激动的,在辰辰则应该是惊异的。 君然用他那只厚实的大手摩挲着辰辰这只稚嫩的小手,万千父爱尽在其中。这爱在这抚摸中传递着,升华着,它使得辰辰那颗渐渐冰冷的心重新又温暖了起来。 良久的沉默,似乎让君然感到了某种异样。眼睛看不见,感觉器官会更加灵敏。这个现象在君然这里又一次得到了证实。 君然将手伸向空中,他摸索着,终于寻到了辰辰的小脸。这张小脸将是君然对于辰辰的永久记忆。 真是父子连心啊,君然这样的抚摸,辰辰非但没有反感,反而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君然撒播着父爱。 “辰辰瘦了。”君然肯定地说道。 我本想更正一下君然的错觉,但是转念一想,这只不过是君然的想象罢了,大凡做父母的心疼孩子,都会觉得他们瘦了,暂且就由着他这样认为吧。 “辰辰,别担心爸爸,爸爸会好起来的。”奇怪,君然怎么会知道辰辰因为担心他而精神恍惚呢? “等爸爸好了,我们还一起去吃麦当劳好不好?”君然自顾自地往下说道。 “嗯。”辰辰居然发出了一声应声,这是这两天来不曾发生的事情,尤其对于伯母而言,辰辰曾经多次拒绝过她,让她很是担忧。然而现在辰辰终于对外界有所回应了,这个喜讯令伯母欣喜异常,不由得老泪纵横。 儿孙们是老人们的希望和延续,世上的事,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像辰辰这样有自闭倾向的嫌疑,怎能不叫老辈们伤心难过呢? 我也受到了鼓舞,接着下茬说道,“好,那我们一言为定,等爸爸好了,我们去吃巨无霸。” 君然一听“巨无霸”三个字,笑出了声,“好,我预定两个巨无霸。” 父亲就像是座大山,他能给你以无穷的力量,他能做你坚强的后盾,他能让你尽情地依靠。此时的君然忍受着自己巨大的痛苦,却在尽可能地减轻着儿子的心理负担,不可谓不伟大啊。 辰辰的小脸由紧绷的状态舒缓了许多,这是个可喜的现象,似乎迷雾已慢慢散去了。我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第一道关过得还不错,比想象的要好得多。此时房间里洋溢着一种愉快的气氛,伯父伯母那明显疲倦的脸上终于爬上了些许欣慰的笑容。我们大家对于未来充满了希望与信心。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但愿以后我们遇到的困难都能够迎刃而解。我在心里如此期望着。 然而事实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我们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我们所遇到的艰难困苦远远超过我的想象。生活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就是茶米油盐酱醋茶,生活是每分每秒人生的继续。生活的喜怒哀乐绝不是靠想象来形成的,而是一点一滴经历过来的。没有亲身走过,就没有发言权。 264 可怜天下父母心  264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一夜,大家都过得很踏实。君然终于脱离了昏迷的状态,主动进入了梦乡,这是最让人欣慰的地方。辰辰也终于能够面对爸爸,不再选择痛苦的回避。伯父伯母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虽然仍然睡在并不宽裕的沙发上,但是心情一旦愉悦,身体上的不适也就不算什么了。我看到这一家人终于能够拨开云雾,重见光明,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慨。 我久久地守护在君然的身旁,在这静谧的夜晚,我丝毫没有睡意。我在心里盘算着一个计划,我在计划着未来的生活,只不过我的计划跟一般人不一样,稍后我会加以阐述。 此时跟雪儿一样毫无睡意的还有两个人,那就是忠国和雅芬。在他们俩之间进行着一场对话,一场关于雪儿未来的对话。在这里,我又要引用那句老话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雪儿有没有感情用事?”忠国不放心地问着雅芬。 “不会,”雅芬断然说道,“雪儿这孩子我了解,她看准的事情是不会回头的,然而往往她是对的。”雅芬跟雪儿那是前世的缘份,了解是始于骨子里的。 “可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啊。”作为父亲的忠国,不由得也婆婆妈妈起来了。 “正因为是一辈子的事情,才更要考虑到雪儿的感受。”雅芬一切都从雪儿的角度出发。 “说起来,雪儿这孩子也真让人佩服,”忠国的言语之中不乏赞叹之意。 “是啊,她肯嫁给一个双目失明的人,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雅芬忽然想起雪儿的一句话,“她说她愿意做简爱。” “简爱?她的生活将比简爱还要艰难。”忠国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为什么?”雅芬不解地问道。 “简爱嫁给罗切斯特,但她并没有做继母的命运,虽然事实上她也算是。”忠国的这番话将雅芬坠入了五里雾中。 “继母?”雅芬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是啊,君然有个4、5岁的儿子。”忠国解释完,又追问道,“怎么你不知道?” 雅芬的确不知道,倒不是雪儿有意蒙骗她,实在是雪儿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 作为女人,天下最难莫过于两件事。一件是婆媳难处,另一件就是后母难当。这几乎是千古不变的两大难事。当妈的不禁忧心忡忡起来。如果当时的雅芬知道那个即将成为雪儿继子的孩子还具有精神病患倾向的话,那她不知要担忧到什么程度呢? “你见过那个孩子吗?”雅芬此时关心的是那是怎样的一个孩子?淘不淘气?好不好相处?懂不懂事?总之会不会给雪儿的生活增添麻烦? “见过,”忠国换了一种极其温和的语气安慰着雅芬道,“那孩子看样子很乖的,一直拉着雪儿的手不放呢。”忠国说的不错,辰辰是很依恋雪儿的。不仅因为雪儿长得像他的妈妈,还因为他认定只有雪儿能够理解他,宽容他,不把他看成是“凶手”的缘故。而这层含义,旁人并不知晓,当然包括忠国夫妇。也幸亏他们不知道,否则的话,他们的心就悬得更高了。 265 我的计划  265我的计划 “这都是命啊。”良久,雅芬的嘴里吐出了这句话,显得是那么的无奈与无助。 忠国经雅芬这么一说,也想起了当年潭柘寺之算卦与五台山之算命,不由自主地附和着说道,“是啊,都是命。”说完马上觉得自己说这种话似乎很不妥,但是当初五台山的命相解辞现在想起来仍然历历在目,“你的女儿,她的仙骨未脱,她是半人半仙的状态。”这是算命先生的原话,忠国觉得在雪儿的身上一定存在着什么故事,难道雪儿真的有着特殊的身份?忠国百思不得其解。他越来越强烈地感到雪儿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命运,至于其中的来龙去脉,忠国就如同面对着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来。 在这一点上,雅芬可谓是幸运得多了。由于她与雪儿不同寻常的缘份,使得她知道了一些关于雪儿的鲜为人知的事情。她知道前世的因缘,会在后世来延续。只不过一般人转了世,就将前世的事情忘记了,因此才会发生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己却怎么也弄不清为什么。雪儿前世的情侣阿峻就是一个例子,由于它的阴魂不散,从而使得雪儿得以知晓许多自己前世的事情。然而从雪儿对君然一往情深的态度来看,她与君然的前世之间也必定发生了某些非同一般的事情,只不过现在的雪儿并不记得罢了。至于雪儿为什么没有与阿峻重修旧好,而是选择了君然,这其中的奥秘,雅芬是想不明白的。但是有一个现象却是明显的,雅芬从今晚的对话起,改陈董的称呼为君然了。 雅芬对于自己的所知所想,不能也不知道该怎样与忠国说,对此她只好保持着沉默。 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雪儿呢?虽然雪儿的父母亲呕心沥血地为雪儿打算着,担忧着,但是他们却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因为雪儿的路毕竟得由雪儿自己走。 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守护在自己所爱之人旁边的感觉。我看着面前这些即将要与我成为一家人的一家人,忽然又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一切来得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得披挂上场了。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说到亲人,我又想到了爸爸妈妈。我想他们此时也没有睡着吧?他们会在想我吧?就像我此时想他们一样。事实上,他们果然没有睡,这又是心灵相通的又一个佐证。 明天上午,我就要带着辰辰回家住了。我在想当我把辰辰介绍给妈妈的时候,妈妈会不会惊讶?能不能接受?还有辰辰对妈妈会不会也产生拒绝的心态?如果是这样的话,双方都将是受害者,于哪一方我都将不忍心。 这时那个始终萦绕在我心头的计划又占据了我的内心。我的计划虽然很简单,但是实施起来却很困难。我的计划是,我想在君然清醒过来以后与他成婚,就在病房里,不需要任何的排场,只要有双方父母的祝福就足矣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妻子的身份来照顾君然和辰辰了。 266 很简单:为了爱!  266很简单:为了爱! 我知道我这种闪电式结婚会让旁人感到非常的难以理解,如果碰到某些人,也许躲都唯恐不及呢?哪还有像我这样的,自己往“火坑”里跳呢?就是那些竖大拇指的,表面上是赞赏的神情,但是心里却装满了不解的疑问,雪儿这是为了什么? 答案很简单,为了爱! 人间不是有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可见在相爱的人眼里,恋爱的对象会被美化,从而符合自己心目当中的美好形象。这不能不说也是一种爱的力量。 爱是没有缘由的,爱就是爱,爱了就会为对方付出,自觉自愿地付出,不求任何回报的付出,而这就是爱的真谛,也是爱的魅力所在。 由于我前世的渊源,对于爱,无论是哪方面的爱,情侣之爱也好,亲情之爱也好,友情之爱也好,我都倍加珍惜,我会倾己所有付出自己全部的爱,然而在付出的同时,我同样也得到了爱的回应,我心满意足。我哪里像别人所想象的那样,生活在悲惨的境遇里呢?恰恰相反,我生活在快乐里,我荡漾在爱河里,我乐在其中呢。 正所谓人的心境不同,人的感受也会不同。对于婚姻也是如此,我不反对别人铺张,但是我自己绝对不会,不是因为省钱,完全是因为没有必要。感情好不好?怎么能够用金钱来衡量呢?在这方面我有我的看法,稍后在我的新婚之夜,我会详细加以阐述。 我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后半夜了,白昼的暖气已经消失殆尽,寒气逐渐升了起来,我感到有点寒冷,起身去拿件外套披上。 我的动静惊醒了君然,他睡得如此之浅,以至于外界有什么响动他都能够感觉得到。他悄声地说道,“是雪儿吧?” “嘘,”我迅速俯下身来,在君然的耳边“嘘”了一声,小声耳语道,“是我,你要不要小便?”我知道夜里一旦醒来,必定要小便,否则的话,将难以再次入眠。 “我。。。。。。”君然犹豫着。 我猜想君然一定是不好意思,就他现在的状况,只能在床上解决,换句话说,要用尿壶来接小便。 “放心,我会弄。”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我知道他并不是担心我的接小便技术,而是考虑到一个女孩子,帮一位男士干这种事情,怕我难为情。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难为情,但是总不能为了这点事而叫醒伯母吧?今夜他们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弄醒他们,于心不忍。 我曾经看过伯母给君然接小便,知道怎样操作。但是此时总觉得手在打着哆嗦,这也是我想尽快与君然成婚的原因,成了夫妻,就没有这种心理负担了。 我的短暂犹豫,让君然觉察出了我的难处,他笑着说道,“递给我尿壶,我自己来吧。”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富有魅力,我竟然又看呆了。 “雪儿。”君然不得不再次呼唤我。 “哦,不,雪儿能行。”我强撑着开始操作起来。 说实话,在床上,男人接小便比女人接小便要简单方便多了。因为妈妈的原因,我连难度大的操作都会,就更别说这种难度小的了。 267 我们结婚吧  267我们结婚吧 “雪儿,谢谢你!”君然感激地说道。 “谢什么?”虽然我羞红了脸,可嘴里还在强撑着。 “现在几点了?”最初的日子,这是君然问的最多的一句话,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自己的判断力建立起来后,问的就少多了,而他自己的感觉往往很准的。 “夜里三点钟。”我如实地回答着。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辛苦你了。”君然的感激让我觉得很温暖,我喜欢这种感觉。 “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我想起了晚上的时候,君然的胃口并没有得到满足。 “还好。”这句话可以两方面理解。一方面是君然真的不是很饿,另一方面是君然不想麻烦我。我想第一种可能不太可能,两天没吃东西了,仅进食过一[奇]袋芝麻糊,不饿[书]才怪。那么就是君[网]然心疼我,怕累着我?想到这里,我感到浑身热乎乎的,这大概就是爱的感觉吧? “要不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吧?”我想起伯母的嘱托,不可把肠胃吃乱。然而水果应该没有问题的。 “好啊,我正渴着呢。”君然高兴地说。 我边削苹果边想着心事,有一件事我想要跟君然说清楚,但是不知道该怎样启齿?君然见我不说话了,关切地问道,“雪儿,你没事吧?” “哦,没事。”我附和着说道。然而随即我又鼓起勇气,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吐为快。我说出了这些天一直盘旋在心际的一个念头,“君然,我们结婚吧。” 虽然这几乎是件毫无悬念的事情,但是由我的口说出,不光君然,就是我自己,都有点不适应。结婚这种事情这么快就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让我深感世事的不可捉摸。 “雪儿,你要想清楚啊。现在的我不是前两天的我了,跟我结合也许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痛苦和麻烦。”君然的这番话是必须要说出口的,尽管他知道说了也是白说,我早已做好了准备,有了自己的打算。 “相信我,君然,”我放下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不是一时的性起,更不是暂时的头脑发热,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说着我握紧了君然的手,深情地说,“有爱,一切都不成问题。” 一阵沉默,虽然君然没说话,但是我感觉到他的心情十分激动,因为他的手指在不自觉地打着颤。 我珍惜这难得的温存时光,我们就这样手握着手,心贴着心。过了好一会儿,我忽然想起苹果还没削好呢,赶忙拿起苹果准备继续削皮。却发现苹果已经变了色,白色的果肉变成了绛红色。 “你喜欢白色的婚纱还是红色的嫁衣?”我的意思很明显,其实就是西式的还是中式的。 “我喜欢白色的婚纱,纯洁,典雅,高贵。”君然的喜好跟我一样,我也喜欢西式的婚礼,简洁但却意味深长。 “那你对婚礼的形式是怎样看待的?”我侧面打探道。 “雪儿,”君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短暂的空白之后,他郑重地对我说道,“我是基督徒,我希望婚礼在教堂举行,但是我不会去勉强你。” 268 忘年交  268忘年交 基督徒?这个概念对我来说很陌生,我只在西方的文学作品中看到过类似的情节。新娘身穿白色的婚纱,挽着父亲的手臂,在婚礼进行曲的伴奏下,款款向前走着。然后,父亲将女儿交到新郎的手里。再然后,结婚誓言,交换戒指,接受祝福。一切都是那么的庄严、神圣,我梦中的婚礼就是这样的。可我不是基督徒,能走这样的形式吗?虽然我有这样的疑问,但是我并没有这样问出口。我在乎的不是形式,而是实质,我要搞清楚什么是基督徒?为什么我的爱人会是基督徒?他喜欢的一定有他的道理,我要去了解。因为我喜欢他,我也就会去喜欢他所喜欢的。 “基督就是上帝?”我的理解是这样的。 “基督指的是耶稣,是上帝的儿子。不过你认为的也没有错。”君然淡然一笑道。 考虑到现在君然才刚恢复,恐怕没有太多的精力给我讲基督教的事情,所以我决定将此事留待以后再说。 我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小片送到君然的嘴里,君然美美地吃着,好像这是什么难见的美味似的。我就这样一片一片地把整个苹果都喂给君然吃了,看着他意犹未尽的样子,打趣地问道,“没够?还想要?” “哈哈,上甘岭的苹果,只有一个啦。”君然的幽默让我忍俊不禁,他克制住了自己的食欲,很理智。 “喝点橙汁吧?看你的嘴唇很干呢。”也许是高烧过后的现象,君然的嘴唇干燥得很,都起皮了。 “好吧。”君然顺从地说,他是个很好伺候的病人呢。 在服侍君然喝了一大杯橙汁以后,我又将话题引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 “我们就在这里结婚吧。”我想在这个时候我委身与他,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这里?”君然显然感到很诧异。 “对啊,我们结婚了,我照顾你才更方便啊。” “雪儿,我们俩的事并不只限于我们俩之间,还要牵扯到双方的家庭,我的意思你懂吧?一定要征求你父母的同意。”这就是男女的差别,男人往往是理性的,而女人则往往是感性的。 “嗯,我会跟他们说的。”我心里打定了主意,天一亮,我就带着辰辰回家,先跟妈妈谈。如果妈妈同意了,一般来讲爸爸也就没有什么异议了。 “我很在乎他们的祝福。”看来君然还是很传统的。万善孝为先,既然他那么在乎老辈们的想法,说明他首先是很孝顺的,这让我觉得我没有嫁错人。 “对了,我爸爸来看过你,他好像认识你的。”听我这么一说,君然感到很意外。 “认识我?你爸爸?”君然狐疑地问道。 “我爸爸叫唐忠国。”我只好把爸爸的名字说出来了。 “你爸爸是市长?”君然惊讶不已,看来他们的确很熟。 “嗯。”我简单地答道,并不想因为父亲的原因而给自己增添任何的光环。 “我很敬佩唐市长的敬业精神,也很欣赏他的处事风格。”赞美之词溢于言表。 “他对你也赞赏有加。”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彼此赏识对方。 “哦。我们堪称忘年交,现在又要多一层关系了。”君然的言语中透着欣喜的意味。 269 用一生的时间来恋爱  269用一生的时间来恋爱 我晓得君然所说的多一层关系指的是老丈人与女婿的关系。在我的人生当中,有这样两位优秀的男人在身边,实在是我的福气。 “对了,我们商量好,从明天开始,伯父伯母白天陪你,我带着辰辰晚上来陪你,这样大家也好都得到休息,尤其是伯父伯母,他们毕竟上年岁了。”我觉得有必要把我们的日程安排告诉君然,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真是辛苦你们了。要不找个护工算了,总让你们这样为我操劳,我于心不忍。”君然提出了建议。 “那怎么行?”我才不放心把君然交给一个陌生人呢,尤其在君然双目失明的情况下。为了消除君然心中的歉意,我故意以一种轻松的语调说道,“放心,我们没有问题的,我们会安排好的。” “你的身体怎么样?你的脸色总是不太好的。”在君然对我有限的记忆里,我苍白的脸色一定给他留下了永久的印象了。 “我好得很呢。”我说这话实在是有一点欺骗的味道,因为我的情况并不好,贫血症又复发了。要是君然看到我现在的脸色,他一定会更加心疼的。 “雪儿,想问一个事情,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君然忽然严肃起来。 “什么事?”我也马上警觉了起来。 “辰辰是不是出现了问题?”君然是敏感的,他的感觉一点没错,由此可见父子的心的确是连着的。 “嗯,他始终不肯面对你受伤这个现实。”虽然我实话实说,但是我仍然想尽量隐去辰辰的精神状况问题,以免君然跟着着急。 “那么说辰辰是想逃避了?”君然的声音中透着担忧,“那他有没有拒绝与人的交往?” 我真要对君然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别看他始终昏迷着,别看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仅凭着一颗充满了父爱的心,就足以洞察一切了。 “有一点,”撒谎不是我的习惯,即便是善意的谎言,“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他对我完全接受。” “这太好了。”君然的心里一定在欣慰地笑了。 “我想这跟我长得像他妈妈有很大的关系。”我很想多知道些有关辰辰妈妈的事情,但是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这孩子很不容易的,这么小就失去了妈妈,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现在我又成了这样,恐怕对于他来说是雪上加霜了。”君然的语气让人听来十分的伤感,这是一位父亲的心在淌着血。 “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凡事都有一个过程的。想当年,我也曾走进过人生的黑洞里,我差点被送进精神病院。可是后来我走了出来,我想辰辰也一定会走出来的。”我的话让君然惊讶不已。 “雪儿,你就像是一个谜,也像是一本打开的书,等着我慢慢地去解,慢慢地去读。”我们俩就是这样,双方对于对方可谓知之甚少,就连最起码的历史都不知道。但是我们却凭着心灵层面的碰撞,点燃了我们的生命之火。 “好,我们用一生的时间来恋爱。”我想这是婚姻的最高境界吧,做一辈子的恋人。 270 衣带渐宽终不悔  270衣带渐宽终不悔 我趴在君然的床边,将头埋在他的左手掌心里。由于是后半夜,凉意渐升,我又是天生的体寒体质,我的手脚冰凉,连额头也是凉的。我感受着君然手心里的热度,那是一种温情的感觉。我们就这样温存了好一阵。 “雪儿。”君然轻轻的呼唤声把我从遐想的状态唤到了现实当中。 “怎么?”我抬起头来,看看君然有什么要帮忙的? “麻烦你,我又想小便了。”君然抱歉地说。 “没事的,等一下,马上就好。”我熟练地操作着。 能够帮君然解决问题,我感到很开心。 当我冲洗尿壶回来后,发现伯母已经醒来了,正在穿衣下沙发。看到我回来,心疼地问候道,“孩子,你一夜都没睡?”看来伯母这两天真是太累了,夜里睡得很香。 “您起这么早干吗呀?天还没亮呢。”看看墙上的表,也就才5点。 “我习惯了,平时我也是这个时候起床的。”是生物钟的作用?这样的话,我也就不再勉强劝伯母再躺一会儿了。 “夜里君然吃了个苹果,喝了点橙汁,小便了两次。”我如实地汇报着君然的情况。 “辛苦了,孩子。”我注意到伯母称呼我为“孩子”,心里感到倍加亲切。因为我听到伯母呼唤君然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称呼。 “没事的。”我赶紧宽慰伯母道,“君然还跟我聊了好半天呢。” 说着伯母已经穿好了衣服,又回过身来照看了一下伯父和辰辰,见他们爷俩都还睡得很香,自己则朝着君然的床边走去。 “雪儿,我来替你,你赶紧躺一会儿去。”伯母边走边冲着我说道,随后又关心地问我,“你的身体感觉还好吗?” “还好的,您放心。”从小体弱多病的我,早已习惯了与疾病为伴的日子,见惯不怪了。 人就是这样,一股劲能够支撑到很久。但是当休息提到日程上来的时候,马上疲劳的感觉也会随之而来。一经伯母的提醒,此时的我真的感到有点累了,很想躺一下。我支撑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君然的身旁,准备跟他暂短告别一下。 “孩子,饿了吧?想吃点什么?”伯母首先关心的也是君然的肚子问题。看到我跟到床前来,就冲着君然说道,“妈来陪你一会儿,让雪儿去躺一会儿。” “嗯,她一直陪着我没睡觉,辛苦她了。”君然好像并没有感觉出我就在身边,听到他的体贴话语,我就是再累也感到高兴。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我想总不能让伯母贪黑去买吧? “哦,不,我还不想吃什么,没有胃口。”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话? “这样吧,”伯母发话了,她折中地说道,“雪儿你先去休息,我给君然先吃点补品,等过一会儿,食堂送餐来的时候,再吃主食也不迟。” “好的,那我躺一会儿去了。”我顺从地向沙发走去。耳边听到君然的道别声,“一会儿见,雪儿。”我的心里无比温馨。 钻进伯母刚才的被窝里,被子里还留有伯母的余温,很暖和。一躺下来,浑身的骨架就像是散了一样,别提多舒坦了。在累极了的时候,休息真是一种特殊的享受。 271 我的身上有责任  271我的身上有责任 在最累的时候,哪怕是睡上10分钟也是顶用的。一觉醒来,已经是6点半了。楼道里开始嘈杂起来,人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天。对每一个人来讲,太阳还是昨天的太阳,只不过因为个人的境遇不同,所反映的心境也不同罢了。 此时的我真想赖在沙发上再睡个回笼觉,因为我实在是攒不足劲让自己坐起来。想来大概还是血脉的问题吧,血液不够,能量有限,因此会常常感觉疲倦无力。 但是我的身上有责任,我没有时间和权力只顾及自己的感受,我必要先安顿好身边的亲人,自己才能够放松一下。我告诫自己,你不是你自己的,你是大家的,大家需要你。 人的精神作用真的是很神奇的,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就感到体内真的充满了力量。这个时候,什么累,什么冷,什么困,都跑到脑后去了。我腾地坐起来,环顾着四周。 伯父和辰辰的沙发上一团狼籍,被子窝窝囊囊地团在一起,似乎被子的主人刚离开不久。伯母也不在房间,君然则安静地躺着,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 听到我的动静,伯母的声音从卫生间传了出来,“醒了?睡得还好吗?” “嗯,好。”我还没有完全醒过闷来,含混地答应道。 “你到外面洗漱一下吧,一会儿餐车来了,好点早餐。”伯母便秘,且痔疮严重,这我是知道的,早上的大便很困难也很重要,如果没有处理好的话,一天都不舒服。 “嗯。”我应和着,翻身下来。走到君然的床边,看望了一下君然。然后走到卫生间,拿洗漱用具。顺便问了一下君然的情况。 “君然还好,夜里吃了点燕窝和蜂蜜,这会儿又迷糊着了。”卧床病人是这样的,一会儿一觉,对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伯父和辰辰呢?”我很担心辰辰,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伯父带他洗漱去了。”辰辰肯跟伯父走?这是个好现象,说明辰辰开始逐渐接受外界的讯息了。 “好,那我去去就回。”说实话,我很想早一点看到辰辰,看到他一切安好,我才能放心。我的母亲角色扮演得很投入,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我怎么会这么挂念这个孩子呢?难道我们上辈子有一段什么不同寻常的母子缘分吗?因为有了阿峻哥的样板,什么事情我都很容易往前世的渊源上靠,只是跟阿峻哥的渊源有阿峻哥来告诉我,而别的渊源则无从知晓。但是我相信必定是存在的,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 我开门出屋,急急地向盥洗室走去。还没到盥洗室,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辰辰在哭,他一定跟伯父闹脾气了。我赶紧冲进了盥洗室。 面前的情景让我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那个发出哭声的小孩子并不是辰辰,而是另外一个孩子,大概因为他妈妈给他刷牙刷得不舒服,或者是拒绝刷牙,而跟他妈妈闹吧? 辰辰在一边安静地拿着小牙刷在嘴里来回刷着牙,满嘴的牙膏沫,都滴到前襟上了。伯父不在,伯父去哪里了呢?我仔细想想,应该是去卫生间了吧?不管怎么说,看到辰辰的情况很稳定,我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松了。 272 泼妇  272泼妇 我拿起我的洗脸毛巾沾了点水,帮辰辰把前襟上白色的牙膏沫擦掉。在我做这件事的时候,辰辰仍然在不厌其烦地刷着牙。 按理说,牙齿就是要这样反复地刷,才能够刷干净。因为牙齿并不是靠牙刷的力度来起到清洁作用的,而是靠牙膏长时间的浸泡牙垢,使得牙垢软化后,从而使其脱落下来,达到清洁的效果的。所以说辰辰这样长时间的刷牙其实是很正确的。 但是即便如此,我却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至于是什么,此时我还弄不清楚。 那对母子的刷牙拉锯战持续的时间可谓不短了,小孩子倔强得很,就是不合作。而他的妈妈很显然是个极富耐心同时也是极具原则性的人,她使尽一切办法希望他的孩子更够接受刷牙这件事,但是好像并没有奏效。 当糖果、玩具失去诱导作用时,她把眼光锁定在了辰辰的身上。她发现辰辰的年龄与她儿子的年龄相仿,而辰辰却能够老老实实地刷牙。瞧人家的孩子怎么那么懂事呢? 这位妈妈不知抱着的是什么心态?也许是恨铁不成钢的动机?总之她指着辰辰,数落着自己的孩子,“你瞧瞧人家,人家怎么就能好好刷牙呀?你怎么就这么拧呀?” 这实在是一幕发生在身边的轻喜剧。此时我似乎明白了,我想辰辰不停地刷牙,应该是在下意识中给这位小朋友做榜样吧?毕竟同龄人之间的影响是不可限量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非但不再担心,相反倒饶有兴趣地当起了观众,我倒要看看这对母子最后谁为赢家。 然而旁观者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当着当着,自己很有可能就会被卷入其中,而之后是喜剧还是悲剧,都还是个未知数。 这位妈妈越数落越来劲,越说越重,越说越离谱,我想大概是因为她越说越来气吧?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倔头呀?” “你个榆木疙瘩,怎么就不开窍呀?” “你再这样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我要这个小朋友啦。” “呜呜。”那个小男孩委屈地大哭起来,我认为这位妈妈做过分了。 她犯了一个错误,她无意之间让孩子感觉到,她喜欢的不是眼前的这个孩子,而是那个行为规范都达到了一定标准的理想中的孩子。 我不能再做旁观者了,我不能再沉默下去了,我要为她的孩子讨个公道,“你的孩子多好呀,怎么能说不要他了呢?” 她绝没有想到,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居然来干涉她教育儿子,她的言语之中充满了敌意,或许是她把怒气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吧? “关你屁事?你年纪轻轻的,却有个这么大的儿子,私生子吧?”我感到天旋地转,我还从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呢?虽然她口中所说都是无稽之谈。 “请你说话放尊重点。”我按捺着心头的怒火,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严肃地警告她。 “呵,说到你痛处了吧?急赤白脸的干吗?”这时我才真正理解了泼妇这个词汇。我开始可怜她的孩子了。 “看在你孩子的份上,请你住嘴吧。”我严厉地喝道。 273 交锋  273交锋 “你是哪门子神仙啊?管起别人的孩子来了?还是管管你自己的孩子吧。”她的嘴里仍然喋喋不休、骂骂咧咧。 我不准备再跟她口角了,决定就此打住,不再发言。我想对于这种极富挑战性的人,采取冷淡的方式比较好。退一步海阔天空,我想忍了算了。 我转身搂着辰辰,似乎要用自己的身躯来挡住闲言碎语似的,但是我的努力失败了。虽然我不再回嘴,但是她的口并没有封住,她仍然在肆无忌惮地信口雌黄着。 “瞧你那傻样儿,整个一个呆子。”我不知道她这话指的是谁?如果她在侮辱我,我可以忍,但是如果她侮辱辰辰的话,我绝不答应。 “你说谁呢?”我要问问清楚。 “谁吃心就说谁呢?”见我被激怒了,她很是得意呢。 我圆睁着双眼,瞪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我的态度令她敬畏,她害怕了。这种人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型的,见我真的动怒了,她马上就软了。 “谁说你了?我说我孩子呢。”她话锋一转,又拿自己孩子开涮了,“瞧你那傻样,连个刷牙都不会,笨死算了。” 我强压住胸中的怒火,心想天下之大,居然还有这样为人母的,好像天生就是要跟孩子过不去似的,把孩子往死里整。我忍不住又给了她一句,“也请你尊重你的孩子。” 这回她不说话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警告打动了她的内心?但愿吧,但愿她能够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尊重他人的同时也就是尊重了自己。 我们各自帮助自己的孩子搞好清洁,在这点上,应该说绝大部分的母亲都能够做到,她也不例外。但是她却忽略了一点,与孩子心灵的沟通才是最重要的。 在她即将要带着孩子离开盥洗室的时候,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你个小祖宗。”她用手指戳着她儿子的小脑袋,又在数落自己的孩子了。 我的同情心又一次被激发了,我忍不住要替他的孩子说句话,“他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他是一独立的人。” 她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拉着孩子走出了盥洗室。她的孩子在走出房门之前,还不忘回头向我张望了一下,我想他也明白我在为他说话吧? 目送走了这对冤家般的母子,我将眼神重新又收回到辰辰的身上。辰辰一直呆呆地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虽然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但是我仍然感到他的内心是不平静的。这完全是凭着一种感觉,一种心灵交融的感觉。 如果孩子出现了问题的话,孩子是无辜的,责任在我们大人身上,我是这样认为的。虽然目前我尚未为人母,但是通过自身的经历和与辰辰相处的这几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说,责怪孩子是无能的表现,打骂孩子则是不可原谅的行为。 我在心里暗下决心,我永远不会打骂辰辰,我永远不会对辰辰恶言相加。 “妈。”一声稚嫩的然而却是清晰的呼唤使得我浑身的细胞都震惊了起来。 274 君然的胃口好极了  274君然的胃口好极了 我不知道读者有没有体会到过真正激动的感觉,那种感受我终身都不会遗忘。当我确信这一声呼唤来自辰辰的小口时,一股热浪迅速传遍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我的眼眶里浸满了泪水,视线由于眼泪的关系而模糊不清了。 虽然这不是辰辰第一次叫我妈妈,但是这一次的认可却是不同寻常的。上一次应该是辰辰的一种神经上的错位现象,在类似的时间和情形之下,错把我认成妈妈了,虽然他心里已经把我当成了妈妈。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辰辰是在感受我发自内心的关爱之后,主动发出这一至关重要的称谓的。也就是说他完完全全把我当成了可以信赖和爱戴的母亲了。我能不激动吗?得到一个人的真心,那种感受美不胜收。 “哎。”我答应着,我心想:辰辰你别急,过两天,我就可以真的当你的妈妈了。“我的好孩子,来,让妈妈亲亲。”我动情地在辰辰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虽然辰辰仍然表情木然,但是我感到辰辰在笑呢。 “刚才怎么了,好像在吵架似的?”伯父从卫生间里出来,向我问道。 “哦,没事,是一个孩子的妈妈在训他的孩子呢。”我故意简单地回答道。 “训孩子?也不必这么恶狠狠的啊。”伯父也很反感这种做法。 “嗯,但愿她有所悔悟。”这是我的真心话,不为别的,至少为了那个孩子。 “辰辰没事吧?”伯父用他那只大手在辰辰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辰辰倒也不躲,任由爷爷用他的方式爱抚着。 “没事,他一直在刷牙呢,很乖的。”我夸奖着辰辰。 “这两天生活不规律,肠胃不太好。”伯父试图在解释着他在卫生间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要不要看看医生?”我关心地问道。 “哦,不用,老年人的通病,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伯父大概跟伯母一样是便秘吧? 说着,我们全都洗漱完毕,准备打道回府了。这中间,辰辰一直静静地站在边上等着我们,他的神情像极了一只乖乖的小绵羊,那么温顺,那么可爱。 当我们回到病房的时候,伯母正在点餐呢,“回来得正好,我点了小米粥、牛奶、豆浆、蛋卷、花卷、油条、烧饼、茶叶蛋,还有几样小菜,你们看还要加点什么吗?”伯母点的已经够丰富的了,还能再加什么呢?我们赶紧点头首肯,表示不用再加什么了,这就足够了。这就是贵宾病房的好处,家属也可以点菜,食堂照样送餐,只不过饭费另算,不按照病号的标准。钱不是问题,关键是提供了方便。 当早餐送来的时候,君然正好醒来。我们笑称他是闻着香味醒来的,馋猫一个。君然的肚子正饿得慌,在食物面前,心情格外的舒畅,甚至附和着我们笑了起来。整个房间充满了久违了的欢笑声。 君然的胃口好极了,好像三天没吃饭似的。其实话说回来,他也差不多是三天没怎么正经吃饭了。他的吃相让人联想不到他是一个刚刚做过大手术的病人。人的生命力是多么的顽强啊,一个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打到的。我似乎看到君然又站起来了。 275 豆腐脑  275豆腐脑 “辰辰还没醒吗?”君然没有听到辰辰的声音,以为儿子还在睡懒觉呢。说来惭愧,大家光注意君然的状况了,把辰辰倒给忽略了。此时的辰辰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在安静地等着什么,不吃也不喝。 我赶紧回转身跑到辰辰的身边,充满了歉意地问他想吃什么。当我把所有的食品都指了一遍后,发现辰辰对什么都不敢兴趣,没有他想吃的东西。难道他不饿吗?不可能呀,睡了一夜,大早晨的,不饿才怪呢。 我听到伯母安慰君然的声音,“辰辰在吃早饭呢,有雪儿陪着,你放心。” 我百思不得其解,辰辰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呢?闹绝食吗?没有理由呀。问他也不说,完全得靠我猜,真把我急死了。 突然,我的眼前灵光一闪,辰辰是不是想吃豆腐脑呢?那顿可口的豆腐脑在辰辰的脑海中一定占据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给他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记忆。因此一到吃饭的时候,辰辰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豆腐脑Qī.shū.ωǎng.,且大有非它莫属的架势。我想我的猜想没有错。 “伯母,”我轻轻唤着伯母,“我去买点豆腐脑来。” “怎么了,辰辰没事吧?”君然警觉地感到辰辰出现了状况。 “没事。”伯母哄着君然,“辰辰想吃豆腐脑,雪儿带他出去吃。” 伯母的话提醒了我,不能把辰辰一个人留在这里。为了不让君然担心,我提高嗓门冲着君然喊道,“这里的食堂豆腐脑做得很好吃的,要不要给你带一碗?” “好啊,豆腐脑,听起来就让人那么想吃。”君然来者不拒。 “好,那你留点肚子,我去去就回。”我边答应着边拉着辰辰出了房门。 果然不出我所料,辰辰心里想的就是豆腐脑,他三下五除二就把盛豆腐脑的大碗给亮了底牌,同时还不忘了捎带上两个小包子。 我又买了一份豆腐脑,用塑料袋盛好,准备带回去给君然尝尝。 真是父子连心啊,辰辰喜欢的君然也不例外。吃过早饭的君然,居然把一碗豆腐脑又全都干光了。君然的肚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啊?这么具有伸缩性。 “辰辰呢?怎么总听不到他的声音呢?”君然着急的问道。大凡自己看不见的人,对周围事物的猜测却往往是准确而恰当的。君然敏感地觉察出辰辰的异常反应,但是为了不致产生难堪的现象,他还是决定采取装傻充愣的策略。 “辰辰没事的,他这两天乖得很,挺懂事的,你就放心吧。”我话里有话,希望君然能够听得出来。因为我们夜里探讨过辰辰的问题,所以此时君然不再多问什么,他完全相信我的能力,相信我会很好地处理辰辰的事情。君然的信任更增添了我的责任感。 “雪儿,时候不早了,你带着辰辰回家休息去吧。”伯母担心我的身体,关心地说道。 “是啊,雪儿,这儿有爸妈呢,你赶紧回家吧。在伯父伯母面前替我带个好。”君然巴不得雪儿赶快睡个好觉,于是他附和着说道。 “嗯,那伯父伯母您们受累了。”我顺应了大家的意思,准备带辰辰回家去。 276 带辰辰回家  276带辰辰回家 跟大家道别后,我带着辰辰上了一辆出租车。 我的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一件事,该怎样跟妈妈说辰辰的事呢?我这么突然带着一个小孩子出现在妈妈的眼前,跟她说这是君然的儿子,是我未来的继子,我很快就要做他的后母了,妈妈她能接受吗? 但是现在事情顶在这里,必须要面对。既来之,则安之,该怎样就怎样吧。想到这里,我反倒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儿,就到家了。 我牵着辰辰的小手,慢慢地爬着楼梯。边走边跟他闲扯着,什么我有一个大毛毛熊啦,什么我有一把小手枪啦,什么我有好看的小人书啦。总之,尽量不给辰辰精神压力,不去告诫或教导他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我本能地想,如果事先嘱咐来嘱咐去的,那无异于在给辰辰制造紧张空气,于事无补不说,还会适得其反。所以我绝口不提见了我妈妈该如何如何,不给辰辰画圈圈。 我的良苦用心应该说还是起了效果的。从后来辰辰与我妈妈的良好关系上看,当初我没有过早地给他限定一些条条框框,还是明智之举的。 拿着大包小包辰辰的换洗衣服以及玩具什么的,我腾不出手来掏钥匙,索性按响了门铃。心想郝阿姨快来帮我提东西吧,沉死了。 “等一下。”里面传来了妈妈的声音。怎么?郝阿姨不在吗? 不一会儿,门开了,妈妈坐着轮椅出现在了门口。她一定没有想到会是我,惊喜之情溢于言表。“雪儿,回来了,快进屋。” 说着妈妈让开了一条道,我侧着身赶紧进屋,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了沙发上,手指勒得好疼。“妈,怎么你一个人在家啊?郝阿姨呢?” “哦,她出去买菜去了,你爸爸回来了,做点好吃的。”看来平时她俩能凑合就凑合。 我看到妈妈的眼神跟着辰辰来回走着,不等她发问,我赶忙跑到辰辰的身边,搂着辰辰的小肩膀细声细气地说道,“妈,给你介绍一个小朋友,辰辰,他可乖了。”我故意暂且不提辰辰是君然的儿子,我想先夸奖夸奖他,好给双方一个缓冲的时间。 然后我又跑到妈妈的身边,同样搂着妈妈的肩头对辰辰说道,“辰辰,这是我妈妈,她可好了。” 一般来讲,这个时候就要要求小孩子快叫“奶奶”什么的,好显得有礼貌些。但是我不这样做,因为辰辰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至少现在不一样。我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事,也不会用一些人为的框框来框住他。此时的辰辰睁着大大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做声。 妈妈却发话了,“他就是君然的儿子吧?”奇怪,妈妈她什么都知道! “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妈妈她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在心里迅速做着分析。是爸爸,一定是爸爸告诉妈妈的,看来昨天夜里,他们俩就我的事情进行了长谈。 妈妈将轮椅推近辰辰,以好在近处看得更加分明些,“多好的孩子呀。”妈妈的赞叹声使得我心中的天平恢复了正常,不再来回摇摆了。因为我知道妈妈她已经接受了辰辰。 277 小哑巴  277小哑巴 “吃过早饭没有?”由于轮椅问题,妈妈没有办法太靠近辰辰,而这也正好救了辰辰的架。妈妈这句话又像是问辰辰,又像是问我。我赶紧抢过来答道,“吃了,在医院吃的。” “瞧你累的,脸色可不太对啊。”妈妈心疼地说,“妈这里有阿娇枣,你们拿去吃几颗。” 经妈妈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得开始吃药了。但是我并不打算让妈妈知道,否则的话,我又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了。而现在应该保护的不是我。 “嗯,辰辰来,这枣可好吃了。”我一边招呼着辰辰,一边用牙签扎起一颗阿胶蜜枣放进辰辰的嘴里。辰辰对于我给的东西从来不拒绝,他顺从地张开小嘴吃下了这棵枣。我也放了一颗在自己的嘴里,此刻我正需要它呢。 “雪儿,你困不困?看你眼圈都黑了。”妈妈的话充满了心疼的味道。 “现在还好,刚才睡了一觉。”我的确不太困,但是我却感到很累,有点体力不支的意味。我想是由于我体质太弱的原因吧?说实话,我很想躺一躺,但是在没有安顿好辰辰的情况下,我怎么躺得下来呢? “现在是伯父伯母陪着君然?”妈妈询问着。 “嗯,他们白天陪,我带辰辰晚上陪,已经分工好了的。”我想我应该把作息时间告诉妈妈。 “君然的情况你爸爸昨天晚上回来都跟我说了,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剩下的就是好好调养,慢慢恢复体力。”妈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好迎接下一个手术的到来。” 妈妈真不愧是医生出身,不用了解病情,就猜出了大半。接下来,君然至少还有两次关于眼睛的修复手术,一个是泪腺修复术,另一个则是安装义眼。 “嗯,我知道了。”我答应道。 这时门开了,郝阿姨拉着一辆小车回来了,里面盛满了各种蔬菜和水果。 “呦,雪儿回来了?”郝阿姨惊讶地大声喊道,“正好,阿姨才买了菜,中午好好吃一顿。” “谢谢郝阿姨,我最爱吃你炒的菜了。”我这可不是嘴甜,郝阿姨做的饭菜的确是令人赞不绝口的。 受到称赞的郝阿姨,备受鼓舞,“好,阿姨马上就给你做去。”正说着,她忽然看见了面前还站着一位小朋友呢。她也不问辰辰是谁,的确辰辰是谁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对于我家里的人她都无条件地接受。 “小朋友,你想吃什么呀?”郝阿姨和蔼地问道。 辰辰不做声,只拿眼睛看着郝阿姨,把郝阿姨都看毛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呀?不会是。。。。。。”我知道郝阿姨要说没说的话,应该是“不会是个哑巴吧?” “他很正常,就是有点不爱说话。”辰辰以前是爱说爱笑的,我相信他会恢复正常的。 “雪儿,你不是有很多小人书吗?可以拿出来给辰辰看呀。”妈妈的提醒正中我的下怀,我飞快到房间里将盛小人书的箱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辰辰来。”我大声呼唤着辰辰,辰辰很配合地走进了我的房间。当他看到满满一箱子小人书时,自动坐在我找来的小板凳上,开始一本一本地翻起来。 278 苦与乐  278苦与乐 小人书是我们那个年代特有的幼教产品,虽然它的图画是黑白的,但是却不乏生动有趣,且画工严谨细腻,深受孩子们的喜爱。看着辰辰那专注而投入的神情,我心想:这小家伙真是块读书的料啊,这么小的年龄,能够如此被书吸引的,为数不多。 为了不打扰辰辰,也为了要去安慰可怜的妈妈,我悄悄退出房间,回到客厅,我要跟妈妈好好待上一会儿。这些天,我光顾着君然的事了,把妈妈冷落了。 “妈。”我柔柔地叫了一句,无论孩子有多大,也无论孩子有多能干,在与自己的妈妈单独相处的时候,都未免会露出孩童般恋母的倾向。此时的我就是这样,在撒娇呢。我从沙发上拿了一个垫子放在轮椅前面的地上,跪在上面,将自己的脸埋在妈妈的双腿里。这是我经常会做的一个动作,通过这个亲昵的接触,我感受到妈妈那温暖的体温,这一刻是多么的甜蜜啊,令人回味。 妈妈用她那温柔的双手不断地捋着我的头发,“看,头发都打绺了,该洗了。”妈妈心疼地说。 “妈,”我抬起头来,向上看着妈妈的脸,“您怪我吗?”我指的是我没有尽早把君然有孩子的事情告诉妈妈。 妈妈摇摇头,我知道妈妈是不会怪女儿的,即便有足够的理由。 “雪儿,告诉妈妈,你觉得苦吗?”妈妈的神情之中充满了无奈。 这回轮到我摇头了。 “你觉得幸福吗?”妈妈又问道。 我点头,虽然很轻,但是很肯定。 “雪儿,人一生当中会碰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事情,这是不由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妈妈语重心长地说,“而怎样对待你所遇到的不幸,选择这个态度的权柄则完全握在你的手中。” 我理解妈妈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在面对人生旅途中不可避免的艰难困苦时,你是选择笑着面对?还是选择逃避现实?你的态度决定了你的结局,也就是说决定了你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在这点上,妈妈堪称我的楷模。妈妈在事业正如日中天的时候,却遭受到了意外,成为了瘫痪。这对于视事业为生命的妈妈来讲,该是一次多么大的打击啊。可是我没有见过妈妈为自己而流的眼泪,她的乐观精神影响着我。“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有生命存在,就不会没有希望。”这是妈妈常说的一句话,也正好适用于我现在的情况。 我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妈妈,等待着下文。 “所谓苦与乐,也是相对的概念。”妈妈接着说道,“物质上的满足只能使人得到暂时的快乐,并得不到永久的。而精神上的富足则会让人拥有持续的快乐,因为崇高的情操是快乐的源泉。” 妈妈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她感觉出我将要成为一个出嫁的闺女,而抓紧时机再教诲我一番,免得以后没有机会了?妈妈,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女儿不会离开你的,我的心中这样想着。 “雪儿,你老实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在以苦为乐?或者换句话说,在别人看来是很痛苦的事情,而在你却是乐在其中呢?”妈妈说到了点子上,的确如此。 279 这条路充满了荆棘  279这条路充满了荆棘 我意识到这将是我作为成年人跟妈妈之间的一次谈话,在我将要为人妇的时候,妈妈已经不把我当小孩子看待了,她要跟我交流的是心灵层面上的东西了。 “妈,何谓苦?何谓乐?”我抓紧了妈妈的双手,继续说道,“您说爸爸是苦还是乐呢?” 我看到妈妈的眼帘忽闪忽闪的,似乎有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面噙着。“孩子,”妈妈深情地说道,“能够为所爱的人付出,是一种幸福啊。”妈妈这发自肺腑的话语,不仅感动了我,同时也感动了妈妈自己。她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这泪水中饱含了多少幸福的温馨感受,只有妈妈自己最清楚。是啊,付出是一种幸福,受者更是沉浸在幸福当中,只要你珍惜这份幸福,它就会属于你。 从爸爸妈妈的身上,我懂得了相濡以沫的真实含义。我希望我与君然也是如此,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无论是健康还是疾病,我们都将不离不弃,永结同心。 “傻孩子,想什么呢?”见我半天不说话,妈妈忍不住问我道,“你看妈妈说得对不对?你在为君然付出着,所以你感到很幸福。” “嗯,”我点头称是,“妈,一个人让他所爱的人幸福了,同时他自己也就得到了幸福,您说对吗?”我将问题又交还给了妈妈。 “我的好女儿,你长大了,成熟了,妈真高兴啊。”是啊,通过这几天的经历,我确实长大了不少,我学会了替别人考虑问题,我学会了关键时候要敢于担当,我学会了怎样去传播爱。 “妈,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情吗?”我想我该把辰辰的事情跟妈妈和盘托出了。 “嗯?”妈妈显然不知道我指的是哪件事。 “我差点被送进精神病院的事。”我点明了主题。 “哦,孩子,你的心里还不能够释怀吗?”妈妈担心地问道。 “不是的,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安慰着妈妈,我不想让妈妈有丝毫的愧疚感,但是我必须要把辰辰的状况告诉妈妈,于是我接着说道,“但是对于辰辰,却是现在时。” 我想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妈妈也一定听懂了。妈妈缓缓地然而却是极其郑重地说道,“孩子,这条路充满了荆棘,很不好走,你要有所准备啊。”妈妈知道我的性格,认准的事情,是不会变的。所以她并没有问我准备好没有,而是提醒我要有所准备。由此,我感谢妈妈,因为她彻底地理解我。 “妈,当一个人需要你的时候,你是没有考虑余地的,对不对?”我抬头仰望着妈妈那张慈祥的面容,“就像您当年对我一样。” 此时的妈妈已经热泪盈眶了,她一把搂住我,在我的发际上亲吻着,“我的好女儿,妈妈相信,你的善良会溶解一切的冰霜。”说着妈妈捧起了我的脸,仔细端详着,“只是苦了我的好宝贝。” 此时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当初我的异常情况给妈妈带来了多么大的压力和痛苦啊,要不是此时我身临其境的话,恐怕我永远都不会去感受妈妈当年为我所承受和付出的心酸和汗水的。 280 用爱去感化他  280用爱去感化他 “妈,”我用半嗔怒半撒娇的语气喊了一声,“我才没觉得苦呢。” 妈妈笑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道,“哎,我们家都是一个脾气啊。” “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知道妈妈指的是我们家人都有着同样的一个拧脾气,即如果认准了一件事的话,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了,言归正传,说说辰辰的情况吧。”妈妈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辰辰原本是个爱说爱笑的孩子,自从君然出事以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了,对外界的感觉似乎很漠然,好像有意回避一样。表面上看来呆呆的,但实际上他心里什么都明白。”我向妈妈叙述着辰辰的状况。 “嗯。”妈妈若有所思,并用眼神鼓励我继续说下去。 “辰辰这孩子很可怜的,三岁多妈妈就得病去世了。他跟君然可说是相依为命,感情特别深。”我继续介绍着辰辰的情况。 “可就在前两天,当他在公司的舞台上玩的时候,舞台中央的大吊灯突然掉了下来。君然为了救辰辰,在跑过去的过程当中,正撞上了一面玻璃,玻璃被撞得粉碎,而君然则受了重伤。”说到这里,我难过得说不下去了。我不忍心再把君然被迫做眼球摘除术的事情复述一遍,虽然这是事实,但是每每想到,都会在心里再难过上半天的。我想辰辰的感受和我此时的很类似吧?这是心中的一块痛处,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黯然神伤的。 “辰辰错误地认为君然的受伤就是因为他的原因,所以他不能够原谅他自己。他在自责,虽然他还很小,但是人类的情感模式是相通的。即便他不是有意识的,更不是自觉的。但是他却是在懊悔着,他的心灵在受着煎熬。这就是他不愿意言语的原因。”妈妈的一席话正说到了问题的本质上,我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我是多么幸运啊,如果当初的我没有得到这位智慧妈妈帮助的话,那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急切地想从妈妈那里讨教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种事情不能急的,你要有耐性等。”妈妈的这句话我似懂非懂。 “等?”我疑惑地反问道。 “对,等。”妈妈肯定地又重复了一遍,“如果他自己没有走出沼泽地的愿望,你就是费尽心机也是没有用的。” “那他怎样才能有走出沼泽地的愿望呢?”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很简单,用你的爱,用爱去感化他,去除他心中的芥蒂,让他放下包袱,轻松地走人生的路。”妈妈当初就是如此行的,妈妈的爱我永远铭记于心。 “我会爱他的。”爱心我从不缺乏。 “嗯,我想你会的。”妈妈轻抚着我的面颊,“孩子,你记住,对这样的孩子,你一定要沉得住气。一件事情,一次不行,再来一次,再不行,就再来。你要把希望永远地寄托在下一次上,那样你就会有坚持下去的理由和信心了。因为也许就在下一次,他真的会“醒”过来的。” 妈妈的话让我倍加感到了当初的妈妈是多么的不容易啊,我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妈妈的手背上。 281 你的眼泪太多了  281你的眼泪太多了 “孩子,你的眼泪太多了。”妈妈的话一语双关,一方面暗喻我遇到的难事太多了,过去很多,现在很多,将来也会很多;另一方面则比喻我的翅膀还很稚嫩,尚需要磨练。 “妈。”我只叫出了一个字,但是仅这一个字就饱含了千言万语所不能够包含的内容。俗话说,不为人父母不知父母恩。现在我即将为人母了,虽然并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但是我仍然感受到了作为父母所特有的那一份牵挂和操劳。 我们就这样相拥着温存了好一会儿,我们在享受着来自对方那真诚无比的爱的感觉。我喜欢这种无言的相依,我留恋这种无语的境界。在真情流露的时候,语言不仅是多余的,更是最笨拙的表达方式,因为很多美好的感受恰恰不是语言所能够胜任的。 “哎呦,”这是郝阿姨的声音,“瞧瞧,子女是冤家不?不见又想,见了就哭。真是上辈子欠了的,这辈子来还啊。”虽然郝阿姨不住地唠叨着,但是我知道她没有恶意的。 我直起身来,本能地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我要去看看辰辰。 “郝姐,什么事?”妈妈在身后问着郝阿姨。 “哦,那个,那个鸡是清炖还是红烧?”郝阿姨一时竟没有回过神来,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清炖,鸡的营养全在汤里,中午吃不完,晚上忠国回来,热一热还可以再吃一顿。”妈妈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妈妈的治家能力是我的追求目标,我缺乏的就是这一点,对于家务事,往往捉襟见肘,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 见我走进屋了,郝阿姨压低嗓门跟妈妈耳语了一些什么。虽然我不屑于扒门缝去窥探别人,仅仅凭着感觉,我就知道他们在暗地里商讨着什么事情。即使她们尽量将音贝放得最低,我却仍然能够隐隐约约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想郝阿姨无非是对辰辰很好奇,或者对我的选择很不解,再或者是对我的身体很担忧,还能有什么呢?哎,关心我心领了,但是请别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让人感到很别扭。 辰辰的注意力还在小人书上,这么长时间专注于一件事情,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实属难得。我并不想打扰他,就在靠近窗台的写字台边坐了下来,随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随意地翻看着。 这是一本关于物种起源的书,其中有这样一段话,我认为写得极佳。人活着,就是有许多细胞,大家搭伙在一起共事,共同形成了这个人。而一旦这个人死了,就相当于这些细胞之间解除了合同,散伙拜拜了。然后各自再去参与其他的生物活动,所以对于分子来言,无所谓生死,有的只是重组而已。此话极是,我不由得拍案叫绝,想通了这一点,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也许是用脑的原因,大脑有点缺氧吧?我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其实根本的原因是我太缺觉了,一旦放松下来,睡意马上就来了,挡都挡不住。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却是躺在床上的,身上还盖着毛毯呢。 282 艰难地醒来  282艰难地醒来 我这是在哪儿呢?忽然间我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这些天变化太大太快了,经过睡眠的整理后,我反而找不到自我了。我试图把自己的思维集中到一起,但是人一旦放松下来,再想短时间内集结起来,谈何容易?在试了几次无效之后,我索性就这样躺着,什么也不干,独自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暂时的慵懒,倒也有几分的惬意。 窗外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天空,只听得“呜呜”的风声在空中盘旋着,这世界怎么变得如此的萧索、如此的凄凉呢? 我的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累呢?为什么我连起床的劲都没有了呢?我很想坐起来,可是我的身体就像不是我的一样,我支配不了。我很着急,潜意识当中,我觉得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但到底是什么事情,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好似被夹在一个夹板中间,往前什么也做不了,往后什么也记不起,成了真空状态了。我就这样游离于一个空灵的状态,恍恍惚惚的,飘然不定。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似乎听到呼唤我的声音,“雪儿,雪儿。。。。。。”,我很想答应,“我在这里。”但是我的嘴张不开,我拼命想要发出声音来,却都无济于事。我想我是废掉了,话也说不出,动也动不了,难道我死了不成? 可我明明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的,我有思维,我看得到自己,但是我的确又不能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雪儿,雪儿。。。。。。”,同时伴随着推搡,我睁着眼却看不到对方的脸,我想君然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听到亲人的呼唤,却看不到他们的面容。想到这里,我难过极了。我的心情就像那窗外的秋景,凄凉、伤感。 “雪儿,雪儿,快醒醒,雪儿,雪儿。。。。。。”,那股推搡我的劲越来越大,我不得不从夹缝中动弹起来,就像是蚕蛹羽化一般地,从一个状态换到另一个状态。 我终于醒来了,彻底醒来了。 当精神重回到体内的时候,同时也感到了力量的存在,我腾地一下坐起来,“几点了?”我脱口而出。窗外昏暗的光线告诉我,天色已晚,别耽误了去医院,我在心里焦急地想。 “雪儿,好孩子,别着急。”是妈妈的声音,“两点,下午两点,还早呢。”妈妈安慰着我。 “两点?我一直睡到两点?”我在脑子里粗略地回忆并计算了一下,“这么说我睡了5个小时?” “哎呦,看你累的,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郝阿姨的嗓门向来很大,“瞧你瘦的,郝阿姨一拎就把你拎到了床上。哎,可怜见的。” “谢谢郝阿姨。”原来是郝阿姨把我抱到床上的,我很感谢她。 “瞧你说的,我们早都吃完午饭了,要不是担心你的肚子,还真不想叫醒你呢。”郝阿姨爽快地说道。 “是啊,雪儿,起来吃点东西吧,你的脸色太差了。”妈妈也不无担心地说道。 “辰辰呢?”我猛然想到了辰辰,怎么没有看见他呢? 283 我的体力得到了恢复  283我的体力得到了恢复 “放心吧,孩子,他很好,在睡午觉呢。”妈妈宽慰我道,“中午还吃了虾,喝了鸡汤呢。” “真的?”我欣喜地问道,“他跟您说话了?” “还没有,暂时还没有,但是他很听我的话,我相信他迟早会跟我说话的。”辰辰不跟妈妈见外,我听了很高兴。 “妈,您说他会很快恢复正常的吧?”虽然我坚信这一点,但是我仍然很想从妈妈的嘴里听到来自妈妈的肯定话语。 “会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妈妈语气坚定,给了我莫大的鼓励。然而妈妈随后又补了一句,“但是你要有耐心,不可操之过急。” “此话怎讲?”我不解地问道,“什么叫操之过急呢?” “你先起来,我们边吃边谈吧。”妈妈建议道,看来这件事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够说清楚的。 我顺从地翻身下床,站起身来的一瞬间,的确感到肚子空空如也,着实很饿了。 郝阿姨已经到厨房热菜去了,我推着妈妈的轮椅走出房门。当我们到达客厅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在了餐桌上了。 我迅速跑到妈妈的房间门口,轻轻打开门向里张望了一下,见辰辰躺在妈妈的床上睡得正香,我放心地回到了餐桌旁。 坐下来,看着满桌子的饭菜,难得正正经经地坐下来吃顿家常饭,感到很愉快。郝阿姨的厨艺不错,至少很合我的胃口。午饭很丰盛,看来她一定花了不少的心思。 我先盛了一碗猪血菠菜汤,咸淡适宜,暖胃补血,正适合我,这道菜应该是在妈妈的倡议下做的,我喝得津津有味。 “留点肚子,还有罐子鸡汤呢。”郝阿姨提醒我道,然后她又解释说,“阿姨还做了油焖大虾呢,可是你妈妈说你海鲜过敏,就没热。辰辰爱吃,晚上热了给他吃。” “嗯,这汤真好喝。”我夸奖着,我知道做饭的人最高兴的就是别人爱吃她做的饭,这是对她最好的奖赏。对于赞美,我从不吝啬。 “这个栗米糕,加了枣泥的,可以当主食;还有这个,松仁玉米,你很爱吃的;还有这个,白菜炖豆腐,你最爱吃的;还有这个,拔丝山药,要趁热吃。多吃一点,吃胖点,白白胖胖的多好。”郝阿姨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恨不能我把这桌子上的菜全都吃光才好呢。 为了不拂郝阿姨的好意,我准备对每道菜都不客气,好给她的劳动成果一个很好的交代。 我口味清淡,喜甜不喜咸,郝阿姨做的几样菜都很随我的口味,我吃得很开心。妈妈在一旁看着,心里一定充满了喜悦。我想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应该包含有以下这一件,那就是当妈妈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美美地吃顿饭。这虽然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但却是再美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为了不影响我进食,妈妈不说话,只在一旁看着我。郝阿姨不失时机地在给妈妈按摩着双肩。而我不仅为饥饿所驱使着,更为了讨妈妈的欢心,和肯定郝阿姨的劳动,我尽量吃得很香,也尽量吃得多一些。我就这样边吃边看着妈妈和郝阿姨,一家人别提多开心了。我感到我的体力得到了恢复。 284 导火索  284导火索 “再吃点,再吃点。”郝阿姨殷勤地劝了又劝。 “实在不行了,真的吃饱了。”这顿饭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消化能力,我的胃大概会很奇怪,今天主人是怎么了?这么玩命地往里划拉东西,都没地儿放啦。 “晚上想吃点什么?阿姨给你做去。”郝阿姨真把我当成了食物搅拌机了,刚吃了上顿,下顿就排上了。 “什么都行,郝阿姨做的什么都好吃。”我不忍扫了郝阿姨的兴,反而用鼓励的话语来回应她,可以想象郝阿姨受此鼓舞将会折腾出多少花样来。 “瞧我们雪儿的小嘴就是甜,说得阿姨我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郝阿姨很喜欢听赞美话,这也是人之常情。 “其实中午剩下的热热就可以了。”我怕郝阿姨太累,想给她减轻负担。 “那怎么行?晚上你爸还回来吃呢,一家人难得团聚,一定要丰丰盛盛的。”听说爸爸会回来与我们共进晚餐,我开心极了,好久没有和爸爸一起吃顿饭了。可是这只是小型的家庭团聚,因为两位哥哥都还没有回来呢。人长大了,就是这点不好,各忙各的,要想大家凑到一起,还真是不容易呢。 郝阿姨的身体棒极了,从没有见她生过病,走起路来总是风风火火的,精力充沛,好像总有使不完的劲似的。要是我有她一半的体力就好了。 饭后郝阿姨把妈妈抱到沙发上,躺下来,好让久坐了的腰得到缓解和休息。我拿个垫子放在妈妈面前的地上,跪在上面,刚好可以与妈妈的脸对望着。我们母女经常这样,面对面,心连心。郝阿姨则欢欢喜喜地准备晚餐去了。 “妈,刚才您说不可操之过急,是什么意思呀?”我捡起了刚才的话题。 “你还记得你当初神志不清了多长时间吗?”想起了当年那一幕幕往事,妈妈的眼神变得遥远起来。 “大概一年多吧?”我不敢肯定具体有多长时间,但是可以肯定地说,一年的时间是有的。 “你整整神游了一年零三个月。”妈妈就是妈妈,只有当妈妈的,才会这样细心,把女儿的一切都铭记在心。我还注意到了,妈妈用了“神游”二字,这两个字也同样很适合于辰辰现在的情况。 “我记得当阿峻哥的牙齿项链神奇般地失而复得的时候,我的神志从此也就复原了。”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在一条大鱼的肚子里发现的。 “阿峻的牙齿项链是一个导火索,你的神志不清和复原,都是因它而发生的。在辰辰的身上同样也存在着这样一个引子,如果你找到了它,就会将辰辰心中已经渐渐趋向熄灭的生命之火重新点燃。”妈妈的话很有道理,我要好好想一想。 “然而,找到这个引子,是需要时间的。也许不会很长,但也许会相当长。你要有思想准备。”妈妈接着说道,“如果当初妈妈操之过急,步步紧逼的话,估计后来就是找到了阿峻的牙齿项链也会无济于事的。因为很有可能会因为好心的治疗而促使你真的步入了精神病患的行列,到那时就是再有灵丹妙药也没有用了。妈妈的意思你懂吗?”妈妈的一番肺腑之言,令我受益匪浅。 285 幻想之美  285幻想之美 正是由于妈妈的这些忠告,使得我在与辰辰的交往当中,时刻警醒着自己,不要操之过急,要给辰辰一个宽松的环境。从而才能让辰辰自己慢慢地将伤口愈合好,主动地走出人生的沼泽地,进而重见光明。如若不如此的话,就会像一些家长那样,欲速则不达,好心办坏事,把本来尚可以塑造的一颗好苗子,扼杀在摇篮中。最可悲的是,自己还不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就像早晨在医院盥洗室遇到的那位母亲一样。 “雪儿,让你妈睡一会儿吧,她昨天夜里几乎没睡,早晨又起得早。”郝阿姨厨房的工作告一段落,进到客厅里来的时候嘱咐我道。 “妈,你怎么回事呀?怎么又失眠了?是不是担心我的事?”我心疼地数落妈妈道。 “哪儿呀?是你爸他难得回来,跟他聊高兴了,就忘了时间了。”妈妈还在辩解。 “哎,你就别绕弯子了,忠国都跟我说了,你是担心雪儿才睡不着的。”郝阿姨将窗户纸捅破了。的确,妈妈一夜都在为我即将要当后母的事情而担忧着,这是事后我从爸爸的嘴里得知的。 妈妈还想申辩,我赶紧抢过话来,“好了,什么都别说了,赶紧睡觉。”我近乎用命令的语言冲着妈妈说道。 郝阿姨拿过一床毛毯,盖在妈妈的身上。又拿来一件大衣,披在我的肩膀上,嘱咐我道,“得空你也再休息一会儿,晚上还要辛苦呢。” 我感激地望着郝阿姨,心里十分喜欢这位善良能干的农村妇女。 妈妈不再说什么了,大概瞌睡虫已经在敲她的门了。我们就这样依偎着,彼此的心挨得很近很近。 不一会儿,妈妈均匀的呼吸声告诉我,她已经进入了梦乡。此时的我,除了有点疲倦外,并没有睡意。睡是睡不着了,躺也躺不住了,于是我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向外面望去,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奇怪,刚才在自己的房间里时,明明看到窗外一片雾蒙蒙的,好似阴天要下雨似的,还刮着风呢。 现在映入我眼帘的,却是一幅晴空万里的干净画面。万里无云,一望无际,湛蓝一片。用一句形容秋天的成语来表现此时的情景再合适不过了,这个成语就是:秋高气爽。 说来真是神奇,一顿饭的功夫,就变了天,我不禁渍渍称奇。心想一定是那阵大风将乌云全都刮得无影无踪,从而露出了秋天的本色。天晴了,我的心情也随之开朗了许多。 我多么希望在现实生活当中,也会出现这样的奇迹。一夜之间,或者是一顿饭的功夫,君然的眼睛看见了,辰辰的精神恢复了,妈妈的腿能走了,我们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走在大街上,彼此手挽着手,笑着,闹着。看到有好看的东西就去买,看到有好吃的东西就去吃,快乐的笑声始终伴随着我们。想着想着,就像真的得到了这份幸福一样,我竟然真的笑出了声。 其实令我喜悦无比的倒不是买了多少好东西,吃了多少好吃的,而在于我的亲人们全都摆脱了制约他们的桎梏,重新得到了他们曾经失去的。 286 我低估了辰辰的智商  286我低估了辰辰的智商 然而我这只是在幻想,是在进行通童话般的幻想。 虽然在现实生活当中,存在着许多的不如意,甚至存在着许多的痛苦,但是人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动物,人有办法排解,这个办法就是幻想。换句话说,人能够在精神上构建出一个理想的世界,从而让自己的那无法在现实当中宣泄的情感,拿到那个虚幻的精神世界里去释放,进而找到心里的平衡,完成只有作为一个人才能够完成的心里路程。 大凡诗人都是这样的,最典型的要算陶渊明了。现实当中,自己的抱负无法实现,于是就假想出一个桃花源来,一个极乐世界,借以抒发自己郁闷的心情,同时也表达了世人心中美好的愿望。 上帝是公平的,他在拿走你一样东西的同时,还会给你另一样东西。就像诗人李白,虽然没有实现其政治抱负,但却因此造就了诸多的千古名句,同时也成就了李白诗坛的神圣地位。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比如,司马腐刑乃著史记,孙膑膑足乃写兵法,屈原投江乃赋离骚,等等等等。无不都是在逆境当中自强不息的,换句话说,生活没有给你顺境,但是却给了你成功的机会,就看你怎样去把握了。 我浮想联翩,不知不觉地,发现晚霞竟悄悄爬上了天边,我忽然意识到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我伸出手腕,看了看手表。呀,都5点多了。这么说妈妈一觉也睡了2个多小时,辰辰呢,这孩子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就跑到了妈妈的房门口,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房门。然而眼前的一切让我怦怦乱跳的心暂时安稳了不少,辰辰端坐在床上,手里捧着本小人书,一个人乖乖地在看呢。 我开门的声音不可谓不大,但是辰辰就跟没听见一样,对于外人的到来无动于衷。我本来想喊一声“辰辰”的,但是我忍住了,我不想让我的声音打搅了辰辰的沉思遐想。 我蹑手蹑脚地进得屋来,绕过床尾,轻轻地坐在了床沿上。我很好奇于辰辰看的是哪本小人书?于是我伸着脑袋张望着,在眼镜的帮助下,我看清了辰辰手里抱着的小人书是我最喜欢看的那本《梁山伯与祝英台》。 这本小人书中所画的人物线条流畅,造型优美,构思精巧,耐人寻味。我小的时候就爱捧着这本小人书看了又看,百看不厌。后来大一些的时候,我还饶有兴味地临摹了不少书中的画面呢。因此对于这本小人书,我记忆尤为深刻。 我想辰辰之所以喜欢这本小人书,大概也是因为它的画面很好看的缘故吧?辰辰这么小,他应该看不懂书中的内容,只不过是喜爱其中那些好看的图画罢了。 然而我错了,当我进一步了解后,我发现我低估了辰辰的智商,这个孩子很特别,他能够感受到别的孩子所感受不到的东西。我不清楚此次的打击对于辰辰是好还是坏?也许通过这次的挫折,让辰辰的特殊能力更加加强了? 辰辰完全读懂了书中的情节,虽然他并不识字,完全是凭着对画的理解而得到的信息。 287 辰辰什么都看明白了  287辰辰什么都看明白了 “辰辰,这书里的画儿很好看吧?”我试探着问道。 “嗯。”辰辰点头称是,但并不抬头,眼睛仍然看着小人书。 我凑过身去,没话找话地问道,“你最喜欢哪张画呀?”我认准了辰辰无非是在看画玩,对于书中讲的故事不会有什么了解。 辰辰不说话,仍然低着头。 我预感到辰辰的神态有着某种不对劲的成分,马上警觉起来,小心翼翼地俯卧在床上,从下面往上来观察辰辰的面部表情。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看到辰辰居然在掉眼泪呢。 “辰辰,”我轻轻呼唤着,“你哭了?” 经我这一提醒,辰辰的泪闸倒真的打开了。一串串的泪珠顺着小脸蛋哗啦啦地往下淌。是什么令辰辰如此地伤心呢?我不禁愕然了。 我本能地上前抱住辰辰的小肩膀,好让辰辰的小脸蛋可以靠在我的胸前,我想一个人在伤心的时候,是会去找一个依靠的。 “辰辰怎么了?辰辰为什么要哭呀?”我用一种呵护小孩子的语气在哄着辰辰。 辰辰还是不言语,只顾哭,而且越哭越伤心。 我不由得在想,难不成辰辰早就醒来了,看到屋子里没有人,一个人很害怕,但是又不敢叫,压抑了好半天,见到我终于爆发出来了? 这样想着,我把辰辰搂得紧紧的,轻轻地摇呀摇,嘴里不断地安慰着,“别怕,辰辰,有妈妈在呢。”我惊异地发现,我已经以妈妈自居了。 “阿姨死了。”辰辰在我的怀里说出了一句让我惊讶得目瞪口呆的话。 “谁?辰辰你在说谁呀?”我追问道。 “阿姨死了,变成蝴蝶了。”辰辰指指小人书说道。 我一下子明白了,辰辰是在说祝英台呢。 我扳起辰辰的双肩,端详着辰辰的小脸。心想这个小家伙真不简单呢,他居然看明白了梁祝故事的结局。我的好奇心突然升腾了起来,我倒要试探试探,看他还看明白些什么其他的情节没有? “阿姨是怎么死的呢?”我在考着辰辰。 “她跳进坟墓里去了。”辰辰答道。 “那她为什么要跳进坟墓里呀?”我像剥桔子一样地一点一点地往下问着。 “她想跟那个叔叔在一起,可是那个叔叔死了,埋进了那个坟墓里。”辰辰的小脑袋瓜清楚得很呢。 “那个叔叔是怎么死了呀?”我刨根问底地继续问道。 “他是病死的。”说到这里,辰辰表现出一副很伤感的样子。我想他是触景生情吧,因为自己的爸爸正在病着,所以对于别人的病也很敏感吧。 “那他为什么会生病呢?”我都为我的问话而惭愧了,我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地不断地问着一些傻话。 “因为他不能跟阿姨在一起,所以就伤心地病倒了。”我惊奇地发现辰辰居然会用因为所以这样的复合句。在这样小的年龄,不可谓不聪明。 “那为什么他不能跟阿姨在一起呢?”我想这个问题辰辰一定答不出来了,因为这对于他来说,有点复杂了。 “因为有一个大坏蛋在捣乱。”我真是太小看辰辰了,辰辰他什么都看明白了。 288 他完全是自己看懂的  288他完全是自己看懂的 “大坏蛋?”我故意提高嗓门,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嗯,本来阿姨跟叔叔很好的,可是他偏要阿姨跟他好,把叔叔气病了。”辰辰的言语里充满了爱憎分明的意味。 这小家伙理解得不错,仅凭看画就明白了这么多,着实不简单。我转念一想,或许之前他就知道这个故事?他妈妈或者君然曾经给他讲过?以前的印象加上今天的阅览,使得辰辰理解得很到位。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我继续与辰辰攀谈下去。 “那辰辰怎么知道这个大坏蛋偏要阿姨跟他好呢?”在不认识字的情况下,仅从画上分析出情节,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辰辰做到了,这不能不说是辰辰的聪慧所致。 “呶,”辰辰翻开书中的一页,将小嘴往书上一噘,“他偷偷摸摸地站在柱子后面,他在偷听,偷听的人不是好人。”辰辰人不大,识别好坏人的能力却很强。 我很高兴地看到辰辰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的话,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他是个很正常的孩子,除了有一点神经质外,别无他恙。 “可是你怎么看出来他强行要阿姨跟他好呢?”问完这个问题,我都觉得我在难为辰辰了。 “他拿轿子来抬阿姨,可是阿姨不愿意,阿姨宁可去坟墓里找叔叔,也不愿意跟他走。”看得出来,辰辰很同情祝英台。 “辰辰很喜欢阿姨?”我不由得如此问道。 “嗯,我喜欢阿姨,她喜欢谁就喜欢谁,不随便改变。”辰辰还小,他所要表达的应该是矢志不渝的意思,鉴于他的年龄,能如此解释就很不错了。 “辰辰真棒!”我竖起大拇指,通过我的观察和试探,辰辰以前应该不知道这个故事,他完全是自己看懂的。 “他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变成蝴蝶在一起了,变成蝴蝶以后,可以自由地飞呀飞,想飞到哪儿,就飞到哪儿。”说着,辰辰的小手臂不由自主地也在上下舞动着,好似蝴蝶的翅膀一般。 我不忍心把辰辰从幻想中拽回到现实中,如果他认为变成蝴蝶是一件很好很惬意的事情,那么就让他那样去认为好了,不要戳穿他的美梦吧。 因此我附和地说道,“是啊,如果以后看见有两个蝴蝶在一起飞的话,那一定就是叔叔和阿姨。”我画了一个多么大的“饼”啊。 辰辰若有所思,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难道他在搜肠刮肚地在并不丰富的记忆库中搜寻着蝴蝶的身影? 良久,辰辰忧郁地说道,“但是叔叔阿姨真的是死了的。”他这么小,就在思考生死的问题了,实属难能可贵。辰辰为了梁祝的死留下了那么多的眼泪。 为了消除辰辰的伤感心理,我说出了以下这些话,“虽然叔叔阿姨死了,但是当我们看到蝴蝶的时候,还是会想到他们的,对不对?”我启发着辰辰,继续说道,“所以他们虽死犹生。”我不知道这回辰辰能不能理解了。 “嗯,在我这里,”辰辰一指自己的心脏部位,“阿姨和叔叔没有死,他们一直都会像蝴蝶一样飞来飞去。”看来辰辰同意了我的说法,他不再伤心地哭泣了。 289 我想跟君然结婚  289我想跟君然结婚 “阿姨的名字叫祝英台,叔叔的名字叫梁山伯。”我趁机把人物名称告诉给辰辰。 辰辰好像并不在意他们的称呼,只在意他们化成蝴蝶以后的事情。我想这就是童话故事吸引孩子们的地方,充满了幻想。 “我也想变成蝴蝶,我想跟妈妈一起飞,还有爸爸,还有你,我们都变成蝴蝶就好了。”辰辰大概认为变成蝴蝶就能团聚吧?就像梁祝一样。可怜的辰辰,只能在幻想中让自己的愿望得到些许的满足。 我知道辰辰的想法虽然幼稚天真,但是那确实是他心目当中美好的愿望。他多么想跟爸爸妈妈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啊,然而他的这个愿望在现实当中不可能实现,只能借助幻想来得到片刻的安慰。 于是我顺着辰辰的意思说道,“在这里我们永远在一起。”我学着辰辰的样子,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嗯。”辰辰睁着双大眼睛,在他的脸上写满了憧憬。 我们相依相偎地在一起,许久许久,直到晚霞变成了蓝灰色,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夜幕开始降临。 我的思维回到了现实,吃完晚饭还要回医院接伯父伯母的班呢,君然今天的情况怎么样?妈妈醒来了没有?爸爸回家了没有?一系列的现实问题一股脑地摆在了我的面前,我必须一个一个地去面对。 “辰辰,妈妈那里还有好多的小人书呢,要不要去看看?”我要先把辰辰安顿好,我想看小人书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嗯。”果然,辰辰对于看书从不拒绝。 于是我帮着辰辰披上外衣,下得床来,当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发现妈妈早已醒来,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呢。见我们出来,热情地招呼道,“辰辰来,有动画片变形金刚呢。” 我记得在医院里辰辰很爱看动画片的,就丛勇辰辰道,“要不先看动画片?小人书带着以后再看?” “嗯。”辰辰答应着,迅速做出了选择,用身体语言告诉我,先看动画片去。因为他的话音未落,小身影已经跑到了沙发旁,这充分表现出了他心中的意愿。我很高兴辰辰对于我们家这个环境已经熟悉并适应了,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他将要生活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 趁着辰辰关注于电视,趁着爸爸还没有回来,趁着郝阿姨还在厨房忙活着,我和妈妈还有一段单独相处的时间,我要把我心里的计划跟妈妈和盘托出。我直截了当地说道,“妈妈,我想跟君然结婚。” “嗯。”妈妈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我想过几天就办结婚手续,正式结了婚,许多事情会方便一些。”我说出了我的理由。 “你跟君然说过吗?”妈妈问我道。 “还没有,君然的意思是先征求双方父母的同意,他很在乎长辈们的祝福。”这一点我很欣赏,看得出,妈妈也很欣慰。 “妈妈同意,爸爸也没有问题。”妈妈的话给我吃了定心丸。 “我想在君然做完泪腺修复术的时候,在医院里进行一个简单的仪式,就算结婚了。”我是这样想的,一切从简,不知道爸妈的意思怎样?还有伯父伯母的意思又是怎样? 290 你真是个特别的孩子  290你真是个特别的孩子 “这么快?”这样闪电般的婚事,妈妈一时还接受不了。别说妈妈了,就是做为当事人的我,如果将自己从事情当中拔出来,再回头看的话,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且难以理解呢。 “结婚是迟早的事情,早结早踏实,我也好更方便些。”其实我执意要在这种时候嫁给君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想通过与君然的结合,来增添君然与命运抗争的力量。在他人生中最为困难的时期,他需要一个帮手来与他共度难关,而这个帮手就是我。我想我越早进入这个角色越好。 “这么仓促的话,君然的父母能同意吗?”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一般来说,君然是他们的独生子,结婚这么重大的事情,岂可草率行事?但是,通过两天的接触,我认为伯父伯母不是那种爱虚荣讲排场的人,何况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形之下,我想他们不会成为障碍的。 “我想他们应该没有问题的。”我的分析不错,事实果然如此。我们的婚礼如此之简单,恐怕在京城找不到第二家了。 “我跟你爸爸也没有问题。”妈妈帮爸爸也打了保票,让我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想我的说服工作应该大功告成了。 “谢谢妈妈!”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由衷的话语。 “瞧这孩子,谢什么呢?”妈妈意味深长地说道,“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自己的孩子生活幸福,我想你会的,虽然你的幸福标准与别人的不大一样。” “谢谢妈妈明白雪儿的心。”我想理解万岁这四个字适用于任何地方,当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一定能够使得双方的心贴得很近很近。此时我们母女俩就是这样。 “说说你的打算,怎么个办法?”妈妈开始关注细节了。 “我想在病房里举行一个简单的结婚仪式就行了。只要双方父母在场就好。”我简单地说道。 “哥哥们呢?不告诉他们吗?妹妹结婚他们肯定是要祝贺的,现在这么紧张,恐怕他们来不及赶回来的。”妈妈的分析不错。但是鉴于现实的情况,我只能顾着君然这边,不能够做得面面俱到,我想哥哥们会理解我的,我迟早会收到他们的祝福的。 “在电话里告诉他们一下,不用特意回来。马上就是元旦了,到时不就都回来了吗。”我知道他们的工作都很忙,我不想给他们添乱。 “那你想过结婚仪式没有?再简单也要有个仪式吧?”我知道当妈妈的看到女儿的婚礼如此仓促和简单,心里一定不好受,好像女儿受了委屈一样。 “我想过了。”这就是我这两天来苦思冥想的计划。“爸爸挽着我的手,将我交到君然的手里,然后我们俩交换戒指,互设誓言。” “就这么简单?”妈妈问道。 “嗯,结婚仪式不就是一个告知的过程吗?搞那么复杂干吗?”对于通常婚礼那种繁琐的礼节,讲究的排场,热闹的场面,想想都令我头大,能够逃过此劫,我心里居然在窃窃私笑呢。 “雪儿,你真是个特别的孩子。”妈妈不由得说出一句这样的话。 291 难得的聚餐  291难得的聚餐 大门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爸爸回来了。虽然昨天才见过爸爸,但是跟爸爸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却是好久以来没有的了。我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激动,我期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说来也怪,女儿长大了,越来越喜欢与父亲接触了,这大概就是父亲的舵手作用吧?在关键时刻方显出其威力的巨大。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站起身来跑到了门口,我要在第一时刻让爸爸见到我。门开了,爸爸笑盈盈地站在我的对面,我们像老朋友一样地拥抱在一起,没有过多的话语,爸爸只说了句,“回来啦。”我只叫了声,“爸。”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快别站在门口了,到这里来。”妈妈急切地说道。对于像妈妈这样行动不便的人来讲,最怕被冷落在一边了。我和爸爸手挽着手,来到了妈妈身边。 “雅芬,这下你该高兴了吧?女儿终于回来了。”爸爸用开玩笑的口吻安慰着妈妈。 “女儿是回来了,可是马上又要走了。”妈妈的话一语双关,一方面指我一会儿就要到医院去,另一方面是指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这是君然的孩子吧?”爸爸发现了辰辰,他们有一面之交。 我赶紧抢过话题,“爸,您先坐下休息会儿,跟妈妈说会儿话。”同时给妈妈使眼色,请妈妈配合我把爸爸留住。因为我怕爸爸冒然跑去跟辰辰表示亲热,如果辰辰表现出异常的话,会给以后的相处带来麻烦。所以开始宁可小心为妙。 爸爸倒也没有在意我的态度,也许他真的很累了,索性坐下来,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享受着几分钟的放松。 这时门外想起了敲门声,“是小陆,晚饭后他送你们去医院。”爸爸解释道,一定是妈妈把我们的安排跟爸爸说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什么时候都在操心着孩子的事情。 我打开了门,请进了小陆叔叔。他进来后就坐在沙发上跟辰辰一起看变形金刚,居然看得很投入。我想大概是他在家陪儿子看多了,慢慢地自己也变小了吧? 郝阿姨的时间观念很强,大家到齐不一会儿,她就开饭了。不用说,晚饭仍然极其丰盛,好似过年一样,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荤素齐备,色香味俱全,饭菜的香味绕梁三日,不吃只闻都觉得是种享受。大家的胃口被这香喷喷的菜香吊得高高的。最惬意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吃的时候,而是在吃之前期待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是会因了一种希望而使得这种期待充满了一种令人愉快的心情。 大家高高兴兴地向着餐桌围拢过来,只有辰辰一个人无动于衷,变形金刚还没演完呢。 我坐到辰辰的身边,小声地跟辰辰商量着,“在这儿吃,还是在桌子上吃?”我想我要是做妈妈,一定是一个娇惯孩子的妈妈,我太随着孩子了。不过对于辰辰,我必须如此,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 辰辰并不说话,只用手拍拍身边的沙发。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在这里吃,也许因为家里人太多了,他有点不适应?或者有点害怕? 292 不要用大人的喜好来要求孩子  292不要用大人的喜好来要求孩子 我想如果辰辰暂时还不愿意与陌生人接触的话,就先不要勉强他,否则他会很难受的,非但于事无补,反而还会造成不好的影响。索性顺其自然,不要用大人的喜好来要求孩子,一切从他的角度出发来考虑问题。 比方说现在,不要为了让辰辰懂礼貌,而非要他站起来叫人不可。或者不惯着他娇气的毛病,而非要他跟大家一起吃饭不可。虽然我还没有真的为人母,但是有一个道理我却是懂得的,那就是不要千篇一律地要求孩子,因为孩子们没有重样的,各有各的特色,不能用我们已经定好的标准来要求孩子们。尤其对于辰辰,更不能如此。 于是我找来一个大盘子,将各色菜肴都夹出一些组成一个拼盘。摆好以后,我自我欣赏着手中的杰作,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是却是我摆的,我同样有种成就感。这个拼盘煞是好看,真可谓琳琅满目,目不暇给,看看就能使人胃口大开,产生极大的进食欲望。待会儿在辰辰的身上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再试试,也许辰辰愿意过来吃呢?”爸爸不放弃最后的机会。 我摇摇头,不想再说这个问题,一来怕辰辰听到不好,二来这是个说不清楚的问题,目前只能从辰辰的角度出发来行事,别无他法。至于人格塑造的问题,慢慢来,急不得。 当我把食物盘子放在辰辰面前的茶几上时,我发现辰辰的眼睛泛着兴奋的光芒,他一定是被这盘美味佳肴所吸引了。他无比深情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里所包含的意义我太了解了,虽然他说不出什么,但是他在感谢着我对他的理解和宽容。我想总会有一天,他会自觉自愿地走出这人生的岔路口的。 我用微笑鼓励着辰辰,辰辰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并不需要我陪着,更不需要我来喂。看着他吃得那么津津有味,我放心地回到了餐桌旁。 大家都没有动筷子,在等着我呢,这让我感到很温暖。因为这表明我在大家的心目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我喜欢这种感觉,这让我觉得很幸福,因为被我所爱的人爱着,这正是我所追求的。 “辰辰没事吧?”爸爸仍然担心地问道。 “没事,”这回是妈妈替我回答了,“放心,会好起来的。辰辰受这么大的刺激,也怪难为孩子的。”妈妈同情地说。 “是啊,这孩子真不容易,这么小就受这么大的打击。”爸爸边说边摇头,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真是不容易啊。”小陆叔叔也附和地说道。虽然他只是在复述爸爸的话,但是我听得出来他的话是发自真心的。 正如雪儿所感受到的,此时在小陆的心里,真正在同情着辰辰,不掺加半点虚伪的成分。因为他的儿子与辰辰年龄相仿,触景生情,将心比心,他的体会更为深刻。换位思考,如果他的儿子遭遇了这一切的话,他简直不敢往下想,那将是多么悲惨的一件事。然而辰辰现在就在经受着这样的痛苦,这怎能不让人疼惜呢? 一时间,饭桌上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对辰辰深深的同情当中了。 293 那孩子将来可是个混世魔王  293那孩子将来可是个混世魔王 还是郝阿姨首先打破了沉寂,“哎呦,还有中午的大虾呢,放在冰箱里忘了热了,我去热了来给辰辰吃。”说完郝阿姨站起身来就走,生怕热晚了赶不上辰辰吃了。 我想辰辰是幸运的,虽然他遇到了很不幸的事情,但是他仍然是幸运的,因为他拥有着这么多善良人的关怀,这将是他的一笔极大的财富,虽然他现在尚还朦朦胧胧的,不知道这中间的含义,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雪儿,多吃点,瞧你瘦的,脸色也不好。”说着爸爸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我的碗里。 爸爸的话提醒了我,我应该继续吃补血药的。下午居然把这个事给忘了,晚上临走一定要带上药,切记切记,我在心里暗暗告诫着自己。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要若无其事地漫不经心地跟妈妈提起,好像顺便拿些药吃吃,起个预防作用而已,千万不能让妈妈觉察出我的贫血症又犯了,否则的话,恐怕妈妈的失眠症马上就要尾随着而来了。 “想什么呢?雪儿,吃饭的时候就要好好吃饭,天大的事,吃完饭再说。”妈妈心疼地劝我道。 我点点头,绽开笑容,拿出架势,将袖子往上捋了捋,好像要大干一场似的,“小陆叔叔,吃菜吃菜,别客气。”我煞有介事地劝着别人,似乎这样也代表着自己会吃得很多似的。 “小陆,儿子还好吧?上幼儿园适应吗?”妈妈关心地问他道。 “好,好,我那孩子皮实,愣头青一个,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提起儿子,小陆叔叔有着说不完的话。 “嗯,那孩子将来可是个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的。”爸爸这话本意是想夸奖孩子,却不曾想一语中的,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20年后,监狱印证了爸爸这句“咒语”。 “嘿,那小子,要是在我们农村,就是上房揭瓦的料,贼大胆。”小陆叔叔说得兴起,拿着筷子的手在空中挥舞着,似乎非如此不能够说明问题似的。 “不过,大了以后,还是要讲清楚利害关系的,免得出大娄子。”妈妈真心地建议道。 “嗯,嗯,”小陆叔叔点头称是,“不讲不懂事。”他附和着说道。只可惜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真正实施起来,不少人要打很大的折扣。小陆叔叔就是其中之一,他的纵容最终将儿子送进了监狱。这都是后话。 “小花最近还好吗?有一阵不见她了。”妈妈很想念小花,我也是。 “好,儿子上幼儿园了,她在家待不住,托人进商店当了营业员,卖厨具。”小陆叔叔说起老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收不住闸,“她还真行,月月评先进。”其实满打满算,小花姐也只不过上了两个月的班,也就是说最多也只能当两回月先进而已。我虽然心里明白,但是并不想明说出来,还是让小陆叔叔在自己的天地里高兴高兴的好,人毕竟是要有宣泄口的。然而当小陆叔叔说出下面的话时,我的饭都要喷出来了。他说,“以后您家要是买厨具的话,一定到小花那儿去买,打八折。” 生意做到家里来了。 294 爸爸认为我是在感情用事  294爸爸认为我是在感情用事 “雪儿,往后怎样打算的?”这个问题本不应该在饭桌上说的,因为这是一个很严肃的事情,况且还当着小陆叔叔和郝阿姨的面。但是我理解爸爸,我们俩都忙,很难得有聚在一起的时间,所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爸,我想跟君然结婚。”我直接说出了根本性的话语。 “你想好了?”对于这件事,我跟爸爸交流的不多,难怪他会对我有所顾虑。 “嗯,”我坚定地说,“等他做完泪腺修复术后,在病房里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就算结婚了。”我说的很简单,好像并不是在谈论什么人生大事一般。 “那怎么行?以你家的身份,怎么也该轿车接轿车送的,喜酒总是要喝的吧?”郝阿姨大惑不解,在农村结婚可是头等大事,必要大办特办一番的,怎么能就这么简单呢? “是啊,我跟小花结婚,大家还搓了一顿呢,你们怎么也不应该比我们还简单吧?”小陆叔叔也附和着说道。 “情况不一样嘛。”我也不想多加解释,如果真要跟他们讲清楚地话,恐怕要一个晚上也不够用。因为这涉及到一个人怎样看世界的问题,可延伸的余地太大了,而这正是造成我们之间距离的根本原因。 郝阿姨和小陆叔叔不再说话了,这毕竟是我们的家务事,他们识时务地坐回了旁观者的位置。 “君然怎么说?他父母怎么说?”爸爸问出了事物的另一关键点,准女婿和准亲家的态度。 “还没跟他们说呢。”说完这句话我赶紧又再加上一句,“我先跟您和妈商量,君然他很在乎您们的。” 我看到爸妈对望了一眼,似乎在交换着意见。我想我净给他们出难题了,这么大的一个事,居然没有给他们商量的时间,就这样在饭桌上“逼”着他们表态,想想真是惭愧。 一阵沉默,似乎餐桌上方的空气都凝滞了一样。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筷子,好像在等待着一个决定性时刻的到来。【奇 书 网﹕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我本来最担心的是妈妈,因为哪一个做母亲的都是最疼爱自己孩子的,她们会考虑到孩子的每一个细节问题,也许会为了某一个不起眼的事情而持反对意见,因为女性是感性的动物。 然而在我结婚这件事情上,恰恰相反,妈妈很痛快地就同意了,而在爸爸这边,却遇到了阻力。爸爸不相信我的决定是出于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认为我是在感情用事,是在逞一时之气,他认为我还太年轻,不足以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这是后来我终于有机会与爸爸长谈时得知的。 当时的我因为感觉出爸爸的疑虑而惴惴不安,我能够说服妈妈,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去说服爸爸。我曾经仔细地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想应该是因为相比之下妈妈更加了解我的缘故吧?因为我和妈妈之间还残留着前世的记忆,所以妈妈并没有单纯地把我看成是一个孩子,在她的心目中,我的所为必有我的理由,所以她完全理解我的心。 但是我不能够去责怪爸爸,他作为一个好父亲,尽到了他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295 这件事就这样成就了  295这件事就这样成就了 “雪儿,你要知道,结婚可不是儿戏,更不过家家,错了可以重来,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爸爸的话没有错,但是他却用错了地方,在我这里不存在这些问题,关键在于爸爸并不明了这些。 “嗯,爸爸您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的。”我本想撒娇让爸爸就范的,但是碍于餐桌旁还有别人,不好意思如此做,只好给了爸爸一个不大不小的宽心丸。 “忠国,女儿大了,我们做父母的除了相信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更何况雪儿是值得我们信任的呢。”妈妈的话终于打动了爸爸的心,自古以来爸爸对于妈妈的意见都是十分尊重的,这对夫妻是我婚姻的榜样。 “雅芬,”爸爸转向妈妈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也没有意见了。让我们祝福他们吧。” 听到爸爸说出“祝福”二字,我的心一下子落了地。搞定!爸妈终于在婚姻的殿堂里等着我了。 我兴奋地站起身来,左亲了一下妈妈,右亲了一下爸爸,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第一步终于迈出去了,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我幻想着陪伴君然的日子,不为别的什么,只为君然这个人。 “瞧这孩子,衣服都到菜汤里去了。”妈妈假装嗔怒道,“说你大了,你却还像小孩子一样地毛手毛脚的,叫我怎么夸你呀?” “哈哈,你就这么想把自己嫁出去?”爸爸也打趣地调侃我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爸爸的这句话正好说中了我的第二步计划,我想我该开口了。 “那我不把自己嫁出去,我把他“娶”进来好了。”我貌似说着玩笑话,其实我却是极其认真的。 “这不是倒插门吗?”郝阿姨心直口快,做出了极其准确的解释。 “雪儿,妈妈巴不得这样呢。”妈妈表明了自己的心迹,我却觉得有种可怜兮兮的味道,不免无比怜惜地看了妈妈一眼。 “我们愿意,也得人家同意呀,毕竟他们是男方啊。”爸爸处处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这也许是职业习惯吧? “这样最好,你妈可舍不得你离开呢。”郝阿姨最了解妈妈的心思了,从这两天我在医院未归的情形来看,妈妈若是离开了我,不知要失眠到什么程度呢?都是担心惹的祸。 “倒插门也没什么不好,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个?”小陆叔叔不以为然地说道,“要是我,就无所谓,过日子呗,在哪儿不一样过呀?” 咦,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出奇地顺利,餐桌上一边倒的态度,让这件事就这样成就了。我感觉好轻松呀,都想找瓶酒来干一杯了。 “呦,炉子上还熬着栗米羹呢,等一下我端上来,喝点热的。”郝阿姨转身进了厨房,旋即端出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汤来,放在餐桌中央。大家各取所需,美美地享受着这道甜品。 我给妈妈盛了一碗放在妈妈的面前,随后又盛了一碗给辰辰端去。辰辰不声不响地把一大盘子的菜全部都干光了,真让我惊讶于小孩子的消化能力。 栗米羹很烫,我舀了一勺,吹了吹,给他喂了一口,观察着他的反应,揣摩着他是否爱吃。 296 有个好厨子多么重要啊  296有个好厨子多么重要啊 无论是谁,都无法抗拒美味的诱惑。辰辰是小孩子,对于甜味的东西本就很喜欢。他一口接一口地将整碗的栗米羹都喝进肚子里去了,他的小肚子还真能盛,那么多的东西在里面会合,居然还有空地。 我想如果我再盛一碗的话,辰辰他还是能够干掉的。有时候小孩子就像是小鸟一样,不知道饱的。但是作为大人的我,得帮他拿定主意,不能再吃了,否则肚子要胀破了。 “雪儿,你也趁热来喝呀,别老是顾着这个,顾着那个的。”郝阿姨心疼我,喊我过去赶紧喝汤。 “哎,来了,我最爱喝汤了。”的确什么汤我都爱喝,来者不拒。 “要不要加点红糖?”妈妈建议道。 “好啊,”我同意地说,“我最爱吃红糖了。”谁都听得出来,我这是在哄着妈妈高兴呢。不过,话说回来,我倒真是很爱吃红糖的,也许是从小吃习惯了缘故。这又让我想起吃补血药的事情来了。 “妈,我要不要再吃些什么阿娇补血膏,还有维生素B12什么的,预防一下?”我故意轻松地问道。 “也好,最近你的气色不太好,又太辛苦,吃点没坏处。”妈妈吩咐郝阿姨道,“你去给雪儿把药拿来,叫她带上走。”然后又转过头来对我说道,“可得记着按时吃啊。” “嗯。”我痛快地答应着,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小陆,辛苦你送一趟。”爸爸客气地对小陆叔叔说道。 “辛苦什么,应该的。”小陆叔叔爽快地答道。 大家站起身来,各做各事。郝阿姨拿来药后,就去收拾厨房了。小陆叔叔把妈妈的轮椅推到沙发旁,正好跟辰辰面对面。我生怕辰辰不适应这样的场面,就以选小人书为由,将辰辰拉到了自己的房间。爸爸则不失时机地打了一个电话,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在他那里,没有下班一说的。 辰辰很乖的,选什么小人书全听我的,他一味地点头,也许真的是什么都喜欢看吧?最后这也好那也好的,带了一大堆,幸好有车。 东西准备好了以后,我们也该出发了。我拉着辰辰的手,在路过客厅的时候,特意站住,假装给辰辰穿衣戴帽,实际上是在跟爸妈道别。爸妈也很配合,并不像一般家长那样逗着孩子说再见。而是从侧面邀请着孩子,“明天还来啊,明天还有好吃的呢。” 这一招很管用,辰辰听到有好吃的,眼睛都放出光来,看来今天的美味给他的印象很好。有个好厨子多么重要啊。 临走,郝阿姨从厨房里匆匆跑出来,“哎,这就走了?还有水果呢。”说她是个好厨子一点都不过分,跟会做饭的人在一起,真是一件美事。只可惜肚子没有地方了。 小陆叔叔也谦虚地说道,“吃饱了,真的很饱了。” “那是饭,这是水果,不一样的。”郝阿姨不放大家走,热情而固执地邀请着。 “那就吃一点再走吧。”妈妈发话了。 我们拗不过,各自吃了一些。还给小陆叔叔带了些橘子,这才放我们下楼。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297 我感到阿峻哥在凝视着我  297我感到阿峻哥在凝视着我 上了车,不一会儿,辰辰就睡着了。也许是因为汽车的摇篮效应?要不就是吃饱了饭大脑缺氧?总之我也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在似睡似醒之间,我恍恍惚惚地看到了一个人,确切地说不是人,而是一个影子。这个影子于我是既熟悉又陌生,我本能地感知到,他就是阿峻哥。 这个影子呈现出一个坐姿,像一个蒲团一样地团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我想上前喊他,但又怕打扰了他的静坐,正在犹豫间,他却先动了起来。 这个影子凭空升腾起来,在我的头顶上空盘旋着,久久不离去。用四个字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那就是缠绵悱恻。我感到似乎是阿峻哥想要跟我说些什么? 我等了一会儿,希望这个影子能够发出某种声音或者做出某种可以代表某种意义的动作。然而事实令我十分失望,这个影子只是在转着,并不曾有任何特殊的表示。 我想我应该主动跟他打个招呼,我总有种感觉,觉得他似乎有话想跟我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并不说出来。 “阿峻哥吗?”我开始发问了。 沉默,他并不回答。 “你过得还好吗?”我这话问得也太没有水准了。如果他过得好的话,也不用呈现出现在这种落寞的神态了。 我心想,当我此生选择了君然的时候,一定就是判了却峻哥“死刑”的时候,他的心一定伤透了。我想阿峻哥千难万险地找到我,就是想跟我再续前缘的。而我却辜负了他,可是这却是很无奈的事情,我们之间隔着一道鸿沟,那就是阴阳界,我又怎么能够跟他来一场人鬼恋呢? 而君然闯进我的生活,则是又一番前世情缘的必然,他需要我,我不能不管他,在我的心中,更加倾向于君然,因为君然是实实在在的人。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如果命运打定主意让你擦肩而过的话,你就是再绞尽脑汁也是没有用的。而如果命运安排你留下来的话,你就是不想这样都不行的。 “阿峻哥,我知道是你。”我继续自言自语道。 “你的心里很难受?”我试着揣摩着他的心态。 “你来看我,说明你还是放不下我。”我越说越接近阿峻哥的痛处。 “阿峻哥,我知道我们前世很相爱。”我只是这样感觉而已,至于我们是怎样相爱的,我一无所知。 “但是今世我爱的是君然,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我知道我说出此话,会令阿峻哥很伤心,但是我必须要这样说,因为这是我的真心话。 “阿峻哥,如果你还想跟我再续前缘的话,那你就去投胎吧,我们可以在下辈子再相见的。”我一下子将阿峻哥的希望调到了下辈子,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不忍”二字,我不忍看到钟情于我的一个灵魂如此的伤感。 在我说话的时候,这个影子始终在我的头顶上空萦绕着,就像是一团云雾一样,虽弥漫散乱,但是却让你觉得他始终不离你的左右,他在关注着你。当我说完投胎那句话时,这团云雾忽然停住不再动换了。 我感到阿峻哥在凝视着我,而且他似乎流泪了,同时我也流泪了。 298 这个影子确实是阿峻的  298这个影子确实是阿峻的 雪儿的感觉没有错,这个影子确实是阿峻的。 两天前当雪儿垂危的时候,阿峻将自己本就不多的元气输入到了雪儿的体内,使得雪儿能够逃过一劫。而阿峻则因此元气大伤差点魂飞魄散,要不是他有着三百年的道行,能够再次将自然界中精气聚集在体内的话,他恐怕就不能出现在这里了。他不说话,乃是因为他在运气修炼,不能开口,否则的话就会前功尽弃的。 他不能不来看望雪儿,雪儿今晚宣布了她自己的婚姻,他要来向雪儿道贺,虽然他不能够言语,虽然他的心里很酸楚,但是他一定要来,他要在第一时间内见到雪儿,那个他日夜思念着的雪儿,那个他此生必将失去的雪儿,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雪儿。 这一面将是雪儿作为女儿家与阿峻见的最后一面,下次再见的时候,她已经为人妇了。今天是小雪,只有在阴历节气的当口,才是他们适于见面的时候。他知道今夜对于雪儿来讲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如果不趁雪儿此时小睡之时见上一面的话,那他的心里则会忐忑不安的,他太在乎雪儿了。 一滴泪珠顺着雪儿的脸颊流了下来,雪儿醒来了。 还没有容我多想一下梦中的情景,车已经开到了住院楼的门口,小陆叔叔打开车门,要帮我们拿东西。我也不推辞,因为我的臂弯里还躺着一个小孩子呢,我的任务是要把他弄醒,上楼去而又不会着凉。 辰辰极不情愿醒来,他睡得正香呢。 “干脆抱上去得了。”小陆叔叔快人快语。 我哪里抱得动呢?想想真是惭愧,这么大人了,连个小孩子都抱不起来。我不得不求助于小陆叔叔,“我们换换吧,你抱孩子,我拿东西。” “好嘞,走,我们上楼去喽。”小陆叔叔熟练而轻松地抱起辰辰,我将自己的外衣披在辰辰的肩上,拿着我们带来的书和药,一起跑进了楼。 下午好像下过了雨,地上还是湿湿的,空气当中留有一股清新的湿润的气息。 在刚下车的一瞬间,我感到浑身突然很不自在起来。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总之心慌意乱,无所适从。在上楼梯的时候,我又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此时此景在之前的什么时候曾经发生过,而且似乎就发生在刚才一样,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我不由得动员所有的脑细胞使劲地想,在这种情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用之前的事情来推测以后的事情,好像在占卜一样。 可是任我怎么思索都无济于事,我怎么都想不起在之前的什么时候也有过今天这样的情形,以及后来怎样了,我怎么也得不出结论。没有时间细想,我们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了。 我轻轻打开房门,让小陆叔叔抱着辰辰先进屋,我在后面赶紧将房门关紧,毕竟天色已晚,气温寒凉,我怕辰辰会感冒,所以特别当心。 伯父伯母已经在沙发上铺好了被褥,好细心的老人啊。小陆叔叔径直把辰辰放在了沙发上,我赶紧拉过被子盖在辰辰的身上。 299 我感到孤单得要命  299我感到孤单得要命 “伯父伯母,辛苦您们了。君然还好吧?”我关切地询问道。 “还好。雪儿,难为你了。”伯母深情地说道。我们婆媳关系的基础就是这样奠定的,正应了那句话,患难之中见真情。 “他还是总这样睡着?”我注意到君然在病床上仍然是睡眠的状态。 “哎,这孩子恐怕是睡颠倒了,白天总在睡,不知道夜里会怎样?”伯父担心地说。 “没关系,夜里有我呢。”我自告奋勇地说道。对于君然来讲,双眼看不见,根本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别,况且刚做完手术,生物钟紊乱,怎么可能按照我们健康人的习惯行事呢? “那可要辛苦你了。”伯母的话真是说对了,他们走了不多会儿,君然就醒来了,拉着我说了一夜的话,虽然我困得上眼皮跟下眼皮直打架,但是我仍然强撑着陪君然唠嗑。这让我想起了红军长征途中边行军边睡觉的事情,当时觉得这怎么可能呢?现在我理解了,这种事情是很有可能的,因为此时的我就在边说话边睡觉呢。 “伯父伯母,我送送您们吧。”小陆叔叔很有眼力价地跟伯父伯母说道。 “好,那有劳你了。”伯父伯母并不推辞,嘱咐了我两句,又看了看辰辰,瞅了瞅君然。然后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了房门。 当房门重新关上的那一刻起,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我顿时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当中了。虽然我的身边躺着两个人,躺着两个在未来的生活当中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人。但是此时他们都在梦乡里游荡呢,他们的身体虽然在我的身旁,但是他们的灵魂却离我很远,我感到孤单得要命。 现在静下来,我有时间来回忆在来的路上所做的那个梦,也有时间来继续思索那个似曾相识的情景。 我惦记着阿峻哥,我想他的心里一定是很苦的。虽然对于上辈子的事情,我一无所知,但是我却知道打小阿峻哥就特别照顾我,还曾经救了我很多次。他的这些情义让我感到自己很对他不起,他向我倾注了所有的感情,而我却把我的感情给了君然。 我端详着君然,看着面前这个实实在在的人,我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情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人最过不了的往往就是这个情关?阿峻哥过不了我这个情关,而我却过不了君然的情关。难道真的有月下老人在安排着世间的情侣?俗话说,这是缘份,往深了说,这是命运的安排。 我默默地在心里跟阿峻哥默念着,“阿峻哥,你放心地去投胎吧,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跟你在一起的。” 我不知道阿峻哥能不能听到?但是我却很肯定地感觉到,他迟早会去投胎的,他的怨气早晚会散开的,而且我们在下一辈子必定会再次相见的。 想到这里,我忽然灵机一动。刚才上楼梯时的异样感觉会不会是下辈子的感觉呢?既然怎么都想不起以前什么时候发生过,那是不是它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个感觉只不过是我在预知以后的事情罢了。 300 我们可以永远地相爱下去  300我们可以永远地相爱下去 人的生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形的和无形的之间有着什么样的联系?我们现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也就是俗话所说的阳间是不是只针对于我们的肉眼而言的?是不是还存在着一个相对于阳间的阴间呢?在阴间里同时存在着许多的灵魂,只不过依我们的感官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罢了。这两个空间之间是平行的关系,也就是说是不能够随便串门的。当然任何事情都有例外,我想我大概就是例外之一吧。我居然与阴间的一个灵魂保持着联系。 我的思绪围绕着阿峻哥的影子浮想联翩,我很想知道我们前世的事情,我想那一定是一个极其凄美的故事。我们在前世用生命书写着一部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而这个故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居然被我这个当事人遗忘了。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我不得不遗忘,因为毕竟是隔世的情缘。 我的思绪又转到了君然的身上,我与君然的情缘又是什么呢?不管我们前世是否有过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单就我们今生的相知相遇,就足以讴歌爱情的伟大了。我要用我的一生来爱这个人,来爱这个身处弱地的人,来爱这个需要我的人,来爱这个值得我欣赏的人。 虽然我们接触并不多,但是我相信我的直感,他的品行不会令我失望,他的情操不会令我汗颜。我要用一生的时间来跟他恋爱。 如果真如佛教中所讲的人世间的一切都是因果缘由的结果的话,我想我跟君然前世的渊源一定也是十分精彩的,只是我无从知道罢了。 我相信心灵感应,在我如此地惦念着君然的时候,他醒来了,第一句话就是,“雪儿,是你吗?” “是我,伯父伯母回宾馆休息去了。”我把实际情况告诉他。 “哦,辛苦他们了,也辛苦你了。”君然一通感谢,接着又问道,“辰辰在哪儿?” “放心,他在路上就睡着了,这会儿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呢。”我赶紧汇报辰辰的情况,好宽慰君然担忧的心。 “雪儿,你的身体还好吗?这么连轴转,我怕你吃不消。”君然担心我的身体,我感到很温暖。 “没事的,我白天睡觉了,跟你一样。”我打趣地说。 “嗯?”君然显然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白天睡,夜里醒,都睡颠倒了。”我故意轻巧地说,借以打消君然抱歉的心理。 “你爸妈还好吧?”君然挂念着我的家人。 “好,”我随口答道,“我跟他们提了我们的婚事。”我单刀直入地直至主题。 “雪儿。”君然只说了这一句,就停在那里,我想他是由于太过激动而说不出话来的吧? “放心,我爸妈他们都同意我们的婚事。”我赶紧给君然吃一颗定心丸。 “可是我。。。。。。”君然只说了三个字就又说不下去了。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他下面的话是什么。一定是鉴于他身体的缘故而让我受委屈的事情。 我照例用手轻轻附在君然的嘴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要说可是,我们俩之间没有可是,只有可以,我们可以永远地相爱下去。” 301 我说得神乎其神  301我说得神乎其神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海誓山盟?我只知道我道出了一个永久性的承诺,我用了一生的时间来实践这个承诺,永远地相爱下去,虽然这条路十分的艰辛,然而我做到了。 在我暮年生命垂危的时候,我躺在君然的怀里,幸福地回忆着我们共同走过的道路,想到我将不久于人世,只剩下君然独自一人走完人生之路时,我不由伤感地说道,“多希望与你再生活一个世纪啊,可是。。。。。。”,我本想说“可是我的身体不争气”,但是我忍住没有说,生怕徒增君然的伤悲。这时君然将手轻轻放在我的嘴唇上,温柔地说道,“不要说可是,我们俩之间没有可是,只有可以,我们可以永远地相爱下去。” 我的眼眶湿润了,女孩子爱掉眼泪的天性显现了出来。我想君然也应该有此反应的,只是他蒙着纱布,我看不到罢了。或许君然的泪腺遭到破坏,影响了他情感的流露?由此我更加同情君然了,他连最起码的情感表达都受到了限制。 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双方似乎都想从这种感情的漩涡当中走出来轻松一会儿,还是君然比我理智,他先开口了,“雪儿,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说来很令人费解,我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份上,却连彼此最基本的信息都不了解,也堪称世界之最了。 “我呀?我小的时候可是个小病秧子,老是发烧呢。”发烧这件事是我小时候做的最多的一件事。 “所以你现在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君然心疼地说道。 “哎,这都是命中注定的,我的命就该如此的。”由于我特殊的经历,对于命运,我早就怀有一种随遇而安的心境了。 “你很宿命?”君然不解地问道。 “也许吧,也许跟我与众不同的经历有关。”我人不大,说出的话却颇有一种沧桑之感。 “与众不同的经历?说来听听。”显然君然很感兴趣。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命运总在跟我开玩笑罢了。”我绕着圈子不正面回答,因为我不想君然可怜我。 “雪儿,你一定有着很特别的身世,你的一切在我看来就像是谜一样,你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吗?跟我讲讲你的身世,我很想听。”君然诚恳地说道,让我没有理由再推辞了。 “好,那我就说了啊。”我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 “首先我似乎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我的前世是一滴仙水,私自下凡到人间来寻找一样东西。”我说得神乎其神,把个君然听得云山雾罩的。 君然并不答话。说实话听到我这种不知所云的神话,谁都会惊得没有话说的,只有想继续听下文的想法。 “那滴仙水幻化成了一位公主,那就是我的前生。”我自顾自地进入了自身的情节当中,忘了旁听者的感受了。 “这滴仙水要在凡间寻找就是爱这个情感,她找到了,但是却为此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这是我所知道的我的前世最多的信息了,再详细的情节我也不曾知晓。 关于阿峻哥的存在我没有提及,因为我尚还说弄清楚这其中的原由,同时也怕君然产生误解,所以矢口未谈。 302 真正的磨难又何止于此呢?  302真正的磨难又何止于此呢?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君然诧异地说道。 “哦,”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君然,我说实话的习惯使得我显得很被动,我既不想编些谎话来哄骗君然,也不想把我跟鬼魂有联系的事情告诉君然,只好含糊地说道,“是梦告诉我的。” “哈哈,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好幻想是你们这个年龄阶段的特点。”君然完全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他认为我只不过是在臆想罢了。 “不是的,是真的。”我强辩道。 “好好,真的,真的。”君然的态度就像是在逗弄小孩子。 我不说话了,但我并没有生气,只是不知道该怎样进行下去。 “生气了?”君然试探地问道。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我假装嗔怒道。 “那你能继续吗?后来怎样了?”君然以为在听说书呢,且听下文分解。 “我生下来后脚后跟落不了地,长很大了还不会走路。”这是我我听妈妈讲的,我一直不理解我居然有过不会走路的历史。 “真看不出来,你曾经是个小笨丫。”君然调侃我道。 我并不理会君然的取笑,继续往下说,“后来好不容易学会走路了,又发现我过了说话年龄,却还不能开口讲话。”我想这下君然大概要说我是小笨熊了。 “噢?看不出你不会的事情还很多呢。不过,好像你小时候不会的事情,现在倒都很在行啊。”君然说得很轻松,全然不知道当初我妈妈为了我是多么的操劳。 “我妈妈看我的手很灵巧,就培养我拉小提琴。”提起小提琴,我仍然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如果没有那次意外,我会与小提琴终生为伴的。 “你也喜欢音乐?”君然这样问,说明他也喜欢音乐。我们真称得上是志同道合了,兴趣爱好越来越合拍了。 “嗯,我一听音乐就有种想参与的感觉,因此后来我又学习了芭蕾。”提起我这两样尘封已久的爱好,我仍然激动不已。 “看你的身材像是个跳舞的料,”君然赞美我道,“雪儿真是多才多艺啊。” “如果没有发生那两次意外的话,也许我会成为艺术家呢。”每每想到此,我的心都会很痛。 “两次意外?”君然诧异地问道。 “在玩双杠时,被一个小胖墩把脚踝压骨裂了,承重受到了限制,不能跳舞了。”我说的遗憾,君然听得也遗憾。 “真可惜。”君然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后来在学校换教室的时候,被铁柜砸断了手指,不能再拉琴了。”说起这些往事,我的鼻子不免有些酸酸的感觉。 “雪儿,看不出你受到过这么多的磨难。”君然不禁对我另眼相看了。 “真正的磨难又何止于此呢?”想起那些已经久远的往事,我仍然心有余悸。 “雪儿,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没有经历过风雨的柔弱的女孩子,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君然感慨地说道,“难怪你在我的事情上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气度和气魄呢。” “人生当中谁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和磨难,但是只要坚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鼓励着君然,我相信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的强。 303 谈恋爱的感觉  303谈恋爱的感觉 “雪儿,听你的语气,你受到的磨难远不止这些,你能说说吗?”君然的声音有点压抑,也许他在悲叹我不幸的命运?“不过不勉强的。”君然很体贴我,不强迫我做任何事。 “我的眼睛也受过外伤,是被鞭炮炸的。”我说这话时,将自己的手紧紧握住君然的手,我们俩在这件事上可谓同病相怜,只不过我比他幸运,至少保住了眼睛。“现在右眼的视力只有0.1。” 我感到君然的手使劲地握了一下我的手,虽然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小动作,但是也足以让我揣摩出君然此时的心情了。他一定联想到了自己的状况,进而想到当初的雪儿也曾经历过他此时的痛苦时,他一定激动万分。得此知己,又复何求? “雪儿,你戴眼镜的样子很好看,很斯文、很雅致。”我不知道君然这是在安慰我,还是他真的这样认为。 “你可真会说话。”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是真的,我喜欢文静秀气的女孩子,就像你这样的。”君然说得我心里就像开了一朵花一样,我喜欢这种被人爱的感觉,尤其是被自己所爱的人爱着。 “我也喜欢你这样的,沉稳、刚毅。”我们俩就这样相互欣赏着,相互赞美着,我想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吧?很美好的。 “雪儿,没想到你有着那么多的痛苦经历,”君然抚摸着我的手,心疼地说道,“你也真是不容易啊。” “真正不容易的事情并不是这些,”既然开了头,索性我就把话说到底了,“在我15岁的时候,由于一件意外的事情,我迷失了心智,差点被送入精神病院。”痛苦的回忆使得我的声音都在颤抖着,“那段时光才真正是痛苦难耐的。” “你的故事如果写出来,一定能够打动人的心。”君然并没有追问我是什么事情,也许他觉察出我的痛处所在,不想揭我的伤疤吧? “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故事,这些故事必定都会是精彩的。”我话锋一转,对准了君然,“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好吗?” “我的故事很一般,我的人生轨迹一直比较顺,出生、上学、留学、工作,包括结婚,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我只不过是照着行事的一个棋子罢了。”君然说得很平静。 “能说说你的婚姻吗?”我对辰辰的妈妈很好奇,很想多知道些她的情况。但是我又吃不准说起这些往事,会不会给君然来带痛苦的回忆?所以我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她是一个很清纯的女孩儿,就像她的名字‘白如云’一样,飘逸、轻灵,就像你一样。”君然把我跟她放在一起,我不仅不觉得反感,相反反而感到很亲切。 “对不起,我总是把你跟她相比较。”君然抱歉地说道。 “没关系,她是辰辰的妈妈,我也快成为辰辰的妈妈了,你拿我跟她比,我一点都不觉得别扭。”我说的是真心话。在我的心目当中,我把她看成是一位姐姐,虽然我们不曾谋面,但是由于辰辰的原因,我们之间的距离很小很小。 304 我心足矣  304我心足矣 “在辰辰三岁半的时候,她得了鼻癌。”君然的声音低沉压抑,我感觉得到他的心痛,他的心在淌着血。 “君然,”我不忍让他再继续回忆下去,我知道翻开痛苦的一页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于是我试图阻止他,“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她是那么坚强,治疗的过程极其痛苦,可她从来没有为此掉过一滴眼泪。”君然并没有理会我的建议,他继续深情地说着,“化疗后头发都掉光了,可她依然微笑着,那种美无以伦比。”显然君然已经沉侵在对已故爱人的美好追忆当中了。 “君然。”我只能重复着君然的名字,我想现在只能安静地听君然往下讲,没有什么这样做更能够安慰他那颗伤感的心了。 “到最后,由于癌细胞的扩散,她的脸整个肿了起来,让看到的人没有不想落泪的。”君然的手握我握得很紧很紧,似乎他的灵魂又回到了当时那痛苦的时刻。 我想多说无益,只好反手将君然的手握得更紧,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减轻他的痛苦一般。 “她死的时候是很安详的,安详得近乎悠闲,她是在不知不觉之间静静地离去的。没有临终的抢救,也没有临终的遗言,一切就像她的名字那样,如同一朵飘来飘去的云,就这样飘走了。”君然把如云姐姐的死形容得如此之凄美,简直令我有种效仿的冲动了。我私下里想到,如果将来我能够死得像君然所形容的那样洒脱的话,那我死而无憾。 “她带走了所有人的爱,她是富足的。”君然的唇边浮出了一丝笑容,“同时她也把爱无私地留给了我们,尤其是对辰辰。她给辰辰写了很多封信,针对辰辰不同的年龄阶段,她都有心里话说与辰辰听。这就是一个做母亲的心。”君然的话语里充满了无限的哀思,这无疑是一封封的绝笔书呀。我被如云姐姐那深厚的感情所感动了,我的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想将来辰辰看到这些信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他能否体会到一位垂危母亲的心意?他能够从这一封封绝命书的字里行间中体味出一个母亲的良苦用心吗?辰辰前面的道路还很长很长,他会碰到很多很多的暗礁险流,他能否顺利地通过去?我感到我肩上的责任重大,我必须带领辰辰走过一个又一个人生的沟沟坎坎,只有顺利地到达彼岸,他才能够真正读得懂他亲生母亲用血泪书写的字字句句。 “这是个十分感人的故事,如果写出来,一定会感动很多人的。”我想有朝一日我一定将它写出来,在感动我自己的同时,也感动那些阅读的人。 “嗯,的确如此。”君然同意道,“那段日子,她没有像一般的癌症患者那样绝望消极,而是用她的所作所为给大家做出了一个榜样,死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死也是可以战胜的。”君然的言语里充满了崇敬,看来如云姐姐在君然的心目中真正占据了十分可敬的地位。做人做到如云这样,我心足矣。 305 你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孩子  305你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孩子 “辰辰是怎样看待如云姐姐的离去的?”我很关心这件事,我要搞清楚辰辰现在的心理状况,以便对症下药。 “他似懂非懂,潜意识当中也知道妈妈永远不会回来了,但是在现实中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他渴望着有一天妈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直到你的出现,让他终于实现了这个夙愿。”我很荣幸地成为了辰辰心目当中的一个美好憧憬的再现。因为我的缘故,使得辰辰减轻了许多心理上的痛苦和负担,我感到很高兴。即便我的身份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也许就让他这样误解下去会比较好。”我指的是将错就错,把我看成妈妈这件事。 其实在辰辰的心里,十分清楚我的身份,他知道我并非是他的真妈妈。但是由于我们相处得十分融洽,他在心里早已认可我了。因此他的情感发生了转移,以假乱真,干脆把我当成真妈妈了,更何况我跟他的妈妈又有着极为相似的外形呢?我很乐意帮助辰辰走出这情感的漩涡,不管怎样,辰辰的情绪得以控制,是一件好事。等他将来长大了,他必定会正面面对这个问题,到那时他的羽翼已丰,自我的成长定会抵御生活的不如意。 “雪儿,碰到你,是我们父子俩的福气。”君然由衷地说道。 “碰到你们,也是我的福气。”我尾随其后说道。 “此话怎讲?”君然故意想听我的解答。 “我从两手空空到一下子拥有了老公和儿子,你说我的运气有多好?”我开着玩笑说。 “雪儿,你可比如云调皮多了。”君然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逗我?也许二者兼而有之吧。 “那你讲讲如云是怎样的?”我很想知道如云在君然心目当中的状况。 “如云啊,她多才多艺,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君然忽然不往下说了,在一个女人面前夸奖另外一个女人,一般女人是接受不了的。君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因此他即使刹住了车。 “怎么不说了?怕我会嫉妒吗?”我半开玩笑似地说道,“我哪有那么小气啊,会跟一个已经作古的人争风吃醋。”我说出这种话,自己都觉得很惊讶,争风吃醋在我的字典里还不曾发明出来呢。 “不,不,”君然连连说道,“我只是觉得她的这些优点放在你的身上,也十分的适用。”君然说的是真心话,他确实也是这样看待雪儿的。 我不由得羞红了脸,“我有那么好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君然肯定的话语给了我无穷的信心。人就是这样,受到表扬后,往往会朝着受表扬的方向去努力,这就是鼓励的积极作用。 “那你再说说我是怎样的?”我步步紧逼,君然没有招架之势,只好老老实实地往下说。 “你呀,你是一个谜一样的女孩子,表面上文文弱弱的,但骨子里却刚强得很。”君然看得很准,雪儿的确是这样一个女孩子,由于她的特殊经历,她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毅力和耐力,这是一般女孩子所不曾拥有的一种特质,这也是雪儿最吸引君然的地方。 306 你忘了最为关键的一个人  306你忘了最为关键的一个人 这时沙发那边传来了翻身的声音,我和君然都听到了。君然催促我道,“快去看看辰辰,是不是要小便什么的?”我心想君然还真心细,是个好爸爸的料。 “辰辰,要不要上个厕所呀?”我小声地问着辰辰,辰辰睡眼惺忪地点了点头,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刚好是晚上23点整。 我帮辰辰披上一件外衣,扶着他下了地,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卫生间,趁他小便的时候,我赶紧将毛巾沾着热水给他擦了把脸,又倒了一杯热水,好歹让他漱了一下口,就又返回到沙发上去了。 在辰辰疲软的身体即将倒下去之前,我顺势将他的小夹克衫退了下来,在他躺下之后,又将外裤脱掉,盖上被子。当一切安顿好以后,再看辰辰,已经进入梦乡,接着做他的梦去了。 “这孩子。”我像所有喜爱孩子的妈妈一样,含着喜悦说出了这三个字。 当我重新回到君然身旁的时候,君然说出了一句话,差点把我给乐喷了,他说,“麻烦你,雪儿,现在我想干一件跟辰辰一样的事情。” “好,等一下。”我马上明白了君然的意思,从床下拿起便壶帮助君然解决了问题。当我把便壶清洗干净,放回原处,在君然的身边重又落座的时候,我把一直萦绕在我心中的事情说了出来,“君然,我们过两天就结婚吧。” “过两天?”君然显然感到很意外。 “嗯,我想我们俩结婚是迟早的事,不如早点办了得了,我也好方便一些。”说实话,每次给君然接小便的时候,我还真有点难为情呢,我所说的方便其实不过是心理上的方便罢了。 “难为你了,雪儿。”君然说道,“婚礼对于女孩子来讲是一辈子最难忘的事情,我能力有限,不能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甚至连最最普通的都谈不上。雪儿,让你受委屈了。”君然总是对我抱着一种歉意的心情,让我觉得很不自在,结婚是双方意愿的归宿,不存在谁欠了谁的,因为婚姻本省就包含有责任在内。 “再不要说我受委屈这样的话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受委屈。我嫁给你,是嫁给你这个人,而不是嫁给什么其它的东西。婚礼只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我们的婚礼将是一个特殊的婚礼,这个婚礼同样令我回忆终身。”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越说越激动,嗓门也大了起来。 “说说你的计划。”君然被我的热情所感染,不再缠绵于无谓的问题上了。 “你看过外国电影里的婚礼场面吗?”我的问话令君然摸不着头脑。 “你指的是什么?”君然饶有兴味地问我道。 “我指的是新娘穿着婚纱,由父亲领着送到新郎的手里,然后新郎新娘互设誓言,交换戒指,成为夫妇。”在我的心目中,这才是步入婚姻殿堂的正轨途径。也许是一个少女把对婚姻的憧憬浓缩在了婚纱里吧?总之我很向往这样的婚礼,虽然简洁,但是却不乏庄严和神圣。 “傻孩子,你所形容的是教堂婚礼,你忘了最为关键的一个人,那就是主礼人,也就是牧师。”君然老练地称我为傻孩子,我的心里反倒很受用呢。 307 雪儿做到了这一点  307雪儿做到了这一点 “总之我喜欢这种气氛,你喜欢吗?”在我的心里,我固执地认为白色比红色更能够表达出婚姻的含义,因为婚姻是神圣而纯洁的,不光是喜兴和热闹的。 “我喜欢,我也向往这样的婚礼,因为我是基督徒。”君然的话让我感到很意外,基督徒?对于这个名词我还不太了解,但是因为婚礼的原因,我对基督教存在着很大的好感。 “那我们就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来一次那样的婚礼好吗?”我的天真把君然又一次弄得哭笑不得。 “好啊,不过,傻孩子,那要找个牧师才行啊。”我发现君然被我弄得没办法时,就会叫我“傻孩子”,从此这个叫法就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个惯例了。 “到哪儿去找牧师呀?”我对于基督教知之甚少,一时间竟没了主意,“那可怎么办呀?” “我是基督徒,我当然希望能够在教堂结婚。你能等我一两个月吗?到那时我应该可以自由活动的。”君然诚恳地说道。 “可是。。。。。。”我支吾着。 “傻孩子,可是什么呢?你的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呢?”君然笑着问道。 “我不要等,我想过两天你做完泪腺修复术时,就跟你结婚,就在这里,在病房里。”我想我的样子像足了一个耍赖要东西的小孩子,我想君然一定被我弄得无可奈何了。 “我的好雪儿。”君然张开双臂做拥抱状,虽然他看不见我,但是他一定知道,我会马上扑向他的怀抱的。就这样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这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拥抱。我生平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如此地接近,我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感受到了他的温度,感受到了他脉搏的跳动。他是我一生一世的归宿,是我将要倾注一生来爱的人,我不禁将他越抱越紧。 在君然看来,雪儿就是上帝送给他的最好的礼物。在他人生如此艰难的当口,是雪儿那无私的爱,把他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一个人眼睛看不见没有关系,因为这只不过是眼前一片黑暗而已。最为可怕的是心灵上的黑暗,如果一个人因为没有希望而陷入了绝望时,那才是最为可怕的,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个道理。 君然在遭受如此打击后,要说没有心灰意冷,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不会出现继续谈笑风生的场面的。如果一夜之间,你的后半生将注定在黑暗中度过的话,那你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呢?伤心、痛苦、绝望都会来到你的身边,你无法阻挡。 然而如果有一位天使出现在你的身旁,跟你一起承担这一切,跟你一同经历这一切时,你就会觉得光明回到了你的生活里面,因为你的心是温暖的,是光亮的。此时的君然就是这种感觉,雪儿是他那黑暗生活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有了她,他就不再是瞎子,就不再是残废,他不再痛苦,不再悲伤,他是快乐的,是幸福的。 而这正是雪儿处心积虑要尽早嫁给君然的原因,非如此不能使他尽快地走出阴影。雪儿做到了这一点。 308 这场雷雨来得很奇怪  308这场雷雨来得很奇怪 我将头躺在君然的臂弯里,我喜欢这种感觉,他将是我一生的避风港湾,我珍惜他,我依恋他,我的这种感情对于君然来讲是非常可贵的,因为这让君然意识到他的对于我的重要性。 我将手臂弯过来搂住君然的脖子,像小孩子一样地依偎着他。我感到君然的喘息声厚重了起来,他侧过脸,将嘴唇凑过来。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有点心慌,呆呆地待在那里不知所措。 由于几天没有刷牙,君然的嘴里有一股味,但是我并不反感,就像喜欢烟草的人不会反感雪茄一样,我没有躲开的意思。 很容易君然的嘴唇就找到了我的脸颊,然后顺着脸颊滑向了我的唇边。我的心脏怦怦地跳得很猛烈,肺部在不断地上下起伏着。文学作品中初吻的场面这么快就来到了我的身旁,我感到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然而当君然的嘴唇接触到我的嘴唇的一刹那,我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主动迎了上去,进行了爱的最好的表达。 突然一道巨大的闪光划破了夜空,它的强光将房间照得雪亮,我惊得睁大了眼睛。但是君然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并没有让我们等多久,只一两秒钟的时间,一声巨响震得人心直发慌。秋天的天气真正是变化多端、难以捉摸,上午阴,下午晴,夜里雷阵雨,变化之快,让人瞠目。 一阵阴风刮来,窗帘飞起老高。下午的燥热使得伯母将窗户开了一条缝,然而就是这细细的一条缝,竟刮进这么强的风,就足以见得外面的风有多么巨大了。 我赶紧跑去将窗户关上,再去看看辰辰,还好,目前睡得很沉,并没有被那声惊雷吓醒。 这阵风雨来得蹊跷,尤其是那个闪电,怎么那么巧,就发生在我跟君然亲吻的瞬间呢?君然看不见,不知道,但是我却是实实在在地看到了。鉴于我与阴间灵魂之间的关系,我很自然地将此事与阿峻哥联系了起来,难道是阿峻哥借此在表达他的心情? 容不得我多想,我必须赶快回到君然的身边,我要保护他。没有什么时候比我此时更具有侠客精神了,我要充当保护君然的角色。我隐隐约约地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跟我们做着对。 “辰辰没事吧?”还没等我发问,君然先开了口。 “没事,他很好。”我答应着,宽慰着他。 “下雨了?”君然又问道。 “嗯,又变天了。”我心事重重地说道。 “要不要加件衣服?别着凉了。”君然关心地问道。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我会照料自己的。”我应付着君然的问话,仍然想着自己的心事。 “怎么了?雪儿,你有心事?”君然的感觉没有错。 “哦,我在想这场雷雨来得很奇怪。”我实话实说。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自然现象而已。”君然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不知道的。。。。。。”我欲言又止,怎么跟君然说呢?怎么才能跟君然说清楚呢?恐怕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连我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呢,还是留待以后慢慢再说吧。 309 她要继续致雪儿于死地  309她要继续致雪儿于死地 窗外顿时间风雨交加,硕大的雨点打在窗玻璃上砰砰作响。令人不解的是,自从打了那个惊雷后,就不再打闪打雷了,好像这个惊雷只是开幕的讯号一样,一旦序幕拉开,它则销声匿迹了。整个夜里大雨磅礴,狂风不止,但是却没有再听到过雷声了。 我和君然并不说话,只是仍然像刚才一样相互搂抱着,好似在人生道路上,我们必要相扶着前行一般。我们从对方的气息当中吸取着能量,又将自己的精气传染给对方,彼此安慰着,心中无限温馨。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风秋雨愁煞人。我心中的愁事一件件涌上心头,使得我应接不暇。我本能地在想,如果这声惊雷是阿峻哥的怒吼的话,那么就是说他不祝福我跟君然的相爱,气愤于我跟君然的初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心中很感不安。我既不能责备阿峻哥的举动,也不能给君然任何的保护。因为阿峻哥历经三百年找到我,却与我擦肩而过,他有理由生气,我不怪他。然而,他可以迁怒于我,却不能因为而去为难君然,否则的话,我不会原谅他的。而如果一个鬼魂想致一个人于万劫不复的话,那简直是易如反掌,最糟糕的是,我作为一个人,一点忙都帮不上。 我只能在心里不断地呼唤着,“阿峻哥,如果你不开心的话,就冲着我来吧,千万不要伤害君然,他已经够不幸的了。” 渐渐地,风雨声似乎小了一些,好像风婆婆也刮累了,海龙王也下够了,刚才的倾盆大雨,现在已经变为淅淅沥沥的小雨了,再也听不到风声夹杂着雨声的咆哮了,一切似乎就要趋于平静了。 自然界的变化,让我更加相信于自己的判断,我确信这场奇怪的瓢泼大雨以及震耳欲聋的一声惊雷都是阿峻哥所为,而现在终于渐渐平静下来,那是因为他听到了我心声的缘故。 然而,雪儿大错特错了。这场怪异的大雨的确不是自然界自然形成的结果,是因了一个灵魂的参与而造成的。但是这个灵魂不是阿峻,而是佛灯火芯。她不能够容忍雪儿得到爱情,甚至不能容忍雪儿得到爱。在雪儿的童年和少年阶段,她无数次地搅扰过雪儿,把许多的苦难强加在雪儿的身上。她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要向雪儿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在人间不可能得到真爱。 雪儿作为一个再世投胎的人,已经无法理会灵界的玄妙了,她懵懵懂懂地走着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为了她来到世间的初衷而无怨无悔地行走在人世间。她默默地付出,同时也丰丰富富地收获。她把爱给予她身边的人,与此同时她也得到了来自本是受体的他们的爱。在外人看来,似乎雪儿的命运很悲惨,但是于雪儿自己,她却乐在其中。因为她注重的是心灵层面上的得失,而不是表面上的利弊。 当她得到了君然发自内心的爱情时,佛灯火芯惊愕了,她不能容忍雪儿得到爱,她要继续伸出她那双足以致雪儿死地的手来最大限度地伤害雪儿,从而让雪儿对爱彻底绝望。 310 这似乎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310这似乎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然而这些雪儿哪里会想得到呢?虽然雪儿朦朦胧胧之中也感觉到了有一个灵魂总是在与自己做着对,甚至连对方是谁也能够说出大概其,但是雪儿却不能够肯定对方的身份,一切都只是感觉和猜测而已。 说来很有趣,雪儿与佛灯火芯也算得上是仙界的同僚了,她们同为观音菩萨身边的物品,一个是拯救万民的玉净瓶仙水,一个是佛祖长明灯中的火芯,按理说她们同为佛中神物,应该不会有什么冲突才对。 但是鉴于幻化成雪儿前身的那滴仙水,私自下凡到人间寻求爱这件事,使得佛灯火芯十分地气愤。她认为爱只有在仙界才能够拥有,这种爱是一种博爱,就像观音菩萨一样,拯救万民于水火当中。而人间则是充满了私欲,怎么可能有真爱呢?更何况雪儿要寻求的爱还包含有爱情在内,这就更加令佛灯火芯气愤不已了。她长年驻守于佛界,早已对情爱有了不同的认识,她认为所谓的情爱其实都是过眼烟云,是虚幻的,是假相,情欲就是一种诱惑,同时也是万恶的根源。所以她对于为了追求情爱而放弃千年道行的这滴仙水深恶痛绝。她发誓非要教训这滴仙水一番不可,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这滴仙水后悔自己的行为,改邪归正,放弃初衷,抛弃所谓的人世间的爱,重返仙界。 不承想,那滴水真是死心眼,几百年了,她找到了,又失去,失去了,还不罢休,再找,再失去,如此反复。她为此付出了数不清的代价,历经多世,却始终痴心不改,初衷不变。这令佛灯火芯十分不解,也十分烦恼。 本来她以为那个小丫头片子撑不了多久,伤心了,自然会乖乖地重返天府的。但是她发现她错了,这滴水就像上紧了发条一般,虽然受尽苦难,但是却乐此不彼地继续寻找下去。这除了让她大惑不解外,更加令她气愤不已。她感到她的心血一次次地付之东流,都是因为那个小丫头片子的死脑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鉴于她的这份坏心情,她决定狠狠地教训一下这滴不知天高地厚的仙水。然而正当她要行使手中的生杀权柄时,另外一个灵魂的参与粉碎了她的计划。那个灵魂就是刚刚苏醒的阿峻。 阿峻在上次为雪儿输入精气后,一直潜心练功,再聚体内真气,在经过了三天的调理后,他基本上复原了。当他感知佛灯火芯要加害于雪儿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赶来,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在阿峻的参与下,雪儿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而为了这次的营救,阿峻又将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精气消耗殆尽,竟至奄奄一息。在阿峻的保护下,雪儿得以度过人生当中又一次的难关。 至此,这三位主角的精湛演绎,令佛灯火芯也惊叹不已,这使得她不得不暂且放弃了加害于雪儿的计划,因为她有些于心不忍了。 天蒙蒙亮了,房间里静悄悄的。雪儿仍然呈现着跟君然相互拥抱的姿势,君然的臂弯充当着雪儿的枕头,他们那安详的神态,让人想起了卡西莫多和埃斯美拉达,这似乎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311 雪儿的脸凉凉的  311雪儿的脸凉凉的 辰辰是这个房间里第一个醒来的人,当渐渐发亮的天色充斥着四周的时候,辰辰睡足了觉,睁大了双眼,彻底脱离了梦乡。 但是他并不就此起床,他在等,在等着一个面孔的出现。这个被他期盼着的人,在他那幼小的心灵当中,其实就是妈妈的角色。 他的妈妈走得太早了,以至于他对于妈妈的记忆是那么的模糊,竟至在他的意识里,妈妈这个概念只不过是一个抽象的美好标志罢了,那是她内心当中一个神圣的盼望。他始终不能够接受妈妈永远不会再回来这个事实,他固执地认为总有一天妈妈会回来看望他的。 直到雪儿的出现,让他实现了这个似乎是难以实现的夙愿。雪儿在某种程度上替代了辰辰妈妈的位置,而由于雪儿的善良,以及对待辰辰的尽心态度,从而使得辰辰在内心深处已经把她当成了妈妈。雪儿彻底占据了辰辰心里那块空缺出来的妈妈的位置。 他想开口喊一声“妈妈”,他试了几次,均没有成功,所以他也就放弃了努力,索性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上,等待着妈妈的出现。他知道妈妈迟早会出现的,然而可怜的辰辰,他哪里知道,这一次他差点又失去了他最为亲爱的人。 门口照例现出了嘈杂的声音,那应该是人们忙着洗漱,买早餐,以及医生护士查房的走动声。 有人敲房间的门,“当当当,”没有应答。君然由于跟雪儿进行了大半夜的长谈,此时疲乏地睡得正香,根本就没有听到敲门声。而雪儿,她此时是不可能听到任何声音的。唯一听到的是辰辰,但是他腼腆地不敢出声,更不敢起身去开门,因为在遭受到这么多苦难之后,他变得很敏感,对外界有一种本能的抵御态度。 敲门声又进行了几次,在确认里面的人不会出来开门后,就不再坚持,于是重又恢复了安静的状态。 不一会儿,护士推门进来,这应该不是例行的查房,因为并没有医生同行。从门外推送餐车的人向里张望的情形来看,应该是他把护士喊来的。 护士进来后,看到君然跟雪儿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丝毫没有觉察出有外人进来,仍然安静地躺在那里。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两个情侣服毒自杀了,真不知道她是推理小说看多了,还是爱情电视剧看多了,总是她的警觉性不可谓不敏感,想象力不可谓不丰富。 她一个箭步跑上前去,将手指放在君然颈部的脉搏上,还好,还有脉搏。再去测边上那位小姑娘的,怎么找不到脉搏呢?她换了个位置,还是没有,她慌了,伸手去推雪儿,没有动静,她推的幅度更大了,还夹杂着呼喊声,“喂,醒醒,醒醒。” 她这一通折腾,倒把君然弄醒了,“你是谁?你在干什么?”君然显然对这位不速之客很不解。 “快去喊医生来。”护士并不搭理君然,她冲着门口向里张望的送餐人大喊,“快去。” “雪儿怎么了?”君然的感觉是对的,是雪儿出现了问题,他拿手去捧雪儿的脸颊,雪儿的脸凉凉的。 312 原来死也无非如此  312原来死也无非如此 “雪儿,雪儿,”君然眼睛看不见,摸不清情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就是雪儿的确出了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因为任凭他怎么呼唤,雪儿就是不答应,仅凭这一点,君然就断定一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在雪儿的身上了,“护士,雪儿她怎么了?请你告诉我。”君然命令般地吼出了这句话。 “你先别急,”护士的声音颤抖着,“她,她,她昏过去了。”其实在护士的思维里,雪儿已经死了,因为她摸不到雪儿的脉搏。但是她却不能贸然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一来医生还没有最后确诊,不能乱说;二来面前这位焦急的询问者是一位重症病人,说了恐怕他会受不了。因此护士支吾着编了个理由搪塞了一下。 “昏迷了?昨天夜里还好好的,怎么会?”君然回忆着夜里跟雪儿度过的甜蜜时光,一觉醒来,雪儿怎么竟会昏迷不醒了呢?雪儿到底怎么了?君然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等一下医生来了就知道了。”护士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就推到了医生的身上。 辰辰看着面前的这一切,爸爸急切的叫声让他想起了当初对妈妈的呼唤,也是这样的急切。辰辰静静地待在原地,不哭不闹不言语不动弹,他的内心似乎又在经历着那撕心裂肺的分离场面。然而表面上他却很麻木,麻木得什么想法和表情都没有。他将面临着又一次失去的痛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里传了过来,医生护士来了好几位,他们手里拿有各种急救用具,一个护士还推有一辆急救车。大家飞奔到了君然的床边。 当医生看到一个大活人趴在病人的身上时,一下子就明白谁是抢救对象了。大家七手八脚地将雪儿抬离地面,移至到旁边的沙发上,躺平,并将一个垫子从中间折叠起来,垫在她的脖子下面,使得雪儿能够有一个比较畅通的呼吸。 接着,量血压、做心电图、抽血、还有脑电图,甚至人工呼吸,一时间雪儿都领教了。此时的雪儿虽然生命指标几近等于零,但是目前所经历的一切,她却都十分清楚。她感到身体极度的虚弱,虚弱到一点力气都没有的程度。她想睁开眼睛,但是她的眼皮就好像有千斤的重量一般,任她怎么努力,都是枉然。她也曾想开口说话,但是自己那张嘴好像已经不属于她一样,她根本支配不了。 几经努力无果之后,她放弃了挣扎,干脆老老实实地被面前这些医生护士们摆布,自己则在一旁冷眼观看着。 突然她想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死也无非如此,似乎并没有什么痛苦,只不过不能够与那些现实世界当中的人自由交流罢了。 她的面前有一个圆圆的拱形的通道,通道里面很亮很亮,亮得足以吸引你想往里走。雪儿很想进去,很想到那发出亮光的光源里面去。正当她要迈腿的时候,忽然间听到君然那喃喃的呼唤声,“雪儿,雪儿,你怎么了?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雪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将目光投向那发出挽留声音的方向。 313 医生深感此事匪夷所思  313医生深感此事匪夷所思 我望着君然的身影,心想:这个人是我将要托付终身的人,他在呼唤我,他需要我,我不能走,我还要与他共度一生呢。想到这里,我停下了迈向光圈的脚步。 但是我仍然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情,包括应答君然的呼唤。我感到我的血液贫乏得很,好像已经停止了流动似的,我不能够随意支配身体上任何一个部件,包括大脑神经,连想问题都觉得很吃力。 虽然我睁不开眼睛,但是我却真真切切地能够看到周围的一切,我的身体明明躺在沙发上,但是我的灵魂却升到了天花板上,我俯视着房间里的一切,我就这样轻飘飘地悬挂在空中。 我看到君然焦急地侧耳倾听着抢救的动静,他一定极力揣摩着我的情况。我还看到辰辰睁圆了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二字,可怜的孩子,这么小的年龄,总是要经历生离死别的场景。最后我的眼光落在了那些忙碌着的医生护士们身上,他们迅速为我做着各种检查,判断着我的病情状况,从他们的态度上看,我的情况很特殊、很怪异、很令他们费解。 “奇怪,心脏严重衰竭,心电图指标几乎等于直线,但是脑电图各项指标却很正常。难道是。。。。。。”医生摇了摇头,深感此事匪夷所思。 “就是啊,连血压都测不出来了,这不就是。。。。。。”护士附和道,她本想说“这不就是死亡了吗?”但是鉴于隔墙有耳,她欲言又止。 “医生、护士,雪儿到底怎么了?”君然简直要急死了。 “别着急,医生正在全力抢救呢。”一位护士过来安慰着君然。 “她的情况很糟糕吗?”君然明显觉察出雪儿的严峻状况。 “嗯,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护士答道。 “怎么会这样?”君然不再询问,他仰头“望着”天花板,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着。这个神态曾经在哪儿见到过?想起来了,是出事那天,君然也曾经像现在这样仰望着天空,嘴里也是在喃喃自语着,那神态是那么的虔诚。当时君然的样子令我十分的感动,那一刻的情景在我的脑海里形成了永久的记忆。然而此时的君然今非昔比,他的脸上缠满了纱布,他无奈而无力地躺在病床上。但是即便如此,他在我的心目中仍然是充满魅力的,这种神韵来自于君然的骨子里,这就是君然让我倾心的缘由。 “打强行针。”医生命令道。我想医生对于我大概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在我的大脑死亡之前,要赶紧恢复脏器的功能,否则的话,如果连大脑都开始衰竭的话,那一切就都完了。 我就这样任由医生护士们折腾来折腾去的,一会儿用仪器检查,一会儿抽血检验,一会儿打针,一会儿输液,总之没有消停过。 我在空中俯视着这些忙碌的人们,心想,人生大概就是这样的,出生的时候,往往是在医生护士们的忙碌中来到这个世界的,而死的时候,往往又是在医生护士们的忙碌下离开这个世界的。真可谓圆满地划了一个圆啊。 314 我继续在鬼门关前徘徊  314我继续在鬼门关前徘徊 “有一点脉搏了,但是仍然很微弱,要不要通知她的家人?”护士担忧地询问道。 “下病危通知书,转急救病房。”医生干净利落地吩咐道。在注射了强心针剂后,我的心脏被迫恢复了运转,但是由于血液严重匮乏,以至于心脏得不到充足的血液而处于疲软状态。 护士推来了移动病床,大家把我抱到上面,于是一行人像一阵风一样地迅速转移了阵地,将我安置到了急救病房。 此时的君然静静地听着身边忙碌的声音,他知道多问无益,于是也就免开尊口,只是仔细地鉴别分析着所听到的一切。从医生护士的谈话里,他得知雪儿的心脏已经开始跳动了,但是并没有脱离危险,仍然有性命之虞。 鉴于身体状况,君然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起床去看看雪儿都做不到。这一对鸳鸯就这样被冷冰冰的水泥墙隔断了联系,而如果雪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则是要被鬼门关所隔断而天各一方了。想到这里,君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主啊,求你救救我的雪儿吧!”他虔诚地向上帝祷告着。 我的病可以说给了辰辰又一次沉重的打击,他刚刚才有从阴翳的坏情绪中走出来的意识,不曾想却被我这一记“闷棍”打得头晕眼花,瞬间又回到了原先神情呆滞的状态。而此时没有人注意到他,就是连君然也顾不上辰辰了。 君然满脑子全都是雪儿的音容笑貌,他不能没有雪儿,他不能失去雪儿。同样,辰辰也不能没有雪儿,也不能失去雪儿。 然而雪儿此时怎么样了呢? “什么,血色素只有三克,赶快输血。”医生查看着化验单据,神色凝重地命令道。 “前两天她犯过一次,也是贫血性休克,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的血色素没有这么低。”一位小护士回忆着两天前的情景说道。 “她应该是慢性贫血症的急性发作,这种病很麻烦,弄不好就要复发的。”医生如此诊断着我的病情。 我看到鲜红的血浆顺着塑料管流进了我的血管里,我想我会像上次一样,慢慢恢复体力,慢慢好起来的。我蜷缩在高高的墙角上,只等着活力重新回到床上躺着的那个躯体上,到那时我就可以将这漂流在外的灵魂再回去注入到它所依托的那个主体内了,我安静地等待着这个时刻的到来。 然而这次却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一袋血浆输完了,仍然没有丝毫的起色。我的各项生命指标继续在鬼门关的前后徘徊着。 “通知她家里人了吗?”医生无奈地问着护士。照这样下去,我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画上休止符。 “打了电话,可是她父亲的秘书说他父亲在开会,不能接电话。她家里的电话又没人接,通知不到她母亲。”这个电话应该是上次看病时留下来的。听说妈妈不在家,我倒担心起妈妈来了,妈妈会上哪儿去呢? “人命关天,开什么会这么重要?连女儿的命都不要了?”医生气愤地说道。 这怎么能怪我爸爸呢?他连电话都还没有接到呢,又怎么能说他不管女儿呢?我看是医生被我的怪异状况气糊涂了吧? 315 我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例  315我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例 “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例呢。”医生摇着头不可思议地自语道。 “是够奇怪的,”护士接着下茬道,“表面上看去似乎已经接近死亡了,血压极低,血色素极低,脉搏极弱,心脏呈现出衰竭的征兆,但是她的脑电图却十分正常。难道说她看上去处于休克状态,但是实际上她却在正常思维着?”护士一语道出了关键,我的确在正常思维着,只不过我的思维暂且脱离了我的躯体罢了。 “难道说。。。。。。”医生又是欲言又止,他抬头向上方看去,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又似乎只是一个盲目的动作,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东西。他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在面前这个女孩子的身上有着太多离奇的地方,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该做的检查都做了,该用的药物也都用了,该进行的治疗一样也不少,按道理说,我应该有所好转才对。但是我既没有好转,也没有变得更差更糟糕。我就这样维持着现状,既不好也不坏,好像那些治疗和药物根本不起作用一样。医生对此茫然不知所措,感到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才好? 时间似乎停止了,至少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了实际的概念。我的身心就像是踩在一块大大的棉花上一样,软软的,飘飘的,成不了型。然而这种状态非但不可怕,反而倒让我有一种舒适的感觉,我身边的一切都似有非有,似无非无的,我就像是处在一个真空状态中一般,漂浮着,静止着。我想如果死是这样的话,那倒不失为一件美事呢。 我就这样混混吞吞地度着时光,好像世间的一切都在离我远去一样。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才把我从恍惚的状态中惊醒了出来。[奇 书 网:www.q i s h u 9 9 . c o m] 门开了,一个护士探进头来,“张医生,201房的病人剧烈呕吐。”201房,那不就是君然吗?这个消息一下子将我拉回到了现实世界当中,我忽然想起来,我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我还有许多的亲人,他们会因为我的安危而牵肠挂肚,会因为我的离去而悲痛欲绝,我不能就此沉沦下去,我要抗争,我要争取,我要回到我所爱的人们的身边。 生的欲望占了上风。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当你想放弃的时候,你真的就会觉得不行了;而当你奋起反抗的时候,你真的就会觉得充满了力量。此时的我就是这样,我的愿望化成了一股热浪,植入我的躯体内,我很想早点清醒过来。 但是,我的能力有限,我没能成功,我仍然是呈昏迷的状态,我的功力只起到了一些改善的作用,这从护士的惊呼当中可以得知,“快来看,心电图有好转了。”在护士的招呼下,大家一起凑到心电图仪前观看着,除了那位医生外,因为他到隔壁君然那里去了。 心电图仪上的线条不再是一条只有很小起伏的小波段了,取而代之的是具有上下较大幅度的跳跃着的曲线了。这是一个好现象,说明我的心脏开始比较正常地工作了。 “血压也上来了。”又是一声惊呼,大家兴奋地几乎抱在了一起。 316 爱一个人就要从对方的角度出发来考  316爱一个人就要从对方的角度出发来考虑问题 这是一个小小的胜利,说明我不再向着鬼门关前行了,我的脚步收住了。但是即便我的情况有所好转,我却仍然处在深度昏迷的状态,我的意识与我的身体还在分着家,我的情况不容乐观。 如若想真正地清醒过来,必需要得到一个“人”的帮助才行,这个“人”就在前两天已经帮过我一次了,他就是阿峻哥。只有他的精气才能够使我脱离游离的状态,因为我的气血运行需要强有劲的动力。 阿峻此时在哪里呢?其实他一直就在雪儿的身旁,只不过雪儿尚未进入阴间,看不到而已。 那么这次阿峻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呢?原因很简单,如果雪儿真的死了,不就可以与阿峻在阴间相会,共续前缘了吗?这就是阿峻心中真实的想法,所以他一直在做一个旁观者。 他看着雪儿越陷越深,越走离鬼门关越近,越走离他越近,他甚至有种盼望的感觉,盼望着与雪儿早点相见。牛郎、织女每年在七月初七还能够鹊桥相会一次呢,而阿峻跟雪儿则是三百年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有可能在阴间会面。 雪儿的不抵抗态度,使得她越走越远,越来越滑向那不可预知的深渊。也许是雪儿太过疲劳的缘故吧?她居然麻木地在等待着死神的到来,似乎大限式的解脱正是她潜意识当中所追求的东西。直到君然的影子进入她的视线,她这才如梦初醒,怎么能图一时之快,而忘掉自己身上的责任呢?自己的生死存亡牵动着多少亲人的心啊,怎么能轻言放弃呢?至此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占据了雪儿的心灵。而雪儿心理上的这种变化,同样也震撼了一个“人”的心,那就是阿峻。 爱一个人就要从对方的角度出发来考虑问题,否则的话,就根本谈不上是爱。阿峻尊重雪儿的选择,雪儿选择死,阿峻会陪着她;雪儿选择生,阿峻会成全她。这就是爱的力量。 三天前阿峻拼尽了所有的精气拯救了雪儿的性命,通过三天的调理和修行,他已经恢复了八成的功力。今天为了雪儿,他又要再拼一次命了。为了雪儿,他什么都愿意做。这种爱是一如既往的,几百年都不曾改变过。 阿峻深情地看了雪儿一眼,也许这是最后一眼了。如果阿峻用功过度的话,很容易导致魂飞魄散,要想将精气再聚起来,则比登天还难。阿峻深知这一点,他知道他处境的危险,但是他毫不犹豫地准备把一身的精气全部奉献给雪儿,只图雪儿能够快快恢复健康。 事不宜迟,他运气将自己的精气全部调动起来,向着血浆发射过去。阿峻的阳气顺着输液管子慢慢进入了雪儿的体内。雪儿的眼睫毛在颤动着,不一会儿,她睁开了眼睛,环视着四周,一脸的惊讶,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 雪儿的疑问全都写在了脸上,护士赶忙向她解释道,“你因为严重贫血,导致休克,现在正在抢救呢。” 雪儿并不知道阿峻的存在,然而她从自己瞬间身体情况的好转,分析出了这件事非阿峻哥莫属。 317 这个秘密我藏在心里很多年  317这个秘密我藏在心里很多年 “君然怎么样了?”我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到了君然。 “你就别管别人啦,先把你自己养好吧。”护士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开导着我,“养好自己的身体,才能去照顾别人啊。”这倒是对的,很实在的话。 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也许她们真的不知道君然那边的情形呢,还是等医生回来再说吧。 蒙蒙胧胧之间,刚才的事情我还是有一些记忆的,虽然不那么深刻,但是却是真真切切的。比方说君然剧烈呕吐一事,我记得很分明,虽然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是我心想十有八九是真的。我很担心君然,但是却无能为力,甚至连进一步的情况都无从知晓。我只能耐心地等,等了解情况的医生或护士回来再去询问。 人的大脑只要没有什么毛病,就不会停止转动,思维活动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挡也挡不住。此时的我没事就在胡思乱想着。 我记得我曾经站在一个很高的高度上向下俯视着大家,看着医生护士们在为我忙碌着。还有一个很亮的通道,很吸引人,我差点禁不住诱惑而深入其中。就在这关键的时刻,我就像是被谁推了一把一样,把要去迈向通道的那条腿抽了回来,随后就醒了。我感到我似乎到鬼门关走了一圈,现在又回到了阳间。我猜想这个推我的“人”必定是阿峻哥无疑。 我很想捋清思路,但是总感到力不从心,无从下手。以阳间的思维来揣摩阴间的事情,当然文不对题,无所适从了。不管怎么说,我知道是阿峻哥又一次救了我的命,这应该是第八次救我的命了。这一切让我感到了一份真挚的情意,这就是爱,这份爱穿越了时空,跨越了阴阳界,超越了时间,我感激他,然而我却无以回报,只能寄希望于来生再报答他了。 我的这些心理活动说出来没有人会理解,弄不好还会被人认为是臆想症或者是狂想症呢。所以我对别人只字不提,只是把这些想法深深地埋在心里,独自一人承受着。有时我会感到压力很大,因为没有人真正地理解我,除了我妈妈部分地理解我外,再没有人知道我的心迹了。这个秘密我藏在心里很多年,直到有一天,我将它告诉了君然,我们大家才真正地解脱了。阿峻哥的怨气散尽,重新投胎;我的心情豁然开朗,不再背负着这个“十字架”;君然对我由深度的了解到深度的爱,我们在理解的甘甜里度过了我们的后半生。 在我正在浮想联翩的时候,房门打开了,伯母急火火地冲了进来,“雪儿,你怎么样了?”看到我睁着眼睛,伯母的声音很大。 “伯母,君然怎么样了?”我没有回答伯母的问话,反倒将心里憋了半天的问题先问了出来。 “他还好,早晨肠胃有点问题,吐了,这会儿止住了,放心,已经不碍事了。”伯母介绍着君然的情况,安慰着我。马上话锋一转,又落到了我的身上,“你的身体这么虚弱,还硬扛着,真是个傻丫头。”伯母的话语里充满了慈爱的成分,让我感到十分的温暖。 318 我怕哪一天我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318我怕哪一天我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辰辰怎么样?”对于辰辰,我由衷地挂念着。 “他还是老样子,不言不语的,小家伙像变了个人,也真是难为他了。”伯母心疼地说道。 “伯母,有件事想跟您说一下。”我郑重其事的态度让伯母深感意外。 “什么事?”伯母追问道。 “我,我想跟君然结婚。”我想世界上像我这样由准儿媳跟未来的婆婆提出结婚的为数不多。 “雪儿,在我的心中,你早就是我的儿媳了。”伯母肯定的话语给了我无穷的安慰。 “我想这两天就举行结婚仪式。”我进一步说道。 “为什么那么急呢?等你们的病好了,出了院,再结也不迟啊。”伯母对于我的想法不甚理解。 “我,我怕哪一天我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找了这么个理由,不过话说回来,连续发生了昏迷事件后,我倒真是对自己的身体缺乏信心了。 “好孩子,不要这样说,你还年轻,前面的路还长着呢。”我想伯母大概误解了我的意思,认为我会失去生活的信心吧?所以她如此这般地规劝我。 “可是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很不好走,所以我想与君然结伴同行,可以相互扶持、相互鼓舞。”我想结婚成家这件事对于君然而言,有着划时代的意义。就像重新获得了新生一般,可以令他对生活产生美好的向往和憧憬,而不致产生沮丧甚至颓丧的情绪。 “君然知道这回事吗?你跟你的父母提过吗?”显然伯母对于结婚的事情已经认可了,她要再看看另外几个当事人的意见和反应。 “昨天夜里我跟君然说了,他愿意。”我把君然放在前面,因为他是伯母的儿子,也是这个婚姻的主角。“昨天下午回家的时候,我也跟我父母提过此事,他们听凭我自己的安排。”在这点上,我很感激我的父母,他们给了我充分的自主权。 “既然如此,那伯母也没有什么异议。在伯母的心里,早已把你当成一家人了。”伯母这番话令我感动万分。 “我也是这样,在我的心目中,无论是君然也好,辰辰也好,您和伯父也好,都好像是一家人一样,我想这是命中注定的,是上帝的安排吧。”我知道君然一家人都是基督徒,都是信奉上帝的,所以脱口而出最后这句话,也算是从他们的角度来想问题吧。 “你也信上帝吗?”伯母惊讶地问我。 “还没有,不过我想迟早会的。”所谓爱屋及乌,君然喜欢的我同样会喜欢。 “信仰是自由的,伯母不强迫你,一切由你自己来定。”伯母实在是一个很明智也很理智的人。 “嗯。”我嘴里应承着,心里则在思讨着信仰的问题。上帝是神吗?上帝创造了一切吗?我们所生活的这个空间和时间,是不是只有我们地球上才有呢?这是不是上帝的安排呢?一系列的为什么充斥着我的心,我想以后慢慢再找这些问题的答案吧。 “孩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呢?总要举行一个仪式吧?”伯母引来了一个很实际的话题。 “我想要一个穿婚纱的婚礼。”我说出了我心中的向往。 319 我就是现在真的死去了也毫无遗憾  319我就是现在真的死去了也毫无遗憾 “婚纱?”伯母重复着我的话。 “是啊,就像外国电影中那样,”我想起君然跟我说的话,所以又加了一句话,“也就是教堂婚礼。” “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伯母这样说,大概是因为像我这样要求的女孩子为数不多的原因吧。 “我喜欢那种神圣的感觉,这是我从小的梦想。”由此可以说启蒙教育是多么的关键,儿童时期的想法有时候会贯穿人的一生,影响人的一生的。 “好,这个不难,我们在香港有很不错的牧师朋友,可以请他来一趟,作为你们的主礼人。”请牧师这件事对我来说很新奇。 “谢谢伯母!”我感激地说道。 “还叫我伯母?该改口了吧?”伯母笑着说道。 “嗯,妈。”我顺从地改变了称呼。 “你的父母同意举办这样的婚礼吗?”伯母想的很周到,我的确还没有问呢,但我想他们会同意的。 “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的。”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对于自己的父母有着足够的信心,他们是开明的父母。 “那你想安排在哪一天呢?”伯母征求着我的意见。 我真是一个幸运的人,在家有好父母,结婚有好公婆,他们这样宠着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君然做完泪腺修复术之后,您看行吗?”我提出了我的想法。 “好,我去安排。”伯母一口答应,随后又嘱咐道,“你要好好养病啊,配合治疗,把身体搞好,听到没?”伯母对我说话随便了许多,让我有种自家人的感觉。 “嗯,听到了,您放心吧。”我痛快地答应着。 这时伯母站起身来,做出要走的样子,说道,“我要回去了,我会把这个好消息带给君然的,他一定会很高兴的。”伯母说这话,与其说是在乎君然的态度,不如说是在讨我的欢心。 我的心里忽然有种很有趣的想法,同情弱者真是一个万古不变的真理,我的柔弱倒成了一个难得的通行证了,在结婚这件事情上,出奇地顺利。我的不切实际的奇思怪想反倒都得到了同意和拥护,他们太宠我了。难道他们这样做,旨在帮助我完成最后的心愿? 哎,不去多想了,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总是他们都是爱我的,而这就足够了。我就是现在真的死去了,也毫无遗憾,因为我满载了爱。 窗外阳光明媚,看来今天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由于夜里下过雨的原因,空气当中仍然弥漫着水汽,全然没有秋天特有的干燥感觉。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的心情格外开朗。因为我将要有一堆新的人生角色要去扮演,我将要成为妻子、母亲、儿媳,我对这些新的头衔充满着幻想和憧憬。我期待着新生活的到来。 这么好的天气,妈妈和郝阿姨一定去菜市场买菜去了,我太了解妈妈了,为了女儿,她什么都肯做的。我的猜想没有错,妈妈她亲自去菜场采购了许多的东西,只为了今天我们即将在家吃的那两顿饭。在这里,我又要说那句老话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320 我既然从鬼门关那里回来了,那么我  320我既然从鬼门关那里回来了,那么我就不会轻易再走了。 门开了,医生回来了。他应该是从君然那边回来的,在他的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位医生,他们一起来到我的床前,还没等他们发问,我倒先问了,“医生,君然怎么样了?” “瞧你们两个,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位医生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反倒说了这么句不着边际的话。 我狐疑地看着他,心里在揣摩着这句话与君然的病之间有什么关系没有? 看到我不解的样子,医生扑哧一声笑了,“我是说你们俩脾气一摸一样,自己病得一塌糊涂,却还要想着对方。他第一句话也是在问你怎么样了?” “他还好吗?”我换了一种问法。 “还好,术后肠胃紊乱,加之药物的刺激,发生了呕吐,已经止住,没有大碍了。”医生这样一说,我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房间里那个小孩子怎么样?他还好吗?”我指的是辰辰,不知道医生能不能对上号? “哦,那个小孩子啊,不会是你的孩子吧?”医生持一种怀疑的态度说道,“你在喊妈妈,不会是在喊你吧?” “能让他到我这里来吗?”虽然我没有正面回答医生的问话,但是我这副关心的态度已经显明了我跟这个孩子之间存在着一种十分亲密的关系。 “这里是重症监护室,不太方便。”医生拒绝了我的要求。但是出于同情,他又有些不于心不忍,所以随后补充道,“等你的情况稳定了,移至普通病房,就可以叫他来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算情况稳定啊?”我急切地问道。 “心电图,血压,血色素等指标回归一个相对正常的水准。”医生的话很笼统,我想也不必多问了,到时候还不是医生说了算? “能跟您商量个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事?”医生反问。 “能不跟我爸妈说我病危了吗?”我近乎乞求地说道。 “可是你的病情,你父母应该知道啊。”医生做的没错,关键在于我的情况很特殊。 我既然从鬼门关那里回来了,那么我就不会轻易再走了。在潜意识当中,我仰仗着阿峻哥的保护,好像打了人生的保票一样,心定得很,但是又不能跟别人明说。在别人看来危险得不得了的事情,比方说我的病,在我则视为小菜一碟。因为我有一个“护身符”,那就是阿峻哥。这实在是一个不成熟人的不成熟的想法,也只有像我这种半大的孩子才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 雪儿哪里知道,阿峻这次为了救她,差点遭到了灭顶之灾。本来他的功力就只恢复了八成,而雪儿这次的状况又比上次严重得多。要想使雪儿的血液活跃起来,所需要的精气是相当巨大的。阿峻深知这一点,他知道如果想要救雪儿的话,他就必须要拼尽所有。然而即便是拼尽了所有,也未必就能够救得了雪儿。 这实在是一个两难的问题。救有风险,不救也有风险。救的风险在于,一来未必会成功,二来自己有可能因此而魂飞魄散。不救的风险在于,雪儿自己有可能过不了这一关。 321 阿峻则很尴尬地停留在一个中间地带  321阿峻则很尴尬地停留在一个中间地带了 如果不施救的话,雪儿也许就真会到阴间去报道了。虽然这是阿峻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当他感知到雪儿强烈的求生欲望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施救,即使有不成功的危险,即使有魂飞魄散的可能,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结果显而易见,雪儿得救了,而阿峻则很尴尬地停留在一个中间地带了。他的魂魄一息尚存,虽然没有魂飞魄散,但是却不能够对其行使自主的权利,他完全失控了。他目前的状态只能是等,就像宇宙中无数的星体一样,悬挂在那里,只等着适当的时机,通过某种适当的刺激,来激活自己了。 然而雪儿并不知道这些,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责怪自己的。雪儿宁愿冒死亡的危险,也不愿让阿峻受到连累的。 “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说得如此之肯定,连医生都惊得长大了嘴。 “还没事呢?你的小命都差点没有啦。”医生并非是在耸人听闻。 “我妈妈瘫痪多年了,我不想增加她的负担。”我诚心诚意地说出这句心里话,医生震惊了,他终于明白我的苦心。 “好,那我不说你病危的事情,但是你的病况必须要让你的父母知道,这是我的职责。”我知道作为医生,他要对病人负责。人与人之间,最美好的是什么?除了爱,就算是理解了。爱是人间交往的原动力,而理解则是人间交往的桥梁。此时我就体会到了理解的魅力,我理解医生,而医生也理解我。我们达成了一种默契,他尽量低调处理我的病情,不给我的妈妈增添紧张气氛;而我也尽量配合医生的一切治疗,对自己负责,同时也是在支持医生的工作。 但是有一点我忽略了,我妈妈她原本就是医生出身,我的状况又怎么瞒得了她的眼睛呢?从我的气色以及精神状态上,妈妈已经猜出了大半。再从医生的一系列治疗方案上,就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妈妈心急如焚,但是她知道光着急是没有用的。身体的治疗交给医院,而精神的治疗只能靠自己。从以前辅佐雪儿康复的经验来看,精神的辅助治疗功不可没,有时甚至是至关重要的。 就这样,这母女俩玩着一个特殊的游戏,雪儿不想让妈妈知道自己的病情,但是妈妈却已了如指掌。而妈妈则守口如瓶,丝毫没有让雪儿觉察出她已经知道了的事情。一个极力想保守一个秘密,但是却被对方知道个底掉;一个什么都明白,但却在极力维持着糊涂。说白了,她们都在为对方考虑着,这也是一种爱的表示。 雅芬起了个大早,从昨天晚上雪儿走后,她就跟郝姐商量好,今天一同去菜市场采购。这是多年来难得见到的场景。自从雅芬摔伤残疾以后,她轻易不下楼的,虽说她不胖,但是若要人背上背下的,她还是不太情愿,总觉得在给人添麻烦。好在她是个待得住的人,看看书,看看电视,织织毛衣,生活倒也安排得蛮有情趣,自我情绪调剂得不错,整天高高兴兴的,这样从侧面给忠国和孩子们减轻了心理负担。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为亲人们做些什么了。 322 雪儿的身体出现了滑坡现象  322雪儿的身体出现了滑坡现象 雅芬注意到了雪儿的脸色很苍白,说话底气不足,加之最近体力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雪儿的身体出现了滑坡现象。多年来好不容易治愈的贫血症恐怕又要卷土重来了。从以往的经验看,雅芬知道药物治疗很必要,但是却不是问题的关键。鉴于雪儿身份的特殊性,以及她罹患贫血症的蹊跷原因,雅芬知道雪儿患的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贫血症,要想靠常规的治疗来康复,则不太可能。 雅芬想有必要重操旧业,继续制作“十全大补膏”,这是她专为雪儿研制的一种治疗贫血的中药制剂,需要十味中药合理搭配而成,她要亲自采买并制作。以前雪儿服用此药收效良好,后来的痊愈,不能不说在很大程度上是靠了这药的效力。 除了药补,食疗也很重要。雅芬有一大堆的食疗计划,她罗列了一长串需采买的东西,并将其中一些菜的做法讲给郝姐听。郝姐很是惊讶,这些看似普通的菜,原来还有这许多的做法呀?原来还有这许多的功效呀?她不禁发出感慨,我白活了大半辈子了,到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这些菜要这样做。 算准了时间,她们九点钟准时回到了家。本以为再等一会儿,雪儿和辰辰就会回来了。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他俩的踪影。雅芬很着急,不知道医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到了约定的时间,她们还不回来呢? 雅芬哪里知道此时的雪儿正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呢。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向前走着,雅芬越等越心急,越等越没有信心。什么可能发生的意外她都想到了,就连也许他们俩在路上被车撞了这种极端的情况她都不放过。总之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死,她哪里知道,雪儿真的是到鬼门关走了一回的。 忠国的时间表排得满满的,最近他的工作有望进一步地调动,最后的任命还没有下来,不过那是迟早的事情,忠国并不着急。长期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在官场想做一个好人不容易,因为有方方面面的事情制约着你,使得你不能去做一个普通意义上的好人。但是你却能够努力去做一个正直的人,如果你做到了这一点,那你就必定是一个特殊的人。忠国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用他的正气赢得了同僚们的心,也赢得了上级的青睐。他又要升迁了。 今天的会,是市委的扩大会议,忠国是主持人。其实说白了,就是忠国的工作交接会议。他是当然的主角,所以不能缺席。当秘书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挡驾是必然的了。当时那位秘书想当然地认为医院说张市长女儿病情严重是一种虚张声势的托辞,因而自作主张地置之不理。当事后他得知了实情时,自责得让你不得不原谅他。而忠国天生就是一个不计较的人,自然也就不予追究了。 临近中午,会议暂且告一段落,忠国才得知这个消息。他本能地感觉出这事非同小可,于是驾车回家带上焦急等待中的雅芬一同去了医院。 当他们来到重症监护室时,一切都明白了,雪儿果然病得并不轻,否则不会住在这里的。 323 俗话说“儿女是冤家”  323俗话说“儿女是冤家” “雪儿,”雅芬作为母亲,一见到病重的女儿,就不由自主地失声呼唤了起来,“你怎么了?” “妈,爸,你们来了。”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喊着,但是我的声音在别人听起来就如同蚊子声一样地微弱。 爸妈来到我的床边,他们看女儿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的充满了慈爱,真让我有一种对不起他们的感觉。从小到大,在我的身上接连不断地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因为我,让他们操了太多的心,俗话说“儿女是冤家”,这话真的不假,我好像就是来讨债的一般,给父母添了不少的麻烦。 “吃一勺这个。”妈妈拿出她上午赶制出的“十全大补膏”来,舀了一勺放到我的嘴边。 雅芬一上午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在这种时候,唯一能够让她寄托心情的就是为雪儿做些事情,而制作雪儿的补血药剂则是最佳的选择了。 我乖乖地张开嘴,咽下了这勺满载着妈妈深深爱意的药膏,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感激。“谢谢妈妈!”这话是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是源自内心的自然流露。 “傻孩子,谢什么?”妈妈故作嗔怒状。 “有个当医生的妈真是福气呀。”爸爸在一旁开玩笑地说道。爸爸很聪明,这话一方面能够加强我对妈妈的感激之情,另一方面又能够增加妈妈的自豪感,让妈妈感到她还有用武之地。 这时医生进来了,大概是闻讯赶来的吧?这不是夜里值班的那位医生,那位医生应该是下夜班回家休息去了。这位医生一看市长来了,毕恭毕敬地介绍着我的病情。我想也许是那位值夜班的医生把我的请求告诉了他的缘故,总之他并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故弄玄虚,而是实事求是,认真负责地交代着我的病情。不过,要说他在踢擦边球也不为过,因为他显然在避重就轻。 医生的话具有绝对的权威,即便病人本身就是医生,也不例外。当听到我已无大碍时,爸妈显然都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性命之虞,一切就都好说。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是也。 “我想我应该去看看君然。”妈妈用眼睛征求着我的意见。 “好啊。”我当然感到高兴了,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我想即便现在君然的身体受到很大的限制,但是仍然不会失却他原有的风采。因为一个人的气质是骨子里面的,无论现实怎样,该绽放的还是会绽放。 妈妈又抬头看看忠国,好像在邀请他一同前往一样,可怜的妈妈,由于身体的不便,做事情总是要看别人的脸色,虽然我们都不会给她脸色看,但是事实上的弱势却造成了这个现实。 “好,我们去看君然。”爸爸对于妈妈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郝姐就留下来照顾雪儿吧,我们去去就回。”说完爸爸推着妈妈的轮椅消失在走廊里了。 很可惜,鉴于身体的原因,他们的见面我没有在场。我想那应该是一个气氛十分友好的双方洽谈,因为在大家已经拥有了共识的基础上,他们谈论最多的则是婚礼的问题。 324 悲哀的事情  324悲哀的事情 大凡只有自己做了父母才能够真正理会到父母的心情。做父母的最大的希望莫过于看到自己的后辈们生活幸福,对于君然和雪儿的父母亲而言,更是如此。 因为君然和雪儿的命运太坎坷了,在他们的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不幸,以至于对于一般人来说很正常的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却是极其的难能可贵。 雪儿的身体状况十分令人担忧,年纪轻轻的,却因为血液的匮乏而频频昏厥,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将来可怎么办呢?君然的双眼康复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他将来的生活必定将与黑暗为伍,这是何等的无奈啊。 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未来注定要过一种充满痛苦的生活的话,那这无疑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情。 不幸的是,对于君然和雪儿这两个可怜的孩子而言,都存在着这样的问题,这让双方四位家长倍感伤心。 他们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抚平孩子们的伤口,只能尽量满足他们的心愿,希望以此来使得这两个不幸孩子的心灵得到一些慰藉。 目前,最能够让两个孩子,尤其是雪儿高兴的就是结婚这件事情了。这是雪儿再三要求的,在他们看来,一定要尽可能地满足雪儿,因为说不定这将是雪儿最后的要求。 带着这样的心态,他们尽量把一切都商量妥帖,把一切都安排齐全,他们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让这两个孩子拥有一个极其值得回忆和怀念的婚礼。这是他们能够想出的最好的方案了。 具体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知道一些他们商讨的结果,是事后妈妈告诉我的。 我将要穿着的婚纱是婆婆当年结婚时穿的,因为我身材的高矮胖瘦与她当年十分相近,她当年就是在教堂举行的婚礼,那件婚纱伯母一直保存在至今,那是一段美好情意的真实记载和见证。现在婆婆将她珍藏了多年的婚纱送给了我,足以见得她多么看重我跟君然的婚事。 说实话,本来我是打算自己设计婚纱的,因为我就是干这行的。更有甚者,我还想自己制作呢,样式我都想好了,只差没有具体实施了。 鉴于现在我的实际情况,我只能放弃这个打算了,虽然很遗憾,但是能够得到婆婆的结婚礼服,我还是觉得欣慰无比。 因为我希望举行的是一个宗教的婚礼,所以必须有牧师的参与方才能够成型。这回又是婆婆出来解决问题,她从香港请来一位主任牧师来做我们的主礼人。这位牧师是他们一家的好朋友。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我们的婚礼再简单不过了,但是一些必要的过程和环节还是必不可少的。比方说婚礼上应该准备有能够带给大家欢乐的各类的食品,像甜点啦、水果啦、酒水啦等等,准备美味食品的事情被爸妈包圆了,因为他们要尽起码的地主之谊。 我想双方的会谈一定是在十分友好融洽的气氛中进行的的,因为大家的目的惊人的相似,就是要让两个当事人感到幸福。 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当事人被他们忽略了,那就是小辰辰。 325 我倍加感到自己生命的重要  325我倍加感到自己生命的重要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我感到体内的力量也一天比一天强大起来。 妈妈坚持每天给我送饭,都是她亲自调理的补血药膳,对于我身体的恢复起着相当大的作用。同时,妈妈也做一些适合君然加强营养的膳食,来帮助君然迅速恢复体力,以迎接新的手术挑战。针对小辰辰,妈妈也有她的绝招,她制作了一些能够引起小孩子兴趣的小食品,虽然量不大,但是品种不少,惹得辰辰天天盼着婆婆来。 这些工作占据了妈妈每天大部分的时间,她要花时间去购买,也要花精力去制作,同时更要花心思去设想。虽然很辛苦,但是妈妈仍然兴致勃勃,乐此不彼,因为是母亲的职责在支撑着她。 由于我的良好表现,很快我就搬至普通病房了。而又由于我和君然这对特殊的病号外加特殊的情侣,使得大家在感动之余总觉得要为我们做点什么。于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决定降临到了我们的头上。我们被特别恩准同住在君然的贵宾病房了。 这实在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照顾了,所谓雪中送炭者也。不但省却了我妈妈来回于两个病房的奔波,更加可贵的是,我们一家三口同在一个屋檐下,同甘共苦,这份回忆和记忆才是最为宝贵而值得倍加珍惜的。 自从我搬进了君然的病房,辰辰的眼球转动的频率也大多了。婆婆表示过很多次,说辰辰跟我很投缘。从婆婆那兴奋的情形看来,大概前两天辰辰的眼球都不怎么动吧? 我想辰辰之所以病情反复了,那是因为我突然不行了,让他感到很害怕,害怕又要失去一个亲人的缘故。现在看到我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他释怀了。他因为我的康复而快乐着,让我倍加感到自己生命的重要。 好像爸爸又要调动工作了,这是我从妈妈口中听到的消息。我很担心,担心如果爸爸又要去外地什么地方的话,那家里不又剩下妈妈一个人了吗?我曾为此事表示过担忧,可妈妈却劝我,不要多想,一切顺其自然。 没有我的替班,公婆只好两个人轮流回宾馆休息睡觉。妈妈天天来送菜送饭,坐的都是小陆叔叔的车。爸爸工作太忙,虽然来不了,但是每每会受到他的问候,也让我们感到很温暖。 为了我们,有这么多的人在忙碌着,看到他们,我就有了无穷的力量。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人牵挂着的感觉。其实这种感觉就是一种爱的表示。 就这样,几天过去后,终于迎来了君然拆线的日子。 说实话,我对这个日子既盼望又害怕,盼望的是这毕竟代表着君然的身体状况又进了一步,害怕的是对于君然拆掉纱布后的容貌心里没底,对自己的承受力没有信心。 然而不管你愿不愿意,情不情愿,害不害怕,这一天毕竟来临了。 当君然被推走的时候,我搂着辰辰目送着他消失在房门口。因为我的原因,我们被告知最好不要到处乱走动,所以只好在病房里等着君然回来。 等人的时间是漫长的,尤其又是在紧张的心情下,就更是度日如年了。 326 严峻的时刻  326严峻的时刻 在焦急的心情之下,君然被推回来了。 我把辰辰安顿在阳台的沙发上,把从家里带来的小人书都放在他的身边。自己则转身迅速跑到君然的身边,我想君然此时会很希望我不离左右的。 我想我该说点什么,否则的话,君然又怎么知道我来到他的身边了呢? “君然。”我只叫了一声,就再也叫不下去了。我看到了一张十分可怕的脸。 君然的右眼完全凹陷了下去,在鼻梁的正当中,斜着留有一道深深的伤痕,由于伤口很新的缘故,呈现出嫩粉色,十分显眼。 “雪儿,”君然回应着我,“我是不是很可怕?”君然问得很凄凉,他自己一定想象得出自己的模样。 “不,你一点都不可怕。”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雪儿,你能为我做一件事吗?”君然的问话很无力,也很无奈。 “嗯,什么事,你说吧。”能为君然做事,我求之不得。 “你能形容一下我的容貌吗?”可怜的君然连自己容貌的知情能力都没有。 说实话,做这件事真是勉为其难。虽然由于我从小学画的缘故,对于人的相貌把握得相当准确。但是我却不能够把眼前的这张脸如实地告知他的本人,因为这是良心的问题。 但是我又必须要履行我的承诺,同时也让君然的希望不致落空,所以我必须张嘴说话,我在思量着措辞,该怎样说,才能让君然比较容易接受呢? “你看过电影《海盗船》吗?”我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一句。 “嗯?”大概君然也感到十分奇怪吧?他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说别的。 “还记得那里面的海盗船长吗?”我进一步问道。 “记得,是个独眼龙。他的手下有好几千号人呢。”显然君然很爱看这个电影,对里面的情节记忆深刻。 “他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呢。”我提醒道。 “嗯,”君然想了一下,“他的脸上有一道伤疤,贯穿整个脸颊。。。。。。”说着说着,君然突然明白了我的用意,“你是说我的脸像。。。。。。” “我很喜欢杰夫船长。”那个海盗船长名叫杰夫。我并不正面回答君然的问话,只是侧面表达了我的意见和看法,“他机智、勇敢、果断、风趣,虽然他是海盗,但是我却很佩服他。” “你是不是想说身残志不残啊?哈哈”君然开着玩笑说道。 很难得在这样严峻的时刻,还能够听到来自主人公的笑声。 “对于男人来讲,脸上有伤疤,那是性感的表现。”我越是想放松君然的心情,就越是说错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哈哈哈哈,雪儿,你太会说话了。”君然又笑了起来。 “是真的,现在的电影都不再脸谱化了,长得好的不见得是好人,同样长得不好的也不见得就不是好人。” 奇怪了?我们不是要谈论君然拆线后的形象问题吗?怎么跑到电影上去了?我惊奇于自己的跑题能力。 其实我已经表达得再清楚不过了,虽然脸上留有不可磨灭的伤疤,但是并不会因此而影响什么,至少对于我是这样的。 327 我要尽可能地做他避风的港湾  327我要尽可能地做他避风的港湾 可是话虽这样说,而每当我看到君然那惨不忍睹的面容时,我的心仍然是沉重异常的。 曾几何时,面前这位年轻人是何等的英俊啊。大而炯炯的眼睛,高高耸立的鼻梁,坚毅笔挺的嘴唇,是那么的潇洒,那么的富有魅力。 而现在他的脸上却布满了伤痕,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已不复存在,那直挺的鼻梁上,一道深深的伤疤横在上面,是那么的显眼。让人看到他第一眼时就会对这道伤疤产生极其深刻的印象,你会不由自主地对这道伤疤产生的原因发出各种各样的猜想和联想。 然而即使我的心痛得在淌血,在表面上,我仍然要装得若无其事。这对于我来说是很艰难的一件事,我要漠然对待君然身上的变化。 因为我若不如此的话,那将会对君然造成极其不利的影响。君然的人生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所采取的姿态。在他最为困难的时候,我不能倒下,我要尽可能地做他避风的港湾。 我记得在我以心相许君然的时候,我的心里曾经想,这个人就是我一生的避风港湾。不承想,这话应该两方面来理解。夫妻乃是同船渡的一对“鸳鸯”,不知道什么时候谁会遇到什么难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命运会将谁推向危险的浪尖,也就是说不一定谁会做谁的避风港湾。 这在我们的父辈那里有着极其确切的解释。 我的父亲相对于我的母亲,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避风港湾。他用他那有力的双臂为我的母亲撑起了一片宁静的天空,让我的母亲得以安然居住在其中,而不必担心风雨的侵袭。 虽然我对于我的公婆我还不太了解,但是我却体会到了根本的一点,那就是他们的相互关爱。 由于这些天的劳心劳力,婆婆本就不太好的心脏出现了一些不稳定的情况。公公尽可能多地留在医院,好让婆婆尽可能多地得到休息,这些自然都不在话下。 今天是君然拆线的日子,公公假意记错日子,处心积虑地让婆婆错过君然从手术室出来的第一次见面。 因为这个时刻对于君然来说,将是一个“划时代”的时刻,对于君然的生身母亲而言,同样也是一个“划时代”的敏感时刻,公公晓得婆婆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 如果婆婆倒下了,那对于君然而言,不是又凭空增加了一份不幸吗? 所以为了婆婆的身体,也为了君然的顺利过度,只好“冒天下之大不违”,把婆婆“骗”了出去。 这样做,一来可以躲开母子相见时的悲伤场面,二来给君然和雪儿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好让这对患难夫妻能够共同面对这人生的严峻考验。这样对君然的心理适应应该会有好处的。这就是丈夫兼父亲的爱。 直到中午,公公婆婆才回到病房,那时君然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了。正如公公所料到的一样。 婆婆看到君然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一残酷的现实,她那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一半。为了儿子,她不能够因为自己的心情而让君然再次陷入伤感的状态。 因此婆婆跟我一样,选择了漠视君然身上变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与君然相处着。 328 “闪电式结婚”  328“闪电式结婚” 除了脸上的伤外,还有一处也留下了终身的印记,那就是右手腕。也像鼻梁上一样,在右手腕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那是被一块尖锐的玻璃划的。因为当时的速度极快,所以这道伤口划得也极深,应该伤及了动脉血管,流了不少的血,幸好及时止住了,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道伤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割腕自杀”,而且是“自杀未遂”。因为当事人这不是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的吗? 这些都只不过是一些联想而已,联想终归是联想,它代替不了现实。而现实的状况则是君然的右手不太好使了,也许是伤及神经的缘故?总之君然的右手时常会感到很麻,很木,不太听使唤,这让君然感到很不方便。他虽然看不到自己右手的样子,但是他却凭感觉感到他的右手情况不妙。 一般来说,人基本上是使用右手的时候居多的,也就是说大多数人都是右撇子,君然也不例外。可是此时偏偏他的右手出现了问题,不听他的调遣。对于君然而言,眼睛已经不能指望了,如果手再出现了问题的话,用句俗话来讲,屋漏偏逢连夜雨。 君然嘴上不说,但是他心里的感受,只要是明眼人一看就会明白的。当一个人做事情十分力不从心时,自然而然地会有一种沮丧的情绪产生出来。对于君然而言,这些感受他都有。 每当这时,公婆心疼自不必说,我的心里也是酸楚得很的。原先那么强大的一个人,忽然间却变成了这么可怜的一个人。怎能不让人伤感呢? 我的眼睛里常常噙满了泪水,幸好君然看不见。但是公婆看得见,他们也陪着我叹息流泪。在大家共同的承受当中,苦难被分担了,于个人似乎好受一些了。我想这就是同甘共苦的真实含义吧? 君然低落的心情尽人皆知,虽然他已经正视了现实,接受了自己身上的巨大变化。但是这种被动的接纳实在是一种不得已的结果。他的心仍然是带着淡淡的忧伤味道的。 我想是时候了,我要帮助君然重新注入生活的活力。旧时有“冲喜”一说,我不管其是否具有封建的色彩,单就我而言,我准备采纳这一理论。我要用一种婚姻的承诺来唤醒君然生活的希望和热情。 我把我的意思跟公婆说了,他们很赞同,因为事先我曾经打好了伏笔,征求过他们的意见,现在只剩下时间问题了。 “我想明天就结婚,因为明天是礼拜天。”我的想法很单纯、很幼稚。 “好孩子,我已经跟牧师打好了招呼,我再去给他打个电话,叫他尽快赶来。”婆婆赞同我的提议,没有半句废话。 我们之间就是这样,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也不需要过多的客套,我们的心彼此都知道,这就叫做“默契”。 我也给妈妈打了电话,告诉妈妈明天举行婚礼的消息。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一句再实在不过的话了,“好啊,妈妈做好吃的带去。” 就这样,我的婚礼定下来了。我们是先举行仪式,后登记结婚的。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真可谓“闪电式结婚”。 329 我跟君然正式成为了夫妻  329我跟君然正式成为了夫妻 晚上牧师如约飞到了北京,而且带来了婆婆曾经穿过的婚纱礼服。 这位牧师与君然一家人很熟,他来到君然的床边,低头为君然做着祷告。而君然和公婆都在低头闭目静听着,嘴里不停地随声附和着“阿门”。 我感到很惊讶,我从来还没有见过如此的家庭以及如此的人们。在他们的身上有种坚韧的力量,这种品质在一般的群体当中很难看得到。 一夜无话,我们大家都在等待着那神圣时刻的到来。我们的结合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自然得我们都没有把它当回事,就如同吃饭睡觉一样的普通。 婆婆的婚纱我试穿过了,长短肥瘦就像是定做的一般,款式也跟我想象当中的十分接近。婆婆表示将来这件婚纱就送给我留作纪念了,我高兴得连连道谢。拥有一件婚纱应该是所有女孩子的心愿吧? 妈妈亲手或者亲口指导做了很多好吃的,分别装在不同的盘子里,有西餐式的沙拉,有各色美味的糕点,有中式的凉拌小菜,还有一瓶香槟酒呢。摆在茶几上,增添了不少的喜庆色彩。 上午9时整,已经换好了圣服的牧师款款走进病房。双方家长把准备好的戒指交到了牧师的手中。 结婚仪式正式开始了。 我挽着父亲的手臂,从房间的门口向着站在牧师身边的君然走去。虽然没有音乐,但是在所有在场人的心目当中都充满了美妙的音符和乐章。 当父亲和我走到君然身边的时候,父亲将我的手放在了君然的手中。在这一刹那,我就好像走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因为这个仪式标志着我已经从少女时期步入了少妇的阶段,我已经为人妇了。 这之后牧师进行了一系列的程序,我们俩都一一照着做了。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结婚誓言那一部分:你愿真心诚意与他(她)结为夫妇,遵行上帝的诫命,与他(她)一生一世敬虔度日;无论安乐困苦、丰富贫穷、或顺或逆、或康健或软弱,你都尊重他(她),帮助他(她),关怀他(她),一心爱他(她);终身忠诚与他(她)吗?! 是啊,圣经上说的真好,“无论安乐困苦、丰富贫穷、或顺或逆、或康健或软弱,我都要尊重他,帮助他,关怀他,一心爱他;终身忠诚与他!”真正说出了我的心声。我不禁对基督教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很想去了解这个宗教。 接下来是交换戒指,牧师说道,“求神赐福,使这戒指成为你们永远誓言的凭据,愿你们从今以后彼此相爱、永不分离、永远合一!”我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彼此相爱、永不分离、永远合一!” 最后是祝福,牧师说,“我奉圣父、圣子、圣灵的名宣告你们成为夫妇;上帝所结合的,人不可分开。上帝与你们同在,直到永远,阿门!”我跟着也说了“阿门”二字,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 就这样,我跟君然正式成为了夫妻。我终于实现了我的婚礼梦想,爸爸为我们俩拍下了这一令我终身难忘的时刻,尽管君然带着黑黑的墨镜。 330 我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定下了乾坤  330我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定下了乾坤 我很感谢我的父亲,他从来不干涉我的自由,包括信仰方面的。我为我有这样开明的父亲而感到自豪。我的两位兄长也都打来电话祝贺我,虽然他们不曾见过君然,但是由于他们喜欢妹妹,爱屋及乌,对于妹妹所喜欢的人,他们同样接受并喜爱着。 再过两个月就是春节了,到那时他们就都回来了,全家人团聚一堂。届时大家会再补办一个酒席,一来是年夜饭,二来权当我们的结婚酒席,旨在大家借此高兴高兴,范围仅限直系亲属的范畴。 我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定下了乾坤,而我的人生则才刚刚拉开帷幕。我所面临的问题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想象得出来的,我的人生道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无怨无悔。在别人看来十分艰苦的岁月里,我则在品尝着生命的甘甜。这中间的点点滴滴不是一句两句所能够说得清的,我将在第三部里详细地加以叙述。我做为一滴仙界的仙水,终于在今世的后半生里找到并拥有了人间真正的爱,实现了几百年来的夙愿。 一个月后,君然安装了义眼,手术很顺利,他终于可以摘掉眼镜,以本来面目来展示于人间了。 这段时间,由于太过操劳,以及太过担心的原因,婆婆的心脏状况很不乐观。严重心律不齐,有时几秒钟都不跳一下,有时却是连续7、8下串在一起跳,帮婆婆号脉,自己都快得心脏病了。也没有什么好的治疗办法,只能是吃药减轻症状,再有就是多休息,少刺激。对此我们大家都特别小心。 我的身体状况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改善,这不仅有赖于药物的治疗,我妈妈每天费尽心思为我而做的补血膳食也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我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我的起色让我妈妈倍感欣慰,她总算舒了一口气。 君然的心情渐渐稳定了下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于这种黑暗中的生活了。他的脾性中有种随遇而安的成分,这种性情增添了他些许儒雅的风度,而我则很欣赏他这一点。这是一种坚韧性格的流露。 妈妈要算是我们中间生活得最充实的人了,她每天饶有兴味地采买、设计、指导、制作各种菜肴,来最大限度地适合我们每一个人的需求和口味,这是她生活的一种盼望和追求,是这种牵挂使得她生活得有滋有味。正所谓操心也是一种幸福。 爸爸是最富有戏剧性的一个人物,说戏剧性一点也不夸张。因为每次我的生活有重大事情发生的时候,爸爸都有莫名其妙的好事在等着他,这次也不例外,爸爸又要升迁了。在我结婚之后,爸爸上任了新的职务,副总理兼体改委主任,他因此更加忙了。 出院后,我们俩带着辰辰搬到我爸妈的住处,与我爸妈生活在一起。我的公婆则回香港修养一段时间。这是最好的安排,于我妈妈、于君然、于辰辰、于我自己都是再好不过的了。 每天中午,我都会带着君然和辰辰到花园里散步、聊天。天气晴朗的时候,我妈妈也会跟我们一起散步、晒太阳。 331 那我就守着你  331那我就守着你 我们有说不完的话题,君然的学识令我十分惊讶,他就像是一本辞海一样,让我有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感觉。我越是了解他,就越是感到我没有嫁错人。 我们就这样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杨总的到来打破了我们宁静的生活。 公司准备在元旦的时候上演一出新剧目,这还是当时君然没出事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时间紧迫,杨总不得不找君然来商量对策。 “陈董,我知道您还在恢复当中,本不应该来打扰您,但是,”杨总做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有一些问题又不得不来向您讨主意。” “什么问题?”君然敏锐地说道,随即又加了一句,“不必考虑我的身体。” “是这样的。”杨总开始了他的请示“报告”,“这次巡回演出,梁剧和红剧都很受欢迎,但相比之下,梁剧更胜一筹,因为这个剧目带有一定的神话色彩。” 杨总说话的时候,君然在不住地点着头。 “看来大众的品味倾向于带有理想主义的幻想型题材,这样的题材可想象的空间较大,可发挥的余地也较大。”杨总侃侃而谈。 “有道理,请继续。”君然不时插上一句。 “所以,为了迎合大众的口味,大家商量是否上一出神话剧?”杨总停住不说了。 “什么剧?”君然紧追不舍。 “《白蛇传》,或者叫《断桥相会》。”杨总回答。 “很好的想法,我赞同。”君然显然很感兴趣,不过从杨总的语气当中似乎感到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问道,“有什么困难吗?” “哦,是这样的,白娘子的戏家喻户晓,编成歌舞剧应该不成问题。而要想一炮打响,关键在于服装的创新,如果服装上出现不了亮点的话,那效果将会大打折扣。”杨总说得很在理,我想君然聘用他是很有道理的。 “你有初步的想法没有?”君然进一步了解情况。 “有倒是有。”杨总说话开始有点吞吞吐吐,“从上次梁剧和红剧的服装改制来看,白小姐的设计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们还是想请白小姐辛苦一下,不知道白小姐能不能脱得开身?”杨总这话是冲着我说的,他虽然在跟君然对话,但是眼睛却在看着我。 “这个嘛,让我们考虑一下吧。”君然的作风是三思而后行,从来不莽撞答应任何事,却也从来不拖拉任何事,“明天上午给你消息。” 杨总告辞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君然和我。我知道我们之间会有一次较为正式的谈话,这个谈话会涉及到工作和生活的安排问题,我想这是我必须要面对的一件事,迟早是会来的。 “雪儿,你是怎样想的?”君然知道我听到了所有的谈话,并不跟我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我。 “我,”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说老实话,我很想干我的老本行,我热爱服装设计,在创作当中,我感到快乐无比。但是现在我不是一个人,我必须要考虑到家里人的感受,所以我犹豫着,“我听你的,如果你不愿意我去工作的话,那我就守着你。” 332 《断桥相会》  332《断桥相会》 “雪儿,夫妻双方是平等的关系,不存在谁必须听谁的问题。”君然的语气很严肃,让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我的意思是。。。。。。”我刚要辩解,君然打断了我的话。 “傻孩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君然在拿我没办法的时候,就会这样称呼我“傻孩子”。“你是怕我没人管?怕我会感到寂寞?”君然说这话时,用自己的手轻轻拍着我的手,“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也把我想得太自私了。” “那你。。。。。。”我本来想说那你为什么犹豫呢?但是转念一想,我突然明白了君然的心意,他是在担心我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雪儿,我很了解你的能力,也很欣赏你的才气,你不能把自己浪费了。”君然的赞赏让我很受用,我的心里美滋滋的。但是君然又说道,“事业很重要,身体更重要,我担心的就是你的身体。”果然被我猜中。 “我的脸色好多了,不信你去问问妈妈。”我的身体的确有了很大程度的好转。 “那我提个建议,不要熬夜,好不好?”君然提出了条件。 “好,我尽量不熬夜。”我并不把话说满。 就这样,我回到了公司,重新拿起画笔,开始了新的创作。 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为新剧目叫《断桥相会》比较好,因为此剧有两个主人公,一个是白娘子,另一个是许仙。 为了更好地设计出符合剧情要求的服装来,我查了大量有关断桥的资料: 杭州民谣中有“断桥不断”之说。当年,白蛇与许仙就是在这里相识,同舟归城,借伞定情;后又在此邂逅,言归于好。越剧《白蛇传》白娘子唱词道:“西湖山水还依旧。。。。。。看到断桥桥未断,我寸肠断,一片深情付东流!”历来催人泪下。 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小插曲,现摘录如下: 传说中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在西湖断桥边卖汤圆,当时还是幼年的许仙买了一料实为仙丸的汤圆吃了,结果三天三夜不想吃东西,急忙跑去找吕洞宾。吕洞宾将许仙抱上断桥,双脚倒拎,汤圆吐出来掉进西湖,被正在湖中修炼的白蛇吞下,长了五百年的功力,白蛇就此与许仙结了缘。。。。。。 我想这是一个典型的神话故事,那么此剧的服装就要更加体现出飘逸浪漫的色彩。白娘子是一个白蛇精,蛇,细长,扭曲,该怎样体现出这个特点呢? 以往的白娘子形象一般都是身著素衣,蛇的形态特征要靠发型来表现,也就是说把发型挽成一个高高长长的蛇身的样式,以此来表示白娘子的蛇精身份。 我想如果我们剧目的服装也这样搞的话,那就太流俗了,我不会这样做的,如果不能够标新立异的话,我宁可不做。 至于许仙的服装,则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只要在款式和色彩的搭配上与白娘子的服装不产生矛盾和冲突即可。也就是说此剧目的重中之重就在于白娘子的服装设计。 我感到任务的艰巨与重大,我的脑子瞬间被白娘子占满了。 333 我的前世与白蛇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333我的前世与白蛇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说实话,我很喜欢白娘子。因了她的善良,我对她很有好感;因了她的专一,我对她很是钦佩;因了她跟许仙凄美浪漫的爱情故事,我对他们很是向往。 我的前世与白蛇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我们都是有着千年道行的仙界之物,也都羡慕人间生活,都到人间来寻求爱,也都演绎了轰轰烈烈缠绵凄美的爱情悲喜剧。因此我对于白娘子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就好像我们是姐妹一样,我将我全部的心血都倾注于设计图之中,希望通过此剧的演出,让更多的人了解并赞美白娘子追求美好爱情的极富浪漫色彩的传奇故事。 在我冥思苦想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阿峻哥,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自从我第二次旧病复发,就不曾再见到他了。我想我与君然成婚一定令他非常的伤心,也许他不会再来了。 然而,雪儿哪里知道,阿峻为了救她,用尽了平生的气力,差点魂飞魄散,目前正悬浮在一个非阴非阳的中间地带而不能够自我控制,因此他没能来参加雪儿的婚礼。他本来是想来的,他答应雪儿在结婚之夜告诉她前世的事情的,但是依他现在的状况,只好被迫食言了。他在等待着被解救出来,至于怎样解救,他也不知道,只能听天由命。 我想起阿峻曾经跟我说过,在我结婚之夜,他会通过玉如意来告诉我前世的事情,难道他忘了吗?我相信他是一个守信的人,他没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抗拒的事情。很不幸,我猜对了。如果不是一件十分特别的事情唤醒了他的话,他恐怕还要赶不上我的喜酒呢。 在那个传统的不眠之夜,他得到了解脱,那时我将通晓我前世的所有事情,从此我的生活将开启一个新的篇章。我的生命不再是我个人的,我突然发现我是很多个生命的组合体,我的视野一下子宽广了许多,我将会有更多的人生体会和感悟。这都是后话。 现在我正在绞尽脑汁思考着白娘子的服装设计。鉴于白娘子特殊身份,她的服装既要清雅绝俗,又要娇美无限;既如冰清玉洁的雪莲花,又似晨晓雨露中的水芙蓉。鉴于此,我打算仍然用白色做基调,以纱质布料做主体,来衬托出白娘子飘然若仙的神韵。所不同的是,我在白纱裙的主体结构上用刺绣的方式装饰了许多的银线,这些银线组成了类似蛇皮样的痕迹,若隐若现,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让人感到隐隐约约像是一条蟒蛇在蠕动,而这条蟒蛇衣穿在美若天仙的白娘子身上,则一点也没有使人觉得可怖或者有厌恶的感觉,相反倒觉得蟒蛇精有如此美丽的外形,与白娘子合二为一,尽显其魅力风采,真是人间一美物也。 小青服装的款式类似于白娘子,只是在裙长和飘逸感上略逊于白娘子,以此来衬托出剧目主角的风采。当然她衣服上的装饰线用的是青色的荧光线。至于许仙,则很容易了,书生的打扮即可,只是在领口袖口腰饰等处配以银线装饰,来配合白娘子的色调搭配。至此,大功告成矣。 334 我是何等幸福啊  334我是何等幸福啊 至于白娘子的发型,则有专门的设计师来设计,就不用我来操心了。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思考、绘制和制作后,我的设计图和样衣终于出炉了。 君然并不催促我睡觉,他知道一旦进入创作的状态,是很难放下走到现实中来的。而如果强行将思维拔出来的话,则很有可能会失去创作的灵感。所以在工作投入的时候,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他自己就是这样。因此,尽管我承诺尽量不熬夜,但是真到熬夜的份上,是谁也拦不住的。他在一旁整整陪了我一夜。 在咖啡的作用下,我的神经出于兴奋的状态。我不断地将我的设计理念讲给君然听,以征求他的意见。设计图很快就画完了,但是我发觉图纸并不能够很好地体现出我的设计理念,图上的效果并没有出彩。要想实现我的理念,必要有实物才行。 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我要把这件服装做出实样出来。 当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君然时,君然知道熬夜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同意了,不过有一个条件,他要全程陪着我。然后我又提出一个要求,明天白天一定要补觉,君然同意了。就这样,我们俩开始了挑灯夜战,而且是地下的,因为要瞒着我爸爸妈妈,为的是免得他们担心。 我的设计最难实现、也是最难体现的地方在于银线的密度和走向的安排。这是一种凭感觉而为的事情,因为白娘子的服装仅此一件,属于特色服装设计,所以我采用立体裁剪制作的方式,几乎每缝几针都要放远眼神看看远效果,心里揣摩着银线的走向和形态,以求最大限度地体现出白蛇的韵味。 我手里缝着,嘴里不断地跟君然说着,尽量把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化作语言来告知君然,好让他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这在我是一种乐趣,在君然则是一种享受。我想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一道特殊的风景线,这种感受是我们俩之间独有的。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的工作终于完工了。由于这件衣服自始至终都是我手工完成的,所以堪称天下无双。君然就是这样夸奖我的。 “困不困?”我问君然。 君然摇摇头,反问道,“累不累?” “不累。”我扑向君然,依偎在他的臂弯里,怀着欣慰的心情说道,“这件衣服美奂绝伦,只有白娘子才配穿它。”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你就是我的白娘子。”君然用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将嘴唇凑了过来。我们热烈地亲吻着,在庆祝胜利的同时,我们幸福地荡漾在爱河中了。 不出所料,“断剧”的演出很精彩。观众对于该剧的服装设计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加之舞蹈歌曲的美妙设计和创作,该剧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 我的脸上绽开了欣慰的笑容,这是成功所带来的喜悦。君然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他洞察了这一切,他的嘴边浮现出更为深沉的微笑,那笑是专为我而来的,我是何等幸福啊。 335 你好像白娘子  335你好像白娘子 公演那天,本来说好我们全家一同前往观看的,但是临到走之前,妈妈推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去了,我感到十分的遗憾。可妈妈却狡黠地眨眨眼睛,刮了一下我的鼻尖,说道,“傻闺女,你们一家三口难得有单独出去看戏的机会,懂吗?” 哦,原来妈妈是特意给我们营造出一个小家庭的空间来啊,这就是做母亲的心啊。 辰辰这段日子恢复得很不错,爸爸安了义眼,看起来虽然有点怪怪的,但是时间长了,也就适应了。对于小孩子来讲,忘记是他们的家常便饭,之前的不愉快,现在似乎都已经远去了,辰辰对于爸爸的愧疚心理也已经慢慢地淡然了。他不再失魂落魄地惊慌了,也不再把一切的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了。君然那随遇而安的脾性好像遗传一样地被辰辰彻底继承了。 但是,每当君然用导盲棒摸索着前行的时候,辰辰的眉头则会皱得很紧。似乎现实令他产生了痛苦的回忆一样,他的样子很让人担忧,因为我感到在那一瞬间,他的思维不在这个世界上,而是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内。在那里他似乎与社么东西撞了车,不太走得通,但他自己又没有办法解决。于是就出现了神志恍惚神色木然的神态。除了这个时候外,其它的一切均很正常。如果腼腆内向不算做缺点的话。 我想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他会懂事起来,那么就可以从这个思维陷阱里跳出来了。因为当他的人生阅历逐渐丰富以后,他会具有抵御痛苦侵扰的能力。而现在的他还太小,除了时间这一古老的药方能够让他遗忘痛苦外,他还没有具备其它的医治痛苦的良药。因此小辰辰完全是一个被动的受害者的形象。这也就是为什么我那么疼爱他的原因。 由于身份的原因,我们的座位是最好的位置,七排正中间。 辰辰跟其他孩子一样十分喜爱《断桥相会》这台剧目,尤其被白娘子那轻盈的舞姿,优美的歌声,飘逸的服装所吸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孩子也不例外。 君然是用耳朵欣赏完了整台演出的,在他的脑海里一定设想着舞台的效果。以他那丰富的实践经验,他是能够办得到的。就像贝多芬耳聋了,同样能够创作出交响乐一样。真正的艺术是发自内心的,并不仅仅依赖于某一个感官。 相比之下,我是最为幸运的人了。我能够动用所有的感官来感受这些美妙的歌舞剧所带来的美妙的享受。我不停地将我所看到的舞台景象描述给君然听,包括灯光,背景,服装,道具等,凡事我所看到的,无不向君然传达着。这是我们一生的约定,我就是君然的眼睛。 散场时,我一手搀着君然,一手拉着辰辰。很不好意思,我仍然没有练好体能,我依然抱不起这个只有5岁多的孩子。 我们随着人流向前走着,我身边的这两个人,都是这样的需要我,由此让我感到我是多么幸福的一个人,我不由得会心地笑了。 “妈妈,妈妈,”辰辰在叫我,“你好像白娘子。”辰辰如是说。 336 牵挂于心  336牵挂于心 我蹲下来,看着辰辰那天真无邪的脸庞,心存感动。这个孩子把我想象成一个神仙妈妈,可见他喜爱我的程度有多深?他依恋我,信赖我,甚至神话我,这都是出于一种爱的表示,我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份爱意。 这时我忽然有种很不可理喻的想法,我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也就是说我不想自己生孩子了,我要把面前这个孩子视为己出,爱他,只爱他一个,换句话说,就是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他,就像他把所有的爱都给我一样。 不能不说我还很幼稚,我尚还年轻,不曾体会到做母亲的自豪和快乐,然而这确实是我当时的想法。在之后的数年中,我一直奉行这个心愿,不要自己的孩子,君然感动于我的做法,他什么事都不勉强我。直到有一天我意外怀孕,我仍然不想生下自己的孩子,只因为当初那个夙愿。是辰辰的苦苦相求,我才不得不生下了自己的孩子。那时辰辰10岁,已经相当懂事了,他强烈要求要一个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这样我的孩子才得以来到这个世界上。这都是后话。 然而随着这个孩子的出生,我的母性得到了进一步的发挥,我像爱辰辰一样地爱着这个孩子,他们兄妹俩相处得亲密无间,让我们倍感欣慰。 我半站起身,想抱起辰辰,但是却没有成功,我仍然没有练好自己的体格,连个5岁孩子都抱不起,我感到很惭愧。我只好再次蹲下来,将手捧着辰辰的脸庞,在辰辰的脸颊上亲了亲,以示自己的爱惜之情。 君然下意识地也蹲下来,侧耳倾听着我们的动静。君然一定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这份情意,他流泪了。一颗硕大的泪珠从君然的眼眶里滑落了下来,我掏出手帕帮君然擦拭着。 很奇怪,我这个人不求吃不求穿,单单对这种情意之事特别牵挂于心。就像贾宝玉单单喜欢女孩子的胭脂一样,各有所爱吧。此时的我又感动得不得了了,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而掉泪,在我来看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情调,这正是我所追求的境界。我不禁竟呆在那里了。 君然抓住我的手腕,亲吻着我的手背,眼泪流得更多了。我想此时的他是幸福的,就像我此时的感受一样。我不由得一把抱住君然,越搂越紧。把边上的辰辰都惊呆了。我索性将辰辰也揽入怀中,我们就这样相互拥抱着,彼此将温暖给予着对方。幸好旁边的行人寥寥无几,并没有引起任何形式的围观。 良久,我们觉出时间不早了,我抬手看了看手表,都快十点了,“哎呀,小陆叔叔要等急了。” 我们赶紧站起来,往车场快走。远远地我看到一个身影,直觉告诉我,那就是小陆叔叔。 中国人是习惯过于过阴历年,元旦对于我们来讲,其新年的意义远远没有春节来得深远。所以在元旦的时候,既没有燃放烟花炮竹,也没有彻夜不眠的狂欢场面。到了夜深的时候,大家各回各家,大街上依然会冷冷清清,看不出什么过节的气象。 337 结婚不办喜宴就好像是没有结一样  337结婚不办喜宴就好像是没有结一样 在这样的深夜里,居然有人站在广场上,这不是小陆叔叔还会是谁?我怀着感激之情带着君然和辰辰向着那个人影走去。我想小陆叔叔一定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他在给我们时间,让我们能够尽情地温存。 事情正如我所料,小陆叔叔看到了我们的一切,他并不打扰我们,一个人站得远远地等着我们。看到我们走过来,他开车将我们迎到了半道上,“还想转转吗?”他问道。 “不啦,让你等半天了。”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有什么?应该的啦。”小陆叔叔爽快地说,“直接回家吗?” “嗯,免得大家担心。”这个大家也包括小花姐。 阳历年就这样过去了,我们公司的演出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这中间我功不可没,因为“断剧”是一个重头戏,属压轴剧目,因了服装的出彩,使得整台演出精彩非凡。公司上下欢庆一片,一年下来,大家没有白忙活,能得到观众的承认,是演职员们最大的心愿。君然做为董事长,自然是欣喜异常,尤其他的爱妻就是“断剧”的服装设计师,由此他感到更加欣慰和自豪。 接下来的一个月对于妈妈来讲,是忙碌的,也是充满了期待的。因为他的两个儿子都要回家过年了,他的女儿女婿要补办一个小型的家庭婚宴。做为母亲的她,没有比见到自己的孩子更能够让她激动的了。她忙着制作各种各样的食品,以此来寄托她思念孩子们的心情。 妈妈和郝阿姨都是南方人,她们亲手制作的南方小吃在我看来,个个都是美味佳肴,回味无穷。其中以糯米糍粑最受欢迎,做汤油炸均可,怎样做都好吃,是我们平时难以吃到的食物。还有糯米酒,打个鸡蛋花在里面,香甜醇美,让人白吃不厌。我们吃得开心,妈妈和郝阿姨则做得高兴,全家上下洋溢着一片过节的喜庆气氛。 大哥由于在单位的努力工作,先后攻克了好几个技术上的难关,为国家节约了大量的资金,他也因此被提升为科室副主任,他肩上的担子不轻。儿子的成就,当妈的看在眼里,美在心里。妈妈嘴上不说,可是从她那总也合不拢嘴的神情上看,她因大哥而自豪着。 二哥经过了几个月的艰苦努力,终于积攒下了大量的山水花鸟以及人物的素描题材,为他的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来年他举办的个人画展,其灵感大多取自于此。看到二哥那晒得黝黑的面孔,妈妈心疼地埋怨道,“怎么也不带个遮阳帽?” 这两个常年在外的儿子都要回到自己的身边了,妈妈愉悦的心情从她那跳动的眉梢上就看得出来了。看到妈妈那兴奋的神情,我也高兴得整天都喜洋洋的。 大家商定好,在三十晚上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聚齐以后,大家一起吃顿饭,仅限于家里人,届时公公婆婆也将从香港赶来。这顿饭既是年夜饭,又是我和君然的婚宴。在我们中国人看来,结婚不办喜宴就好像是没有结一样,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338 我的女儿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338我的女儿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我跟君然的婚礼已经够简单的了,简单到都没有散发喜糖。因为当时的情形很严峻,我跟君然都情况危急,我们没有考虑的时间,更没有闲情逸致。摆在我面前的路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于是结婚就如同是要完成阳间的一种心愿一样,在我这里反倒成为了一种任务,说白了就是遗愿,是我的最后心愿。说来很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当时的情形的确是这样的。 现在不同了,我和君然都走出了各自的阴影,美好的生活在向我们招手,我期待着那个美妙日子的到来,我盼望着得到大家发自内心的祝愿,这对我很重要。 过年了,置办新衣仍然是我们家的保留节目。男人和孩子的衣服好说,款式要么单一得没得选,要么丰富得不用选。妈妈和郝阿姨的衣服也好说,中年妇女的服装款式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唯独我的服装让妈妈费了脑筋,妈妈知道我喜欢素色,但是现在我长成大姑娘了,又结婚了,总不能总穿素色衣吧?于是妈妈征求我的意见,“雪儿,你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呀?” “哦,”我想了想,“还是白色或黑色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妈妈无可奈何地说道,“要不要换个花的?或者别的颜色的?”妈妈试探地问道。 “那我想一想。”我不忍心拂了妈妈的好意。 “黑色和白色也不是不好,但是生活是多彩的,你也不能拒绝别的呀。”妈妈耐心地开导我。 妈妈不说则已,一说反倒激起我的好胜心理了,我打算坚持我的想法,而且要让妈妈自觉自愿同意我。 “您没听说过吗?要想俏,一身孝。可见黑色和白色是永恒的颜色,永远都不会过时。”我的理论让妈妈不住地点着头。 “可是。。。。。。”妈妈还想说些什么,我却接了过来。 “我自己就是服装设计师,我知道什么样的服装最适合我。”我亮出了我的招牌。 “我只是。。。。。。”妈妈又说了一半。 “我的肤色很白对吧?白皮肤最适合穿黑白色的服装了。”我的进一步说明彻底说服了妈妈。 “好,好,就依你,我的女儿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妈妈彻底投降了。 于是我自己设计并制作了一身套装,灰色调系,介于白与黑之间。上衣短而瘦,裤子长而肥,再配以颜色鲜艳的小围巾,标新立异,独树一帜。见到的人无不驻步观望,回头率极高。 怪不得辰辰喜欢叫我白娘子呢?却原来是我喜欢穿素色衣的缘故啊。 时间过得很快,快乐的日子更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年根了。妈妈的过年食品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婚宴所需的各种食物也都备齐全了。只等着大家会齐来欢聚一堂了。 哥哥们先后回了家,爸爸则忙于到处慰问而根本没有过节的概念,因此春节就别指望爸爸会在家里过了,这样的日子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正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爸爸就是这样一位尧舜式的人物。 339 我很幸运,死而无憾。  339我很幸运,死而无憾。 时间老人是最公平的,他不会因为你觉得快乐而随意地延长时间,也不会因为你觉得痛苦而将时间任意地缩短。 在大家的期盼当中,春节逐渐逼近了。大哥二哥不约而同地在除夕的前一天一齐回到了久违的家中。把妈妈高兴得不得了,一会儿拉着这个看看,一会儿又拉着那个瞧瞧;一会儿说这个瘦了,一会儿又说那个黑了。总之在妈妈的眼里,孩子们在外面都是受委屈的,这就是当妈妈的心态。 小妹结婚,当哥哥的自然十分高兴,更何况还凭空多了一个小外甥呢。大哥二哥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礼物,从这些礼物来看,他们是花了不少的心血的,这一切让我体会到了人间处处是关爱,来人间这一遭,得到这许多爱,就是现在死了,也是值得的。 大哥给我们带来的是一台个人微机,是他用单位发给他的奖金买给我的。这台微机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后来君然和我涉足小说就是受到它的启迪。他给辰辰的礼物是全版的米老鼠录像带,正合辰辰的心意。 二哥带给我们的则是一整套的素描原版图,这是件很特别的礼物,与其说这是给我们俩的礼物,不如说是单送我的。别看它不是用金钱买来的,但它的价值和分量却不逊色于任何金钱所换来的物品。在我看来,它是无价之宝,因为它凝聚了二哥的心血。正是借着这些宝贵的素描素材,在之后的几年当中,我也像二哥一样,创作了一些画,开了一个小型的个人画展。这都是后话。二哥送给辰辰的礼物是全套的米老鼠漫画册。这哥俩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都跟米老鼠干上了。 辰辰可乐坏了,两个舅舅都这么宠着他,在整个春节过年期间,他是那么快乐,以至于在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久违了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我想辰辰从此应该就趋向正常了吧?可我哪里知道,难事还在后面呢。 两位哥哥对于君然都客客气气的,也许他们都不太善于情感的表达吧?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接受了君然,他们已经把君然看成是这个家中的一份子了。这是我感到欣慰的地方,我的人生选择并没有给我的家庭带来不必要的隔阂,也没有让我的亲人们感到别扭或者是难堪。 妈妈看到我们的家庭如此的和睦恩爱,会心的微笑总是挂在嘴边。 爸爸以天下大任为己任,顾不上自己的小家,家里的事情全靠妈妈和郝阿姨打理,可以这么说,是妈妈撑起了我们家的大半个天空。 终于盼来了除夕之夜,全家人汇聚一堂,包括从香港赶来的君然的父母亲,我的公婆,还有小花一家,大大小小十口人,真算得上是一个大家庭了。 爸爸特意赶回来,在跟我们大家一一碰杯祝愿之后,又飘然而去,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大家都理解他,除了遗憾外,没有抱怨和埋怨。 我很幸运,降临到这样的家庭里,享受到了人间最为美好的感情,我死而无憾。 340 把他从一种虚无的状态震到了现实中  340把他从一种虚无的状态震到了现实中 中国人过春节,其一大奇景就是燃放烟花爆竹,这是我们四大发明之一火药的最广泛的应用。从三十起,鞭炮声就不绝于耳,家家户户都要放上一些以示庆贺新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衬托出喜庆的色彩。 这中间还有一个典故,即“除夕”这一名称的由来。传说“夕”为一个十分凶险的动物,大家之所以齐放烟花爆竹,那是要齐心协力吓跑“夕”的缘故,所以春节的前一夜称为“除夕之夜”。 在这样的夜晚,我们家也不例外,也是要弄出一些响声出来的,尽管家里人对于放花放炮很不以为然,可有可无,但是身处这样的环境,不由得也要遵守这里的风俗习惯了。 年夜晚后,我们全家,除了爸爸和小陆叔叔,都来到大院的广场上,把所有的烟花爆竹都带上,准备开一个家庭式的焰火晚会。 鉴于我们家的现实情况,点炮手非大哥二哥莫属了。郝阿姨也可以担当一些,但是她首要的任务乃是负责妈妈的起居,因此不能算做主力。 有一点不得不说明一下,由于小时候大哥对我的误伤,给他造成了很严重的后遗症,说白了就是心理障碍。如果我不在旁边的话,他是不惧怕火药的。但是如果我往旁边一站的话,他就连导火索点都点不着了,他的手在打着哆嗦。为了这件事,他一直十分懊悔,对于我总是怀有一种愧疚之感。殊不知,我一点也没有怪他,相比君然,我还算是幸运的呢。但是于他却怎么都不能释怀。 为了打消他的歉疚感,我仗着胆子表示自己对放鞭炮很感兴趣,并且跃跃欲试,好让大哥因了我的态度而放弃对那件往事的回忆,放下这个思想包袱,摆脱痛苦的折磨。 我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筒状的炮筒子,把它远远地放在地上。由于其筒口比较大,所以立得很稳,我手拿着一根长长的香,伸直了手臂尽量让燃着的香头触到鞭炮的导火索。 我哪里知道,我所选的这门炮乃是炮中之王----闪光雷,其爆破力巨大不算,响声也是其他鞭炮所无法比拟的,而且它的亮度堪居鞭炮之榜首。就像新手玩麻将一样,手气好得出奇,一出手就是最具威力的。 当这枚鞭炮终于被我点着的时候,它所带来的动静出乎我的意料,在它爆破的一瞬间,我浑身的汗毛孔孔都惊得绽开来了,一阵阵的冷汗直直地往外冒着,连头发根都有要直立起来的感觉了。我想所谓“怒发冲冠”也许就是这样的吧?由于气血的关系,使得毛发有直立起来的趋向。这个感受我还是第一次拥有。 我这一大胆举动的意外收获,绝不仅仅是对于“怒发冲冠”的深刻理解,而是另有其特殊的意义在里面。这个特殊的意义,就在于我那久违了的阿峻哥。 由于今天是传统意义上的除夕之夜,本就是一个十分特别的日子,对于阴间的灵魂来讲,应该是一个充满了各种机遇和可能的时刻。阿峻此时正在太空中漫无目的地徘徊着,因了我点燃的一声巨响,把他从一种虚无的状态震到了现实中,他醒了。 341 我想我该把‘玉如意’拿出来了  341我想我该把‘玉如意’拿出来了 什么叫心有灵犀?我想我找到了答案。随着一阵耀眼的光芒,一声巨响震撼了我的心灵。我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我觉得我与某一个灵魂发生了正面的撞击,而这个灵魂就是阿峻哥,我强烈地感知到了这一点。 跟我一样有此感觉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妈妈。她也同样感受到了来自另一空间的信息。如果没有先前与阿峻的交往,她绝不会敏感地认识到这是来自灵异空间的讯号。 关于阿峻对于那个结婚之夜的承诺,我们俩都曾记忆犹新,那是我很久以来一直盼望着的一件事。在医院里举行婚礼后,我们曾期盼着有特别的事情发生,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阿峻就像是蒸发了一样,悄无声息,音信全无。 久而久之,对于阿峻的消失,我们已经渐渐习惯了。在我的心目当中,阿峻哥已经走远了,或许他去投胎了?但愿吧,我希望如此。 然而今夜不同了,说不出为什么,我和妈妈就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感到必有事情会发生。也就是说我们盼望已久的前世之谜,将在今夜揭晓谜底。这是我和妈妈的共同感受,这种由两个不同的个体之间产生的同一种感受,不得不让我们相信这个讯号的可信度。我和妈妈对望着,一切尽在不言中,这种默契只有像我们这样通灵的人之间才会有。 尽兴之后,大家回去看春晚,每年年三十的文艺演出是全国上下必看的节目,我们家当然也不例外。 有哥哥们在,把妈妈背上背下的活自然轮不到郝阿姨了,难得休息一下,可她又去张罗夜宵去了,真是个善良的人,看到我们一家团聚,她打心眼里高兴,虽然她自己并没有与家人在一起。 当大家都在客厅里品尝郝阿姨做的糯米鸡蛋汤的时候,妈妈跟我之间进行了一场别看生面的谈话。 “雪儿,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吗?”妈妈首先发问道。 “嗯,”我若有所思地应道,“我想他没有走远,他就在我们的中间。”我所说的“他”,就是指阿峻哥,妈妈心照不宣。 “是啊,我也这样觉得,”妈妈附和着我的思路,“今夜必有事情要发生。”妈妈的想法跟我不谋而合。 “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很想了解我的前生。”这的确是我长久以来极其盼望的一件事情。 “好,我想我该把‘玉如意’拿出来了。”说着,妈妈将轮椅推到了书桌前,打开锁,取出了那个似曾相识的精致小盒子。 我试着打开盒盖,但是仍然是枉然,就像输入错误的保险柜密码,要想打开保险柜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样,这个小盒子纹丝不动。 “别着急,还不到时候呢。”妈妈冷静的态度令我钦佩,我不禁想到了一句老话:姜还是老的辣。 春晚过了24点就接近尾声了,大家尽兴而归,各自回去睡觉。伯父伯母仍然要回宾馆休息,小花姐带着儿子睡在客房。爸爸来过电话,路远就不赶夜路回来了,小陆叔叔陪着他。 妈妈推说想女儿了,叫我今晚陪她睡,君然一口答应。 342 他过早地体会了愁苦的滋味和痛苦的  342他过早地体会了愁苦的滋味和痛苦的感觉 也许是过了睡觉点的原因,加之小孩子精力旺盛,辰辰丝毫没有困倦的意思,照例睡前要听很多的故事方才能入睡。这个任务一般都是由我来完成的,今天也是如此。 我们三个人挤在一张双人床上,辰辰在中间,我想此时的他是很开心的,有自己喜爱的亲人在身旁守候着自己,有什么比这还快乐的吗? 辰辰的身体可以用羸弱两个字来形容,跟小花姐的儿子比起来,那真是两个极端。小花姐的儿子小虎长得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虎头虎脑的。 小花姐一定尽给小虎做好吃的来着,小虎被她养得是白白胖胖,圆圆滚滚,煞是惹人喜爱。 由于精力过剩的缘故,小虎喜欢搞点恶作剧,作弄作弄大人,并以此为乐。因为大人们被他捉弄了之后,非但不生气,反而还夸他可爱、聪明,然后爆发出一阵欣赏的笑声。这些更加助长了小虎的“胡作非为”。 打个比方,他会从妈妈的轮椅底下爬过去,当妈妈吓得变了脸色的时候,他则哈哈大笑。再有就是在大家围着桌子吃饭的时候,他却钻到桌子底下,将两个人的鞋带系在一起。诸如此类的小伎俩层出不穷。 鉴于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大家不约而同地以一种宽容的态度来对待他,没有人责备他,更没有人出来规范他的言行,相反大家的脸上多是赞赏的神情,这无疑给了小虎鼓励的讯号。久而久之,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他所做的事情也越来越离谱,以至于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监狱。这都是后话。 跟小虎的好动相比,辰辰就显得太安静了。由于瘦弱的原因,辰辰的眼睛显得更大了。他总是睁着这双大大的眼睛静静地待在一旁,不言不语,除非边上的人主动跟他说话。 辰辰的脑子里似乎总在想着什么事情,在这么大的小孩子当中,有心事是很少有的现象。一般来说,5岁的孩子正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年龄,他们哪里会知道愁的滋味呢? 但是对于辰辰而言,他过早地体会了愁苦的滋味和痛苦的感觉,因此在他的内心世界里,多了一样别的同龄孩子所欠缺的东西,那就是思考,他不停地在想。 两个孩子并没有玩到一起,也许是性格的原因吧?一个是人来疯,人越多就越是来劲;另一个则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 整个晚上小虎是大家倍加注意的焦点,常常惹得大家哄堂大笑,这小家伙也着实可爱,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俗话说,调皮的孩子聪明,小虎的确很聪明,如果后天加以好好调教的话,应该能成为一个很不错的栋梁之才,然而事与愿违,可见教育的重要性。 “辰辰想听什么故事呀?”大家都躺好后,我征求着辰辰的意见。 “想听鬼故事。”辰辰的话让我一惊。 今晚我将会跟一个鬼魂相约,来了解我的前世。这种事情说出来是没有人会相信的,然而却是存在的。我很想跟君然坦白,但是连我自己都搞不清爽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说得清楚呢? 343 只要是一只天鹅蛋,就算是出生在养  343只要是一只天鹅蛋,就算是出生在养鸭场里也没有什么关系。 小孩子对于未知的神秘事情感兴趣是很正常的,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就对所谓十八层地狱的传说产生了诸多的联想。鉴于我尚存有部分的灵界联系,我对灵魂的体会就更为深刻了。 我相信相对于阳间还有一个阴间,我感觉到了在我们的身旁有灵魂存在着。这是我不同于一般人的地方,然而为了这一特殊的特质,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我不想把我的不幸遭遇转嫁到辰辰的身上,因此对于灵魂的问题,我闭而不答。 “妈妈给辰辰讲‘丑小鸭’的故事好不好?”童话都很拟人化,对小孩子再合适不过了。 “好。”辰辰从来都是很好说话的。 安徒生的《丑小鸭》想必读者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我绘声绘色地讲完了所有的情节,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 这篇童话可说是安徒生的一篇自传性质的作品,其中他用比喻的手法描写了其童年和青年时代所遭受的苦难,对美的追求和向往,以及他通过重重苦难后所得到的艺术创作上的成就和精神上的升华。真可谓是童话中的经典之作。 “丑小鸭长得太丑了,所有的鸡、鸭都嘲笑他,连他自己的兄弟姐妹也欺侮他,看不起他,最后连自己的妈妈也不得不劝他走远些。”我复述着童话中的内容。辰辰聚精会神地听着。 “他被迫离家流浪,历尽了艰险。当他独自来到美丽的大自然当中时,丑小鸭看到一群南飞的天鹅,从此他再也无法忘记这些美丽的鸟儿了。冬天到了,天是那么冷,丑小鸭几乎被冻死在冰冷的湖边。”讲到这里,我搂紧了辰辰,好像窗外的冬天进到了屋里似的。辰辰仍然静静地听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终于温暖的春天来到了,丑小鸭又看到了那些美丽的鸟儿。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向往,决定不顾生死飞向那些美丽的天鹅。”讲到这里,我停下来,好像在等着为这只丑小鸭喝彩似的,我观察着辰辰的反应。 辰辰的眼里果然发出期冀的光芒,“后来怎样了?”辰辰终于发问了,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 “这时水中映出的不再是那丑陋的灰色鸭子,而是一只美丽洁白的天鹅。”我故作狡黠地并不明说,而是把答案留给了辰辰。 “他变成白天鹅了?”多聪明的孩子,他居然理解了安徒生的意图,“只要是一只天鹅蛋,就算是出生在养鸭场里也没有什么关系。” “是啊,辰辰,是金子早晚会发光的。”我鼓励着辰辰,并问了辰辰一句话,“你知道丑小鸭最后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辰辰摇摇头,眼睛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他说‘当我还是一只丑小鸭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的幸福!’”这句话对于辰辰和我都同样适用,我也同样被感动着。 我跟辰辰都是身形弱地,我们都有着类似丑小鸭的经历,也就是说我们都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痛苦与磨难。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都是丑小鸭。甚至包括君然在内。 我们的白天鹅又在哪里呢? 344 我的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344我的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讲完了《丑小鸭》,又复习了《小红帽》、《白雪公主》等,辰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我翻身下床,踮着脚尖挪到了君然的身边。我拉着君然的手,关心地问道,“没事吧?怎么不见你说话?”一晚上君然都很少开口说话,一直沉默着。 “雪儿,今天不知怎么的,我的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君然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不是感到有种失落感?”我试图理解君然此时的心情。 “不,绝不仅仅是因为心情问题,而是另有原因。”君然的心胸我了解,他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问题而自寻烦恼,他这样感觉自有他的理由。 “什么原因?”我警觉地问。 “我也说不清,但是晚饭时的情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君然的声音飘飘的,似乎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难道我们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了的?我们只不过是一群演员而已,我们都在扮演着命运所交给我们的角色。我不愿再深究下去了。 “我也经常会有这样的感觉。”的确这种情形我也常有,“那你说说小花姐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我之所以提小花姐,乃是因为绝没有人会把小花姐的服饰讲给君然听,所以我要以此来试探君然感觉的正确性。 “她穿一件黑底红花的丝绸棉袄。”君然脱口而出。 完全正确,太不可思议了。 “这么说你的感觉是对的,你怎样看待这件事呢?”我故意问着君然,想听听他的见解。 “我的眼睛看不见以来,我想了很多,有些是我在明眼时所不曾想到的东西。”君然推心置腹地跟我说,“我似乎站在一道门槛上,一边是我们现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一边是一个我们所不了解的虚无的世界。” 君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在等待我的回应,他迫切希望我能够理解他。 “我在听,我同意你的看法。”我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睛看不见了,我的思维则转向了内心。我审视自己的心灵,发现这其中有着极其广阔的空间。”君然娓娓道来。 “人到底从哪里来?又会回到哪里去?没事时我就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君然被现实的条件所局限,反而更加走向心灵的深处,从而得出这些心灵上的感受。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由此我们的心走得更近了。 “我相信灵魂一说。”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我的看法。 “我也相信。”君然很高兴我与他看法不谋而合,“我一直相信人有灵的一面,我感到上帝随时与我们同在着。”我想起君然是基督徒,上帝就是属灵的。 “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我总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尤其在放完鞭炮以后,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君然的话让我有种负疚的歉意,因为因了我的原因而让君然担惊受怕了,我于心不忍。 我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有一点我的心里很明确,那就是我会尽量不让君然受到伤害,即使献上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345 天空中,只见月光,不见月亮。  345天空中,只见月光,不见月亮。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也不知道我这是安慰君然呢?还是在自我安慰? “雪儿,有时我在想,我们今生从相知相遇到相爱,好像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我们只不过是在履行一个承诺罢了。”君然的感觉我早就有了,但此时我并不马上表态,听着君然继续往下说,“我想这是命中注定的,是命运的安排。在基督里,就是上帝的旨意。” 这个说法我第一次听到,但是想想也有道理。总之我相信神,我相信这个我们赖以生存的空间是由一位神通广大的神来主宰着的。 “君然,我跟你一样相信命运,我想我们俩的缘份是前世就已经注定了的,只不过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而已。”说到这里,我不禁在想,我的公主前世有阿峻哥来告诉我,那我跟君然的前世又有谁来告诉我们呢? 君然没有这个体会,他自然更加觉得蹊跷。不像我还知道半个谜底,而君然则完全如坠五里雾中,摸不着头绪,一切都只是感觉罢了。 我的心理路程现在还不能跟君然讲,因为就是讲我也讲不清楚,因为我自己还糊涂着呢。我想总有一天,我会搞明白这中间所有的奥秘的。但是现在,我只能三缄其口,不说为妙,免得君然徒增烦恼。 “好了,别多想了,今天你也很累了,早些休息吧。”看着还在冥思苦想的君然,我只好拿一些普通话来安慰他,因为我实在想不出该怎样劝他才好。 “好的,雪儿,你也早点休息。”君然暂时放下了遐想,其实就是他再想也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的。因为阴阳界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跨越过去的,这就是一般人想不明白的原因。 多说无益,我们都需要暂且放松一下,我站起身来,俯身亲吻了君然的额头、脸颊和嘴唇,然后道别,“晚安,明天见。” “晚安!应该是今天见。”君然的嘴角又浮现出了独具魅力的微笑。 哦,是啊,过了午夜,已经到第二天了。我站起身来,走向门口,在临出门之前伸手关灯时,回头深情地看望了一下睡在床上的君然父子俩,这一眼将是我在第一部里看他们的最后一眼。因为过一会儿,我将要经历一场乾坤倒转、时光倒流的场面,我的灵魂将飘到那遥远的三百年前,去再一次历经我前世的所有。君然父子俩的再次登场,要等到我再次魂归现实,开始写第三部的时候了。 这个过程在世人看来,也许就是一夜的功夫,但是在我,则又是一个一生一世,漫长无比。时间和空间真是一对难以捉摸的双胞胎,它可长可短,可前可后,可大可小,如若没有神灵的帮助,则是万万把玩不了的。这就是人类的悲哀,人类的智慧不可谓不高,但是在神的面前,就只能算是小儿科了,不服不行。 熄灯了,黑暗降临到眼前,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撒到客厅的地板上,照在身上是一片淡淡的青色。由于鞭炮的原因,空气中仍然残留有硝烟的味道。天空中,只见月光,不见月亮。 346 物是人非,金牙依然在,而人却已尸  346物是人非,金牙依然在,而人却已尸骨无存。 当我走进爸妈卧室的时候,看到妈妈正斜靠在床上等着我呢,我赶紧快走两步,好像前面有着什么东西在向我招手一样。 “妈,”我本能地喊了一声,“他来了吗?”我的问话要是让局外人听到的话,一定会不知所云,以为我们在玩什么游戏呢。 “还没有。”妈妈简单地答道,从妈妈那严肃的神态上看,我们并没有在玩什么游戏,而是极其认真的。 “哦。”我有点失望地应承着,都这么晚了,阿峻哥是不是不会来啊?我和妈妈的感觉是不是只是一种错觉啊? 不对啊,我转念一想,君然也有异样的感觉,难道这也是巧合不成?不对,绝不是巧合,一定有蹊跷在里面。 阿峻哥他必定会来,这是他的承诺,他一定会来实现他的诺言的。只是尚缺一把钥匙,一把打开回忆之门的钥匙。 我过来坐在妈妈的身边,用手抚摸着装玉如意的小盒子,盒子上镂空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这应该是一种叫做梨花木的材质,质地非常坚硬,是木材中的上乘之品。此物是非一般人所能够拥有的,若非皇家或者王公大臣之家是不会有此宝物的。如果这真是我前世所拥有的物品,那么说我的身份的确非同一般,应该是公主无疑了。想到这里,我对于前世的故事更加期盼了,我迫切想知道我以前的一切。 “还是打不开,”妈妈的话说明她曾经试着打开过,但是没有成功,“一定有什么机关我们还没有找到。” “嗯,会是什么呢?”我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要不用这个试试?”妈妈摊开手掌,一颗金牙亮闪闪地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这颗金牙自从7岁开始就一直伴随着我,中间在我14岁的时候,曾经丢失了一年多,后来又神奇般地失而复得了,直到我跟君然结婚,才取下来由妈妈保管着,因为我的脖子上换上了婆婆送给我的金色的十字架。 虽然我还不太明白基督教的教义,但是我对于十字架却是怀有极大好感的。用为这哥十字架是婆婆的礼物,再加上我已经跟君然结婚了,心里就不能再留有前世情人的影子了,这样对君然不公平,更何况阿峻哥已经很长时间不再显现了,让我觉得他已经投胎再世为人了。所以,那颗金牙就此摘下留给妈妈保管。今天妈妈拿出来,我的心中忽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似乎拥有这颗金牙早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我将它捧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这颗牙经由我多年的佩戴,油光锃亮的,因为没事时我总是习惯用手摩挲着它,竟把它擦得亮晶晶的,熠熠生辉。 这颗牙曾经在一个人的身上发挥着它的作用,现在物是人非,金牙依然在,而人却已尸骨无存,想想很令人伤感,我的眼眶潮湿了。 “雪儿,”妈妈心疼地呼唤着我,“别难过,这些毕竟都是过去的事,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关键在于过好以后的日子。”当母亲的最怕看到子女伤心了,我的落寞神情让妈妈也黯然神伤。 347 幸亏你的闪光雷,把我惊醒了。  347幸亏你的闪光雷,把我惊醒了。 “妈,阿峻哥他一定受了不少的苦,我辜负他了。”我指的是我跟君然结合这件事。 “不能这么想,雪儿,你跟阿峻之间是存有前世的渊源,但是你们人鬼殊途,是不可能结合的,这点你要切记。”妈妈怕我误入歧途,尽量开导着我。 “我会把今生今世全部奉献给君然,跟阿峻哥只能寄希望于下辈子了。”我的话很容易让人误解成是发自精神病患之口,什么前世,今生,来世的,都是一些不可思议的幻想中东西。 “好女儿,难为你了,可见知道的越多,烦恼就越多,我想这世上没有哪个年轻人像你这样难过了。”妈妈看到我怀有歉疚的心理,不忍地说道。 我们俩就此沉默了下来,等待着下面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始终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事情。百无聊赖之中,我无意间用金牙敲了一下小盒子,然而就是这不经意间的一敲,竟打开了一个别有洞天的天地,在这个貌似虚幻的世界里,我将重新度过我的前世,一切的一切,都真实无比,令我无法忘怀。 妈妈也看到了这个奇迹,我们俩马上都警觉了起来,我们知道,他来了。 小盒子自动开启,里面的玉如意顿时映入了我们的视线。这个玉如意看上去光洁润滑,乳白与翠绿相间,一股神韵呼之欲出。我不知道能不能取出它,不过我还真有种想拿起它的感觉。殊不知在前世,这就是属于我的物品,而且是随身之物,一般不离身的。后来送给了阿峻哥,是我们之间的信物。 “你想拿就拿吧,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这是阿峻哥的声音,音域虚无,音质飘渺,绕梁三日而不绝于耳,我不禁抬头望着天花板,试图搜寻着阿峻哥的影子。 我记得在我弥留之际,我就是停留在天花板上的,我在高高的墙角上看着下面忙着救护我的人们,我想阿峻哥也会像我一样的吧? “阿峻哥,是你吧?你终于来了?”我很想与阿峻哥直接对话。 妈妈并不说话,她把交流的机会完全留给我们。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被迫卡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状态中,身不由己。”阿峻哥解释道,“幸亏你的闪光雷,把我惊醒了。” “闪光雷?”我不解地问道,“很多人都在放闪光雷。” “不一样的,只有你点燃的才有效。”阿峻哥显然在感激我。 很值得庆幸,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放炮,只有今年,也许是因为结婚的原因吧?我居然壮着胆子敢放炮了,而且一放就是威力最大的。 “那。。。。。。”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而且必须是闪光雷,否则的话,能量不够的。”阿峻哥继续说道,他越是说下去,就越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那你没事了?”我担心地问道。 “嗯,没事了。”阿峻哥简单地回答道。 然后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而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我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就像是开场白之后,正式演出就开始了。 348 大约只需要三分钟的时间,你们就会  348大约只需要三分钟的时间,你们就会回到三百年前了。 见我还在犹豫着,阿峻哥的话又在耳旁想起来,“雪儿,把玉如意拿起来。”这简直是在命令了。 我下意识地伸手将玉如意拿了起来,忽然间,眼前亮光一闪,一个影子顿时浮现在我的眼前。惊讶之余,定睛一看,却不免一阵欣喜。这分明是一个人影的形状,而且无疑是我盼望已久的阿峻哥的身影。 他身著锦衣,腰佩宝剑,目光炯炯,神武非凡,我不禁竟看呆了。这就是我苦苦等待了多年的阿峻哥的形象啊,虽然我的心里早已有了定式,我一直认为阿峻哥应该是一个神勇无比的武士,今天得以相见,才知道他竟是如此的英俊潇洒,怪不得当年身为公主的我会倾心于他呢? 妈妈应该也看到了这一情景,因为在我识别出阿峻哥的身影时,我本能地与妈妈交换了一下眼色,发现妈妈也在呆呆地看着我看着的那个方向,我想她的记忆库之门也许正在开启吧? 我的脑子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我感到我的神经在膨胀着,不断地加大着力度,我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这一切都是不由自主的,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慌。 “别怕,”阿峻哥说话了,“你们正在时间轴的负轴上行走,可能会感到头晕,因为你们现在还不适应这一模式,等一下就会好起来的。”阿峻哥的话让我和妈妈的心平静了不少。 “接下来会怎样?”这是妈妈的声音,虽然妈妈近在身旁,但是这声音却似乎是发自遥远的天边。 “接下来你们滑行的速度会逐渐加快,但是仍然不要怕,大约只需要三分钟的时间,你们就会回到三百年前了。”阿峻哥的话就像是天方夜谭。 “那然后呢?”这回轮到我发问了。 “然后你们会从头经历这三百年的历史,你们的前世会完完全全地展示在你们的面前,无论快乐,还是痛苦,你们都将从新来过。”阿峻哥的话对我来说充满了吸引力,这正是我多年来的夙愿,我太想了解我的前世了。 “再然后呢?”我的问话有点傻。 “再然后,当时间轴跟现在的接上后,你们自然就又回到现实世界当中了。这个过程在你们的感觉当中是三百年,但是在现实世界当中却是短短的三个小时。”阿峻哥的话在我看来简直就是神话。然而当我真正经历了一切之后,我终于知道了这是真真切切的事情。 说话间,我感到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倒流着,那种感觉好像游乐场中的过山车一样,令人晕眩异常。虽然回到从前的过程只是短短的三分钟,但是在我们的感觉当中,却像是经历了三年一样地漫长。 这种难耐的足以使人反胃的感觉十分的难受,好像一切都漂浮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失去了重心。我想大概阴间的魂灵就是处于这种状态吧?或许我们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层面,在这个界面上,存在着一些阳间所看不到摸不着的灵魂。今天有幸到此一游,实乃大开眼界矣。 我们就这样在一个虚无缥缈的虚幻的世界里漂浮了很长一段时间。 349 我将把我的一切重新来过。  349我将把我的一切重新来过。 时间真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你怎样感觉它,它就怎样存在着。我和妈妈停留在一个似乎已经静止了的空间里,在这里时间好像已经没有了概念,一切都是混混吞吞的,好像都失去了意义一般。 我试图加快一下脚步,但是没有成功,因为我驾驭不了自己的双腿,我的一切都是被动的,任由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操纵着我。 我身不由巳,但是脑子却还是自己的,我唯一能够支配的大概也只有大脑神经了。 我在想,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是谁创造了它?又是谁在掌控着它?我们在其中都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这些角色都是由谁在操纵着的?灵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些问题一下子都跑到我的脑海里来了,然而我仍然找不到答案,即便我离这些问题的答案又近了一步。 哎,想得我脑子都要炸了,这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将我的头搞得很晕,我不得不强迫自己不要去思考这些,先找一些简单易行的问题来想一想,也好消磨一下这难耐的时光。 我想到了手里的玉如意,这个玉如意可真不简单啊,它是我们通向过去的钥匙。有了它,我们得以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的大门;有了它,我们得以跟阴间的魂灵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是谁赋予了它这种非凡的能力?想到这里,这又是一个难解的谜,我的思维又卡住了,不得不再次改换门庭。 我又想起了阿峻哥,他衣着华丽,器宇轩昂,应该不属一般人等。他有着怎样的人生?我的前世与他之间演绎的是怎样的一种爱情悲剧?他遭遇了什么?他是怎样惨死的?想到这里,我的脑子又遇到了麻烦,这种难为大脑的游戏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在我屡次思考得不到答案的事情时,我的脑子越来越晕了,我的胃也开始不老实起来,上下翻腾着,简直要呕吐出来了。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到最后竟然使得心脏跳速明显加快,这让我很担心于妈妈的身体了,不知道妈妈的心脏能不能承受得住? 在我们快要成功回归三百年前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君然父子俩。我这一去,将要离别三百年,虽然在他们只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天亮一觉醒来,看到的仍然是雪儿我自己,但是于我却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概念。 经过了这一特殊的经历,我不再是从前的我了,我的人生将是一个立体的人生,我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这就是阅历的重要性,鉴于我重温了三百年来的经历,我堪称是经验丰富之人了,怪不得君然越来越喜欢我,说我越来越懂事了呢。 在我即将跨入时间负轴三百年刻度的时候,我忍不住在心里向君然喊出了一句话,“君然,再见了。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也许是心灵相通吧,君然在梦中听到了我的呼唤声,在第三部里,他将问到我这个问题,他问我“干什么去了?” 就这样,我和妈妈终于回到了三百年前,我将把我的一切重新来过。 如果读者感兴趣的话,就请阅读我的第二部《前世之情缘》。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